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溪,趙建軍,張聞東,陳赟,蘇星星
(1.安徽中醫(yī)藥大學第二附屬醫(yī)院,合肥 230061;2.合肥佰惠長榮醫(yī)院,合肥 230061)
卒中后,與病變部位相關的神經(jīng)功能受損,各類神經(jīng)癥狀隨之而現(xiàn),卒中后失眠為其中之一,但因其癥狀較為隱匿以及發(fā)展緩慢,易被人忽略。卒中后睡眠障礙可直接影響患者的精神狀態(tài),增加精神負擔,不利于病后康復及日后回歸社會,長期失眠會造成血壓波動大,影響腦供血情況,甚至導致卒中的復發(fā),使病情加重,因此卒中后失眠的危害不容忽視[1-3]。臨床上各類安眠藥的應用是當前較為常用的治療方法[4],其有效性也被認可,但長期使用安眠藥易出現(xiàn)依賴性和耐受性,且不良反應較多,急需尋求更為安全有效的新方法[5]。中醫(yī)特色療法治療失眠,例如中藥和針灸,治療卒中后失眠已獲得認可[6-8]。本研究采用通調針刺法治療卒中后失眠,比較其臨床療效與普通針刺療效的區(qū)別。
納入的卒中后失眠患者均是安徽中醫(yī)藥大學第二附屬醫(yī)院腦病五科2020年5月至2022年5月的住院患者。將60例符合納入標準的患者根據(jù)入院順序進行編序,采用簡單隨機方法均等地分為試驗組和對照組,每組30例。兩組患者一般資料比較,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具有可比性,詳見表1。本試驗通過安徽中醫(yī)藥大學第二附屬醫(yī)院倫理委員會審查批準。
表1 兩組一般資料比較
1.2.1 卒中的診斷標準
參照《中國腦血管病防治指南》[9-10]制定卒中的診斷標準。有相應神經(jīng)系統(tǒng)病變表現(xiàn),經(jīng)顱腦影像學證實腦部有梗死或出血區(qū)域。
1.2.2 失眠的診斷標準
參照《中國精神障礙分類與診斷標準第三版(精神障礙分類)》[11]制定失眠的診斷標準。有失眠癥狀;發(fā)病頻率大于每周3 次,病程大于1 個月;匹茲堡睡眠質量指數(shù)(Pittsburgh sleep quality index, PSQI)評分大于7 分。
符合卒中和失眠的診斷標準,且失眠系卒中發(fā)病后引起;失眠的病程為3~12 個月;年齡40~80 歲;近2 周內無使用藥物干預睡眠;無針灸禁忌;患者愿意簽署知情同意書。
卒中后存在嚴重并發(fā)癥且不能配合治療者;正在使用相關藥物控制的失眠者;有皮膚感染、凝血異常、不能自控而亂動、有暈針可能者;依從性差,不能按要求配合研究者。
兩組患者均予常規(guī)藥物進行基礎治療,且適當予腦血管病二級預防相關藥物治療。
予通調針刺法治療。取通督調神組穴(百會、大椎和雙側風池穴)、通調三焦組穴(膻中以及雙側內關、足三里和三陰交穴)和通調氣街組穴(四神聰和膻中穴)?;颊呷∽?穴位處皮膚常規(guī)消毒后,用0.30 mm×25 mm 和0.30 mm×40 mm 針灸針進行針刺。百會和四神聰穴向前刺入0.5 寸,采用輕捻重轉補法;膻中穴針尖向下斜刺0.5 寸,采用重捻輕轉瀉法;大椎、風池和內關穴直刺0.8 寸,采用重捻輕轉瀉法;足三里和三陰交穴直刺1 寸,采用輕提重插補法。所有穴位待氣至后,留針30 min。每日1 次,每周治療6 次,共治療2 周。
參照《針灸治療學》[12]中相關治療方法。主穴取雙側神門、內關和安眠穴以及百會穴?;颊呷∽?穴位局部皮膚常規(guī)消毒后,直刺進針,行輕提輕插平補平瀉,待氣至,留針30 min。每日1 次,每周治療6 次,共治療2 周。
3.1.1 PSQI 評分[13]
治療前后分別評估兩組PSQI 評分。PSQI 包括24 個觀察項目,總分0~21 分,分數(shù)越高,睡眠質量越差。
3.1.2 Leeds 睡眠評價量表(Leeds sleep evaluation questionnaire, LSEQ)評分[14]
治療前后分別評估兩組LSEQ 評分。LSEQ 包括10 個觀察項目,分數(shù)越高,睡眠質量越好。
