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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節(jié)習俗的人情味與文化味

    2023-06-15 13:37:16陳清華
    南腔北調(diào) 2023年2期

    陳清華

    英國哲學家羅素說過,“中國至高無上的倫理品質(zhì)中的一些東西,現(xiàn)代世界極為需要。”

    ——題記

    “拜年嘍”——多么熟悉、溫馨、悅耳、響亮的聲音,它儲藏在每個華夏兒女的心里,年年都是最溫暖最動聽的祝福。“恭喜發(fā)財”“身體安康”“新年快樂”“萬事如意”“事業(yè)有成”……拜年,是中國人對逝去歲月的送別,更是對未來生活的祝福。不管過去的時光怎樣,每個人都對明天充滿了憧憬和向往。

    歲月不居,時節(jié)如流。轉(zhuǎn)眼間,滿載挑戰(zhàn)和收獲的2022年走到尾聲。

    春節(jié)將至,人流和滿街商品把年味渲染得濃濃的。

    春節(jié)預(yù)示著新的希望。作為中華民族的第一大節(jié)日,春節(jié)喜慶祥和的氣氛從臘月二十三日開始一直延續(xù)至元宵節(jié)。老舍先生曾在《北京的春節(jié)》里寫道,“元宵(湯圓)上市,新年的高潮到了?!?/p>

    春節(jié),對中國人來說是不可被替代的記憶和期盼。在這個綿延2000余年的傳統(tǒng)“大節(jié)”里,許多優(yōu)秀習俗、新風雅韻不斷傳承,使春節(jié)的味道在每個中國人的心中發(fā)酵回味。

    “小孩兒小孩兒你別饞,過了臘八就是年;臘八粥,喝幾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掃房子;二十五,凍豆腐;二十六,去買肉;二十七,宰公雞;二十八,把面發(fā);二十九,蒸饅頭;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滿街走。”這首兒歌里,說的正是豐富多彩的年俗。

    年是什么?年是谷穗沉沉下垂的形象,是收獲的象征,所謂“五谷熟曰年”。

    什么才是大家記憶中的年呢?一個假期,一碗餃子,一張年畫,一副春聯(lián),一次上香,一席團圓……或許,應(yīng)該是這一切的集合吧。

    一年365天,既有粗茶淡飯的平淡日子,也有讓人翹首以待的美好時光。

    自從有了電視,有了春晚,大年三十看春晚,成了過年的新民俗。如今看手機的多了、看電視的少了,但春晚是個例外。曾經(jīng)的歲月,子時一到,人們?nèi)忌弦粧毂夼?。如今,人們流行在微信群里問候發(fā)紅包,或在朋友圈里發(fā)布一個人的新年祝福。

    在每個人的記憶里,家鄉(xiāng)的春節(jié)都有別樣的民俗,不一樣的年味兒。這些有趣的年味、民俗,構(gòu)成了中國人一脈相承的文化基因,散發(fā)出吉祥中國年的傳統(tǒng)韻味。

    英國哲學家羅素說過,“中國至高無上的倫理品質(zhì)中的一些東西,現(xiàn)代世界極為需要?!边^年的民俗從遠古走來,背負使命,舉著火,綻放光芒。它們是泥土、種子、塵埃、野花。

    時代昂首闊步,歲月無盡繁華。原來,春節(jié)之美從未改變。

    春節(jié),滿足了忙碌一年的百姓對美好生活的憧憬之情,辭舊迎新時,增添了節(jié)日的喜慶氣氛。俗話說得好,好日子就該紅紅火火,于平淡中多一些奢華。

    談起過年的民俗,就不得不說說賀歲電影的開山之作——《過年》。

    《過年》拍攝于1991年。該片由第四代實力派導(dǎo)演黃健中執(zhí)導(dǎo),趙麗蓉、葛優(yōu)主演,豆瓣評分8.8分。該片在當年應(yīng)該算得上是一部口碑和票房雙贏的佳作,上映后便榮獲第四屆東京國際電影節(jié)評委會特別獎和最佳女演員獎,翌年又獲得包括第15屆大眾電影百花獎最佳故事片、最佳女主角、最佳男配角以及第12屆中國電影金雞獎最佳女配角在內(nèi)的多個獎項,一時間可以說是風光無比,無論是在電影業(yè)界,還是在觀眾中間,都留下了不少的話題。

    再一看演出陣容:趙麗蓉、葛優(yōu)、梁天、李保田、丁嘉麗、六小齡童,都是腕兒,一個比一個演技好。眾星云集,不露痕跡。

    電影《過年》講的其實是我們身邊每一個家庭,我們身邊的每一個人——每個小家都有自己的故事,沒有圣人,大家都是普通人。

    內(nèi)容大概是這樣的:生活在東北農(nóng)村的程家老兩口(李保田、趙麗蓉 飾)是上一輩的老人,媳婦持家、勤勞能干,節(jié)省著過日子,一年為丈夫存下十瓶人參酒,生活雖苦卻很滿足;老頭子辛苦大半年攢了800塊錢,就想著回家把錢給媳婦。他有家長的威嚴,也有家長的架子,面對家里的大事,皺眉抽煙甚至微微故作姿態(tài)的神情,都很真實。

    年三十,孩子們都沒有回家,只剩下老夫妻二人孤獨放煙花的背影。去年的團圓飯,沒有“跨燈”,團圓飯吃得不歡而散,因此母親更加盼望這次能過個愉快的團圓年。

    這里需要說明的是,在春節(jié)習俗中,“跨燈”是許多中老年人難忘的記憶。除夕晚上,在門前路上點上一堆柴草,讓孩子們一個個從上面跨過去,意謂驅(qū)邪。一家“跨燈”,家家點火,火堆旁的孩子們挨個兒從火堆上一個個跳過去,成了除夕夜晚獨特的景觀。

    “大年三十晚上的年夜飯是年節(jié)中的重中之重。中國人從有‘年的概念開始,就有了年夜飯。

    “中國人的年夜飯是全家人的團圓聚餐,是一年中最豐盛的一頓飯。傳統(tǒng)年夜飯的菜肴充滿美好的寓意,飽含對未來幸福的期待。因地域文化不同,年夜飯也有所差異。中國南方地區(qū)的年夜飯中有兩道菜肴必不可少:一條頭尾完整的魚,象征年年有余;在南方俗稱‘圓子的丸子,象征團團圓圓。在閩南地區(qū),許多食物特地為過年而做,不可缺少而且不可不吃的有:韭菜,‘韭與‘久同音,寓意年壽長久;豆腐,與‘兜?!几恢C音;蘿卜,在閩南語中叫‘菜頭,與‘彩頭諧音,寓意好兆頭等。傳統(tǒng)北京人的年夜飯里必有荸薺,諧音‘必齊,意思是全家人一定要整齊。北方年夜飯要吃餃子,南方則要吃糍粑或年糕。

