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寡婦坪到老女子梁（外一篇）

張亞斌

因為愛，這個世界變得美好而溫暖，因為愛，也讓許多人的一生變得精彩而璀璨。當然，愛也有可能是一種磨難。今天我要講的就是，兩個發(fā)生在山間村野——關于愛的悲情故事。

這兩個故事，沒有人為他們傳誦，只有兩個地名可以作證！

寡婦坪

寡婦坪位于大山深處，大河之畔。

山，是陜北莽莽群山之中的某一座，沒有具體的名字。河，卻是號稱中華龍脈的母親黃河，

寡婦坪是不幸的，它貧瘠且閉塞，居住在這里的人們世世代代靠天吃飯。然而寡婦坪又是幸運的，黃河在這里左奔右突，最終形成了一個360度的大拐彎，其境壯觀。今天，當?shù)氐睦习傩战兴疤珮O灣”，引得無數(shù)攝影愛好者前來覽奇觀勝。當然了，在這樣的地方居住下來，生活縱然艱苦，心情也會無比舒坦的。

因此，千百年來寡婦坪上從來都不缺少人類的繁衍生息。只是，寡婦坪這個名稱的來歷，即使是居住在這里的人也大多不甚清楚。

關于寡婦坪的傳說有好多種，但只有一種能夠讓我信服，因為它貼近生活、接地氣！那么，就讓我們來一起來還原一下這個故事吧。

晉朝太康年間，這里居住著一對年輕夫婦。男的叫天保，女的叫秀蓮。兩人恩恩愛愛的生活在一起，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過的平淡而富有滋味。但好景不長，一天中午天寶和秀蓮從地里回來后，剛剛準備坐下歇息。一隊穿著官服帶著佩刀的人便沖入了家中。他們不由分說的拉著天寶就走，說是前方戰(zhàn)線吃緊要征天寶入營當兵。秀蓮見此情景，不顧一切地沖了上去，死死地抱住一位官兵的腿，祈求他們能夠放過天寶。但一切都無濟于事，當兵的一腳踢開了秀蓮，帶著天寶風一般的離去了。

天寶走后，秀蓮無心勞作，每日坐在黃河畔的巨石上以淚洗面。然而眼淚是喚不回親人的，天長日久，秀蓮便將全部的希望托付在了求神拜佛上。她希望無所不能的王母娘娘能夠保佑天寶早日平安歸來。就這樣，秀蓮決定要在這黃河拐彎的地方，在這俯瞰四方的黃河畔上，建一座王母娘娘廟。于是，她每天四處撿石頭，拿回來之后就在身旁的巨石上磨，直到四方四正了，才放在一處僻靜的地方堆積起來。

為了撿石頭秀蓮每日上山下溝，蓬頭垢面，無言無語。起初，和秀蓮一個村的人們，還以為秀蓮因思念丈夫瘋了。他們一邊哀嘆著這個女人的悲慘命運，一邊叮囑身邊的孩子不要去招惹這個瘋女人。而他們自己也只要一看到秀蓮，就很快躲開，生怕秀蓮將手中石頭扔向他們。

他們哪里知道，秀蓮手中的石頭怎么可能會舍得扔呢！那是她全部的希望與寄托啊。就這樣，經(jīng)過幾年時間的積累，秀蓮終于攢夠了修建廟宇的石料。在經(jīng)過簡單的構思之后她畫下了一張草圖，工程就按照這張草圖開始建設了。起初，村里人還以為秀蓮是胡亂壘著玩的，紛紛趕來看熱鬧。但后來，終于有人看出來，秀蓮這是要建一所房子！

人們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議論！田間地頭，茶余飯后，秀蓮再次成為主角。漸漸的，有人開始主動為秀蓮送來了一些木料，因為不論蓋什么，木料肯定用的著。也有人開始主動幫助秀蓮來搬運石頭，那是因為昨天夜里他在和家人在談論秀蓮時，突然被一種堅韌的說不上來的東西給感動了！他覺得他應該來，不來就對不起自己的良心。就這樣，后來幾乎全村的人都放下了手中的農具，他們都加入到了秀蓮修建王母娘娘廟的工程當中。

