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研《 清明上河圖 》中的藝術美

摘 要：“美，無處不在”，審美活動無時無刻不在我們身邊發(fā)生。自然界中的許多生物，身邊發(fā)生的每一件小事，每一件精美的藝術品，都能在一定程度上給人們帶來美的享受和精神上的愉悅，使人們體驗到美的喜悅。因此，從內容、藝術表現(xiàn)手法、構圖形式等方面探討《清明上河圖》的藝術美，以更好地挖掘其對當代繪畫的意義。

關鍵詞：《清明上河圖》；表現(xiàn)手法；藝術美

繪畫是傳統(tǒng)藝術門類之一，中國畫藝術更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精髓所在。繪畫作品所傳遞的信息可以是歷史的、社會學的，更是審美的，即藝術美是繪畫的恒久價值所在。因此，繪畫作品中的藝術美也是古今美學研究的重要主題，更是繪畫作品的魅力所在。宋代的藝術成就在歷史上堪稱一座難以逾越的高峰，杰出的繪畫作品《清明上河圖》（圖1）更是讓后世嘆為觀止的視覺奇跡。本文主要對該圖的歷史背景、創(chuàng)作過程與內容及其本身所呈現(xiàn)出的美感進行探討，以此發(fā)掘其當下的價值與意義。

一、《 清明上河圖 》簡介

張擇端，字正道，祖籍瑯琊東武（今山東諸城），在幼年時期就非常喜歡學習，飽讀詩書，后來到汴京（今河南開封）游學并學習繪畫。宋徽宗時供職翰林圖畫院，專工界畫宮室，尤擅繪舟車、市肆、橋梁、街道、城郭。界畫指依靠界筆直尺劃線的繪畫，以宮室、樓臺、屋木等建筑為表現(xiàn)對象，明代陶宗儀《綴耕錄》里所記載的“畫家十三科”中便有“界畫樓臺”一科。繪畫作品具有自己獨特的風格，代表作為《清明上河圖》和《西湖爭標圖》。

《清明上河圖》縱24.8厘米，橫528厘米，設色淡雅，距今已有800多年的歷史，是北宋時期一幅宏偉的風俗畫作品，描繪的是北宋都城汴京及汴河兩岸的自然風光和繁榮景象。該圖內容豐富，其中各類人物有810多個，牲畜有90多頭，樹木有170多棵。同時，人物形象栩栩如生，建筑物、車輛和船只被描繪得惟妙惟肖，體現(xiàn)了宋代建筑的特征，展現(xiàn)了北宋晚期社會各階層人民的不同生活現(xiàn)狀，具有很高的歷史價值和藝術價值。

《清明上河圖》是中國繪畫史上的經典作品，也是非常珍貴的歷史資料。張擇端對各種建筑和人物進行了生動描繪，通過自己的生活實踐和想象對物象進行再加工，以豐富作品內涵和體現(xiàn)其藝術美。因此，《清明上河圖》也是張擇端對現(xiàn)實生活進行創(chuàng)造性提煉和加工的產物，具有很強的感染力，達到了藝術之精湛與思想之精深的完美統(tǒng)一。