3.1.3 安全性評價
觀察并記錄治療中患者有無發(fā)生心慌、胸悶等暈針狀況以及針刺點是否發(fā)生血腫、感染等情況。
以PSQI 評分減分率評價療效。
痊愈:PSQI 評分減分率≥75%。
顯效:PSQI 評分減分率≥50%且<75%。
有效:PSQI 評分減分率≥30%且<50%。
無效:PSQI 評分減分率<30%。
總有效率=[(總例數(shù)-無效例數(shù))/總例數(shù)]×100%。
數(shù)據(jù)經(jīng)SPSS21.0 統(tǒng)計軟件進行分析。符合正態(tài)分布的計量資料以均數(shù)±標準差表示,比較采用t檢驗;不符合正態(tài)分布的計量資料以中位數(shù)(四分位數(shù)間距)表示,比較采用秩和檢驗。計數(shù)資料比較采用卡方檢驗。以P<0.05 表示差異具有統(tǒng)計學意義。
3.4.1 兩組治療前后PSQI評分和LSEQ各因子評分比較
治療前,兩組PSQI評分和LSEQ各因子評分組間比較,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兩組PSQI評分和LSEQ 各因子評分與組內治療前比較,差異均具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試驗組PSQI 評分低于對照組(P<0.05),試驗組LSEQ 各因子評分均高于對照組(P<0.05)。詳見表2。
表2 兩組治療前后PSQI 評分和LSEQ 各因子評分比較( ±s) 單位:分
表2 兩組治療前后PSQI 評分和LSEQ 各因子評分比較( ±s) 單位:分
注:與同組治療前比較1)P<0.05;與對照組比較2)P<0.05。
項目 試驗組(30 例) 對照組(30 例)治療前 治療后 治療前 治療后PSQI 評分 17.13±2.64 6.27±2.031)2) 16.83±1.91 8.77±2.761)LSEQ 入睡情況評分 34.73±8.09 47.63±12.651)2) 32.57±7.74 41.57±9.051)LSEQ 睡眠質量評分 31.97±6.69 49.87±8.781)2) 32.67±8.04 42.57±8.241)LSEQ 覺醒評分 27.47±7.46 41.97±8.591)2) 26.07±7.66 37.27±6.851)LSEQ 醒后行為評分 48.87±8.70 64.67±6.651)2) 49.47±7.79 59.13±7.861)
3.4.2 兩組臨床療效比較
試驗組總有效率為93.3%,優(yōu)于對照組的70.0%,組間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詳見表3。
表3 兩組臨床療效比較 單位:例
治療過程中,兩組均有針后皮下出血,其中試驗組3 例,對照組4 例,組間比較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兩組均無施針處皮膚感染,兩組均未出現(xiàn)暈針現(xiàn)象。
在眾多中風后遺癥中,卒中后睡眠障礙出現(xiàn)頻率頗高,其具體機理仍在探索中,目前大多數(shù)研究者認同其與卒中的病變位置、神經(jīng)遞質紊亂、睡眠覺醒系統(tǒng)失衡等相關[16]。有研究證實,去甲腎上腺素的紊亂可直接造成失眠[17]。卒中后機體各項機能下降,認知和情緒的異常皆會引發(fā)失眠,卒中后睡眠障礙的臨床癥狀較為多樣,以卒中后失眠、睡眠晝夜顛倒、排汗異常性睡眠異常較為多見[18]。同時,失眠會影響卒中的恢復,患者不能進行有效充足的睡眠會加重其精神異常的癥狀,使患者喪失信心或沒有精力接受康復治療。西醫(yī)多以鎮(zhèn)靜催眠和抗焦慮藥物為主促使患者進入睡眠狀態(tài),常用的藥物有艾司唑侖片和右佐匹克隆片,兩者均可通過調節(jié)神經(jīng)遞質含量改善神經(jīng)功能,進而改善睡眠狀況,其療效較為顯著,且給藥方式較為簡單,大多數(shù)可在短時間內起到明顯的效果,但其依賴性和戒斷癥狀為主的不良反應也較為普遍,研究表明這兩類藥物在臨床應用后均會影響次日精神狀況[18-21]。針灸無論是單獨使用還是與中藥聯(lián)合運用在治療卒中后睡眠障礙均有一定的療效[22-23],且因其安全有效越來越被人們所接受。
