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璇
內(nèi)容摘要:葛亮的小說素有“中國三部曲”之稱,在風起云涌、動亂興衰的年代,無論是寫南京,還是寫民國,在葛亮筆下,始終是“家”與“國”相聯(lián)結的歷史,是“城”與“人”相生的歷史,是“傳奇”與“日?!毕嚆^沉的歷史。葛亮小說歷史主題的初探,從葛亮小說的家族史、城市史與女性命運以及民間與底層三個角度進行分析,挖掘“家”“城”“人”刻畫下的歷史蘊涵,勘探歷史書寫中的靈魂力量。
關鍵詞:葛亮 《中國三部曲》 歷史書寫
葛亮的歷史書寫圍繞時代沉浮,素有“中國三部曲”之稱,其中已完成的前兩部“南北書”《北鳶》和《朱雀》均有著明確的歷史主題方向,《北鳶》以民國時期為背景,寫兩個家族的動蕩史;《朱雀》以南京城市歷史為底色,寫三代女性的傳奇;《七聲》以時代煙火氣的縈繞,寫民間生活的故事。在風起云涌、動亂興衰的年代,葛亮書寫的歷史始終不會喪失靈魂,任憑人世跌宕起伏、時代浮沉不斷,主心骨總是屹立不倒。無論是寫南京,還是寫民國,在葛亮筆下,始終是“家”與“國”相聯(lián)結的歷史,是“城”與“人”相生的歷史,是“傳奇”與“日?!毕嚆^沉的歷史。
一.時勢動蕩中的家族史
本來無意要鉤沉史海,但需躬身返照,也由于“家”與“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葛亮考據(jù)歷史,書寫藏匿在歷史中的痕跡。葛亮以自身的家族史作為藍本,書寫了1926年到1947年間民國時期的家族日常生活與情感糾葛;以生于斯、長于斯的南京歷史為坐標,書寫了跨越20世紀三個時代的家族血脈傳承。他把家族史與變動不居的時代相聯(lián)絡,構建時勢動蕩中的家族史。
葛亮書寫的家族史從細微處入手,用核心人物的一生把兩個家族勾連,小說《北鳶》從孟昭如收養(yǎng)盧文笙開始,以馮仁楨收養(yǎng)故人之子終結,刻畫民國時期家族的故事。他主要以孟、馮兩大家族的命運沉浮為主線,圍繞著民國商賈世家出生的盧文笙和沒落富家千金馮仁楨的故事展開。小說描繪了盧、馮兩個家族在那個時代中的遭遇,尤其是以文笙一生所見所聞為主線索,從楔子起,描寫了從盧文笙孩童“抓周”到父親盧家睦患時疫而亡的“家變”,把原本以盧家為核心轉(zhuǎn)向為孟母家族為核心;繼而寫少年時的文笙,在成長階段都生活在石玉璞軍統(tǒng)家族中,看著經(jīng)歷軍閥混戰(zhàn)后,石府的家道中落,孟家也隨之黯然;隨后到了求學階段,文笙遇見了凌佐,接受了新思想,先進的革命意識與盧孟家族傳統(tǒng)的儒家思想相碰撞,促使文笙背離家族“遠離戰(zhàn)場”的執(zhí)念,參軍抗日。文笙的出生、成長、求學、從軍的一生,正昭示著商賈富家子弟在歷史中的沉浮,從家族束縛中出走,同時也從個人映射這一個家族起伏轉(zhuǎn)變。
戰(zhàn)亂漂泊,家族命運亦如“鳶”漂泊。小說同時展開的另一個家庭,與文笙相戀的仁楨所在的馮家也經(jīng)歷著大起大落,“馮家二小姐通共”給新四軍暗送盤尼西林針劑的事件,給馮家鍍上了一層罪名,令原本家世富足的馮家驟然沒落,自此馮家宅子上被掛著日本軍旗。然而,在兩人戀愛過程中,日軍撤退,仁楨在杭州讀書,參與了學潮運動,馮家依舊不太平,馮家的阿鳳暗中參與共產(chǎn)黨活動,在抗日戰(zhàn)爭勝利后卻遭遇暗殺,馮家人丁一個一個相繼死亡,讓“馮家”令人聞之生畏,甚至孟家也一再勸文笙遠離馮家。但是,歷史浪潮中,隨著風箏“命懸一線”文笙終究與仁楨結合,小說著眼盧、馮兩家族的變遷,時代也跟著變遷,在“家”與“國”的動蕩中,這兩個家族的命運被改寫,同時家族的人也被歷史打上深深的烙印。葛亮在《北鳶》中以家族內(nèi)部視角來觀看世界,勾勒出一個時代中的政客、軍閥、商賈等不同家族的興頹。
