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圣母堂
藏匿在葉尖的少女沒有來
水晶心的少女也沒有來。
沉默者啊,在今天
你是第一個盜取火種的人
從愛上我的那一刻起
情欲帶著悲傷的面具
彼此確認(rèn)身體里的蜜糖
玫瑰的睡眠隕落于虛空里的澄明之境
像馬背上游離的民族,不斷復(fù)制著過去
兩個在暮色中交叉的大海
常常耽于美和想象。
如果相信在電閃雷鳴的牧場上
愛情是個長不大的死結(jié),那么
最初的大地之母的贊美詩
就在這里。瑪麗亞
“這些束縛的巴洛克之花
為什么你忘不了它?”
緘默
—給卡蜜兒·克洛岱爾
如果余下的僅僅是緘默
那么這不斷被馴服的黑暗
“我將我所有粗暴的個性賦予他,
他將我的虛空與我交換”
而僭越的邊界在哪里?水仙的少女
我聽見自己的心跳,躲避神諭
如同躲避維爾納夫的月光
絲綢一般擦亮每一條街道,和
每一株夜游的行道樹。
塞納河已漫過意大利大街
一一三號就像從未存在過,
我的雙腿,哦我感覺不到
它們是我領(lǐng)導(dǎo)的一次起義
有人楔入我的生活
就有人知道:
所有熟稔的笑臉,將被逝水所傷。
親愛的,小保羅。蒙德維爾蓋的
花園是一座行走中的墓碑
“每一朵花需要像豎琴一樣
被雕刻的時光徐徐打開—”
印度洋上
假如現(xiàn)在就是死的時候,它也是最幸福的時候
因?yàn)槲液ε挛业撵`魂此刻享有如此絕對的滿足所以
在未來的未知命運(yùn)里將不再有像這樣的安慰了。
(《奧賽羅》第2幕第1場)
清晨來得特別早,異國的天空
是涼薄的藍(lán);是怯懦者眼睛里的空曠
尋鯨的路上,海豚一隊(duì)隊(duì)跟著我們
的船只舞娘一樣舞蹈,這些藝術(shù)家
內(nèi)心也總是有一種遠(yuǎn)離此地,獨(dú)自
漂蕩到海面上去的感覺
哦,我原諒一切,原諒
無處安放的悲傷與喜悅
原諒昨夜拍擊到夢里的海浪聲
和弗吉尼亞·伍爾夫在1909年聽到的
海浪聲一樣有著“深沉的陰郁”;
我想象如何把你移植過來
成為鯨魚背上翻飛著,追逐著的
浪花
而只有這些詩,這些無用之詩
涂在縹緲的海域,它們像誓言
祖母綠的時間中
游輪的吃水線一再下降
在印度洋,我需要與一滴水達(dá)成和解
—人世浩瀚,不如我在此處愛你
暮色薩福
喜歡閱讀的女人是一朵罌粟花
危險而美麗的氣息
“你能為我留下來嗎?”
安娜多麗雅,船夫法翁在黃昏的
愛琴海上擱淺—
逃離的舊日情人
曾經(jīng)披過你留下的浴衣
而他什么也沒留下
包括那個叫薩福的女人
(堇色頭發(fā),純凈的
笑容好似蜂蜜的薩福啊。)*
不只是優(yōu)渥而自由的時光
還有玫瑰色的嘴唇
溺水者仿佛從睡夢中一閃
金絲做的發(fā)罩裹住湮滅的氣息
—安納多麗雅
不要試圖撥動七弦琴上低垂的暮色
萊斯博斯島上的女詩人們
與大海對視
直到彼此失掉語言的魔力
*古希臘詩人阿爾凱烏斯贊美薩福的話
斯卡布羅集市
你和我并肩
出現(xiàn)在海邊小鎮(zhèn)
一直幻想這樣的場景:
我們看望被裝上車去趕集的
芫荽、鼠尾草、百里香
和野百合;
看望拜占庭的日常生活
進(jìn)入另一種瑣碎的日常生活
我們來來回回地走
穿過每一滴咸水和大海之間
給每一座教堂和荊棘重新命名
包括,中世紀(jì)黑死病里逃生的
矮子騎士與他心上的姑娘
穿過絮絮叨叨提前來到的更年期
夏日的玫瑰湮滅了波羅的海
神色遲疑的黃昏部分
像往常一樣,我為你摘掉
頭上正在結(jié)籽的胡椒,你輕輕握住
我農(nóng)婦一樣操勞一生的
粗礪的雙手:
“親愛的,我需要你
織一件亞麻襯衫,就像此刻
我需要收割芫荽、鼠尾草
百里香和野百合……”
布非步,曾用名布爾喬亞,當(dāng)代女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