曾 婷,朱博聞,潘 寧
(1.南通市第二中學,江蘇南通 226006;2.中共南通市崇川區(qū)委宣傳部,江蘇南通 226011;3.中共中央黨校研究生院,北京 100091)
“一帶一路”是新時代中國實施的一項重要的對外發(fā)展規(guī)劃,數字絲綢之路建設是其中的關鍵組成部分。2017 年5 月,國家主席習近平在“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發(fā)表主旨演講,提出“要推動大數據、云計算、智慧城市建設,連接成21 世紀的數字絲綢之路”,為數字絲綢之路建設指明了前進方向。此后,黨和國家領導人又在不同場合多次提及“數字絲綢之路”,使其受到國內外廣泛關注,并成為學界探討與研究的重要課題。本研究結合既有成果,從內涵特征、戰(zhàn)略價值、合作基礎、現實挑戰(zhàn)與發(fā)展進路五個向度對數字絲綢之路建設相關研究進行系統回顧與梳理,嘗試廓清研究進展與未來方向,進而為推動數字絲綢之路高質量發(fā)展提供學理支撐與實踐依據。
厘清數字絲綢之路的基本內涵與主要特征,是研究數字絲綢之路建設相關問題的邏輯起點。當前,國內學者主要從“構詞說”與“復合說”兩個維度對數字絲綢之路的學理內涵進行解析。第一,構詞說。有學者認為數字絲綢之路由“數字+絲綢之路”兩部分構成,其實質為數字經濟發(fā)展和“一帶一路”倡議的結合,是數字經濟全球化的產物。第二,復合說。也有學者將“數字絲綢之路”視為“新路徑+新模式+新項目”的復合型概念,具體而言,其既是解決全球和國內發(fā)展不平衡的新路徑,也是發(fā)展中國家科學和諧發(fā)展的新模式,還是中國與沿線國家共同參與的國際合作的新項目。在此基礎上,有學者進一步指出數字絲綢之路具有開放性、長效性、合作性、前瞻性與深層性的特點,勾勒出其發(fā)展的時空圖景。這里的開放性意指數字絲綢之路是一個開放的網絡,長效性意指數字絲綢之路需要建立在長期合作的基礎上,合作性意指數字絲綢之路需要政府、企業(yè)、科研機構等多方力量協同構建,前瞻性意指數字絲綢之路需要充分預估通信需求與數字經濟的發(fā)展趨勢,深層性意指數字絲綢之路會推動經濟發(fā)展模式、政府治理模式與國家互動模式的深度變革。
梳理與闡釋數字絲綢之路建設的戰(zhàn)略價值,是對其進行深度解析的必要前提,學者們主要從國內價值、區(qū)域價值與全球價值三個維度作出了闡釋。
從國內價值層面看,數字絲綢之路建設有助于推動中國數字經濟發(fā)展與“一帶一路”倡議深入實施。有學者指出,通過數字絲綢之路建設,既可以增加我國IT 公司和互聯網公司在海外市場的發(fā)展機會,也有助于降低其拓展成本。也有學者認為,建設數字絲綢之路有助于克服“一帶一路”倡議面臨的文化差異、信息困境與信用困境,進而推動“一帶一路”倡議深入實施,增強中國國際影響力。
從區(qū)域價值層面看,數字絲綢之路建設有助于推動“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數字經濟發(fā)展,并在此基礎上形成全方位合作的地區(qū)命運共同體。有學者認為,數字絲綢之路建設能夠使沿線國家突破傳統的技術轉移路徑與方式,實現跨越式發(fā)展,其內在邏輯可以概括為:一方面,數字貿易能夠降低信息成本,增強供求雙方的互聯互通,促進產業(yè)結構轉型升級;另一方面,數字經濟能夠實現資源共享,為產業(yè)結構轉型提供基本保障。也有學者指出,數字絲綢之路建設在經濟領域會使中小企業(yè)與大眾創(chuàng)業(yè)者獲益,在文化領域會推動沿線國家民心相通,進而強化命運共同體的構建。