在經(jīng)過半年多的努力后，娘娘廟終于建成了。村里的人準備好好慶祝一下，三月三就是個不錯的日子。

那天，他們全村人都出動了，又是殺羊又是宰豬的。他們要一起好好求求王母娘娘，天寶這么好的后生，可千萬要讓他回來啊！要不然，那可真就沒有秀蓮的活路了?。【瓦@樣，當豬頭、羊頭全部擺到供桌上的時候，全村的大人小孩、男女老少都跪在了娘娘廟前。村長代表全村人，向王母娘娘提出了第一個要求：希望王母娘娘能夠保佑天寶和秀蓮早日團聚。

那天，秀蓮也特意梳洗了一下，早早來到了廟里。當全村人跪下的那一刻，她的眼淚就已經(jīng)像一條無聲的河流，奔涌而出了。最后，她實在忍不住，在村長還沒有講完最后一句話時，嚎啕大哭起來。沒有人安慰，沒有人知道該怎樣安慰。她已經(jīng)有幾年沒有嚎啕大哭過了。一直以來，她都是無言無語，甚至沒有表情。今天，在菩薩面前，她終于又一次哭出了聲。

一天的時間其實并不長，但在秀蓮的哭聲里，村里的人好像瞬息經(jīng)歷了百年。他們好像突然看到了自己的生與死，他們突然覺得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是那么重要，而自己卻一直都沒有去珍惜。那些平日里因為多吃了一口或者少拿了一斤，并因此結下仇怨的人，也突然不那么恨對方了。是的，他們終于感覺到了，自己是幸福的。

就這樣，那天他們陪著秀蓮一直呆到了太陽落山，才逐漸離去。這期間，他們悄悄的為秀蓮準備了一些吃的，幫秀蓮劈下了一些柴禾。因為，他們知道秀蓮是不會離開這個廟院了，天寶一日不歸，秀蓮就會一日與菩薩為伴。

時光穿梭，歲月更迭。

一轉眼，三年過去了，秀蓮終究沒能等回天寶。每日伴著青燈，清掃廟院的秀蓮心里明白，有些事情菩薩也是沒有辦法的，這事不能怪菩薩！她感應到，天寶已經(jīng)在另外一個世界里等著她了。

想清楚了這一點后，秀蓮便開始打點行囊。在一個薄霧如紗的清晨，她沿著黃河，奔山西方向而去，漸漸隱入群山之中。就在那天晚上，村長做了一個奇怪的夢。他夢見天寶回來了，抱著秀蓮在太極灣的黃河上面哈哈大笑，腳下還踩著白云。天亮后，村長一骨碌爬起來，趕快就往娘娘廟上跑，只見廟院內早已空無一人。

就這樣，秀蓮永遠的走了！但村里的人卻總還是提起她，他們覺得秀蓮是個了不起的人！他們覺得，秀蓮為愛苦了一生，也為愛堅守了一生，是個值得敬重的人！因此，村里人便將她修建的廟命名為“寡婦廟”，并在廟的一側新建了一座殿宇、按照她的容貌塑了像，將她供奉了起來，以此感念她。而這個地方也從此便叫做寡婦坪了。

寡婦廟每年三月三都會過廟會、唱大戲。據(jù)說，這也是從那個時候就延續(xù)下來的，千百年來從來都不曾間斷。也難怪！在那溝壑縱橫、貧瘠落后的大山深處，男人們是天。他們主宰著一切，包括女人們的悲歡喜樂！只要哪家有啥不順心的事情發(fā)生，女人們都會跑到寡婦廟上去流淚祈禱一番。因為她們心中總覺得，女人是會理解女人的，女人也是會疼愛女人的，女人勢必會庇護女人！而男人們也感念寡婦廟對這個村莊的庇護，于是廟上便香煙裊裊，經(jīng)久不衰！

