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大家梁佩蘭

雨林霖

說起嶺南詩人，那一定繞不開梁佩蘭。清初詩人梁佩蘭，字芝五，號藥亭、柴翁、二楞居士，晚號郁洲。他是廣東文學史上具有全國影響力的著名詩人。他與屈大均、陳恭尹合稱“嶺南三大家”，同時也是“嶺南七子”之一。

鄉(xiāng)試解元

梁佩蘭是廣州府南海縣鹽步堡西浦鄉(xiāng)（今屬廣州市荔灣區(qū)東漖街道）人，他出生于明朝的崇禎二年（1629）年臘月。少年時代的梁佩蘭，曾經(jīng)跟隨當時的嶺南名家陳邦彥學習百家之學。他天資聰慧，有令人驚嘆的記憶力。《清史稿》在評價梁佩蘭時，提到其“童時日記數(shù)千言”。如果生逢太平盛世，如此聰慧的梁佩蘭應該也能年少有為，通過科舉考試，在年輕時便考取一個功名。

然而，現(xiàn)實是殘酷的。梁佩蘭十六歲那年，明朝滅亡。隨著清軍的南下，南方的農(nóng)民起義軍和南明政權的反清軍隊在廣東等地對清軍進行了頑強抵抗。一時之間硝煙四起、戰(zhàn)火紛飛。梁佩蘭的青年時代，正是在這種兵荒馬亂、血雨腥風的環(huán)境下度過的。

清朝的順治七年（1650），清廷的靖南王耿繼茂、平南王尚可喜所率領的兵馬進入廣東，并于是年十一月進駐廣州。他們的部隊也帶來了大批戰(zhàn)馬，為了養(yǎng)馬，城內(nèi)外的所有廬舍墳墓都被尚可喜、耿繼茂強征為軍營馬廄。百姓為此流離失所，苦不堪言。當時，二十出頭的青年梁佩蘭見到這兩位藩王的兵馬如此胡作非為，義憤填膺，寫了一篇《養(yǎng)馬行》。

《養(yǎng)馬行》首句“賢王愛馬如愛人，人與馬并分王仁”是以一種辛辣的反語，揭露了藩王“重馬輕人”。文中還寫道：“馬肥王喜王不嗔，馬瘠王怒王撲人?！笨此浦v藩王愛馬，可表達的卻是對人不如馬的憤慨。最后一句“百姓乞為王馬，王不應”更是將百姓的遭遇與馬匹形成強烈的反差，深刻地揭露了藩王“貴畜賤人”的暴行和百姓不如牲畜的慘況。

待南方的局勢稍稍穩(wěn)定后，梁佩蘭才有機會通過參加科舉考試來實現(xiàn)抱負。順治十四年（1657），梁佩蘭參加了廣東鄉(xiāng)試，并一舉奪得解元，即鄉(xiāng)試中的第一名。

花甲進士

雖然在鄉(xiāng)試中一舉考中解元，可誰知造化弄人，在此后的十六年間，梁佩蘭陸續(xù)四次赴京會試，均遺憾落第。但梁佩蘭也因此得到了游覽祖國大好河山的機會，所以，在他的詩歌中，我們也能夠看到許多關于各地風物、民生的描寫。

康熙十二年（1673），歷時八年的“三藩之亂”開始，當時盤踞于廣東的平南王尚可喜也起兵反叛清廷。在這段時期，梁佩蘭大多數(shù)時間都處于隱居的狀態(tài)，潛心治學。

戰(zhàn)亂逐漸平定后，梁佩蘭兩次前往京城參加科舉考試。依然落第，鎩羽而歸。雖然還未實現(xiàn)自己心中的抱負，可當時的梁佩蘭已經(jīng)盛名在外。他在京城結識了朱彝尊等詩壇名流，還與當時的詞人納蘭性德結為知己好友。在梁佩蘭返鄉(xiāng)后，納蘭性德曾經(jīng)填過《點絳唇·寄南海梁藥亭》詞贈予梁佩蘭：

一帽征塵，留君不住從君去。片帆何處，南浦沈香雨。

回首風流，紫竹村邊住。孤鴻語，三生定許，可是梁鴻侶？

從詞中可知，納蘭性德知道梁佩蘭意欲南歸，他曾挽留，但留不住，最后只好讓他回家了。此詞上片寫惜別，下片寫眷念，從中可以看見納蘭性德與梁佩蘭的情誼之深。

康熙二十七年（1688），又值會試之年。此時，經(jīng)歷六次會試失利的梁佩蘭已年近花甲，他的功名心早已被歲月沖淡了?？稍谂笥训墓膭钕?，他還是再次北上，第七次參加了會試。這一次，梁佩蘭終于考中進士。

嶺南大家

進士及第之后，梁佩蘭被安排到地方上擔任知縣。不過，年事漸高的梁佩蘭無意仕途，他上書說自己年老，難以赴任。由于梁佩蘭在當時已經(jīng)是知名詩人，清廷便改授他為翰林院庶吉士，他得以留在京城為官。

在京城為官期間，梁佩蘭以寫詩為樂，當時的士大夫都非常喜歡他的詩，不少名士王公都樂意與他交往。梁佩蘭所創(chuàng)作的詩，被人們爭相傳抄。但對功名淡薄的梁佩蘭很快便萌發(fā)了退意，他曾感慨道：“一官何足戀，我亦想巖阿。（《送黃忍庵予假還吳》）”在京為官不到一年，他便告假南歸?；氐焦枢l(xiāng)后的梁佩蘭隱居于廣州叢桂坊（今叢桂路附近），與友人結詩社，交流詩藝，并致力于培養(yǎng)詩壇新秀。《清史列傳》如是記載：“是時嶺海文社數(shù)百人，推梁佩蘭執(zhí)牛耳?！?/p>

梁佩蘭將嶺南的無限風光融入自己的詩歌當中。比如，羅浮山素有“百粵群山之祖”之稱，梁佩蘭對羅浮山甚是鐘情，經(jīng)常與友人相約共游羅浮山，并寫下了多首吟詠羅浮山的作品。在這些作品中，梁佩蘭將羅浮山的景色多角度、多層次地展現(xiàn)了出來。

梁佩蘭還擁有悲天憫人的情懷，他的詩歌中不乏揭露社會現(xiàn)實的作品。比如，《采珠歌》通過采珠老人之口，闡述著底層百姓辛酸困苦的生活。在《休洗紅》中，他則揭露了封建社會買賣婚姻造成的社會悲劇……

梁佩蘭在嶺南文壇的影響力是很大的，明末清初詩人王隼曾經(jīng)選取梁佩蘭、屈大均、陳恭尹三位詩人的部分詩歌，編撰了《嶺南三大家詩選》。除了寫詩，梁佩蘭在作詞、書法、繪畫上也有著很高的造詣，可謂多才多藝，是當之無愧的嶺南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