葛亮書寫同時代的不同家族故事,也刻畫不同時代的相同家族的故事。在《朱雀》,葛亮以女性血緣關系為核心,展開一段家族傳奇,以1937年的時間刻印記載著那個時代生活在南京的血與淚,他把滿目瘡痍的歷史作為整個家族史的大背景,把葉毓芝、程憶楚和程囡的家族痛苦故事延續(xù)下去,呈現(xiàn)出一段如宿命般糾纏的家族歷史,同時也是一條倔強的、生生不息的家族命脈。葛亮的筆觸不管游走于民國時期,還是行走于南京大街小巷,他內(nèi)心始終明晰“家族”的刻畫,他渴求通過文字書寫家族史,卻又以日常的方式道盡家族的命運,一起一伏看似沒有轟轟烈烈,卻暗藏洶涌,不斷地以家族的形式來考察歷史中的“家”和“國”的關系,感知在歷史變幻與沉浮后,大浪淘沙的沉淀感。
二.城市歷史與女性命運
加西亞·坎克里尼在《混合文化》中曾寫到:“一個富有歷史內(nèi)涵的城市,其街區(qū)的建筑物是源于不同歷史階段的空間交叉連接,它們是作為意義族群在默默地相互對話”i。葛亮筆下的女性與時代歷史相勾連、與城市歷史相聯(lián)系、與社會動蕩同頻起伏,看似宿命,恰似輪回,如鳶漂泊于天際,她們的命運與城市的歷史相生相殆,讓有主心骨的女性形象,在葛亮小說中起著舉足輕重作用。
歷史更迭中的南京,傷痕累累,卻寵辱不驚、平靜從容,葛亮書寫的《朱雀》著力書寫南京城市歷史的“變”,以葉家的三代的女性命運為主線,分別設定了葉毓芝、程云和、程憶楚和程囡這四位女性形象,將宏大的歷史敘事及南京的榮辱沉浮與女性的輪回般宿命緊緊相扣。她們于南京生活,與南京漂泊,在南京逝去。在小說中,她們的人生似輪回,前后相繼,隨著南京城市的興衰榮辱一同起伏。小說追溯到“一九二三年的南京,被一種虛浮的平和包裹著?!眎i這是民國末期戰(zhàn)亂前的南京,是“齊仁堂”商賈葉楚生與他女兒葉毓芝生活的時代,葉楚生收下了被戲稱“倭商”的芥川為徒弟。毓芝與芥川在葉楚生眼皮底下暗度了陳倉,“子時風兼雨,五更云渡月”的玩笑游戲,最終竟決定了命運,葉毓芝懷了日本人芥川的孩子,而此時芥川卻奔赴了中日交戰(zhàn)的東北戰(zhàn)區(qū)。
南京城市歷史改寫,女性命運隨之改寫。1937年8月15日“日機首次轟炸南京”,在軍火交加的廢墟中,日本士兵們拖出了衣著體面的葉毓芝,“在這些獸的凌掠中,她變成了一張稀薄的紙,被粗暴地揉皺,打開,再揉皺?!眎ii被百般殘忍無情的凌辱后,毓芝感覺到有東西脫身而落,一個女嬰出世了,毓芝嘆息,闔眼,身亡。繼而是1937年11月10日“國民政府遷都重慶”,南京不再是都城;再到12月12日“日軍突破南京城池防線,由城南的缺口如潮涌入”iv,社會外部的動蕩,迫使南京歷史的改變,終究讓生活在這里的人命運隨之改變,從民國末年到文革的南京,是程云和生活的時代,神父從葉毓芝的遺體上抱走了女嬰,繼而被妓女程云和收養(yǎng),程云和在給女嬰洗澡時發(fā)現(xiàn)了她是葉毓芝的女兒,是和自己有過“一夜往來”的葉楚生的孫女,給她取名程憶楚,她抱著程憶楚踩過炮灰與死人堆,為護著楚楚的生命甘愿被日本鬼子糟蹋后被還鄉(xiāng)作踐……葛亮在這段歷史中刻畫了程云和的形象,是家國動蕩不安中的人間溫暖,也是女性身上暗藏這歷史碾過的痕跡。