    “吃完年夜飯,長輩還要給晚輩發(fā)壓歲錢。壓歲錢是長輩對晚輩平安度歲的祝福,其象征意義遠超實際價值。年夜飯后,各家都要閉門守歲。全家人圍在火爐旁,拉家常,談天說地,一直聊到五更天明,迎來新歲。人們在除夕以通宵不寐的形式守候新年,這種形式叫作‘守歲。守歲的習俗在中國有近2000年的歷史,其目的是祈求長命。在古代,守歲是為父母或家中老人祈壽的重要方式,因此一般人都會堅持守歲。如今這種習俗仍然普遍流行。

    “伴隨除夕守歲的是爆竹和煙花。古人認為,鞭炮的響聲可以驅(qū)除鬼邪。同時,喜愛熱鬧也是中國人的天性,因此在辭舊迎新的日子里,人們會盡情燃放煙花爆竹。為了迎接新年,人們還會換上潔凈的新衣。在民俗社會中,新衣不僅是慶祝年節(jié)的漂亮裝扮,同時也具有神性意義。穿新衣是為了祈福除災(zāi)。穿新衣、戴新帽象征著人們進入新的生命旅程。身體的新打扮與門戶的新裝飾一樣,都體現(xiàn)了中國人重視新年的時間更新意識?!盵1]

    咱接著說電影《過年》。大年初一,孩子們陸續(xù)到家了。我們看看這一家人:長子(六小齡童 飾)是個迂腐懦弱的中學教師,沒有任何擔當,似乎沉浸在書本里的世界,木訥老實;大媳婦(丁嘉麗 飾)刁鉆潑辣,心里不時打著自己的小算盤。長子是個妻管嚴、老實人,他的那句“人生在世,難得心境幽遠”,讓人怒其不爭,但到了電影結(jié)尾,他大發(fā)脾氣,扇了老婆一個耳光。二兒子研究生剛畢業(yè),找了一個出身于高干家庭的女朋友,想找老爸要1000塊錢作為社會調(diào)查的食宿費,惹得父親不悅。他仿佛是為了得到調(diào)研費用,才帶著女友回家過年,而對其他事情,則一概不管,在他的心目中,“家”僅僅是自己放飛途中的旅店而已。小兒子(梁天 飾)不務(wù)正業(yè),是個混日子的“啃老族”,有點兒小聰明卻不踏實,喜歡追各種流行元素,貪圖安逸,只知道伸手向父母要錢;女友和他是一類人,兩個人準備結(jié)婚卻都沒有工作。年夜飯的飯桌上,這個小兒子居然捧出一募捐箱,讓大家捐款幫他們結(jié)婚(那時候還沒有“裸婚”這個詞呢)。在大哥與大嫂對打、團圓飯被鬧騰得一片狼藉的時候,他還忙著起哄看熱鬧;大女兒的性格如同大兒子,隱忍卑怯,丈夫(葛優(yōu) 飾)在外拈花惹草她也順著,丈夫要她墮胎她也順著,反抗的唯一結(jié)果是被丈夫打了一頓。葛優(yōu)扮演的丈夫,是個“油膩”中年男,圓滑、猥瑣、發(fā)膩,是個披著人皮的“色狼”。在廠里當個小干部,不走正道,勾搭小姑娘導(dǎo)致人家懷孕,還逼著妻子流產(chǎn)。和別的女人糾纏不清,嫉妒二女婿掙錢多、在老頭子面前說二女婿的壞話,為了顯擺、借朋友的名牌車回家過年。二女兒,曾經(jīng)最受父親疼愛,卻忤逆父命,偷了戶口本自己跑去領(lǐng)證,跟一個誠懇踏實的架子工大川(申軍誼 飾)私奔,那時候大川還是一個沒文化也沒錢的傻小子,即便是現(xiàn)在傳出去也不是什么風光事,何況是20多年前的東北農(nóng)村,閑言碎語定是少不了。如今,夫妻兩個人努力掙錢,生活富足。老頭子耿耿于懷、不準夫妻倆進家門,但是看到夫妻倆現(xiàn)在很幸福,父母也就原諒了當年那個不懂事的二丫頭。

    大家都知道,過年嘛,還是有很多講究的,比方說,大年初一說話做事都和平時不一樣,清晨起床前要先拿塊糖放嘴里,意謂新年眼一睜就嘗到了甜頭。東西沒了不能說“沒”,要說“滿”;酒桌上不能說“不喝了”,說“酒足了”……早飯是湯圓,早飯后的頭一件事就是向老人拜年。大年初一是不能向外倒水的,否則會被帶走財運。但現(xiàn)在的青年人已經(jīng)沒有那么多講究,似乎百無禁忌?,F(xiàn)在的青年人只要一部手機在手,年不年的就無所謂了。

    時代在變,習俗也在變。傳統(tǒng)的除夕夜,本該一家團聚,圍著餐桌吃著提前準備的年貨食材,可現(xiàn)在的青年人,卻沒有任何準備,除夕夜跑到飯店吃上一頓就算把年過了,這就是現(xiàn)在的春節(jié);過去的拜年習俗,如今被電話和手機替代,多了快捷少了體溫,多了簡便少了溫馨。

    小時候盼著過年,長大了,害怕過年。年味兒淡了,人情薄了,但有些東西沒有變。至今,在一些農(nóng)村,還有大年初一起五更的習俗。五更時分,人們早早起床,洗手凈面,敬神,燃金銀箔紙,放爆竹,吃餃子,小輩給長輩拜年,長輩給小輩壓歲錢,然后到墳頭祭祖。這一天,人們過得最為忙碌,也最是開心。