從全球價值層面看,數字絲綢之路建設有助于推動全球數字經濟治理體系變革、開發(fā)國際合作新平臺、為發(fā)展中國家在互聯網領域提供更大的話語權。有學者提出,數字絲綢之路建設可以縮減南北國家之間的數字鴻溝,其獲得的益處將會超過由西方國家主導的狹隘、單邊的數字經濟治理體系,使更多國家主動參與到數字經濟治理體系的變革進程中來。有學者認為,數字絲綢之路建設能夠為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開展外交活動以及與國際組織合作注入內在動力,成為極具潛力的國際合作平臺與公共產品的新供給者。也有學者提出,數字絲綢之路建設過程中積極搭建的各種新的國際規(guī)則與合作機制,會幫助沿線發(fā)展中國家在全球網絡治理中擁有更大的影響力和話語權。
夯實合作基礎,是推動數字絲綢之路建設的關鍵環(huán)節(jié),學者們主要從共享發(fā)展經驗、彼此戰(zhàn)略契合與良好外交關系三個維度對數字絲綢之路建設的合作基礎進行了闡釋。
第一,“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有發(fā)展數字經濟的強烈需求,中國可以為其提供數字經濟發(fā)展的成功經驗。有學者結合中國與拉美國家共建數字絲綢之路的歷程指出,拉美各國在推進數字化的過程中,表現出對加強數字基礎設施建設,擴大ICT 的應用范圍和影響力等方面的需求,數字絲綢之路建設對滿足這些需求具有積極的推動作用。也有學者結合中國與中亞國家共建數字絲綢之路的歷程指出,中亞國家需要借鑒中國數字經濟發(fā)展的經驗,其中包括“互聯網+”、大數據、電子商務、智慧城市等方面的政策設計規(guī)劃,也包括中國企業(yè)發(fā)展數字經濟的經驗與技術。
第二,“一帶一路”倡議與沿線國家發(fā)展戰(zhàn)略在數字經濟領域相契合。有學者指出,“一帶一路”倡議與非盟《2063 年議程》在數字經濟領域契合,具體表現為:一是目標契合:促使各國政府、商業(yè)經濟體、個體經營戶都能夠享受到安全可靠的信息與通信技術服務;二是著力點契合:聚焦非洲大陸數字基礎設施建設,以改變非洲作為全球“數字洼地”的不利局面。也有學者認為,“一帶一路”倡議與阿拉伯國家“數字經濟共同愿景戰(zhàn)略”相契合,具體表現為前者所聚焦的數字化、網絡化、智能化,加強各方在網絡基礎設施建設、網絡安全等方面的合作,與后者所提出的發(fā)展數字經濟、實現數字化轉型發(fā)展具有密切關聯。
第三,多數“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已經與中國建立了良好的雙邊或多邊關系。有學者以數字絲綢之路在中亞的發(fā)展為例,指出中國與中亞各國建立了穩(wěn)定持久的互信關系,具體包括中哈“永久全面戰(zhàn)略伙伴關系”、中烏、中塔、中吉“全面戰(zhàn)略伙伴關系”,各國將與中國的關系視為本國對外合作的優(yōu)先方向,為數字經濟合作提供了基本政治保障。
廓清現實挑戰(zhàn),是推動數字絲綢之路建設所要關注的重點內容,學者們主要從認知、制度、技術與運行四個層面對數字絲綢之路建設所面臨的挑戰(zhàn)進行了分析。
在認知層面,數字絲綢之路建設面臨的主要挑戰(zhàn)表現為部分大國對數字絲綢之路持有負面態(tài)度以及部分合作國存在宗教文化風險。有相當數量的學者研究了主要大國對數字絲綢之路的態(tài)度,其成果可以概括為:第一,美國戰(zhàn)略界對數字絲綢之路持負面態(tài)度,認為數字絲綢之路在經濟利益、技術發(fā)展、軍事和情報安全、國際標準和規(guī)則、意識形態(tài)等方面對其構成挑戰(zhàn);美國智庫對數字絲綢之路的態(tài)度趨于負面和消極,認為其實質是對沿線國家的內部事務進行監(jiān)控以及輸出中國“威權價值觀”,進而威脅與挑戰(zhàn)了美國的全球數字霸權地位;第二,印度智庫對數字絲綢之路的關注以負面態(tài)度為主,其認為中國建設數字絲綢之路是為了主導關鍵技術與產品、獲取地緣戰(zhàn)略優(yōu)勢以及輸出中國的技術標準,經濟利益、民族主義情緒與聯動美國的考量是形成這種態(tài)度的主要原因;第三,澳大利亞智庫對數字絲綢之路持負面態(tài)度,一方面是因為澳大利亞領銜的QUAD 