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國梁(長沙)
書法家陳遠
陳遠,歷史學(xué)者、書法家,現(xiàn)居北京。多年來關(guān)注中國近現(xiàn)代思想史、文化生態(tài)變遷、知識分子研究等題目,近年來轉(zhuǎn)向傳統(tǒng)文化的重新闡釋與古代思想史的梳理、書畫史的重新建構(gòu)等領(lǐng)域。書畫師從黃永厚先生,由漢代摩崖石刻入手,兼采眾家,得雄渾之精神,成古樸之風(fēng)貌。另有舊體詩四百余首,聊遣生涯。著有《被忽略的大師—李宗吾新傳》《現(xiàn)代思想史上的厚黑教主》《燕京大學(xué)1919—1952》《遙想當(dāng)年人物》,以及陳遠口述史系列等十余種。
前不久,我收到近代史學(xué)者陳遠的著作《燕京大學(xué)1919—1952》一書,系章怡和先生題寫的書名,燕大校友、著名歷史學(xué)家余英時先生作序。序不長,余先生對此書的評價是:“本書取材豐富,分析精密,敘事流暢,論斷公允,不但如實地保存了燕京大學(xué)三十三年間的輝煌業(yè)績,而且更將它‘因真理,得自由,以服務(wù)’的內(nèi)在精神生動地呈現(xiàn)了出來。曲終奏雅,作者寫全書最后(同時也是最長)的一章,筆下充滿了感情,對于這一中西文化結(jié)晶的逝去,不勝其惋惜和傷悼。我讀這一章也感動最深,因為我恰好短暫地參與了‘燕京消亡’的一幕!”陳遠編著的歷史著作有十余種,從余英時先生對本書的評價,便知陳遠治學(xué)之大概。之后,當(dāng)我陸續(xù)讀完本書,深感余先生所言非虛,同時,也對陳遠這種站在一種歷史的高度、盡量還原歷史本質(zhì)的治學(xué)精神深懷敬意。
我與陳遠至今未曾謀面,但最近一年多的時間,我與他十天半月的會通一個電話,聊畫、聊書法也聊一些相互熟悉的朋友。聊得輕松隨意,心有靈犀,仿佛是相識了多年的老朋友,臭味相投,有時一聊便是個把小時,直到陳遠那邊忽然一聲“哎呀,我要去接女兒了”或者說“不聊了,不聊了,我要上傳作品了”才結(jié)束。
所謂上傳作品,說的是陳遠在“微拍堂”開了個“吾廬道場”的小店,專門拍賣十來個文人的字畫。這十來個文人之中,承其不棄,也讓我叨陪末座,自然,陳遠也是其中之一。陳遠自稱店小二,可這個店小二的書法作品卻是非同小可。在吾廬道場,陳遠的書法作品是每天一幅。每天,他會把朋友們的作品首先推介出來,至最后才上自己的作品,且天天都是無底價。自幾年前吾廬道場開張以來,我發(fā)現(xiàn),只要是陳遠的書法作品一出來,各路藏家便爭相競拍,讓我好生羨慕嫉妒,但不恨。因此,我也就大飽眼福,天天欣賞他的作品。對于書法,我是外行,但我天天看,仿佛也看出了一些門道,可又說不出道道,就是覺得好。他寫正楷,好!行書,也好!篆書和草書呢,好多字我都不認識,但我看著舒服,還是不得不說一個字:好!