    除此之外,從初一到初十,每天都有講究。人們把常見的事物和年聯(lián)系在了一起。據(jù)古老的創(chuàng)世神話傳說記載,上天創(chuàng)造萬物的順序為:正月一日為雞,二日為狗,三日為豬,四日為羊,五日為牛,六日為馬,七日為人,八日為谷,九日為果,十日為菜。一至六日,是為六畜,以當日陰晴占某物興衰。比如說,初一是雞的生日,這天天氣晴好,就說明這一年適宜養(yǎng)雞。七至十日都與人有關(guān),最被看重的是初七人日,即人的生日,天氣好,就說明會人丁興旺,家庭平安?!叭巳铡边@天要吃七菜粥,這一習俗現(xiàn)在在南方地區(qū)仍在流傳?,F(xiàn)在廣東的七菜粥里包括:芹菜、芫荽、韭菜、蔥、蒜五種菜,另外兩種靈活配置。芹菜代表勤快,大蒜代表會算錢,蔥代表聰明,韭菜代表天長地久,芫荽代表緣分,這七種菜放入粥里吃下去,代表對新年的祝福和期盼。

    “人日”這天要尊敬每一個人,在古代,就連官府也不能在這一天處決罪犯,家長也不能在這一天教訓(xùn)孩子。還有初八,這是谷子的生日,如果天氣晴朗,則預(yù)示這一年稻谷豐收。在過去以農(nóng)耕為主導(dǎo)的社會,“谷子的生日”凸顯了農(nóng)業(yè)的重要性。

    初五有個很特殊的風俗,“送窮灰”。初五這一天,一定要徹底地打掃一次,這就是送窮,人們認為窮神是貧困的禍根。唐代開始盛行送“窮鬼”,明清之后,“窮鬼”才被尊為“窮神”。唐代姚合的詩《晦日送窮》:“年年到此日,瀝酒拜街中。萬戶千門看,無人不送窮?!笨梢娨讶腼L俗史了。從正月初一到初五,一般是不允許搞衛(wèi)生的,雖然可以掃地,但也只能在屋里掃,垃圾只能先放在屋里的角落。特別是正月初一不能動用掃帚,否則會掃走運氣、破財。

    春節(jié)期間備一大桶盛廢水,當日不外潑,也不能打碎家具,打碎了是破產(chǎn)的預(yù)兆,得趕緊說聲“歲(碎)歲(碎)平安”。

    初十一過,就到了十五,也就是元宵節(jié)了,家家張燈結(jié)彩。敲鑼打鼓,載歌載舞,又是一番熱鬧景象。這是大年過后最為隆重也最是熱鬧的一個節(jié)日,也是過年的尾聲。一年之計在于春,元宵節(jié)后,人們又該整裝待發(fā),各干其事了。

    我們看電影《過年》,這些過年的風俗還有嗎?基本上沒有了,即使有,也變得淡薄了。孩子們對“家”的淡漠態(tài)度,讓老人悲哀。團圓飯的飯桌上,孩子們因為錢而發(fā)生爭執(zhí),兒女們打起架來,一家人最后不歡而散。

    故事雖然簡單,卻形象地反映了20世紀80年代改革開放后社會轉(zhuǎn)型過程中傳統(tǒng)意義上的“家”和“家族”觀念所遭受的沖擊,帶有鮮明的時代特征。我們小時候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怎么還不過年呀”,現(xiàn)在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又要到年了”。

    三個兒子、兩個女婿、兩個女兒、一個小孫子,他們對于“家”缺乏文化上的認同、維護和留戀,甚至是漠視于“家”,他們要的只是紅包,只是錢。與孩子們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父親對“家”,那是拼了命地維護、堅守。父親雖然口里罵著這幫小兔崽子,可一見孩子們回來了,那高興勁兒就再也掩飾不??;小女兒私奔,他很生氣,但在聽到女兒的道歉后,心又軟了下來。

    父親為維持“家”的和諧,努力掙扎,然而,事與愿違,期盼中的“和樂的家人團聚”卻最終化為泡影。

    影片最后也非常有深意,一家人的矛盾終于在大年初一的飯桌上爆發(fā),砸鍋摔碗鬧翻了天,留下一屋子殘破。小女兒準備打掃大鬧年夜飯的殘局時,“趙麗蓉”立馬阻止了:別動,不能掃,要是一掃就把財給掃沒了。

    財一掃就沒了,這家不是也就沒了嗎?

    影片的最后,年過完了,老夫妻倆最后拋“家”而去,離開了這座老房子,家也就沒了。

    這年,過得有些寂寞、有些煩惱、有些無奈。

    影片反映了一種“錢”與“情”的沖突,折射出父親所代表的“傳統(tǒng)”觀念和兒女們所代表的“現(xiàn)實”之間,難以回避的激烈碰撞。

    “人生樂在相知心”,王安石道出了人與人之間交往的真諦。朋友之間如是,兄弟姐妹之間亦如是。兄弟姐妹之間如果心遠了,表面再熱情的話語也難以換回真情。

    老母親是極力想維護這個家的,去年年夜飯的不歡而散,老母親本想在今年說透、彌補,卻又重蹈覆轍。老兩口最后也想開了,坐上飛馳的馬拉車,離開了這個愛恨交織的家。

    “老伴兒,咱們?nèi)ツ膬貉剑俊?/p>

    “沈陽的故宮,北京的紫禁城,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p>

    父親無奈地帶著母親一起,離開了他們的“家”,甚至還苦中作樂地稱之為旅游。在這場父與子關(guān)于“家”的博弈中,“父”最后徹底輸了。

    這一個個性格鮮明的人物都非常有意思,各懷鬼胎,心里又有自己的小九九,這一個又一個的矛盾不斷地發(fā)生化學反應(yīng),最終在年夜飯的飯桌上爆發(fā)出來,而其催化劑離不開一個“錢”字。過年,大家在飯桌之上一派祥和,滿臉堆笑,在飯桌下面卻各自打著自己的如意算盤。

    電影中,李保田飾演的老父親,他上的最后一道菜,就是將自己打工掙來的辛苦錢——整整齊齊地分成幾摞,端到飯桌上,生氣地喊:看什么?不就是等這一道菜嗎?父親把外出打工的全部積蓄放在盤子里端上飯桌,讓大家享用“大餐”。

    在這場父與子關(guān)于“家”的博弈中,“父”的輸,也可以理解為以退為進。他以這種方式告訴子女們:如果你們再這么鬧下去,那么,明年春節(jié),一家人就很難再聚在一起了。日子要過,老一輩傳下來的春節(jié)習俗也要堅守。春節(jié)太重要了。這是電影《過年》的一個潛臺詞。

