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博物館館藏孔子畫像淺析

邱正民

摘 要：孔子作為我國偉大的教育家、思想家、政治家，在我國一直受到封建帝王的尊崇。孔子的嫡系后裔也被朝廷優(yōu)待?？鬃硬┪镳^館藏文物大多來自衍圣公的孔府舊藏，這些文物中孔子畫像是非常有特色的存在。雖然孔子畫像數(shù)量并不多，但都是非常有特色、有代表性的。文章對這些畫像進行了梳理、賞析，對人們認識孔子、了解孔子能夠起到非常大的作用。

關鍵詞：孔子博物館；孔子；畫像

DOI：10.20005/j.cnki.issn.1674-8697.2023.11.003

0 引言

孔子博物館館藏文物大部分源自衍圣公的孔府舊藏，作為至圣先師孔子的嫡系后裔，衍圣公受到歷朝歷代封建帝王的尊崇和禮遇，雖然他們并不擁有實際的政治權力，但是優(yōu)渥的政治地位、富足的經(jīng)濟生活使得他們有足夠的時間與財力收集整理和孔子相關的物品，用以表達對先祖的敬慕與愛戴。在孔府舊藏的眾多文物中，孔子畫像是非常有特色的存在，雖然由于歷史原因及書畫本身不易保存的特征，孔府舊藏的孔子畫像數(shù)量并不多，時代也都為明、清兩代，但都是非常有特色、有代表性。分析這些畫像對我們了解孔子在明、清時期的地位，人們對孔子的態(tài)度以及孔子形象的傳播都有著非常重要的作用。

按照孔子畫像的內(nèi)容，孔子博物館館藏的孔子畫像大體可以分為以下三類：①孔子畫像；②孔子與弟子畫像；③孔子圣跡圖。三類不同的畫像將孔子置身不同的場景中，使孔子的形象更加立體、飽滿，為我們了解孔子畫像在明清時期的發(fā)展及相關的政治、文化等提供了更豐富的資料。

1 孔子畫像

孔子博物館共藏有四幅孔子的單身畫像，且都是孔子的經(jīng)典畫像。

明代無款孔子為魯司寇畫像軸（圖1），為明代人所繪孔子為魯國大司寇時的畫像。魯定公十年（前500）孔子擔任魯國的司空一職，不久后便升任大司寇，專管魯國的刑罰?！吨芏Y》中記載大司寇一職的職責為“掌建邦之三典，以佐王刑邦國”。此幅孔子畫像為絹本設色，圖繪孔子穿著大司寇的官服，濃眉長須，雙目望向左上方，兩顆門牙外露。畫上方為行書題贊“大哉宣圣，斯文在茲，帝王之式，古今之師，志則春秋，道繇忠恕，賢于堯舜，日月其譽，維時載雍，戢此武功，肅昭盛儀，海內(nèi)聿崇”。落款處朱文印一方，印文為“虛齋”。畫左上方也有朱文印一方，印文不可辨別。

此幅畫像中的孔子形象是根據(jù)“七露”之說而繪，《史記》中記載孔子只說他“首上圩頂”即頭頂凹陷，并無“七露”之說。“七露”之說始于宋代，即指鼻孔朝天、嘴里的牙齒外露、眼球突出露眼白、兩只耳朵大又下垂，如此奇異的外貌特征正是為了突出孔子天生異象、不同于常人?？鬃硬┪镳^館藏的其他孔子單身像皆有此特點。

明代孔子燕居像軸（圖2），也是孔子的經(jīng)典畫像之一，絹本設色?！把嗑印敝x取《論語·述而》篇“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燕居即是閑居，指孔子無事在家時也是精神舒展、心情愉快的，畫中孔子也正是如此。其衣著寬松卻整齊，眉目舒展，面帶笑意，十分閑適?？鬃右簧氖送静⒉豁槙?，為實現(xiàn)自己的政治抱負曾帶領弟子周游列國，受盡艱難卻也未能如愿，甚至被人形容如“喪家之犬”。盡管如此，孔子卻依然保持平和的心態(tài)，即使在家閑坐，也無愁苦、邋遢之相，顯示出孔子博大的胸襟與不凡的氣度。

