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生符號消費“主體與外在的二重性”機理研究

中共浙江省委黨校 吳琪，尤琦元

一、大學生符號消費問題的提出

（一）消費社會的轉變

黨的十九大報告明確指出：“完善促進消費的體制機制，增強消費對經(jīng)濟發(fā)展的基礎性作用。[1]”作為經(jīng)濟的強大推動力之一，消費在社會發(fā)展中不可或缺。在生產(chǎn)力水平極大提高的背景下，居民關注的重點已經(jīng)偏向了怎樣消費琳瑯滿目的商品，這也意味著社會發(fā)展從“生產(chǎn)”向“消費”轉變，而在整個居民消費群體中，大學生群體更善于接受新鮮事物，物質的充裕和思想的開放使得他們在關注商品的使用價值基礎上更加注重品牌、包裝等符號象征，最終達到實現(xiàn)個性的目的。然而，過度的符號消費不僅會使大學生們養(yǎng)成炫耀攀比的畸形消費習慣，更會給原生家庭造成沉重的經(jīng)濟負擔。

（二）大學生對符號的追求

當代的大學生群體是生長在我國綜合國力不斷提高的大背景下的一代人，物質上的滿足使得他們更偏向于追求標新立異。不同于初中生和高中生，擺脫了家庭約束的大學生們擁有獨自支配生活費的能力，而且這部分經(jīng)濟支持的份額越來越多，這也就直接影響了他們可以在追求商品地位情調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大學生群體符號消費的行為繁多，例如購買特定產(chǎn)品、逛時尚店鋪、吃網(wǎng)紅美食等。并且在自媒體的不斷宣傳下，符號消費逐漸演變成一種消費意識不斷嵌入青年群體的日常生活，這是群體性的精神影響，甚至變?yōu)橐环N備受追捧的負面消費文化，例如奢侈品文化等。

為了實現(xiàn)消費功能的積極性，使科學的消費觀不僅體現(xiàn)在理論觀念上更體現(xiàn)在行為方式上，本文聚焦于這一現(xiàn)象，重點結合鮑德里亞的符號消費理論，從大學生群體符號消費的行為邏輯入手，分析“主體與外在的二重性機制”即以消費心理為主的內在動因和以家庭教育為主的外部成因。以此研究新時代下大學生群體的消費心理和生活方式，探討當前大學生符號消費的基本特征和存在的問題，進而提出對未來不同主體的干預和引導對策。

二、大學生符號消費的研究簡述

從廣義上來說，關于符號消費概念的界定最早可追溯到凡伯倫在《有閑階級論》中提出的炫耀性消費概念，即面對功能相同的產(chǎn)品炫耀性消費者更傾向于購買價格高的商品，這便是商品背后的符號意義[2]。在這個基礎上，商品不再僅具有馬克思所說的使用價值和交換價值，而是表達名望、身份、地位以及權力的符碼。法國社會學家布迪厄將資本概念細化為經(jīng)濟資本、社會資本和文化資本，并認為正是這些資本塑造了不同的階層結構，也就是說，這些資本意味著“社會階級的象征符號。[3]”《消費社會》的作者鮑德里亞進一步闡釋了符號消費的意義并指出符號價值與社會價值的統(tǒng)一是后現(xiàn)代社會的特征，符號消費的重要性之一在于它既是用于建構認同的“原材料”,又是認同表達的符號和象征，他透過符號的表象“看到與尋求的財富的質相聯(lián)系的社會差別”[4]?？偟膩碚f，符號不過是掩蓋在地位和名望背后的代名詞。

大學生的炫耀、追求認同的心理是造成符號消費現(xiàn)象的重要原因。有學者提出自我實現(xiàn)心理是炫耀性消費的核心促發(fā)因素,終極目標是實現(xiàn)個人存在價值最大化[5]。自我實現(xiàn)性消費行為其實就是一個心理過程，大學生群體在對自身條件充分認知的基礎上,通過去消費符號意義不斷實現(xiàn)自己的理想完成自我實現(xiàn)。潘友梅則認為追求認同的心理同樣助長了物質享樂主義情緒和價值觀的異化[6]。大學生選擇通過消費活動追求符號背后的群體認同感。