    春節(jié)為什么如此重要?“蕭放解釋說,春節(jié)是人們精神信仰的體現(xiàn),是民族的心靈和情感的驛站,也是對既有社會關(guān)系進行總結(jié)、潤滑、更新的時刻。

    “春節(jié)是古人祭祀天地和祖先的時節(jié)。古人春耕秋種,靠天吃飯,他們相信自然界中有神秘力量在決定自己的生產(chǎn)和生活,所以歲末年初人們會舉行祭祀活動,感謝舊年的收獲,祈禱新年的豐收。古人崇拜天地,也崇拜祖先,因為他們堅信死去的祖先依然有亡靈存在,并具有保護自己的超自然能力,會照看自己和子孫后代。現(xiàn)在很多地方仍然保留著過年祭祀祖先的習俗。這種習俗值得尊重,在節(jié)日里祭祀祖先并不是封建迷信,而是對祖先的感恩和懷念。

    “春節(jié)是闔家團聚的節(jié)日。中國人重視家庭的團聚和親情的交流,平時再忙碌的人,過年也要回家,和家人一起吃年夜飯。春節(jié)牢固了家庭的倫理關(guān)系,也增進了親人之間的感情。

    “此外,春節(jié)也使人們的社會關(guān)系得到調(diào)整與再造。老板與員工、店家與顧客、寺廟與施主之間都會在辭舊年迎新年的過程中進行一些良性互動。這既是傳統(tǒng)習俗的延續(xù),也是現(xiàn)代社會的共識。

    “因此,春節(jié)是中華民族的重大節(jié)日,是人們情感充電的時間,也是人們的心靈驛站,讓人們暫時停下來休息,然后再出發(fā)。

    “蕭放告訴記者,傳統(tǒng)意義上的春節(jié)以年終歲首為時間基礎(chǔ),在民俗中稱為‘大年,其核心內(nèi)容是除舊迎新。作為歲首,春節(jié)在中國有著數(shù)千年的歷史,其產(chǎn)生與古代歷年概念的形成有著直接關(guān)系,它根源于上古先民對時間的感受與認知。自新石器時代,中國進入農(nóng)業(yè)社會。年是農(nóng)業(yè)社會的時間標準,體現(xiàn)著古人的生活節(jié)律。人們豐收之后的祭獻與慶?;顒幼匀怀蔀槟甓戎芷诘慕鐦?。傳統(tǒng)的大型歲時祭祀儀式常在歲末年初的冬春時節(jié)舉行,這便是春節(jié)最初的起源。此時,春節(jié)雖然還沒有作為正式名稱出現(xiàn),但其歲時年節(jié)的意義已經(jīng)形成。

    “秦漢以后,中國社會逐漸脫離早期原始宗教信仰的影響,歲時節(jié)日與社會生活的協(xié)調(diào)受到關(guān)注。作為歲首的春節(jié),其社會意義逐漸明顯,朝廷將歲首作為展示與加強君臣之義的時機,民間則作為鄉(xiāng)里家庭聚會的良辰。

    “1912年1月1日,‘中華民國成立后,引進西洋歷法,以公歷為標準紀年,將1月1日定為元旦,傳統(tǒng)農(nóng)歷新年歲首被易名為‘春節(jié)。雖然傳統(tǒng)的‘元旦‘新年名稱被安置在公歷1月1日,但對于中國百姓來說,農(nóng)歷的春節(jié)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新年,因此百姓仍然將農(nóng)歷正月初一稱為‘新年或‘大年。

    “民國政府為了用公歷替代傳統(tǒng)歷法采取了很

    多措施,曾經(jīng)一度禁止百姓過舊歷新年,1929年到1933年之間,春節(jié)曾隨農(nóng)歷一起‘被打倒,1929年,湖南《國民日報》還專門出了一期名為《打倒正月初一》的專號。由于公歷元旦是舶來品,沒有任何民俗內(nèi)涵,而農(nóng)歷春節(jié)卻承載著中華民族數(shù)千年的文化,民俗事象豐富,因此老百姓對政府的禁令并不買賬,照舊過自己的春節(jié)。所以在1934年年初,國民政府也停止了強制廢棄農(nóng)歷的舉措。”[2]《孟子》說:“道在邇而求諸遠,事在易而求諸難。人人親其親,長其長,而天下平?!被匚哆^年的風俗,豈不信然?

    在電影《過年》里,趙麗蓉老師的演技真的高呀,簡直可以說她老人家憑一己之力撐起了全片,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都能夠緊緊抓住我們的心,詮釋出了角色應(yīng)該有的溫度。作為一個母親,對兒女的關(guān)愛,對家庭矛盾的無奈,對家庭關(guān)系的極力維護,都通過她卓越的演技完美詮釋出來。

    趙麗蓉扮演的老母親的角色,她不用說臺詞、不用做動作,只需要穿上老母親穿的衣服,作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無奈以及憐愛的表情,所有的戲就躍然于臉上了。也正是因為這種“生活在角色之中”的表演方式,她拿下了1990年第4屆東京國際電影節(jié)評委最佳女主角大獎——這是華人演員第一次拿下國際電影節(jié)的表演獎。估計有很多人想不到趙麗蓉還有這么輝煌的歷史吧。可惜的是,現(xiàn)在斯人已去,我們再也沒有辦法在春晚的舞臺上看到趙麗蓉的身影了……

    賈樟柯在《山河故人》中說:每個人只能陪你一段路,遲早是要分開的。不管怎么說,在年味越來越淡的今天,我們無力作出什么改變,只要我們褪去自己的偽裝,真心實意對待每一個人,尤其是自己的父母,珍惜自己和父母的每一分每一秒,照顧好自己,那就是對父母的最大安慰。

    中國式的親友關(guān)系非常微妙,或親或疏,生活的智慧處處皆是,調(diào)和好一大家子的關(guān)系并不簡單?,F(xiàn)在的團圓飯桌上,大家和和氣氣熱熱鬧鬧,貌合神離的并不少。上一輩寬厚的性情似乎很少被下一輩繼承,因為一個“錢”字就能翻臉,在老人們看來不可理喻的表現(xiàn)如今成常態(tài)了。

    家家有一本難念的經(jīng)。筆者不是要發(fā)“世風日下”的感嘆,而是想說,這就是現(xiàn)在的鄉(xiāng)土中國,我們身處其中,不用改變也無力改變,但我們在平靜接納它的同時,不要忘了上一輩人生活的姿態(tài)。再過20年、30年,這部電影也許老了,但它拍出來的人性是不老的。