中醫(yī)學將卒中后失眠歸于“中風”和“不寐”范疇。安徽省名中醫(yī)張聞東教授認為卒中后神亂失統(tǒng),督脈瘀阻,各臟腑之間難以有序協(xié)同運作,氣血、陰陽皆受其犯,血不足無以養(yǎng)心,心神亂則夜難安;氣不利、血不寧,神亦煩,夜不眠;陰陽出入無序,夜間陰不斂陽,亦或陽不入陰、心神難安而夜不寐;以上皆為不寐的發(fā)病機理[24-25]。因此,通調督脈以寧神,通調三焦與氣街以培臟腑而泄?jié)?維持各臟腑之間有序協(xié)同運作,使氣有所約、血有所充、陰可納陽、陽易存陰是針灸治療不寐的關鍵。
通調針刺法系張聞東教授對卒中后失眠病因病機分析的基礎上,以古人之驗為基,與現(xiàn)代醫(yī)學相結合,反復推敲所得。此針法已被廣泛應用于安徽中醫(yī)藥大學第二附屬醫(yī)院臨床治療中風后遺癥中,其主要理論為通調督脈、三焦與氣街[26]?!安∥挥谀X、首取督脈”的提出使得督脈與腦關系更為密切,凡與腦神相關病變者,治療時督脈必不可缺,通之,可梳理督脈陽氣,使陰陽平衡,督暢腦清,神明得復,神志清明,五志得統(tǒng),心神自安。百會穴為通督調神之要穴,刺之不僅可以通暢督脈,還可引神歸竅,以使五志、經(jīng)筋、百骸皆受統(tǒng);大椎穴不僅可以激發(fā)陽氣暢調督脈,又可梳理陽氣,誘陽入腦,引陽歸陰;風池穴有祛風散邪之功,守于督脈兩側,又于腦神之下,既驅外邪,又守腦神,使邪不犯腦。以上三穴可使督脈得暢,邪不可干,陽可入陰,神有所守,神有所居,終得安眠。三焦不暢,則經(jīng)絡不調、氣血不達,痰瘀之邪滋生而擾心神;陰陽亦不得如約而至,陰陽失衡,夜間陽不入陰而致不寐。因而通調三焦可助氣血順行,化祛邪濁,使得心無邪擾;陰陽亦可行之有徑,陰陽如常暢行、運轉,夜寐自安。膻中穴主調上焦,上焦安詳,痰瘀之邪不可犯擾心神;內關穴力調心神,心神堅定不易亂,方可守其位、司其職;足三里穴調補后天,使氣血化生有源而滋養(yǎng)心神;三陰交穴可補肝脾腎之陰,陰有所長,陽有所生,氣有所化,血有其源,氣血陰陽得助能滋萬物、養(yǎng)臟腑、祛邪穢。以上四穴可使神之所境清幽,神之所養(yǎng)流長,神之所堅不移,神守與心,夜自安眠,恰合其培元泄?jié)嶂?。氣街可引導臟腑經(jīng)氣橫向傳輸,氣街不通,經(jīng)絡信息傳遞受阻,臟腑功能失聯(lián),臟腑各自為營,必將引起神亂,神亂不得寐,經(jīng)筋百骨不得神控,次日生活行為皆受其累。通調氣街可使臟腑經(jīng)絡功能得以正常運行,加強各臟腑聯(lián)系,臟腑經(jīng)絡皆可各盡其能,自復神安。氣街有四,頭以腦為主,胸以心肺為要;四神聰穴位于巔頂,名曰其效,使得神清腦聰,其又是激發(fā)頭部氣街的常用穴;膻中穴可激發(fā)胸部氣街經(jīng)絡;二穴可加強頭胸部氣街聯(lián)系,使得五臟六腑之氣皆可順行于此,心胸無滯,頭亦可聰,氣血陰陽調配有度,寐方安。綜上可知,通調針刺法巧妙利用了經(jīng)絡的功能機制以及各經(jīng)絡的協(xié)同作用,通過通調督脈、三焦與氣街,恢復臟腑功能以和氣血、安撫神志,又使得陰陽交替如常而達到夜寐安的效果,其意在治病和治癥,找到病之根本,祛除癥狀,又能梳理機體環(huán)境,使得病不復生。
本研究結果表明,兩組治療后PSQI 評分和LSEQ各因子評分均較治療前改善,且試驗組上述評分均優(yōu)于對照組;試驗組總有效率高于對照組。表明在常規(guī)藥物治療基礎上,通調針刺法治療卒中后失眠的臨床療效優(yōu)于普通針刺,可更有效地改善患者睡眠質量。但因本研究樣本量較少,且未深入研究物質基礎的變化及相關通路的影響,有待進一步研究和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