消費文化的盛行也是符號消費的原因之一。作為個體社會化的重要階段，大學生通過消費心理的構建會形成特定的行為模式和文化慣性，單一的消費心理已經(jīng)不能作為解釋大學生符號消費的主要原因，并且符號消費的助推力是大眾傳媒,符號消費其實是主文化與亞文化的失范過程。也就是說，通過大眾傳媒的平臺，大學生群體接受并生成了一定的消費亞文化[7]，正是這種消極文化與符號消費互相影響，彼此加劇。

除了研究符號消費的成因之外，有的學者著重于分析大學生符號消費觀念本身。楊瑛，費梅蘋在《符號消費視域下高校不良校園貸的教育引導策略研究》一文中寫道，不良校園貸迎合了大學生符號消費的欲望需求，嚴重影響了他們的身心健康，需要通過重建消費意義來走出符號操控[8]。

筆者發(fā)現(xiàn)，在有關大學生符號消費的成因研究中，多數(shù)學者認為符號消費產(chǎn)生的原因來自大學生的消費心理、消費文化和消費思潮。這些成果為本研究提供了一定的借鑒意義與參考性。不過，現(xiàn)有研究成果還存在以下不足之處。首先，在研究視角上，當前學者對于大學生符號消費的研究大都運用經(jīng)濟學、文化學、心理學等理論知識，較少運用社會學中的符號消費理論對大學生進行研究，這會導致符號化深刻分析的缺失。此外，對大學生符號消費背后的產(chǎn)生原因缺少完整的分析，這會造成具體問題分析上的片面化。在其他概念、負面影響和對策分析問題上沒有做到成因與對策的完全銜接，這也造成了研究問題的片面化。綜上所述，本研究運用消費異化理論，研究大學生符號消費行為的機理，總稱為“主體與外在的二重性機制”即內部主體困頓與外部資料刺激，分析出以消費心理為主的內在動因和以家庭教育為主的外部成因，進而提出對未來不同主體的干預和引導對策。

三、“主體與外在的二重性”機理

大學生的符號消費行為主要是主體與外在綜合影響的結果，以下是對“主體與外在的二重性”機理進行論述，以求為問題的解決奠定基礎?！爸黧w困頓”與家庭影響是相互獨立又互相影響的關系。一方面，“主體困頓”是孩子自身內在的心理問題，家庭從外在經(jīng)濟和教育方面影響著大學生符號消費行為。另一方面，“主體困頓”表現(xiàn)出大學生對家庭情感的寄托，家庭對“主體困頓”的形成起著關鍵性作用。處于青春期的大學生們在面對未來的時候會變得茫然無措，他們渴望得到認可和引導，這種引導和認可往往來自原生家庭。一旦家庭滿足不了這種認同，他們就會將對現(xiàn)實的需求轉換到商品的符號價值上，以從眾購買的方式實現(xiàn)同輩群體的認可。家庭帶來的消費觀也會對大學生消費觀的建立產(chǎn)生重要影響，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師，家庭成員不合理的消費觀念往往會影響至下一代，因此家庭和“主體困頓”都尤為重要。

（一）以“主體困頓”為內在動因

這表現(xiàn)為缺乏符號分析能力導致的主體困頓心理。主體困頓是指在網(wǎng)絡社會生活中的失去時間之困、失去能力之困、失去價值之困以及失去自我之困[9]。從問卷調查來看，大學生擁有了可以脫離父母監(jiān)管隨意處理生活費的權力，一方面家庭的經(jīng)濟條件給予了大學生足夠的消費自信，另一方面長時間的主體性選擇消費會使得個人掉入消費陷阱，因為培養(yǎng)消費欲望簡單，但是管理以及降低不合時宜的消費欲望很難。掉入消費陷阱會使得大學生將時間不再用于現(xiàn)實的學習和生活當中，將注意力更多使放在網(wǎng)絡上：大數(shù)據(jù)收集喜好之后使得思考變得更加簡單，刷手機的時間代替了思考和讀書的時間，腐蝕了個體理性辨析的能力，被外界信息所裹挾，導致個體價值的建立被一件商品所代替，為了獲取他人對個體價值的認同便會購買更多的商品，甚至直接做出畸形消費的行為，自我也會在個體不受控制的欲望當中被消解。

