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廢冷庫不應荒廢安全 廢棄冷庫拆除時突發(fā)大火

董曉白/編輯

3 月27 日，河北省滄州市滄縣崔爾莊鎮(zhèn)東村一廢棄冷庫在拆除過程中發(fā)生火災。當時，廢棄冷庫內有多名工人正在施工?；饎菅杆俾?，導致建筑物結構受損，部分區(qū)域坍塌。消防部門接到報警后立即趕往現(xiàn)場展開滅火和營救行動，至22 時55 分，火災徹底撲滅，共計救出3 名被困者，但仍有11 人在火災中失去了寶貴的生命。

紅棗市場突冒黑煙

3 月27 日14 時許，王林正在崔爾莊鎮(zhèn)東村路邊超市買東西。他偶然抬頭，只見不遠處的紅棗交易市場上方黑煙騰騰。王林說，當時市場上空布滿濃煙，大概有幾十米高，從房檐的縫隙可以看到里邊有明火。

事發(fā)地附近一家賓館服務人員表示，事發(fā)的紅棗交易市場離賓館很近?！熬驮谖覀冑e館的對面，火災發(fā)生時我聞到了非常嗆鼻的味道，不知道有沒有毒。”聽說自家店后面的冷庫著火后，經(jīng)營戶郝先生趕緊趕回店里。他到達現(xiàn)場時，還沒有消防車。郝先生說，冷庫著火后火勢非常大，濃煙彌漫，緊挨著的307 國道也都被濃煙籠罩了。在他拍攝的視頻中可以看到，一間倉庫樣子的房子兩側不斷地冒出濃煙，煙霧彌漫范圍很廣，幾乎完全將冷庫遮擋。隔壁賣香腸的老板也說，她就是看到濃煙后才意識到冷庫著火，之后他們這些商戶就被疏散離開現(xiàn)場。

“我家距離火災現(xiàn)場1 公里左右，冷庫剛著火時現(xiàn)場只是冒濃煙。到了下午5 點多，火越來越大，燒得很旺，來了很多消防車和救護車，在冷庫兩邊一起救援，消防隊在冷庫東邊滅火，挖土機在東邊破墻。一直燒到了晚上火才滅?！备浇粋€姓金的村民表示，他看到冷庫位置冒煙時，就跑過去想幫忙。但是趕到門口發(fā)現(xiàn)當時煙已經(jīng)很大了，人根本無法靠前，再進去只能增加傷亡。據(jù)悉，消防、公安等部門接到報警后立即趕赴現(xiàn)場展開撲救。經(jīng)過8 個多小時的艱苦奮戰(zhàn)，火災于當晚10 時55 分徹底撲滅。在搜救過程中，共發(fā)現(xiàn)11 具遺體。經(jīng)初步核實，遇難者均為拆除作業(yè)人員。

大火撲滅后，在一處“中國滄州紅棗交易市場”的牌坊下，原本通往市場內部的道路已經(jīng)被綠色擋板圍了起來，有多名警方人員正在道路兩側值守。在道路邊停放著一輛車身印著“環(huán)境保護”的車輛，一個拿著測試儀器的工作人員，正在檢測周邊環(huán)境質量。在離交易市場大約10 米遠的院落里，透過圍擋還可以看到“市場冷庫”四個大字，有一座2 層小樓緊挨著事發(fā)冷庫，周邊都是著火和煙熏的痕跡。在冷庫一側的墻面上，有幾個大大小小的洞，一輛小貨車停在一處破開的大洞前。據(jù)悉，冷庫墻上的洞是為了救火砸開的，現(xiàn)在正在用綠色圍擋修補。

事發(fā)冷庫荒廢已久

發(fā)生火災的冷庫地處崔爾莊鎮(zhèn)，該鎮(zhèn)紅棗產(chǎn)業(yè)十分發(fā)達。據(jù)方正中期期貨數(shù)據(jù)，崔爾莊紅棗交易市場是中國三大特色紅棗加工和銷售市場中規(guī)模最大、貨量最大、服務最健全的一個。在2017年，崔爾莊紅棗加工量已經(jīng)約占全國總加工量的70%。正是因為紅棗交易紅火，當?shù)貙τ诶鋷斓男枨蠛艽蟆Ｔ诖逘柷f鎮(zhèn)，整個國道上都是運載貨物的大貨車，沿著國道兩側分布著很多紅棗加工廠，沿街也可以看到數(shù)個冷庫。

出事冷庫位于崔爾莊鎮(zhèn)“中國滄州紅棗交易市場”的東北角。該紅棗交易市場被一條馬路分割為東西兩塊，其中東邊做的是當?shù)丶t棗交易，西邊做新疆棗交易。近些年隨著本地棗產(chǎn)量的減少，西邊的商家仍在正常營業(yè)，東邊的市場幾乎被荒棄。加之崔爾莊鎮(zhèn)在3 年前新建了一處紅棗交易市場，位置就在老交易市場的一側，這進一步加速了老市場東邊的荒廢。

