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尋仙人崖

◎文/甘肅·王重?fù)P

慕名仙人崖已久，但卻一直未去尋訪。知道仙人崖，源于一本舊書中對秦州八景的記述：麥積煙雨、凈土松濤、仙人送燈、石門夜月、伏羲卦臺、南山古柏、玉泉仙洞、諸葛軍壘等為秦州八景。

在我看來，八景之中仙人送燈、伏羲卦臺、諸葛軍壘三處與別處不同，都是富含人文故事和傳說的景致，伏羲和諸葛的故事老幼皆知，唯獨仙人送燈我未曾知曉。仙人者誰？為何送燈？所送何燈？

與天水著名的“麥積山”相聚不遠(yuǎn)的山谷中，潛藏著億萬年前因為地質(zhì)運動無意間形成的獨特地貌，數(shù)萬年的人類文明進(jìn)程一次次與這個幽深的山谷擦肩而過，直到幾個遙遠(yuǎn)跋涉而來的疲憊身影出現(xiàn)在峽口。

清洌甘甜的溪水瞬間充盈了他們長途跋涉的眸子，他們的心靈也在閃爍著日光的潭水前閃亮了起來，所有的勞累和困頓仿佛都消散了一般，夏日里干渴得快要燃燒起來的絕望也隨之灰飛煙滅。他們順著溪水、拄著木棍攀爬著，第三紀(jì)紅色礫巖在他們的撫摸下第一次觸碰到了人類的氣息，那似乎也意味著，一種文化將因此而升騰。

高大而圓潤地懸掛著的崖壁，呈現(xiàn)著紅、灰、白豎紋相間的色澤。顯然，這都是崖上的流水沖刷和氧化雕鏤而成的，沒有任何規(guī)則和章法，卻別有一種自然美。這峽谷，自下而上，有淙淙流淌的溪水，有隨意生長的樹木，有依崖修建的廟宇，有巍峨矗立的峰壁，有青翠沖天的林冠，有淡然遼闊的云天。

漸漸地，這清凈如水的峽谷地帶，不斷出現(xiàn)人跡。人們在這里鑿洞穴、鋪石階、建廟宇、塑神像，假以時日，仙人崖成了隴原大地上聲名鵲起的名勝。

首先慰勞游人雙眼的，是一道橫在兩山間的大壩。盈盈閃閃的一湖山水，閃爍著、倒映著、波動著，景色開始濕潤起來。從石階舉步攀爬，陽光從密林叢中斑駁掉落，令人心曠神怡，終于，我們到了西崖前。

好事的前人，在石崖的穹頂下密密麻麻修建了一排建筑，取名曰：靈應(yīng)寺。雖然有些自作主張的莽撞，卻不失為一種獨特的景觀，加上中華宗教文化的人文元素，則更能豐富其氣韻。

《秦州志》關(guān)于仙人崖的記載簡短而全面：“其崖突出云表，翩然如躍，三峰參列，上峰下洞，如霞如幬。有集真觀，巖前群峰近百，皆拱三峰，若揖若拜。其上松柏邃密，崖壑槎丫。又有靈應(yīng)寺，寺中有泉，其水清而洌，僧人引以入廚。右有寶蓋山，左有燃燈閣，或云昔有仙人送燈之異，至今油跡猶存，其崖奇絕，與麥積山等。”據(jù)傳，仙人崖寺觀在北魏年間就已出現(xiàn)，宋代時稱之為“華嚴(yán)寺”，后來明成祖朱棣賜名靈應(yīng)寺，爾后成為皇室朱氏廟宇。

仙人崖共有西崖、獻(xiàn)珠峰、東崖、玉皇峰、南崖、仙人湖、凈土寺、石蓮谷等等眾多小景點，總面積達(dá)10余平方公里，還有附屬景點羅漢溝、哭倒溝、象鼻崖、火箭山等。仙人崖由三崖、六寺、五蓮山組成，保存有明清殿宇27座、房屋54間，以及南北朝、宋、明、清各類塑像197尊、壁畫83平方米。這些蔚為壯觀的自然人文景觀群，統(tǒng)一構(gòu)成了仙人崖出類拔萃的可觀賞性。這些可觀賞性，不是走馬觀花、漫不經(jīng)心就能領(lǐng)略的，需要我們徐行、慢觀、緩思、靜品。但遺憾的是，這些頗具規(guī)模、頗具觀賞性的景點，卻容易在游人周游一圈后褪去色澤。究其原因，還是缺乏了更為深厚、更為真實的文化內(nèi)涵的加持。臨走前，人們回首望向蒼莽群山和幽深的密林，心中難免會有些不舍和疑問：那些“仙人”呢？會不會在更深更遠(yuǎn)處隱居？

中國人心心念念的神仙，不論是道教也好，佛教也罷，儒釋道三者結(jié)合的神仙也罷，歸根結(jié)底是因為他們創(chuàng)造了凡人不可及又極度渴求的文化現(xiàn)象，在道德上、技藝上、對名利的輕視上的不同凡響，滿足了人們對超常事物的解釋和求證，也成了百姓口口相傳的“仙人”。

揮手別去，仙人崖猶如巨神的眼皮一樣，在夕陽的暮色中閉合在了叢林間，不知為何，我的眼簾中慢慢淡出一些熟悉的畫面，愈來愈清晰，又忽然慢慢暗淡去，那十有八九就是我的執(zhí)念吧。

遺憾的是，由于是日間拜訪，我們并未親眼看到傳說中美妙傳神的“仙人送燈”的場景。但是，且留些時日，待再有機(jī)緣，必當(dāng)再訪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