    導(dǎo)演馬歇爾說:“辭舊迎新的時節(jié)總是最佳的告別過去、迎接未來的時刻。每年的這個時候,是甩掉舊包袱,迎接新生活的最好時機?!?/p>

    “過年”這個節(jié)日的一種含義,便是“辭舊迎新”。

    為什么我們小時候感覺過年那么有意思,而現(xiàn)在感覺這年味卻越來越淡?當筆者長大后才知道,這世上有兩個春節(jié):一個是孩子的春節(jié),一個是成人的春節(jié),而成人的春節(jié)就是這樣的。你看電影《過年》里面,大嫂視財如命,總想從老兩口身上刮點油水;二哥以考察學習為由,向父母張口要錢;三弟要結(jié)婚,同樣需要錢。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這些孩子過年回家,原來都是“各懷鬼胎”,動機不純。這氣得老兩口很無語,那么大歲數(shù)也不能過個安生日子。

    有的人吧,“一切向錢看”,甘做金錢的奴隸,那么,親情,就可能淪為錢的犧牲品。好在小妹和她丈夫大川還抱有難得的良知,他們關(guān)心父母,對哥哥姐姐也都真心實意,但他們的好心,也成了其他人利用和宰割的對象。

    “一切向錢看”,即使有錢了也未必幸福。古人云:

    素食則氣不濁,獨宿則神不濁,默坐則心不濁,讀書則口不濁。素面朝天,也是一種底氣,簡簡單單的歡喜。重溫《過年》這部老電影,我們也該好好想想,是不是我們的心態(tài)太浮躁了,才會讓親情淡漠、年味盡失?

    大年三十夜,即中國傳統(tǒng)除夕,最為隆重和鋪張,在童年的記憶中,那是火藥的香味、飯菜的香味、酒香味的混合,恍惚,氤氳,惆悵。忙了一年,需要一場回顧,一場慶祝,或者一場盛大的宣泄,沿襲古老的儀式,來接納上天給我們安排的告別和開始、辭舊和迎新、逝去和重生。一大家子人,就這樣沉浸在“一年之計在于春”的氛圍里。

    是該翻篇了,翻過年是新正月,要新三天,鬧三天,這就有了理由。初一扁,吃餃子;初二圓,吃湯圓;初三吃掛面。很快到了元宵節(jié)。元宵節(jié),像一盞掛在不遠處的大紅燈籠,等著我們?nèi)グ阉c亮。正月十五過了,這“年”就真的過完了。

    血脈賡續(xù),打斷骨頭連著筋。感謝上蒼,也感謝列祖列宗,庇蔭一個家族生生不息,枝繁葉茂。

    倉廩實而知禮節(jié),衣食足而知榮辱。如果歷史地看問題,造成影片《過年》里的局面和結(jié)果的一個原因,實際上也是因為那個年代不富裕,不少家庭太窮。因為太窮,造成自卑和不自信。作為親戚,“我比你窮”的潛臺詞是:“你要拿一部分給我”,茍富貴,莫相忘。

    很多人以為,有了錢就能過上體面的日子??蓻]想過,為了錢,啥也不顧的樣子,是多么不體面。結(jié)果,如此的不愉快,剩下父親和母親在收拾殘局,并且無奈地放棄原本富足的家。他們是出門旅游也好,是再也不回來也好,這都無所謂。有所謂的是,家不成家的辛酸,那滋味,只有父母知道。

    古人云:“禮者,履也?!倍Y既是一種制度,更有實踐、履行的特點。《孝經(jīng)》中提道:“禮者,敬而已矣?!倍Y的核心思想是“敬”,對人、對己、對家庭、對社會、對國家,都要有恭敬之心,這是立身之根基。周公制禮作樂的目的,就是要建立一套典章制度來規(guī)范約束人們的行為。比方說,臘月二十六是“感恩日”,各家各戶都要買些豬肉,燒香燃鞭敬天地,把老人請過來吃一頓敬老飯,意思是上敬天地的賞賜,下敬父母的養(yǎng)育。

    緬懷追思是春節(jié)的仁,感恩是一個人成熟的標志。大年三十,父親翻開家譜,上香、磕頭。這份虔誠,類似于作家張恨水每年除夕“接祖宗回家過年”。張恨水說這不是迷信,這是做讓人心安的事,可以讓人的思念得到慰藉。否則,三代之后,就是空白。

    筆者是中醫(yī),家中供奉著“藥王”孫思邈的神位,每到春節(jié),會焚香祭拜。中國傳統(tǒng)的年與傳統(tǒng)的中醫(yī),天然親近,對接得毫無間隙。筆者回到老家農(nóng)村過年,那也是那片鄉(xiāng)土為人敬重的先生。

    文化不只是生活方式,更是一種精神理念。

    春聯(lián)、窗花、爆竹,年夜飯、守歲酒、拜年送福,這些帶著強烈儀式感的習俗,寄寓著中國人對美好生活的希冀、對家庭價值的堅守、對團圓共享的追求。而無論身在哪里、說著何種語言,這些樸素的情感,都是人們內(nèi)心共同的祈愿。

    電影名叫《過年》。人們?yōu)槭裁窗汛汗?jié)叫過年?

    “中華民族是一個偉大的民族,在五千多年的文明進程中,創(chuàng)造了燦爛輝煌的文化,影響著東亞甚至整個人類文明的進程和發(fā)展,其中,春節(jié)是中華民族大家庭中數(shù)十個民族共同擁有的傳統(tǒng)節(jié)日,它不僅深深地打上中華民族的烙印,也成為中華民族具有標志性和象征意義的文化符號。

    “春節(jié),也叫元旦、元日、歲首、新春、新年,民間習慣上叫過年或過大年,是傳統(tǒng)文化時間上一年周而復(fù)始的轉(zhuǎn)折點和開始的日子。至今大江南北的百姓更多地把春節(jié)叫過年或過大年,主要是基于‘過這一過程,因此,春節(jié)實際上不是一個固定的日子,而是一個連續(xù)的時間段,有人從小年開始計算,即過了二十三就是年(北方),也有人從臘月開始的祭禮或慶賀活動就開始計算,但不管是北方的小年(農(nóng)歷二十三)還是南方的小年(農(nóng)歷二十四),年都不是只有大年三十和正月初一這短短的兩三天,而是從十二月開始一直延續(xù)到正月十五,甚至還有更長時間的一個過程。人們在這個過程中,既有注重家庭團圓的親友團聚文化,也有重視回望血脈尊祖敬賢慎終追遠的祭奠緬懷文化;既有注重家庭倫序走親訪友的拜年習俗,也有重視衛(wèi)生萬象更新除舊布新的迎新納福文化;既有注重節(jié)日飲食生活質(zhì)量的美食文化,也有重視休閑娛樂娛神娛人歡樂天下的歡慶文化,各族各地的歡慶文化紛繁多樣,各有不同,集中呈現(xiàn)文化精華。”[3]

    什么叫“年”?