多個村民表示，出事冷庫建成20 多年了，占地面積約2000 平方米，是兩層結構，可容納幾千噸紅棗，之前就是供當?shù)卮迕翊娣偶t棗的?！袄鋷煲呀?jīng)被廢棄了兩三年，去年冷庫里液氨才剛抽走，現(xiàn)在被一個集團租下來了，正在做拆除工作還不到一個月?！绷硗庖幻私鈨惹榈拇迕裢嘎?，該冷庫一直用于存放紅棗、葡萄干等，但近年來由于市場萎縮和管理不善等原因，冷庫一直處于閑置狀態(tài)，內部堆滿了散落的紅棗和紙盒等雜物。

一份于2023 年3 月8 日發(fā)布的《崔爾莊鎮(zhèn)人民政府關于限期內搬遷騰空房屋的通知》寫道：根據(jù)《崔爾莊鎮(zhèn)中國（滄州）紅棗商貿示范區(qū)項目土地征收及地上房屋征收補償方案》，崔爾莊鎮(zhèn)人民政府為本次征收與補償?shù)膶嵤﹩挝?，征收范圍內土地用于建設崔爾莊鎮(zhèn)中國（滄州）紅棗商貿示范區(qū)項目，推動滄縣紅棗產(chǎn)業(yè)整體升級?！艾F(xiàn)在鎮(zhèn)里正在對老市場周邊進行拆遷，聽說是準備在老市場這里重新建造一個物流交易中心。”事發(fā)地旁邊的村民劉雷說，前段時間他在老市場旁邊的小超市簽完了拆遷協(xié)議。“老交易市場和我們臨街的這些建筑都要拆除，之前冷庫里邊的東西基本都搬完了，這幾天都是在拆除一些設備，里面其實已經(jīng)沒什么東西，主要是一些設備和管道?！眲⒗渍f，這次在里面作業(yè)的工人中有幾個是外地人?！? 名離冷庫大門比較近的工人跑出來了，一個是開叉車的，另外兩個正在冷庫一層往外抬拆除下來的管道設備，有11 名工人應該是在冷庫的第二層作業(yè)，所以沒來得及跑出來?！眲⒗淄茰y道。

在崔爾莊鎮(zhèn)，沿著國道兩側分布著很多紅棗加工廠，沿街也可以看到數(shù)個冷庫

遇難施工者資質不全

一名事故遇難者的外甥女張女士表示，這次冷庫拆除工作是在一個包工頭的召集下進行的，已持續(xù)4 天，每日工錢300 元。施工前三天都可以聞到難聞的氣味，讓人頭疼，張女士的姨夫因為身體不舒服第四天沒去，躲過一劫。“火災發(fā)生得很快，還發(fā)生了爆炸，冷庫只有一個出口，很多人都來不及逃生?！睆埮糠Q，包括她舅舅在內的遇難者中有5 人來自安徽省亳州市渦陽縣龍山鎮(zhèn)，年齡都在三四十歲左右，其余6 人是滄州市本地人。

遇難者不少都是家里頂梁柱。其中一個叫阿峰的工友今年33 歲，家里有三個孩子，大的未滿15 歲，小的剛剛6 歲，家庭的重擔都在他一個人身上，他一走，今后這一大家子的生計成了最大的問題?！八径际亲鲞@一類工作的，前兩天我們還一起吃飯，談笑風生，多希望沒有聽到這種晴天霹靂，多希望他的電話還能打通……”談起阿峰，好友十分痛惜。阿峰對面床鋪的工友姓陳，今年40 多歲，育有一兒一女，出來干活就是想多掙點錢，希望能夠讓孩子過得更好。還有一個工友今年也40 多歲了，當他70 多歲的老母親聽說兒子遇難的消息后，一度哭暈了過去。

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最為悲痛。同樣在此次災難中失去侄孫的一名遇難者家屬表示，小伙子今年34 歲，家里有兩個孩子，結婚才三四年。老人表示，他幾乎每天都可以在村子里看到侄孫，侄孫家生活很困難，其父親因遭遇車禍導致腿部殘疾，目前還住在土坯房中。侄孫以前在當?shù)匾患宜芰蠌S工作，后來為了賺更多的錢出來打零工。“孩子性格挺好，沒和人抬過杠，也很孝順。為了養(yǎng)家糊口，他每天早上都會去杜林鎮(zhèn)找零活，平時也會跟著工程隊做一些階段性的零活掙工資，一般都是建筑零活?！崩先吮硎?，孩子不是什么專業(yè)人士，也并不知道去拆冷庫需要什么資質，沒想到這次才干了兩天就出事了。值得注意的是，崔爾莊鎮(zhèn)上有專門的勞務市場，不少人有活就干，很少有人關心零活的安全問題?！袄习逍枰と司腿ナ袌稣?，找到后就帶走。”一個當?shù)鼐用癖硎?，這種找工人的方式在當?shù)睾軐こ?，運作了很多年。