二、《 清明上河圖 》之藝術美

從繪畫技法來說，在《清明上河圖》中，張擇端是以精細的筆法來塑造物象的，無論是自然景觀還是人物、舟船及建筑、牲畜，無不形象生動，而且他的筆法嫻熟，不留斧鑿之痕跡。尤其讓人驚嘆的是，張擇端在畫建筑、房舍與車船等時，并不是按照傳統(tǒng)的界畫畫法，而是運用兼工帶寫的繪畫表現(xiàn)形式，既能表現(xiàn)出所描繪物象的精微特征，又能彰顯中國寫意畫的審美意蘊。另外，在色彩的使用上也以淡彩淺絳為主，這更是中國畫的藝術之美——淡雅的一種處理方式。王伯敏在《中國繪畫通史：上冊》一書中指出：“這幅畫在藝術處理上，無論對人物的造型，街巷、車輛、樓屋以及橋梁、貨船的布置，都得筆墨章法的巧妙?！盵1]因此，《清明上河圖》一直被認為是中國寫意美學的范疇。整幅畫面采用鳥瞰式全景法，并用傳統(tǒng)的手卷形式，采取“散點透視法”組織畫面。畫面長而不冗，繁而不雜，條理分明，并且嚴密緊湊、充滿趣味，仿佛一氣呵成。同時，畫中所攝取的景物，大至寂靜的原野、浩瀚的河流、高聳的城郭；小到舟車里的人物、攤販上的陳設貨物以及市招上的文字，絲毫不失，并且穿插著各種情節(jié)，組織得有條不紊，將當時社會各階層人物的真實生活和動態(tài)集中地呈現(xiàn)在觀者面前，極具藝術美。

第一，藝術美的首要條件是形象美，那么何謂形象美呢？藝術形象是藝術家根據(jù)自己對現(xiàn)實生活和美的規(guī)律的理解所創(chuàng)造的一種特定、有感知力、有情感的藝術情境，是生成藝術美的基礎條件，也是必不可少的條件之一?！肚迕魃虾訄D》中的藝術形象雖來自北宋都城汴京人們的生活縮影，但也有畫家觀察生活后做出的精微表現(xiàn)與藝術處理。藝術美可以凸顯被感知物體的視覺形象，也可以表達畫家內心的情感與觀念。在《清明上河圖》中，張擇端將自己的想法和所處的社會生活環(huán)境相結合，選擇了人們日常生活中比較熟悉的街景進行創(chuàng)作，畫面整體氣勢龐大，所描繪的人物眾多，街景描繪得十分繁榮，而且細節(jié)性的植物、街道上的車輛、亭臺樓閣等都描繪得十分細致，從郊野到虹橋再到城門內外，將整幅畫面的節(jié)奏感處理得十分詼諧。整幅畫卷分為三個部分，并采用散點透視的方法。有研究者認為，“《清明上河圖》中各個局部的連接處的穿插也令人贊嘆，S形的汴河巧妙地將城區(qū)和田園分割開來，但虹橋這一道弧線又將這兩個相對獨立的空間連成了整體。這樣的技法在圖中的房屋交叉處、路口處、行人車輛交匯處隨處可見?！肚迕魃虾訄D》的透視也很是精巧，是以整體的‘散點透視’包含著許多的‘焦點透視’?！Ⅻc透視’通俗來說就是一個畫面有多個視覺焦點，而‘焦點透視’只有一個?！肚迕魃虾訄D》表現(xiàn)的空間十分宏大，絕不是僅一個焦點就足夠支撐整幅畫的”[2]。

畫面中人物和靜物的布局安排是有序的，物象繁多豐富，但并不復雜凌亂。卷軸以虹橋為分界線，分為兩部分，簡潔清晰，清新自然。前面和后面都是商業(yè)街的場景，開頭和結尾的呼應也增強了布局效果，使得全卷渾然一體。靜物、山水、田野、商鋪、小巷、車馬、船只與人們的生活密切相關，實現(xiàn)了靜止與運動的有機結合，給人一種寧靜和諧的感覺。同時，這些靜物的密度和大小也被安排得恰到好處，能讓觀者感受到畫面豐富之美。在整幅畫面中，張擇端將人物形象處理得非常典型，融入了自己的觀念與審美，可讓觀者深刻感受到藝術美。此外，無論是藝術形象、創(chuàng)作構思還是繁榮的街景，都能給觀者留下美好且難忘的印象，有利于觀者根據(jù)自己的情感和經驗深入欣賞作品，產生豐富的審美感受，與作者產生情感共鳴。洪再新在其編著的《中國美術史》中有這樣的論述：“徽宗畫院的各科繪畫水平的全面提高，造就了像張擇端這樣全能的畫家。他對人物、山水、花鳥、騾馬、建筑界畫等無不精通，所以到了下筆之時能得心應手，表現(xiàn)自如，他對舟船的透視處理顯示了很強的空間深度感，說明他再現(xiàn)物象的過人本領。最可貴的是他對整體氣氛的協(xié)調，使全景畫面洋溢著永不消逝的生活魅力?！盵3]由此可見，這也是《清明上河圖》的美學價值所在。

