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英嗅覺詞對比研究

【摘要】嗅覺作為對氣味最直接的刺激和感受，隨著語言的發(fā)展演變，其語義由最初表達生理感受的本義逐步引申出多重隱喻含義，形成一系列與之相關(guān)的詞語。在詞匯的發(fā)展演變中，各民族文化傳統(tǒng)的差異及思維方式的不同，造就了語言的多樣化。以嗅覺詞中的“臭”切入，擇選漢英兩種語言中的相關(guān)詞匯，試從詞義系統(tǒng)、構(gòu)詞方式、語義類別、語用特點等方面對比分析漢英嗅覺詞的異同。

【關(guān)鍵詞】嗅覺詞；臭；smell；漢英對比研究

【中圖分類號】H315 ? ? ?【文獻標識碼】A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3）28-0109-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3.28.034

感官是人類解析世界信息、形成基本感覺并提取綜合知覺信息的重要方式，感知體驗通過語言得以分享和傳播。嗅覺是感官系統(tǒng)之一，嗅覺詞由最初用作表達人們對氣味感受的詞，逐步演變?yōu)槊枥L事物和情感體會的一種方式，通過嗅覺此直接的角度和感受，指稱其他領(lǐng)域的事物和現(xiàn)象，從而形成一種獨特的詞匯系統(tǒng)，即由嗅覺詞引申形成的詞匯系統(tǒng)，其被稱作“嗅覺類詞語”。本文以“臭”為例，對漢英嗅覺詞進行對比，并從詞義系統(tǒng)、構(gòu)詞方式、語義類別、語用特點等方面進行分析研究。

一、漢語“臭”與英語“smell”的詞義系統(tǒng)

詞匯是一種語言里所有的（或特定范圍的）詞和固定短語的總和。[3]205詞語的運用反映詞義的變化，是研究語言應(yīng)用的重要途徑，故本文對于漢英嗅覺詞的探究，首先從二語的詞義分析切入。

（一）漢語“臭”的詞義系統(tǒng)

“臭”現(xiàn)有兩個讀音，即“chòu”和“xiù”，共有10個詞義義項。具體如下：

臭（chòu）：（1）難聞的氣味，臭味，與[香]相對。（2）惡名，不好的名聲。（3）味道難聞的。（4）丑惡的，惹人厭惡的。（5）腐敗。（6）失效，在方言中使用。（7）表示程度很深。

臭（xiù）：（1）氣味的總稱。（2）香氣。（3）用鼻子辨別氣味，是“嗅”的古字。

綜上可見，“臭”讀作“chòu”時，其所有詞義在現(xiàn)代漢語中仍然使用；“臭”讀作“xiù”時，所表達的意義現(xiàn)代漢語中已經(jīng)不再使用，且部分詞義由“嗅”字所承擔(dān)。

“臭”字甲骨文形如“ ?”，會意字，從犬從自（鼻）。其象形圖畫描繪鼻子和狗的形狀輪廓，像狗用鼻子辨別氣味，或因狗之嗅覺靈敏，故用鼻子和狗的組合方式，本義即為用鼻子辨別氣味，讀為“xiù”?！墩f文·犬部》：“禽走，臭而知其跡者，犬也。從犬從自?！庇纱巳匀豢梢姟俺簟敝玖x。追根溯源，究其根本，或因“臭”字本義，故引申得“氣味的總稱”之詞義，朱駿聲《說文通訓(xùn)定聲》言：“人通于鼻者謂之臭。臭者，氣也?！贝艘炅x概指所有氣味，而后“香氣”和“臭氣”兩詞義從中單獨脫離，增添“香氣”和“難聞的氣味、臭味”兩義項，且用作“難聞的氣味、臭味”時，形成“chòu”的讀音，“而用作“香氣”時仍讀“xiù”，《易·系辭上》：“同心之言，其臭如蘭?！薄俺簟币簟癱hòu”之時，形成“惡名、不好的名聲”“丑惡的、惹人厭惡的”“腐敗”等詞義，多是貶義色彩。如“臭名遠揚”“臭架子”“臭罵一通”等。

下以關(guān)系圖梳理展示“臭”的詞義演變：

（二）英語“smell”的詞義系統(tǒng)

英語中與“臭”有關(guān)的詞語主要有：“smelly”“foul”“disgraceful”“stink”“smell”“odor”。下面選取英漢意義相同或相近者進行對比，如下：

據(jù)此可知，漢語“臭”的詞義范圍更加廣泛，其不僅在詞義演變中產(chǎn)生相反的義項，且產(chǎn)生了脫離其本義的義項；英語“smell”自身在演變過程中的分化未脫離嗅覺意義范圍。英語在詞義演變過程中，詞義與文字的對應(yīng)關(guān)系呈現(xiàn)一個對多的形式，漢語則是多對一（漢字“臭”）。再者，英語所展現(xiàn)的詞義多數(shù)仍在當今使用，漢語則是部分使用。

本文以“smell”作為研究對象。其所含義項如下：

（1）嗅覺。Dog have a very good sense of smell.