安全隱患應防微杜漸

顯然，不專業(yè)的操作人員是造成火災的隱患之一。冷庫制冷的基本原理主要是通過液體制冷劑在整個系統(tǒng)中流通，不斷地吸熱、放熱的過程來達到制冷的效果。主要有4 個基本環(huán)節(jié)：蒸發(fā)、壓縮、冷凝、節(jié)流。在上述的4 個步驟中，最重要的就是制冷劑，制冷劑在整個循環(huán)過程中起到了關鍵的作用，它會在蒸發(fā)器中吸收掉絕大部分熱量，從而使冷庫達到制冷的作用。冷庫中常用的制冷劑為氨，氨與空氣混合遇明火很容易發(fā)生爆炸。一般在凍結站和輔助設備間不能有明火，在制冷劑未抽空或未置換完全并與大氣接通的情況下，是嚴禁拆卸設備或進行焊接作業(yè)的。

據(jù)初步分析，發(fā)生火災可能有兩個原因：一個是氨未完全清除完畢就進行了施工作業(yè)，導致氨泄漏，遇到空氣發(fā)生爆炸，造成了大火；另一個原因就是拆除人員的錯誤操作，負責拆除廢棄冷庫的包工頭為了省錢省事，請了沒有特殊工種安全作業(yè)資質的農民工進行作業(yè)，切割金屬板材時點燃保溫材料（如聚氨酯、擠塑板等）導致了火災的發(fā)生，釀成了慘烈的后果。

氨遇明火并不像一般的木柴、燃氣一樣溫和燃燒，有氨參與的火勢往往迅猛并伴有濃烈的煙，會迅速覆蓋周遭環(huán)境，氧氣會在幾秒鐘內消失殆盡，導致人員缺氧而出現(xiàn)窒息。也就是說人員還沒來得及逃生就已經(jīng)發(fā)生大腦缺氧而無力活動了。所以對于遇難的11 人來說，可以逃生的反應時間非常短，再加上人是在冷庫內部，密封性比較好，成功逃生的可能性就更低了。一名熟悉冷庫作業(yè)的工作人員表示，很有可能是人員不熟練，拆除前沒有進行技術交底和安全培訓、安全防護措施的確認及試探破口等流程，進而導致災難的發(fā)生?！斑@幾年崔爾莊鎮(zhèn)的冷庫也曾發(fā)生過火災，但是從未有這次火災造成這么大的人員傷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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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庫火災五大特點

一、燃燒猛烈，極易形成立體燃燒。冷庫建筑是以嚴格的隔熱性、密封性、防潮隔氣性、堅固性和抗凍性來保證建筑物的質量的。在建筑結構上，冷庫四壁垂直貫通，有煙囪式的空心夾墻，保溫層中有瀝青、油氈，庫內有軟木、纖維板、稻殼和塑料等。因此，火勢縱橫方向的蔓延速度很快。

二、燃燒隱蔽，情況復雜。冷庫初期燃燒時，陰燃火焰在夾墻內隱蔽向上部或平行方向發(fā)展，外部不易發(fā)現(xiàn)?；饎菁哟蠛?，各類電氣設施設備、制冷劑和制冷機械會產(chǎn)生許多復雜的變化，常伴隨泄漏、爆炸等情況。

三、煙霧大，溫度高。冷庫出入口少，庫門及多層冷庫的樓梯間，都被火焰封堵，而且濃煙翻滾，消防員很難向庫內或向上實施滅火進攻戰(zhàn)術。

四、毒害氣體多。一般的冷庫起火，空氣不足，燃燒不充分，一氧化碳含量較高，用泡沫塑料作保溫材料的，著火后放出毒氣。多層冷庫的地板、樓面、屋頂、墻體大量使用保溫材料，為確保冷庫承重，保溫材料大多使用稻殼、軟木、聚苯乙烯泡沫塑料、聚氨酯泡沫塑料等物質，尤其用聚苯乙烯泡沫塑料等化工發(fā)泡劑作保溫層的冷庫，著火后釋放出大量刺激性毒氣，易造成人員中毒。

五、有爆炸危險。冷庫內管道破裂出現(xiàn)氣體泄漏后，會散發(fā)出大量氨氣，若管內氨氣濃度達到15.7%-27.4%時，遇明火即會發(fā)生爆炸，直接威脅到人員的生命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