第二，藝術美還體現(xiàn)為典型性。各種各樣的藝術作品，不論是繪畫、文學、雕塑、舞蹈、音樂等，都不是簡單地將現(xiàn)實生活中的事物拿來進行單純的模仿和再現(xiàn)，而是藝術家經過自己的審美觀念與經驗來進行重新布局與安排的，從而創(chuàng)作出別具一格的典型風格。此外，典型性還體現(xiàn)為，藝術家創(chuàng)作的一組藝術形象具有鮮明的個性和深刻的思想，能夠反映生活的本質和歷史發(fā)展的規(guī)律。典型的形象往往具有豐富的個性，并且典型性是藝術美的基本特征，是在創(chuàng)作者的想象中不斷形成的。在《清明上河圖》中，張擇端大膽地融入自己的想象，構思非常巧妙。該畫作描述的是清明時節(jié)的景象，但通過仔細的觀察就會發(fā)現(xiàn)畫面中農戶庭院里的植物、手里拿著扇子的人物形象、用手遮擋太陽的人物形象、追逐打鬧的孩童們、穿著蓑衣和戴著草帽的人物形象等等。根據(jù)常識來看，有些場景本不應該出現(xiàn)在這個季節(jié)，但這恰巧充分地說明了作者大膽地借助了自己的想象，將自身情感融入其中，從而塑造出了這些典型的場景。此外，這些“破綻”的出現(xiàn)并沒有給畫面帶來破壞感，反而更能讓觀者體會到作者的創(chuàng)作意圖。面對當時復雜的社會現(xiàn)象，張擇端并沒有被動地將自己的所見都一一描繪在畫面里，而是根據(jù)創(chuàng)作主題的需要，選擇一些富有想象力的事物、富有詩意的情節(jié)和典型的生動場景。

第三，藝術美還表現(xiàn)為主觀情感的選擇。由于不同的審美主體具有不同的生活實踐和情感體驗，所以即使在面對同一個審美對象時，也會出現(xiàn)不同的審美觀念。同樣，當審美主體追求的理想狀態(tài)不同時，也會促進不同藝術作品的形成。“藝術來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币虼耍囆g美與生活之間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個體生活的社會環(huán)境與時代不同，同樣會出現(xiàn)不同的主觀情感乃至審美選擇，并且個體對生活的體驗不同，審美感受也會有所差異。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個人的生活經驗也會給藝術家的創(chuàng)作提供豐富的素材。生活經驗是情感經驗尤其是情感能力形成的現(xiàn)實基礎，而藝術本身又與生活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畫家張擇端小時候接受過嚴格的繪畫訓練與教育，有著自己獨特的天賦與才能，對于美的事物也有著自己獨特的審美體驗與表達方式。又正因為他是文人出身，所以他的繪畫創(chuàng)作與表現(xiàn)語言有著自己的體系，從而將自己的生活體驗、情感因素以及一些大膽的想法融入了對當時社會景象和人文的描繪之中。畫面中的每一個人物形象都交代得清清楚楚，體現(xiàn)出多重的人文景象，而且通過這些人物的肢體形態(tài)，觀者可以看到人物形象的樣貌、所從事的職業(yè)等。最為驚嘆的是，人物與人物之間都相互呼應，這些都是張擇端根據(jù)自己的實際體驗設計出來的，非常巧妙，而這也恰恰成為畫面中非常能引起觀者共鳴的精彩部分。有研究指出：“因而《清明上河圖》看似人流量大且社會各階層居民混居，實則透露出因社區(qū)視覺規(guī)范而帶來的‘文質合一’秩序美學，展現(xiàn)出一幅‘繁’中有序的喧嚷景象。”[4]由此可知，張擇端在畫面中運用的動靜結合這一藝術手法，將畫面中的節(jié)奏感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將戲劇性與現(xiàn)實生活相結合，充分反映了當時社會的環(huán)境和文化，表達了他對自己所生活的這一片土地的熱愛，給人一種親切感，拉近了與觀者的情感距離。也有學者這樣論述：“《清明上河圖》在散點透視空間表現(xiàn)上的豐富性，在時空表現(xiàn)上的連續(xù)性與預見性，充分地展現(xiàn)與闡釋了中國古代繪畫的‘時空意識’，反映出中國古人在圖像思維生成、發(fā)展與表現(xiàn)方面的獨特性。”[5]時空是一種存在方式，也是一種思維方式，更是藝術所要揭示的，藝術美不僅在于藝術家的主觀感受，也會隨著時代的變化而變化，這是藝術美與現(xiàn)實生活息息相關的原因所在。