解放后到千禧年的南京,是在1957年的大鳴大放,1957年的“反右”運動,1966年的“破四舊”,1967年的“一三”事件和“一二六”奪權中喘息,也是程憶楚生活的年代,剛剛成立的新中國,內(nèi)憂外患,一個暴風雨的夜晚工人老魏強暴了程憶楚,但是為了保全兩方的利益,程憶楚跟老魏結婚。工人身份是為人所認可的,程憶楚作為女性,在被強奸后的委曲求全,實則是女性在那個時代的妥協(xié)與退讓。程憶楚與三個男生的故事,其間經(jīng)歷過“右派”、“除四舊”、“紅衛(wèi)兵”還有而后的平反。葛亮刻畫了程憶楚的出生到死亡,從她的親生母親葉毓芝在“南京大屠殺”被日軍欺凌致死開始,再到飽受風霜撐到解放的養(yǎng)母程云和,緊接著是葉毓芝青年時的好姐妹、帶著光環(huán)的女首長趙海納,還有無鮮明政治立場的工人階級老魏,被反動勢力連累的異父異母的哥哥國忠,思想活躍具有反動意識的歸國華僑陸一緯以及他們的女兒程囡。承載南京變動歷史的程憶楚,正是作為“朱雀之城”的女性,“注定惹火上身,身覆火焰,終身不息?!眝葛亮通過歷史書寫刻畫的女性,貫穿南京城的興衰浮沉,用人物命運的起承轉(zhuǎn)合,勾勒出恰似宿命般的南京1923-1999年間歷史的圖景。是悲壯?抑或是苦痛?大概只是歷史的隱忍與沉默。
歷史的疼痛感似乎通過女性的刻畫,更有張力?葛亮筆墨不停歇,在《北鳶》中能看到毫不遜色的女性形象,小說不乏心懷天下,頗有大丈夫風范的女性形象,如左慧月,講禮教、識大體,總言“家里太平了,才好讓男人修齊治平,天下才得太平?!眝i又有與丈夫談論天下,不怒而威的孟昭德;直接參與抗日救國活動,不惜犧牲自己而為抗日運送物資的馮仁鈺;還有在地下黨表示“我們的確需要一個懂戲的人”時,臨危受命的青衣言秋凰,她與日本軍和田虛與委蛇,不惜用自己性命除掉和田及其秘密名單。誰言女性柔如水?這些女性傳奇以不同的生命演繹方式,直接或間接地將女性命運與國家民族聯(lián)系起來,響徹歷史小說的各個角落,也是對歷史女性形象的剛性塑造。
三.“四諦八苦”中的民間與底層
葛亮從早期小說創(chuàng)作中就開始有意識地書寫底層百姓與“邊緣人”,興衰起伏的家族史在他筆下是平民百姓的人文圖景,葛亮書寫的是“行走于街巷的平民英雄”、“無所不在的角色”,他曾說“大風起于青萍之末”,歷史是由細節(jié)積聚而成的。托多羅夫以《一千零一夜》說明:“人物,就是一個潛在的故事,它是人物生活的故事。每個新人物都意味著一個新情節(jié)。我們是在敘事人(敘述者)的王國里徘徊徜徉?!眝ii葛亮在小說中寫人之常情、人心溫暖,筆下的人物于時代中和解,虛構出軍閥、政客、商賈、文人、匠人、畫工、教士、名伶、知識階層等形象,讓知識分子溶解于時代的巨輪中,把不同時代的女性傳奇凝于筆尖,打撈隱匿在社會底層的百姓身影……新舊更迭的時代浪潮中,各階層、各類型的人在歷史中交匯融合,在時代漩渦中勾勒出時代的溫度。