（2）氣味。The smells from the kitchen filled the room.

（3）臭味。He rarely washes，and he smells.

（4）聞出。I can smell some nice bread and biscuits.

（5）發(fā)覺。I can smell that something was going wrong.

（6）查出。He said he could smell out the mystery.

（7）發(fā)出……的氣味。The smell from that drain is like nothing on earth.

由此知，詞義之間存在意義的關(guān)聯(lián)性，本義“嗅覺”作為名詞使用時，引申出具體的氣味“臭味”；作為動詞使用時，詞義為“發(fā)出……的氣味”，由這一動作，引申出“發(fā)覺”“查出”“聞出”的詞義義項。

故可推測，漢英詞義引申發(fā)展的側(cè)重點不同。漢語注重從詞語“臭”所帶來的效果和感受角度進行詞義引申擴展，注重情感角度；英語注重從“嗅覺”角度引申擴展，注重詞語作為動詞所發(fā)出的動作，注重客觀角度。

二、漢語“臭”與英語“smell”的構(gòu)詞方式

詞由一個或幾個語素構(gòu)成，構(gòu)詞語素的搭配方式反映了詞語的結(jié)構(gòu)類型與特點，從語素數(shù)量看，大體分為單語素詞、疊音詞、音譯外來詞、多語素詞；從構(gòu)詞方式角度看，大致分為復(fù)合式、重疊式、附加式，本文主要以復(fù)合式構(gòu)詞類型為主，具體如下。

（一）漢語“臭”的構(gòu)詞方式

漢語“臭”構(gòu)詞能力較強，本文以“聯(lián)合式”“偏正式”“主謂式”“動賓式”“補充式”五類為依據(jù)進行分析。

（1）聯(lián)合式

香臭、腥臭、騷臭、無傷無臭、臭短臊長、酸臭

（2）偏正式

惡臭、焦臭、腐臭、臭棋、臭錢、臭蛋、臭蟲、臭氣、臭味、狐臭、口臭、銅臭、酒臭、臭名、臭架子、臭皮匠、臭美、臭皮囊、臭汗、臭雞蛋、臭豆腐

（3）主謂式

臭名遠揚、臭名昭著、臭氣沖天、臭味相投、臭不可聞

（4）動賓式

遺臭、逐臭、除臭、捧臭腳

（5）補充式

臭死、臭暈

（6）附加式

臭乎乎、臭烘烘、臭熏熏

（二）英語“smell”的構(gòu)詞方式

（1）偏正式

bad smell/sweetsmell/fishy smell/sense of smell

（2）動賓式

smell blood/smell the flowers/smell the coffee

（3）補充式

smellgood/smell bad/smell out/smell of

通過上述對比，可窺見漢英構(gòu)詞方式的異同之處。

1.漢英構(gòu)詞方式的相同之處

漢語“臭”和英語“smell”在構(gòu)詞方式上都以復(fù)合詞為主。當“臭”與“smell”作中心詞時，大都使用“氣味”或“難聞的氣味”的義項，各自的修飾詞大都為形容詞詞性詞語，表達“難聞的氣味”的程度或劃分區(qū)別不同種類的“難聞的氣味”。

2.漢英構(gòu)詞方式的不同之處

相較于“smell”，“臭”的構(gòu)詞能力更強，詞義義項更多，詞義義項種類更豐富。并且漢語“臭”在構(gòu)詞方式上存在聯(lián)合式、附加式和主謂式。

聯(lián)合式指構(gòu)成詞的兩個語素之間不分主次，平等聯(lián)合，這兩個語素可以是意義相同或相近的近義語素，也可以是意義相反的反義語素。通過兩個語素的聯(lián)合，可以形成一種疊加效果，從而構(gòu)成新的意義。例如“香臭”通過一正一反兩種語素的組合，所形成的的詞語達到新的效果。“腥臭”“酸臭”等詞語，以相似的語素的組合，達到程度加深，增強表達生動性的效果。