根據(jù)以上分析，藝術美是藝術家在塑造某一藝術形象時注入了自己的情感，而這種情感大多來自藝術家在生活中的實踐，能給藝術家?guī)韯?chuàng)作靈感與激情，激發(fā)藝術家的想象力和創(chuàng)造力，從而創(chuàng)作出能引發(fā)觀者共鳴的藝術作品。張擇端在《清明上河圖》中所描繪的景象和對畫面中細節(jié)的刻畫，生動形象地表達了藝術作品的藝術美來自生活中的點點滴滴，但又在一定程度上高于現(xiàn)實生活。這也反映了藝術作品只有經過藝術家的加工和想象力的融入，才能真正具備藝術美。

三、結語

《清明上河圖》是北宋風俗畫的代表性作品之一，是中國十大傳世名畫之一，極具藝術美特征，不論是在創(chuàng)意與構思上，還是在選材與構圖上，都非常巧妙。同時，整幅畫體現(xiàn)了張擇端十分嚴謹?shù)膭?chuàng)作態(tài)度和豐富的生活經驗。他用十分豐富的想象力和精湛的藝術手法，將此畫卷描繪得惟妙惟肖，生動再現(xiàn)了北宋時期繁榮的生活景象。他在中國繪畫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并且對于社會歷史文獻方面也具有很大的貢獻?？v觀數(shù)千年的中華文化史，此畫卷也一直在中國古代繪畫史上具有不朽的意義，為后人所驚嘆和敬仰。

《清明上河圖》中的藝術美是傳統(tǒng)的也是當代的，無論是畫面中物象，還是其所蘊含的情感與觀念，皆具有十分重要的價值與意義，由此成為筆者探索與闡釋的緣由。當然，筆者開展的藝術美的探索與研究既是對傳統(tǒng)繪畫的探索與繼承，也是對當下繪畫藝術的一種有益反思，以為當下繪畫創(chuàng)作與研究提供一種方法與借鑒。

參考文獻：

[1]王伯敏.中國繪畫通史：上冊[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0：354.

[2]楊晨曦.《清明上河圖》賞析報告[J].美與時代（中），2020（10）：20-21.

[3]洪再新.中國美術史[M].杭州：中國美術學院出版社，2004：210-211.

[4]陳湘，蔣藝.繁而有序：論宋畫《清明上河圖》中傳統(tǒng)社區(qū)空間的秩序美學[J].美術觀察，2023（1）：77-78.

[5]李瓊.數(shù)字《清明上河圖》研究[J].南京藝術學院學報（美術與設計），2020（2）：147-151.

作者簡介：

王夢辰，蘇州科技大學藝術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