在《七聲》,以七種不同的“聲音”作為意象來展開講述七個不同的與歷史有關聯(lián)的故事,“七聲”仿佛是一部關于生活的七宗罪,又恰似縈繞在人間的煙火,葛亮以“聲音”與不同人的命運相結合,又解釋到“一均之中,間有七聲”,他把零落的聲音匯聚,凝成一個龐大的具有“聲音”的小說,一個來自民間的聲音,也是時代的聲音,更是歷史散落的聲音。葛亮用“七聲”作為民間意象,代表著容易被城市忽視的、被遺忘的底層百姓,象征著一群弱勢群體的聲音,同時也是通過“七聲”這一整體意象凝聚了系列小說所蘊含的“對人間有真情”的溫情主義的精神意義。葛亮用“朱雀王謝堂前燕,七聲尋常百姓家”來形容《朱雀》與《七聲》,這是南京城市與百姓的象征,是以物與聲來凝聚城市的內(nèi)里蘊味。
知識分子?!靶凶摺庇诟鹆恋奈淖种?,他在小說中刻畫的知識分子具有“士大夫”情懷,是舍家為國、重義輕利、以人為本等形象。對歷史的理解,我們曾有一個很概念化的認識,即所謂的以“國”為一個單位,是一個大敘事的背景,然后才是“家”。中國有所謂“三分天下”的傳統(tǒng)文化建構,“廟堂”居高位代表國、家;“廣場”次之,指知識階層;而后是“民間”。陳思和教授說過,“民間”在中國文化的體系中,扮演包容盛大的意象。民間是較靈活舒展,葛亮抓住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特色,把知識分子群體,放置于民間中以更大的維度去審視,通過不同階層之間的互動、匯集,以淺白卻鮮明的方式把知識分子勾勒出現(xiàn),使他們在歷史處境中不那么孤立。
徜徉在時代的巨輪上,此起彼伏,革命知識分子潛藏在葛亮的小說中,葛亮書寫歷史在“新”與“舊”之間逡巡,啟蒙知識分子可以說是印刻在歷史中“舊”的一面,《北鳶》中刻畫了一批受到馬克思、恩格斯的《共產(chǎn)黨宣言》熏陶的“新人”,他們象征著社會的進步,他們同時也是“地下黨”。葛亮在小說中刻畫了共產(chǎn)黨人范逸美的形象,她的出場是在馮仁楨的國文課上,她不僅國文課講得好、互動性強,而且會手風琴、會唱美國海軍軍歌《起錨歌》,她與以往的老師呈現(xiàn)不一樣的風格,葛亮刻畫了一個民國時期較為罕見的女先生形象,并在同時代中與學堂中的先生相比,更有為師風尚。范逸美后來在馮家做客時曾把自己的家事盡述,并說過“只恨我是個女子,若來世做了男人,能干的事還多著呢?!眝iii可以說,范逸美是一個不平凡的女子,也是一個心有抱負的知識分子,在范逸美與馮仁玨見面聊天時,“內(nèi)容不過是大學里的過往,又或者是最近在讀的一兩本新書,只是沒有女兒家常見的話題?!眎x從日常的聊天內(nèi)容中,側面寫出了民國時期兩位女性知識分子的與眾不同,但是這些形象只是流于知識分子的層面上,直到范逸美辭去教師崗位,并暗地里與馮仁玨進行聯(lián)系,并通過馮仁玨不斷為地下黨輸送所需物資。葛亮刻畫的范逸美、馮仁玨是冷靜的、智慧、睿智的革命知識分子形象,也是革命知識分子的群體象征,以“地下黨”的身份不斷付出自己的一切,甚至是生命,這是一個歷史群態(tài),也是葛亮對歷史的緬懷與追憶。
葛亮雖然極力從民間出發(fā),挖掘民間中的一脈溫情,但是始終保留著知識分子話語立場,除了啟蒙知識分子與革命知識分子形象在《北鳶》中以外,葛亮在《七聲》中以毛果的形象,塑造了一個知識分子的家庭與外界社會的聯(lián)系;在《竹奴》中的大學教授江一川的過往與今夕;還有《朱雀》中,兼有“士大夫”之氣,相貌慶軍、氣質(zhì)清高、以棋會友的商賈葉楚生等形象。葛亮把知識分子群里融入到社會中的各個角落,從政界、商賈、藝術界、工人階層等不同的層面都涉及到,以知識分子的形象來營造小說的“廟堂”與“民間”的和諧感。