明代無款孔子畫像軸（圖3）和清代無款孔子畫像軸（圖4）也是以“七露”為特征來創(chuàng)作的，可見明清時期孔子形象的創(chuàng)作已經(jīng)基本固定下來。明清時期是我國封建社會的末期，專制皇權加強，對思想的管控也更加嚴格，同時，對先師孔子及其所代表的儒家學說更為推崇?？鬃颖唤y(tǒng)治者推上了更高的地位，尤其到了清朝，為了鞏固統(tǒng)治、籠絡漢族文人士大夫，清朝統(tǒng)治者對圣人孔子的推崇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雍正帝就曾說過“為君者不知尊崇孔子，亦何以建極于上而表正萬邦乎”。曲阜孔子大成殿前也掛了許多清朝皇帝賞賜的匾額，如“生民未有”“萬世師表”等，每一個都是極度贊譽之詞。正是由于統(tǒng)治者的大力尊崇，再加上明清時期社會經(jīng)濟的發(fā)展、雕版印刷業(yè)的繁榮，使得孔子成為人們鐘愛描繪的對象，但是明清時期的孔子像已經(jīng)程式化，沒有太大的創(chuàng)新，基本外貌都是以宋代時流傳的“七露”為特征的恭敬有禮的先師形象。

2 孔子與弟子畫像

孔子既是偉大的政治家、思想家，也是著名的教育家，他首開私家講學之風，將從前由貴族壟斷的教育權利推向普通大眾。孔子的“有教無類”“溫故知新”等教育思想直到今天仍然對教育界有著非常大的影響。因此，人們尊崇孔子的同時，也會繪制孔子與弟子的畫像?？鬃硬┪镳^收藏了數(shù)幅孔子與他弟子的畫像，每一幅都是精心描繪且有獨特深意的。

孔子博物館收藏了兩幅明代孔子與兩位弟子顏回、曾參的畫像，分別是明代無款孔子顏回曾參三圣像軸（整部《論語》）（圖5）、明代無款孔子顏回曾參三圣像軸（半部《論語》）（圖6）。兩幅畫像相差不大，不同之處在于圖5中的畫像在三人的衣服上用蠅頭小楷書寫了整部《論語》，落款為趙孟頫，但是經(jīng)鑒定為偽款；圖6中畫像在衣褶處用蠅頭小楷書寫了半部《論語》，無款。兩幅畫都是繪孔子居中，弟子顏回與曾參分立兩側(cè)，三人皆寬衣博袖，神態(tài)安詳?？鬃幼鳛榻逃?，號稱“至圣先師”；顏回作為孔子最得意的弟子，被尊為“復圣”；曾參是孔子晚年所收的徒弟，小孔子46歲，被尊為“宗圣”。可惜顏回很早去世，為此孔子悲痛欲絕，連呼“天喪予”。而孔子在去世前將自己的孫子子思托付給曾參照顧，后來子思的門人又收了孟子為學生。因此，此幅畫像將孔子、顏回、曾參三人畫在一起不僅是因為他們都是儒家學派重要的代表人物，還意味著儒學一脈的道統(tǒng)傳承?？梢哉f，這兩幅畫像融合了書、畫、儒學精神的高度統(tǒng)一，是孔子畫像中難得的佳作。

明代吳彬繪孔子杏壇講學圖軸（圖7）、明代無款孔子講學圖軸（圖8）都是描繪孔子為弟子講學情景的畫像。圖7為明代畫家吳彬所畫，絹本設色，圖繪孔子與弟子講學的情景。孔子端坐高蒲團之上，身后立著白色屏風，四位弟子分坐兩側(cè)。師徒五人皆寬袍博袖、神態(tài)自然。屏風后一株杏樹，杏花燦爛，枝繁葉茂。杏壇作為孔子收徒講學的重要象征，并沒有確切的地點?！靶訅钡牡涔食鲎詰?zhàn)國思想家莊子的寓言，講孔子對學生授課就在杏樹林中，休息時則坐于杏壇。后世根據(jù)傳說，將孔子講課的地方稱為“杏壇”?？鬃拥谒氖宕鷮O、衍圣公孔道輔修孔廟之時，將孔廟的正殿后移，在空出來的地面上建壇，并在壇周圍植上杏樹，命名曰“杏壇”，以紀念先師孔子。如今，杏壇已經(jīng)成為孔子偉大教育思想的象征。圖8的畫像中孔子講學圖左下方署款“李唐”，經(jīng)鑒定為偽款。此幅講學圖也是絹本設色，圖繪孔子手持一柄如意，坐在一巖石之上，對面一位弟子拱手行禮，旁邊立著三位弟子。山下弟子分為三組：一組四人，為首者抱著琴；一組六人，中間一位年長者；一組也是六人，中間一位手持書卷。十六位弟子沿山路排列，人數(shù)雖多卻不雜亂。將孔子與弟子講學授課的情景置于群山與古樹之間，表達出了孔子誨人不倦、樂山樂水的精神境界。