該心理的潛在目的是為了獲取身份認同，既包括個體的自我認同，也包括來自外部的他人認同。并且自我認同和來自外部的他人認同往往是同時發(fā)生的，進入大學之后，大學生的個體網(wǎng)絡需要重新構建，生活費不僅需要購買必要的生活用品，還需要用于獲取融入集體的認同。社交網(wǎng)絡的建構首先是行為的認同，所以符號消費行為的發(fā)生是為了效仿以及追隨某一群體，在獲取他人認同的基礎上建立自我認同，而在小群體之內獲取認同會引發(fā)攀比，刺激盲目消費。對于大學生而言，身份認同是個體成長過程中不可回避的一課，被認可、被接納、被合群無疑是具有強大吸引力的，特別是在當下大學生人際關系構建復雜且困難的背景下，人際關系與所謂的“個人前程”息息相關，這就促使獲取認同的途徑之一，特別是在“泛泛之交”的階段，會以符號消費的行為方式內卷起來。

目前來看，解決“主體困頓”心理仍需要從主體自身出發(fā)，嘗試轉變自我認同的途徑。個體不能脫離社會而單一存在，這就使得大學生從消費層面獲取的認同首先需要從個體開始轉變，他人認同無疑是個體獲取認同的重要組成部分，但是這無疑會使個體注意力分散，盲目追求他人認可而使得自我實現(xiàn)難以完成，個體自我認同比他人認同更加重要也更具有挑戰(zhàn)性。消費滿足的不僅是生活需要，更是容易吸引到他人的稱贊從而滿足個體心理的需要，就大學生長遠發(fā)展來看，應該從其他途徑（比如：學習、為人處世、健身等與自我提升有關的方面）尋找認同而不是在消費層面的攀比炫富。自我認同是需要個體關注當下，不追悔過往、不擔憂未來，將全部注意力和努力為當下的工作、學習和生活負責，從而自我實現(xiàn)、他人認同。

（二）以“家庭影響”為外在成因

在外界影響因素方面，家庭是不可或缺的關鍵點。該因素的重要性主要體現(xiàn)在兩大方面：一方面，大學生群體介于校園和社會之間，對于大部分學生來說，大學校園是邁向社會生活的最后一道防線，也是獲得自由生活的第一次旅程。剛剛脫離父母管制的他們不可避免地陷入迷茫和混亂，面對嶄新的生活手足無措，而很多父母“慈愛”有余“嚴厲”不足，生怕孩子不適應大學生活，一旦家庭沒有合理控制孩子的生活資金，大學生群體輕易就會陷入符號消費的陷阱甚至造成網(wǎng)貸的悲劇。另一方面，家庭才是教化職能影響力最大的地方。中華傳統(tǒng)文化中的“勤儉節(jié)約”觀念面臨強大的攻擊，適度消費變成了落后的代名詞，奢侈消費、超前消費卻成了時尚的代名詞，大學生接受新事物、新思潮的速度快、適應能力強，缺乏透過現(xiàn)象看本質的能力，面對龐雜多樣、良莠不齊的信息，不能有效地識別和辨別，更容易被明星代言、虛假的廣告所吸引，進而促使符號消費行為。

家庭影響的關鍵問題在于消費重心過于向孩子傾斜。大學生群體和長輩們相比這一代并不存在有錢買不到東西的情況，快遞業(yè)務的發(fā)達解決了商品到個人手上最后一公里的問題。隨著家庭收入水平的不斷提高和獨生子女數(shù)量的不斷增長，父母在消費觀念上總是會優(yōu)先滿足孩子的需求，對子女的過度溺愛很容易導致畸形消費行為。而大學生本身賺錢能力不足，需要家人給生活費，在不符合個人消費能力時，包裝過后的資本主義消費觀滋養(yǎng)了個體不合時宜的欲望。

