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是一種什么樣的白(組詩)

高發(fā)奎

鳥語，對于我，無疑對牛彈琴

大沙河的水，時常斷流

它的白，超越了白云，超越了一張白紙

名字如翻白草，若隱若現(xiàn)

抽刀斷水，抽水灌田

收留的黃昏，總會在黎明前遠去

開漿的麥花，總會在敲門前合攏

雙手合掌，又一次金雞獨立

雞叫，與我有關(guān)，早起或晚歸

一個是驚喜，一個是驚嚇

更多的是驚訝

偷看，趁著夜色朦朧

她有一雙丹鳳眼，我有一雙黑眼睛

如水井一樣深

跳下去，跳下去，靈魂飄向白云更深處

一顆心清澈見底

一紙月光

父親走了，父親的月亮還在

月光皎潔，灑在一彎再彎的稻穗上

月光微涼，母親微恙

思念如水，思念如月光，一拉就長

月光如紙，一些過往

躍然紙上

父愛如山，我只取一抔

一木一草，將來用來造紙

稻花香的時候，他還在

青蛙叫的時候，他在小聲地咳

月亮掛在花楸樹上，晃來晃去

用紙折疊的燈罩，鋪成了窗

故鄉(xiāng)在紙上，顯得很瘦

小河更細，細成了羊腸

羊兒咩咩，跟著瘦瘦的背影

——回故鄉(xiāng)

打麥場

坐在那兒，我的姐姐

坐在打麥場上

麥香透過月光，乳香一樣

香甜，一樣讓我洶涌澎湃

一樣的汗流滿面，額頭上

細細的水珠

細細地想

細細地流淌

那頭驢，耷拉著耳朵

一聲驢叫，壓過萬千蟲鳴

胡同里的臭椿花開了

聞香而動的花大姐熏得無處可飛

無地自容的，是我

心花由小及大的，是我

鉆進牛角尖，無路可掙扎

鉆進石榴裙，麥地亮起了火把

炊煙的味道

麥地交給綠色的作物

麥地，由硬變軟

麥秸，從長變短

心，從空到無

風(fēng)從村莊的柳梢上

或從高家的水缸里

襲來

帶著炊煙的味道

媽媽的味道一樣熟悉

拉過的風(fēng)箱，躲在玻璃柜里

添過的柴火，有的成了灰

有的入了土

炊煙裊裊，盡情舞蹈

有時筆直，你有沒有見過筆直的煙

你有沒有看見一座筆直的橋

有沒有，炊煙中的深情被陽光拉長

花椒，花椒

摘花椒的姑娘，轉(zhuǎn)身遠去

寫秋天的詩人，沉思片刻

天藍的，只剩下一匹馬

你看，白云有了靈性，天空中奔跑

花椒有了知己，花椒紅得似火

姑娘挎著竹籃，風(fēng)一吹，若火苗在竄

索性從白馬河里抓一條青魚

或者用妹妹的風(fēng)箏線，姐姐的針

釣一條草魚

外加蔥白三段，生姜三片，大蒜去腥

花椒一把

姑娘一個，立在地鍋旁

用花生油題寫詩名

用辣椒油染色

等一下，我的花椒姑娘

——怕就怕，舌頭打了卷

人間喜雨

暮色向晚，夜色將至

我躲在荷花池中，觀云

云升為光

云落為雨

處暑時節(jié)，對酒當歌

我沿著白馬河走走停停

放飛，如鳥雀

放生，如菩薩

我是自己的泥菩薩，過不了你的江河

穿過高家胡同的風(fēng)

穿過鋼鐵般的胸膛

我有一顆為你跳動的心

處暑不晚，包括愛

有一顆愛心

你就是光，你就是云

你就是人間喜降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