    “關(guān)于‘年,我們聽得最多的一個說法是:‘年是一只怪獸,過年放鞭炮就是為了驅(qū)趕‘年獸。但遼寧大學文學院教授郭醒認為,這只是一個個明清以來流布甚廣的傳說,如果追根溯源,在早期的文獻記載中,學者們尚未找到‘年與爆竹的直接聯(lián)系。

    “郭醒說,在迎接新年的時候燃放爆竹至少已有2000年的歷史了,傳說由東方朔所著的《神異經(jīng)》一書中就記載了這一習俗,也就是說最晚在兩漢時期,這種習俗就已經(jīng)形成,只不過當時的爆竹和我們今天所看到的不太一樣。今天的爆竹是用紙張包裹火藥制成的,而兩漢時期還沒有火藥,甚至大部分時間里也沒有紙張,當時的爆竹名副其實,就是把竹子放到火里去燒。

    “那么‘年這只怪獸是怎么來的呢?郭醒說,與‘年最接近的是‘山魈。據(jù)《神異經(jīng)》記載,在西方有一種類似于巨人的怪物,名字叫‘山臊,人遇到之后就會得上寒熱之類的疾病。南朝宗懔的《荊楚歲時記》中引用這段記載時稱這種怪物叫‘山魈,總之是一種會給人帶來禍患的東西。好在這種怪物有一個弱點,最怕火光和響聲,所以每到新年,人們便焚燒竹子,發(fā)出噼噼啪啪的響聲,把山臊或是‘山魈嚇跑。

    “郭醒認為,按科學道理來講,這種只要遇到就會給人帶來疾病的怪物不大可能在自然界存在。所以后代的一些學者也對放鞭炮驅(qū)趕怪獸的說法提出過質(zhì)疑。比如隋代的杜公瞻認為,燃放爆竹不是起源于驅(qū)趕怪物,而是古代王侯所用的‘庭燎在民間的遺跡。所謂‘庭燎,是指宮廷中照明用的火炬,用薪柴制成,形狀好像巨大的蠟燭?!殴暗恼f法有一定的道理,但沒有解釋人們何以偏愛竹子燃燒時發(fā)出的響聲。燃放爆竹應(yīng)該是上古先民日常生活方式的一種遺存,當人們還生活在野外的時候,都會點燃篝火煮食取暖,而火光與響聲也有驅(qū)趕野獸的作用,其中的道理并不復(fù)雜。郭醒說。”[4]

    電影《過年》最后,老兩口拋“家”而去,這是個重要的隱喻:傳統(tǒng)意義上“故鄉(xiāng)”觀念中的“家”淡化了,傳統(tǒng)文化中的“家”和“家族”觀念沒從前那么牢固了,老人對“家文化”缺失開始焦慮了,甚至受不了晚輩對“家”的淡漠態(tài)度?!凹摇迸c“家族”觀念,正在發(fā)生改變。從晚輩的言行中,很難找到對于“家”的認同、維護和留戀的影子。

    年味已漸漸散去,兒女們紛紛離開父母東奔西走,該上班的上班,該上學的上學。人在他鄉(xiāng),遠隔千里,親情依然緊緊相連。

    短暫的停留,是為了日后更長久地陪伴。最是一年離別時,特別讓人動容,在外打拼的游子們,再一次回家,又到了下一個春節(jié)。歲歲年年,大抵如是。

    過去,回家過年,那是期盼,是思念,是情懷,是與家人相擁而笑地渴望。可現(xiàn)在呢?似乎沒有了相擁而笑地渴望。

    年味變淡,有一定的必然性。傳統(tǒng)年俗是農(nóng)耕時代的產(chǎn)物,隨著生產(chǎn)力提高,人們的物質(zhì)與精神生活日益豐富,習俗也因之變化。

    但即便“年味兒變淡”在現(xiàn)實生活中有所表現(xiàn),但 “年”的價值仍然在那里。

    逐漸消失的年味要如何去尋回?只有在記憶里去回味。

    “共歡新故歲,迎送一宵中?!贝汗?jié)在幾千年的文化積累與傳承中,已經(jīng)成為一個盛大的歷史文化傳統(tǒng),在炎黃子孫心中有著神圣不可替代的地位。作為中國人,應(yīng)該對自己本土的文化、歷史多了解一些。

    與春節(jié)相關(guān)的習俗有:喝臘八粥、掃塵、貼春聯(lián)、貼窗花和倒貼“?!弊?、買年畫、守歲、燃放爆竹、拜年、蒸年糕、包餃子等。

    俗話說,“小孩小孩你別饞,過了臘八就是年。”再清苦的日子,也擋不住人們對美好生活的渴望。回憶里童年的年味總是濃香四溢,進入臘月就已經(jīng)開始,無論走到哪里都是滿滿的年味。每到農(nóng)歷臘月初八,人們便知道春節(jié)的腳步近了。

    老家說年關(guān),差不多指整個臘月,而真正的年,則是從小年開始的?!芭D八粥,喝幾天,哩哩啦啦二十三。”臘八一過,緊接著便是小年,年味兒一天濃似一天。

    “過個大年,忙亂半年。”古人從臘月開始忙“年事”,一直忙到過了元宵。在古代的農(nóng)業(yè)社會里,一進入農(nóng)歷臘月,家庭主婦們就要忙著張羅過年的食品了,比如舂糯米粉、磨小麥面、蒸饅頭、腌咸肉(魚)等。因為腌制臘味所需的時間較長,所以必須盡早準備,我國許多省份都有腌臘味的習俗,其中又以廣東省的臘味最為著名。蒸年糕,年糕因為諧音“年高”,再加上有著變化多端的口味,幾乎成了家家必備的應(yīng)景食品。