再者，漢語中的附加式詞語，其表達效果與聯(lián)合式類似，漢語中附加式的疊詞，化抽象為具象，表達效果的生動形象，例如漢語“臭”后附加上“乎乎”“烘烘”等詞綴，妙趣形象，俏皮生動。

三、漢語“臭”與英語“smell”的語義類別

漢語“臭”和英語“smell”既存在著相同的詞群，又有存在諸多不同，其各自語義特征之異同，如下：

（一）漢語“臭”與英語“smell”相同的語義類別

（二）漢語“臭”與英語“smell”不同的語義類別

漢語“臭”和英語“smell”在詞義引申上存在著不同的發(fā)展方向，在具體的語義上存在差別的詞語，其對比如下：

據(jù)此可得，漢英的相同之處主要在“氣味”的語義特征上，漢語“臭”和英語“smell”都有表示“難聞的氣味”的語義特征。漢英的不同之處在于詞義引申的角度。漢語詞義的引申和發(fā)展注重從情感體驗角度出發(fā)，漢語“臭”因為有“難聞的氣味”這一語義，而難聞的氣味又是讓人們產(chǎn)生厭惡和回避的情感，因此引申出“令人討厭、厭惡”“嘲笑”等語義特征。英語在詞義的引申和發(fā)展上注重從事物的動作含義角度出發(fā)，英語“smell”有“聞出……的氣味”的語義特征，這一動作暗含發(fā)現(xiàn)、辨別的語義，由此引申出“察覺”這一語義。

四、漢語“臭”與英語“smell”的語用特點

語言的使用是一個不斷選擇的過程，而這種選擇則需與各種語境相順應(yīng)，在不同的語境中，詞義發(fā)生變化，生成該語境之下的語用義，在語義擴展豐富的同時，亦增加了語言的表達效果。美國語言學(xué)家格賴斯（1967）提出了交際對話中的“合作原則 ”，共有四條，分別為量的準則、質(zhì)的準則、關(guān)系準則、方式準則。以此為理論依據(jù)，對漢語“臭”和英語“smell”的語用特點進行對比分析。

（一）交際對話中違反質(zhì)的準則

質(zhì)的準則有兩條含義：一方面指不要說自知是虛假的話，另一方面指不要說缺乏足夠證據(jù)的話 。在特定的語境中，人們會故意違反合作原則中的量的原則，運用豐富的聯(lián)想和隱喻意義，從而達到更為生動形象的表達效果。例如，

漢語“臭”：人類是疾病的陳列所，淫穢的產(chǎn)生地；他們今天來，明天去；他們出生的時候是塵土，死亡的時候是臭氣。

英語“smell”：Thats the smell of adventure.（充滿了冒險氣息啊?。?/p>

上述例句，在表達上都利用了語用中違反質(zhì)量原則的方式，故意說出不符合事實的話以表達更為生動的話語意義，并利用關(guān)系準則的手法，達到妙趣橫生的表達效果。如“臭”將死亡比喻為臭氣，“smell”運用通感手法，通俗易懂，生動有趣。

（二）交際對話中違反方式準則

方式準則的含義是指語言交際過程中避免晦澀 、避免歧義、簡練、井井有條。在復(fù)雜多樣的交際情況下，需考慮情景語境、作品風(fēng)格等，要在語言表達上委婉迂回，因此故意違反清楚明白進行表達的準則，使對話語意義的理解從禮貌的角度出發(fā)。例如，

漢語“臭”：為善則流芳百世，為惡則遺臭萬年。

英語“smell”：Somethings wrong here.Somebody blabbed.This setup smells to heaven.（這兒出了點問題。有人泄露了秘密，這臺檢測器發(fā)出了可疑信號。）

上述例句，在表達上都利用了語用中違反方式準則的方式，同時利用關(guān)系準則，在語氣上更加委婉曲折。如漢語通過“遺臭萬年”的夸張手法表現(xiàn)作惡的嚴重后果。英語“smells to heaven”本指臭氣沖天，此處引申為“發(fā)出可疑信號”的意思，用以表達泄露秘密這一行為的惡劣。

五、結(jié)語

嗅覺是人們感受世界最常見且必不可少的一種方式，嗅覺詞在人們的日常使用中也較為常見，借嗅覺詞“臭”切入，對比漢英差異，既是對語言差異的辨析，亦是文化多樣性的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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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李寧，女，漢族，山東濟南人，伊犁師范大學(xué)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應(yīng)用語言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