技術網絡與數字絲綢之路形成競爭關系,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與美國等盟友保持一致,值得注意的是,澳大利亞正嘗試通過建立“技術民主”的話語體系來對沖中國的數字絲綢之路倡議。也有學者指出,在推動數字絲綢之路建設的進程中,會受到部分合作國宗教與文化多元化的影響,增加互聯網基礎設施建設與數字經濟合作的風險。
在制度層面,數字絲綢之路建設面臨的主要挑戰(zhàn)表現為政策與法律的對接存在障礙。有學者指出,數字絲綢之路建設仍然處于起步階段,相關制度的建立與對接需要經歷漫長復雜的過程,這將對數字絲綢之路建設造成制度性障礙。也有學者認為,“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法律體系存在較大差異,涵蓋英美普通法體系、歐洲大陸法系、伊斯蘭法系與社會主義法系等多種樣態(tài),再加上各國相關領域政策的多樣性,會使數字絲綢之路建設中的經濟社會活動面臨較大的制度風險。
在技術層面,數字絲綢之路建設面臨的主要挑戰(zhàn)表現為硬件基礎設施與網絡安全保障較為薄弱。有學者指出,“一帶一路”沿線的中亞國家普遍存在網絡等硬件基礎設施建設滯后問題,如烏茲別克斯坦缺乏能夠確保數字經濟穩(wěn)定運作的現代技術和基礎設施;吉爾吉斯斯坦缺乏用于全國定向的國家地理空間數據系統;土庫曼斯坦的互聯網覆蓋面比較有限等,這些短板將影響中亞國家數字絲綢之路建設的效果。也有學者指出,“一帶一路”沿線的非洲國家數字基礎設施比較落后,洲際光纖覆蓋率較低,海底光纜連接水平較差,跨國通信網絡不完善,電力及配套設施發(fā)展相對滯后,數字通信企業(yè)抗風險能力不足,中非之間在數字通信項目、遠程數據傳輸服務等領域存在安全隱患,這些因素將制約數字絲綢之路在非洲的延伸。
在運行層面,數字絲綢之路建設面臨的主要挑戰(zhàn)表現為不同經濟體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進行競爭性布局造成數字經濟合作的不確定性。有學者結合越南參與數字絲綢之路建設的具體情況指出,美國及其盟友積極游說越南,通過各類媒介向越南民眾灌輸中國威脅論,試圖壓制中越在數字基礎設施等領域的合作,并嘗試通過提供有吸引力的替代方案來對抗中國數字絲綢之路的影響。也有學者結合烏茲別克斯坦參與數字絲綢之路建設的具體情況指出,中國、美國、俄羅斯、歐盟、土耳其的政治與經濟利益在中亞交織碰撞,在烏茲別克斯坦數字化轉型領域也存在競爭關系,其不僅是技術傳播與經濟模式更新,也融合了權力與利益的互動,參與各方甚至會采取非市場化的手段進行干預。
有效應對各種現實挑戰(zhàn),是推動數字絲綢之路建設的重要落腳點,與前一部分相對應,學者們也從認知、制度、技術與運行四個層面探討了數字絲綢之路建設的發(fā)展進路。
從認知層面而言,數字絲綢之路的發(fā)展進路包括加大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國情的調研力度以及爭取和更多國家形成數字經濟領域的合作共識。從歷史經驗看,缺乏對沿線各國法律體系與經濟環(huán)境的了解,會造成企業(yè)的投資風險,因此,可以通過官方智庫與社會智庫的合作,開展大量實地調研,深化對沿線國家國情的了解和認識。也要積極推動更多國家對數字絲綢之路形成正面認識。如上文所述,出于多種原因,當前印度對數字絲綢之路建設持有負面態(tài)度,但數字絲綢之路為中印數字經濟合作提供了機會與平臺也是不爭的事實,因此,要積極探索規(guī)避中印之間“信任赤字”問題的合理途徑,不斷拓展雙邊合作,通過互利雙贏轉變印度對數字絲綢之路的態(tài)度,并積極參與其中。