明代無款孔子觀欹器圖軸（圖9），絹本設色。畫作左下方有三方朱文印，一方印為“項墨林父秘笈之印”，另兩方印文不可辨，右下角有朱文印一方，印文不可辨。畫心正上方有楷書題文一篇：“孔子觀于魯桓公之廟，有欹器焉，問于守廟者，此謂何器？對曰：此蓋為宥坐之器?？鬃釉唬何崧勫蹲?，虛則欹，中則正，滿則覆，明君以為至誡囗囗，置之于坐側(cè)。顧謂弟子曰：試囗水焉。乃注之水，中則正，滿則覆。夫子喟然嘆曰：嗚呼！夫物有滿而不覆者哉？子路進曰：敢問持滿有道乎？子曰：聰明睿智守之以愚，功被天下守之以讓，勇力振世守之以怯，富有四海守之以謙。此所謂損之又損之之道也?！边@段話可以看作是對畫作內(nèi)容的說明。圖軸中間繪有一紅色架子，上面懸掛著三個不同形態(tài)的欹器：一個覆，一個正立，一個歪斜。畫中孔子身著玄色寬袍，拱手而立，對面一位弟子正向他躬身請教，身后立著兩位拱手的弟子。此幅畫色彩艷麗、歷久彌新，不僅有著較高的繪畫藝術價值，也蘊含著存乎鑒戒的教育意義?？鬃訋ьI弟子參觀魯桓公之廟，以欹器的生動事例告誡弟子滿招損、謙受益的人生哲理。

孔子作為偉大的教育家，有著獨特的教育思想及教育理念，后世關于孔子教育弟子的傳說也非常多。明代統(tǒng)治者對孔子及其所代表的儒學更為尊崇，在科舉方面實行八股取士，考試題目取自儒家的四書五經(jīng)，文人若想榜上有名就必須熟讀儒家經(jīng)典。因此，無論是統(tǒng)治者的推崇還是科舉考試的需要，明清時期人們對孔子的禮敬都更進一步，除了繪制孔子的單身畫像外，孔子與弟子的畫像、孔子教誨弟子的場景都被作為繪畫內(nèi)容，這不僅對繪畫藝術的發(fā)展有重要意義，更將孔子作為教育家的形象更為具體化、形象化。通過繪畫，杏壇社教、觀器論道等儒家經(jīng)典教育故事更為直觀、生動地表現(xiàn)在人們面前，不僅是讀書人，普通百姓也對孔子有了更深刻的認識，孔子萬世師表的形象也越發(fā)深入人心。

3 圣跡圖

圣跡圖指的是描繪圣人孔子一生重要事跡的畫冊?？鬃拥氖论E歷經(jīng)千年，經(jīng)過多方演繹，不止事跡內(nèi)容越發(fā)豐富多彩，許多事跡也被神化。為了展現(xiàn)孔子一生的光輝事跡，圣跡圖也應運而生。雖然史學界對孔子圣跡圖到底何時出現(xiàn)存在爭議，但是因為明代社會經(jīng)濟的發(fā)展及印刷技術的進步，圣跡圖在明代才大量出現(xiàn)?？鬃硬┪镳^館藏的明代圣跡圖就極其珍貴。其中，圣跡圖之題跋（圖10）、圣跡圖之二龍五老（圖11）、圣跡圖之歸田謝過（圖12）都是難得一見的珍品。

孔子博物館館藏的圣跡圖共分兩部分。一部分是五頁的題跋，紙本，分別為兩人所寫：一為清雍正七年（1729）所寫，行書字體；一為清雍正八年（1730）所寫，楷書字體。第二部分為畫冊，絹本設色，共三十六幅，以冊頁的形式描述了孔子一生重要的事跡，內(nèi)容取材于《史記》《論語》等典籍。其中既有職司乘田、歸田謝過等確切的史實，也有誅少正卯等爭議性事件以及二龍五老、麒麟玉書等神話色彩濃厚的傳說。冊頁構(gòu)圖精美，人物刻畫細膩，有文有贊，圖文并茂，被認為是我國歷史上最早的連環(huán)畫。

通過此圖冊，人們對孔子一生的光輝事跡有了更直觀具體的認知，而且鮮明的色彩、生動的圖畫也讓普通大眾更容易接受和認知。同時，經(jīng)過千年的加工改造，孔子一生的事跡傳說在明代也基本定型，后世關于孔子的傳記基本不出此范圍。

4 結(jié)語

經(jīng)過兩千多年的歷史演變，孔子的真實相貌已經(jīng)不能確切考證出來，后世只能通過史書的記載及一些傳說去想象孔子的形象。孔子博物館館藏的孔子畫像時代基本為明、清兩代，因此，此時的孔子畫像也帶著那個時代的特色。研究這些畫像既可以研究當時的繪畫藝術，也可以一探當時的經(jīng)濟社會文化發(fā)展水平，更可以了解明清時期孔子及其所代表的儒家思想的地位。這些孔子畫像是孔子博物館一筆珍貴的文物財富，絕對值得我們認真研究。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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