    在古代,“臘”字有三層含義:一是“臘者,接也”,寓意新舊交替;二是“臘者同獵”,指奉上獵物祭祖敬神;三是“臘者,逐疫迎春”,寓意攘除災(zāi)禍、迎接新春。古人有歲末“臘祭”的習俗,東漢應(yīng)劭所著的《風俗通義》記載:“夏曰嘉平,殷曰清祀,周用大蠟,漢改為臘。臘者,獵也,言田獵取禽獸,以祭祀其先祖也?!奔丛谀昴┯毛C物祭祀祖先和天地神靈,祈求來年五谷豐登、闔家平安。舉行臘祭的日子便被稱為“臘日”。

    農(nóng)歷十二月初八是臘八節(jié),人們“合五谷棗栗等果品為粥,祭先農(nóng),祭先祖”。臘八節(jié)源于古老的臘日節(jié),也稱臘祭或蠟祭??鬃拥膶W生子貢曾用“一國之人皆若狂”形容當時慶祝臘日節(jié)的盛況。魏晉南北朝時期,用佛教傳說故事為臘日(相傳臘月初八也是佛祖釋迦牟尼得道成佛之日),增添了新的含義,同時也將其日期固定在臘月初八。從宋代開始,臘日節(jié)日趨衰落,而紀念釋迦牟尼悟道成佛的煮粥敬佛活動的影響卻在不斷擴大,臘日節(jié)漸漸演變?yōu)楹扰D八粥的臘八節(jié),成為家喻戶曉的傳統(tǒng)節(jié)日和食俗。

    除了臘八粥,我國各地還保留著許多臘八節(jié)的特色食俗。在華北地區(qū),人們有在臘八這天泡“臘八蒜”的習俗;在西北地區(qū),人們會吃一碗臊子鮮香、面條勁道的“臘八面”;在安徽黃山黟縣,人們則會在臘八前后曬起“臘八豆腐”,豆腐黃潤如玉、咸中帶甜,被人們譽為“素火腿”。一項項“儀式感”十足的臘八習俗為人們帶來了濃濃的年味兒。臘八,奏響了春節(jié)的序曲。這望不見的春天,就這樣真的來了嗎?真的來了。

    我國民間影響很大、流傳極廣的習俗,還有祭灶。舊時,差不多家家灶間都設(shè)有“灶王爺”神位。傳說到了臘月二十三,灶王爺便要升天,向玉皇大帝稟報。人們以隆重的禮節(jié)送灶神上天,祈望灶神“上天言好事,下界降吉祥”。冰心回憶童年過春節(jié)時說,祭灶王爺用的糖和點心,都很甜也很黏,為的是把灶王的嘴糊上,使得他上天不能匯報這家人的壞話。

    到了臘月二十七、二十八,要洗浴。傳統(tǒng)民俗中在這兩天要集中地洗澡、洗衣,除去一年的晦氣,準備迎接來年的新春,京城有“二十七洗疚疾,二十八洗邋遢”的諺語。臘月二十六洗浴為“洗福祿”。

    “‘二十七,洗疚疾。忙完了年節(jié)食品的準備,人們就要沐浴齋戒,準備迎接新年了。歲末進行人體清潔行為是一道必備的儀式,沐浴時間一般在臘月二十七八日,禁忌臘月二十九日洗澡。除了沐浴之外,歲末還一定要剃年頭,干凈過年。舊俗禁忌正月里理發(fā),直到‘二月二,龍?zhí)ь^?!盵5]

    “臘月二十四,撣塵掃房子?!睋?jù)《呂氏春秋》記載,我國在堯舜時代就有春節(jié)掃塵的風俗。按民間的說法:因“塵”與“陳”諧音,新春掃塵有“除陳布新”的涵義,其用意是要把一切窮運、晦氣統(tǒng)統(tǒng)掃出門。這一習俗寄托著人們破舊立新的愿望和辭舊迎新的祈求。

    貼春聯(lián)是個重要民俗?!氨衤曋幸粴q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千門萬戶曈曈日,又把新桃換舊符?!蓖醢彩@首詩可謂婦孺皆知。

    大年三十下午,每家每戶都在打漿糊貼春聯(lián)。過去,春聯(lián)都是請當?shù)匚娜搜攀繉懙?,?nèi)容講究門第身份。一般做生意的人家都寫“生意興隆通四海,財源茂盛達三江”“恭喜發(fā)財”;平常百姓寫“吉祥如意”“招財進寶”……貼春聯(lián)、貼年畫、貼桃符是除夕傍晚迎新年的前奏,王安石詩中的“桃”與“符”,說的就是貼在門頭上的桃符。

    春聯(lián)也叫門對、春貼、對聯(lián)、對子、桃符等。春聯(lián)為什么也叫桃符?東漢應(yīng)劭的《風俗通義》引用《黃帝書》說,上古的時候,有兄弟倆,一個叫神荼,一個叫郁壘,住在度朔山上的桃樹下,如果有鬼擅自闖入,就用葦索捆起來喂老虎。后來人們就在新年的時候在門前安放倆人的桃木像,用以辟邪驅(qū)鬼。制作桃木像比較復(fù)雜,后來就演變成了畫有倆人形象或?qū)懼鴤z人名字的桃木牌,這就是所謂的“桃符”。之所以用桃木,是因為傳說鬼怕桃木。隨著歷史的發(fā)展,后世漸漸不用桃木牌,改用紙張,但還是叫桃符。

    春聯(lián)以工整、對偶、簡潔、精巧的文字描繪時代背景,抒發(fā)美好愿望,是我國特有的文學形式。有人曾這樣概括春聯(lián):“兩行文字,撐天柱地;一副對聯(lián),評古涵今?!?/p>

    桃符有兩種形式,一種是繪畫,這就是后來門神的起源。春聯(lián)和門神看似兩種不同的東西,實際上都來源于上古的桃符。最早的門神是神荼和郁壘兄弟,后來不斷有新的形象占據(jù)了門神的位置,其中包括各路神仙以及歷史人物,最常見的人物是唐代的兩位將軍,秦叔寶和尉遲恭。不光是武將,著名文臣也曾做過門神,比如魏征、包拯、文天祥等。我國各地過年都有貼門神的風俗。最初的門神是刻桃木為人形,掛在門邊,后來是畫成門神人像張貼于門。我國也因此出現(xiàn)了三個年畫產(chǎn)地:蘇州桃花塢、天津楊柳青和山東濰坊,形成了中國年畫的三大流派,各具特色。年畫是在傳承著一種文化,渲染著一種吉祥,聚結(jié)著一種情懷。