從制度層面看,數字絲綢之路的發(fā)展進路包括健全互聯網企業(yè)出海政策與完善跨國協調機制。有學者認為,要通過政策激勵互聯網企業(yè)、電商企業(yè)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出海,并結合雙邊、多邊的跨境合作,不斷完善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也有學者指出,數字絲綢之路建設需要從法律、政策等方面建立良好的跨國協調機制,其以承認對方特定法律行為、政策等在本國的效力為核心,通過推動各國法律與政策之間的協調發(fā)展,打破數字絲綢之路建設中的相關約束。
從技術層面看,數字絲綢之路的發(fā)展進路主要是統籌推動沿線國家數字基礎設施建設。有學者指出,要將沿線各國公路、鐵路、電力等傳統的基礎設施建設與網絡基礎設施建設相結合,實現網絡基礎設施與傳統基礎設施的協調發(fā)展。也有學者結合數字絲綢之路在泰國的發(fā)展歷程指出,支持泰國數字經濟基礎設施建設、幫助泰國成為東盟數字經濟樞紐是中泰數字絲綢之路建設的重要內容,華為、電信、聯通等中國通信技術企業(yè)在泰國參與了一系列數字基礎設施建設并取得了良好成效。
從運行層面看,數字絲綢之路的發(fā)展進路包括提升“一帶一路”沿線省份的數字經濟發(fā)展水平,共同培養(yǎng)數字經濟人才以及促進項目落地,形成優(yōu)勢互補。有學者通過研究發(fā)現,國內“一帶一路”沿線省份數字經濟發(fā)展水平存在較大差異,新疆、甘肅、青海、寧夏和西藏數字經濟發(fā)展起步較晚、基礎薄弱,這些省區(qū)需要充分依托國內外聯動的經濟“雙循環(huán)”發(fā)展模式,提高網絡普及率,消除數字鴻溝,推動數字經濟快速發(fā)展。也有學者認為,數字化人才的質量決定著數字絲綢之路建設的質量,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可以從全民數字基礎能力培養(yǎng)與數字專業(yè)人才培養(yǎng)兩個方面加強合作,推動數字化轉型與經濟良性發(fā)展。還有學者指出,數字絲綢之路建設要積極促進項目落地,形成優(yōu)勢互補,如中非雙方可以共同建設重要的數字基礎設施,并圍繞電子政務、智慧城市等方面落地一批務實的合作項目。
綜上所述,學者們從多維研究視角出發(fā),對數字絲綢之路建設進行了立體式探討,形成了較為豐富的研究成果,為進一步研究提供了重要基礎與有益啟發(fā)。但也要注意到,既有研究仍然存在一些不足之處,主要表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第一,在研究對象上,數字絲綢之路沿線國家較多、涉及范圍較廣,但既有研究主要聚焦于東盟、中亞、非洲與拉美國家,而對“一帶一路”沿線的西亞、中東歐國家關注較少,需要進一步拓寬研究視域。第二,在研究方法上,既有研究以定性分析為主,缺乏數據與模型的定量支撐,需要結合計量經濟學的基本方法對數字絲綢之路建設中的產業(yè)結構轉型、貿易互動進行實證分析。第三,在研究內容上,既有研究多沿著“戰(zhàn)略價值—發(fā)展現狀—機遇挑戰(zhàn)—完善路徑”的思路展開,而對數字絲綢之路建設的支撐體系與運行機制缺乏系統深入的分析,需要在后續(xù)研究中予以加強。
相信通過學者們的共同努力,上述問題會得到有效彌補和解決,進而推動數字絲綢之路在世界格局重構中發(fā)揮更為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