為了緩解這一現(xiàn)象，家庭必須擔負起教育和約束作用。大學生在進入校園之后，遠離家長的監(jiān)管，擁有自由支配生活費的權力，但理性的消費觀念并沒有形成，很容易沉溺消費陷阱，針對這一問題，家長應該積極和孩子溝通，了解孩子心理變化和思想觀念，在實現(xiàn)生存需要的同時更應該關注孩子的精神需求，鼓勵孩子自我發(fā)展，并運用自己的人生閱歷和智慧影響孩子。家長還需要幫助孩子樹立終身學習的習慣，逐步提升孩子辨別信息的能力，以應對物欲橫流的世界帶來的誘惑和挑戰(zhàn)。

此外，互聯(lián)網(wǎng)平臺的中介作用也起到了推波助瀾的效果?；ヂ?lián)網(wǎng)的飛速發(fā)展打破了傳統(tǒng)媒體傳播信息受時空的限制，自媒體時代使得人人都具有隨時隨地發(fā)聲的能力，這就使得“曬”和“比”更加方便，滿足虛榮心更加快捷?；ヂ?lián)網(wǎng)世界給孩子帶來的影響遠遠比家庭教育更加深刻，例如以微信朋友圈等社交賬號為主，在這些平臺上曬生活、曬物品既可以獲取他人的點贊、稱贊和羨慕，又可以對別人的行為進行模仿、追隨進而攀比，以期獲得他群體的認同和肯定，帶來被接納的歸屬感。

四、結論與討論

根據(jù)《中國統(tǒng)計年鑒2020—2021》，2020年我國普通本?？圃谛Ｈ藬?shù)達到3200 多萬[10]，如果如此龐大的大學生群體過度追求符號消費，那么必然影響到整個消費市場。因此，只有對符號消費進行深刻分析，使符號消費暴露原形，大學生群體才能深刻認識到符號消費的異化影響，才能真正走出符號消費的困境。本文通過研究大學生符號消費“內在與外在二重性”機理，發(fā)現(xiàn)大學生符號消費傾向明顯，并且得出以下三點結論。

第一，本文解釋分析了大學生群體的符號消費現(xiàn)象及其生成機制，研究導致大學生消費異化行為的整體機理，從內因來看，“主體困頓”導致的自我和他人認同偏差加速了符號消費的出現(xiàn)。從外因上看，家庭是大學生群體的引導性力量，而大眾傳媒對消費的促進起到了推波助瀾的效果。從總體來看，“主體困頓”和家庭影響相互獨立又互相影響，“主體困頓”表現(xiàn)出大學生對家庭認同的渴望，家庭又對“主體困頓”的形成起著關鍵性作用，兩者共同形成大學生符號消費的機理。

第二，為了讓大學生群體走出符號消費的困境，在主體層面需要發(fā)揮消費主體的主觀能動性，形成批判思維，從而消除物化意識，避免使用符號消費構建身份認同，讓人成為消費的工具。在家庭層面，家庭可以幫助大學生緩解“主體困頓”問題。家長應該積極和孩子溝通，了解孩子心理變化和思想觀念，及時發(fā)現(xiàn)問題，關注孩子的精神需求，鼓勵孩子自我發(fā)展，并運用自己的人生閱歷和智慧影響孩子，幫助孩子樹立終身學習的習慣，逐步提升孩子辨別信息的能力以應對物欲橫流的世界帶來的誘惑和挑戰(zhàn)。

第三，目前大學生群體中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過度符號消費的異化現(xiàn)象，大學生群體是社會主義事業(yè)的接班人和建設者，我們需要關注和解決該群體過度符號消費問題。然而大學生符號消費的原因是復雜的，消除大學生群體消費異化現(xiàn)象也不可能一蹴而就，在未來繼續(xù)尋找一條解決符號消費困境的路徑，仍具有重大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