    “過大年,貼窗花,窗花就是我的家;過家家,吹喇叭,臘月家家貼窗花……。”在民間,人們還喜歡在窗戶上貼上各種剪紙——窗花。在貼春聯(lián)的同時,一些人家要在屋門上、墻壁上、門楣上貼上大大小小的“?!弊帧?/p>

    春節(jié)貼“?!弊郑俏覈耖g由來已久的風俗?!案!弊脂F(xiàn)在的解釋是“幸福”,而在過去則指“福氣”“福運”。春節(jié)貼“?!弊郑瑹o論是現(xiàn)在還是過去,都寄托了人們對幸福生活的向往,也是對美好未來的祝愿。民間為了更充分地體現(xiàn)這種向往和祝愿,干脆將“福”字倒過來貼,表示“幸福已到”“福氣已到”。

    過年,一般指從除夕開始到初五數(shù)日,也有人認為到正月十五日元宵節(jié)為止。除夕是我國傳統(tǒng)節(jié)日中最重大的節(jié)日之一,也稱年三十。家家貼紅對聯(lián)和門神年畫,掛紅燈籠,燭火通明,人們往往通宵不眠,守更待歲。蘇軾《守歲》云:“兒童強不睡,相守夜歡嘩?!?/p>

    “旅館寒燈獨不眠,客心何事轉(zhuǎn)凄然。故鄉(xiāng)今夜思千里,霜鬢明朝又一年?!背κ菆F圓之夜,中國人難解一個團圓心結(jié)。除夕夜的家是一個格外溫馨甜蜜的空間,在歷史上有的朝代甚至連監(jiān)中的犯人也被釋放回家團聚。全家人團坐桌前,開始了“團年”“守歲”的進程。

    除夕守歲之俗由來已久。最早記載見于西晉周處的《風土志》:除夕,各相與贈送,稱為“饋歲”;酒食相邀,稱為“別歲”;長幼聚飲,祝頌完備,稱為“分歲”;大家終夜不眠,以待天明,稱曰“守歲”。除夕,院里撒滿了芝麻秸兒,孩子們踐踏得咯吱咯吱響,是為“踩歲”。鬧得精疲力竭,睡前給大人請安,是為“辭歲”。大人摸出點兒什么作為賞赍,是為“壓歲”。

    中國民間有“開門爆竹”一說,其起源很早,至今已有兩千多年的歷史。爆竹亦稱“爆仗”“炮仗”“鞭炮”。王安石的《元日》詩: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爆竹最初是巫術(shù)的一種工具,作用是驅(qū)辟妖魔鬼怪。最初的爆竹并不是像現(xiàn)在的鞭炮,而是真正的竹子,即焚燒竹子,發(fā)出噼啪之聲,驚嚇鬼怪。屠蘇即屠蘇酒,意為屠絕鬼氣,蘇醒人魂。據(jù)說于元日早上喝此酒,可保一年不生病,以后便將春節(jié)喝的酒統(tǒng)稱“屠蘇酒”。

    拜年是華夏兒女世世代代沿襲的習俗,延續(xù)著傳統(tǒng)的道德、倫理與文化,可以說是一筆巨大的精神財富。一般都是先拜訪本家族的人,隨后去拜訪關(guān)系比較好的外姓人家。春節(jié)拜年時,晚輩要先給長輩拜年,祝長輩長壽安康,長輩可將事先準備好的壓歲錢分給晚輩,據(jù)說壓歲錢可以壓住邪祟,因為“歲”與“祟”諧音,晚輩得到壓歲錢就可以平平安安度過一歲。作為中國傳統(tǒng)的年俗文化,拜年是人們辭舊迎新、互相表達美好祝愿的一種方式,已植根于中國人的文化基因。

    年年過年,從小到大,從古到今。年的到來,竟有著如此不可抗拒的神力:普天下的人們,不約而同,滿載行裝,無論千山萬水,無論天涯海角,向著同樣的方向進發(fā)——家。大年三十,一家大小聚在一起包餃子,話新春,其樂融融。

    無論走得多遠,無論榮辱浮沉,總要回到那個共同的原點。

    俗話說:“過了大寒,又是一年。”作為一年中最后一個節(jié)氣,大寒時常與歲末重合。民諺有云:“大寒到頂點,日后天漸暖?!鼻衣狅L吟,靜待花開。揮別大寒,不論是迎來節(jié)氣立春、農(nóng)歷新年還是氣候上的冰消雪融,我們都將相聚在一個生機勃勃的春天。

    古時中國,那是典型的農(nóng)業(yè)社會,人們對“春”這個季節(jié)頗具感情。立春、春節(jié)一般被認為是古代最重要的節(jié)日。這是春天的風語,是季節(jié)的縱深感。

    春節(jié),讓我們在變化的時間里感悟不變的文化基因。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币粓龃竽甑氖⒀缰?,季節(jié)就踩過我們,滾過的雷聲里,冬天去了,春天來了。風語如詩,如手輕撫,如神點化。大地驚蟄,種子拱土,花就開了,大地上充滿勞作的人們,詩意棲居。

    人們習慣稱農(nóng)歷過年的那個月為“正月”,這是為什么?一種說法認為“正,歲之首月”,表示農(nóng)歷新年第一個月的意思;另一種說法認為“正”的本意蘊含著“正統(tǒng)”的意思。

    正月初七,開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樂夠了,該收收心,一心一意種莊稼了。當車站的門口,驀然間排起了一條條的“長龍”,當男女老幼行色匆匆拖家?guī)Э冢@就意味著春節(jié)小長假結(jié)束了,從此邁開了上班的步伐。

    又是一個春夏秋冬的輪回。年的到來,終于給歲月的年輪畫圓了最后的圈。

    過完年的人們,陸續(xù)消散在城市人潮里、浪潮里、春潮里。

    觸摸著春節(jié)的人情與文化,不變的文化基因似穿越千年,與時代共舞,與滄海競流,依然在歲月里讓蒼生仰望。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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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陳華文.過年好:感知春節(jié)習俗的人情味與文化味[J].人民論壇,2020(01).

    [4] 高爽.文化學者談春節(jié)習俗:新年俗承載了傳統(tǒng)年文化內(nèi)核[N].遼寧日報,2019-0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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