底層百姓在葛亮筆下是真誠善良、信守承諾、堅守民間傳統(tǒng)的,其中,有官宦家族中做仆人的阿荷、奶媽、郁掌柜,動蕩時代流離失所的阿霞、英珠,也有藏匿在民間堅守傳統(tǒng)手工藝的紙鳶師傅、泥人尹、于叔叔,他們行走在歷史的各個風浪口,或卑微的不留一點痕跡,卻在時代的浪潮中以頑強的生命力,盡顯生命的張力。葛亮寫歷史,看重的是過程,覺得“人之常情最好看”。在《北鳶·家變》中的小荷,是昭如曾經(jīng)身邊的丫頭,她暗知大家族內(nèi)里的爾虞我詐,“太太,您可知道,您帶小少爺回來的那個晚上,六爺?shù)奶愕轿曳块g來,追問小少爺?shù)膩須v?!睕Q心離開盧家,只為了主子的安全“我告訴了您,您偏要留我,小少爺?shù)囊蛴杀氵t早要鬧出故事來。我一個下人,橫豎是一條賤命。”x小荷不圖錢財,考慮的更多的是主子的安危,雖然卑微的身份,卑微的語言,卻無處不流露出善良與人性的溫暖,同時也側面烘托出盧家暗地里的不平,昭如的善良與單純。在《北鳶·楊樓》部分,以“風箏秀才”的事跡文笙當上了全團最年輕的連指導員,在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間襄城“德生長”的老掌柜郁崇生奔赴軍營來懇求文笙回去,為了能夠讓文笙回盧家,他寧愿讓自己的兒子來頂替文笙,在懇求無果后,郁掌柜大寒那夜依舊站在團部的操場上,任風吹刺骨,“他穿著一件單衣,袖著手站著。眼睛半闔,花白的眉毛上已經(jīng)落了霜。原本佝僂的身體,卻挺得筆直??烧l都看得出這位老人,正在竭力克制著自己瑟瑟的顫抖?!眡i郁掌柜的倔強近乎要挾自己的生命,他渴求文笙回家,說到人都會老,雖自古忠孝兩難全,但還是想方設法把文笙帶回去,這是他作為盧家掌柜的使命,是對盧家上下的盡心盡責。郁掌柜不惜犧牲自己的兒子甚至是自己的受凍至僵的老軀體,只為盡一個家里掌柜的責任,于他而言,少爺、夫人的生命安危遠超于自己。
民間流落著傳統(tǒng)文化的手藝人,他們不為時代變遷而忘記自己的堅守,《北鳶》的小風箏作坊手藝人龍師傅,他曾經(jīng)在危難之際受恩于盧文笙的父親盧家睦,承諾每年都為文笙親手做一個風箏,僅僅一個口頭的約定他堅守了幾十年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即使是一個簡單的口頭承諾,對龍師傅來說都是終生信守的?!镀呗暋分械摹栋⑾肌罚怯坞x于社會精英之外的底層群體,她用自己的真誠與卑微道盡了人間悲劇,她肆意頂撞經(jīng)理:“阿霞舔了舔嘴唇,挪了幾步。卻又折回來,我們遲到你都罵,為什么他你不罵。”xii以及各式各樣怪異的行為都是世人中的奇葩;《泥人尹》中的尹師傅,看似民間底層的泥塑藝人,只為了心中的夢想依舊堅守,在泥塑的道路上一意孤行,畢生的經(jīng)歷換來了“肝癌晚期”以及兒媳的欺詐;當然還有《朱雀》中滿目的“蘿卜氣”的南京百姓,無論是于叔叔、阿霞、老陶、程憶楚還是老魏,他們身上都是南京底層百姓的俗與雅,是底層外殼下的高貴靈魂的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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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廣東省珠海市第二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