有一次,在朋友圈看到一則作家老村的微信:“吾友陳遠,修民國史,做媒體,開網(wǎng)店,弄啥成啥。去春,立齋吾廬,文士墨客紛至。與陳遠相識有年,最初他做媒體,是一看就上眼的青年才俊。如今他寫書法,上手便氣格高瞻。去春陳遠在吾廬招喝茶,今始約老畫友劉新華同去,晚歸于清華園中,見皓月當(dāng)空,聯(lián)想陳遠稟賦,又有這吾廬風(fēng)水,未來真不得了?!崩洗迨菍戇^《騷土》《鷲王》《撒謊》等大量好書的作家,同時,也是一個被譽為“寫出非詩之詩的吟游畫家”和典型的新文人畫家。我曾讀過他的文畫合集《癡人說夢》,印象頗深。有人說他的畫好比沙發(fā),可坐可倚可臥;又好比欄桿,可憑可眺可思。所以,像老村這樣逼格很高的作家和新文人畫家說陳遠的書法“上手便氣格高瞻”,那自然是不會亂說的。但老村是點到為止,我還是頗有點不得要領(lǐng),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
我與陳遠相識,并榮登吾廬道場這個平臺,牽線人是湖南文藝出版社的陳新文,他是有名的大編家,更是有名的青年詩人和書法家。某次茶敘,我向他請教,讓他談?wù)勱愡h的書法。他說:“陳遠兄書法經(jīng)由永厚先生點化,自石門而上溯散氏盤銘,取法乎上,沉浸彌切,深得規(guī)矩,既淬既礪,功性日篤。波磔道蒼而不廢高古,野其皮相卻文其內(nèi)核,所見所識,皆運化為筆端旨趣。”到底是方家之言,讓我茅塞頓開,眼前豁然一亮。再看陳遠書法,同樣是一個好,可這好字和以前相比端的是多了不少意思。去年,陳遠創(chuàng)作了兩幅巨幅作品《天問帖》和《離騷帖》,雖然隔著屏幕,我也感受到了陳遠筆下那種蒼茫的氣勢。
自作詩·欲遣閑情 書法 陳遠
人和人之間的交往,講究一個氣場。氣場相合,輕松自在,話也就常常如滔滔江水;氣場不合,便壓抑無趣,自然也就無語。我自以為和陳遠是在一個氣場之中,故聽他談書法,談到妙處,便想拍案,正合吾意也!看他的書法,看著看著,我不由自主地豎起大拇指:好,我手寫我心!
陳遠說:黃永厚先生曾對他講,你要寫你自己的字,不要寫別人的字。別人的字可以作為你的養(yǎng)分,但是要是寫得和別人一模一樣,就沒出息了。黃老的話如當(dāng)頭棒喝,是的,不能專臨一帖,不能死學(xué)一人。陳遠是學(xué)者,他深知,如果寫文章超出了一定數(shù)量的重復(fù)率,那便是抄襲,會被人指責(zé)為文抄公。為何書法的抄襲,會被人稱贊呢?因此,陳遠對自己的書法創(chuàng)作,有了清醒的認識,即“所謂書法的‘法’,就是在遍覽前人的前提下找到自己,而不是在追求藝術(shù)的路上背離了藝術(shù),成為寫字的匠人。”我深有同感,故引陳遠為知己。
陳遠還說,古往今來的真正名家,書寫的都是自己的作品,他現(xiàn)在還做不到,但心向往之。我發(fā)現(xiàn),近來陳遠所書大都是自己所撰的對聯(lián)和詩。他習(xí)詩的時間雖不長,但是否可借用老村的那句“上手便氣格高瞻”呢?比如:
終日臨池見惘然,
古今姿態(tài)各媸妍。
習(xí)書盡取前人樣,
何必費時費紙箋。
自作詩·春雪新寒 書法 陳遠
又如:
黃庭卷罷看梅花,
世事紛繁且食瓜。
闊論高朋人散后,
匆匆又去接閨娃。
陳遠被人稱為具有現(xiàn)代意識的舊人物,真好!我想象著,在那遙遠的北方,在一片藝術(shù)的星空之下,有一個吾廬道場,陳遠一襲布衣,端坐其間,“擲筆相邀多莽士,結(jié)廬鬧市笑王侯?!敝皇沁@些莽士或看書,或品茶,或賞花,或笑談天下。忽然只聽陳遠道:各位客官,店小二要關(guān)門了。于是四散,寫字的去寫字,畫畫的去畫畫……
哈哈,看本胡子?xùn)|拉西扯,信筆由之,寫到此處,竟忘了是在寫陳遠的書法。
自作詩·詠胡適 書法 陳遠
半枕一溪聯(lián) 書法 陳遠
自作詩·者也之乎 書法 陳遠
此心安處是吾鄉(xiāng) 書法 陳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