老女子梁

老女子梁不叫老女子梁，老女子梁原名叫長卜素梁。為什么后來叫老女子梁呢？這是因為，在長卜素梁這個地方，曾今生活著一個傳奇的女子——劉四兒。劉四兒一生未曾出嫁，她去世后人們?yōu)榱思o念她，于是就把這個地方叫做老女子梁了。

有人問，老女子為什么一生都不曾出嫁呢？答案是，老女子立志要照顧好自己的老父親，并孝敬他到入土為安。有人又問，難道結了婚就不能孝敬老人了么？老女子表示，結了婚就不能天天守在父親身邊，勢必要分心照顧丈夫孩子，不專一！況且，有時候還要看丈夫的臉色，不暢快！

愛父親，犧牲了自己的幸福！是愚孝，卻也是大孝！

這個故事發(fā)生的時間不遠，就在上世紀90年代。這個故事發(fā)生的地點也不遠，陜蒙交界！我靠近它，因此專程去探訪了它。當然，我沒能見到老女子本人，她已經(jīng)于世紀之交去世了。但我見到了她的大侄孫，他為我們講述了那段鮮為人知的歷史。

老女子的父親叫劉狗娃，年輕的時候是個木匠。手藝精巧，心思縝密，做出來的木器活非常美觀而且耐用。因此，劉木匠在年輕的時候廣受陜蒙邊境上的人們喜歡，找他做活的人也非常多，不幾年劉木匠就賺到了不少錢。劉木匠有一個缺點，就是有點自私。劉家當時是從外地遷來的，所以劉木匠的老父親在世的時候，劉木匠和自己的幾個兄弟雖然都結了婚，但卻沒有分開單過，大家有飯同吃，有錢同花。劉木匠憑著手藝，在社會上賺到的錢相對多一點，家里的開支也便大部分由他來支付打點。天長日久，劉木匠心中頗為不快。加之，劉木匠結婚后一口氣生了七個女兒，卻沒有生下一個兒子來。所以劉木匠眼看著家業(yè)再大，也不會有自己的子嗣來傳承，便舍棄了當木匠的行當，轉而成了一名自由的獵人。每天，興致來的時候進林子里打兩只山雞野兔，沒有興致的時候就找個陽坡坡地睡上一覺，日子倒也過得舒坦。

劉木匠的父親去世后，幾個兄弟各尋出路，長卜素梁就剩下了劉木匠一家?guī)卓?。此時的生活壓力全部壓到了劉木匠的身上，但劉木匠卻無心重抄舊業(yè)。好在，劉木匠雖然是木匠出生，打獵的身手卻也極好。特別是馬術，可以用出神入化來描述！不僅如此，劉木匠漸漸長大的幾個女兒，也在父親的熏陶下個個都是英雄虎膽！她們每天跟著父親出門打獵，回回都是滿載而歸。在這里，他們生活的肆意灑脫，幸?？鞓?。

但好景不長，隨著時光的流逝，劉木匠的妻子不幸病逝了。轉眼之間大女兒、二女兒和三女兒也到了出嫁的年齡。劉木匠眼看著身邊的人越來越少，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他便不斷地在其他幾個女兒們面前抱怨生女兒不如生男兒。

看著父親這么不開心，劉木匠的四女兒、五女兒、六女兒便私下商量，這輩子絕不嫁人！一定要守候在父親身邊，為他養(yǎng)老送終！但后來，在七女兒的攛掇下，五女兒和六女兒先后違背了當初的諾言，悄悄地離開了長卜素梁組建了自己的家庭。結婚以后，她們想給劉四兒也尋個婆家。奈何劉四兒堅決拒絕，任其它人如何勸說都無濟于事！就這樣，劉四兒一直守候在父親的身邊。每日給父親端茶遞水、料理家務，不忙的時候還和父親一起出去打獵。

這一年冬天，劉木匠獨自一人去了林子里，在返回途中與兩只餓狼狹路相逢。按照平常，劉木匠是非常有把握干掉它們的。但不巧的是，那天劉木匠的獵槍里只剩下了一發(fā)子彈。瞬息之間，兩只餓狼便展開了攻勢。劉木匠端起槍向其中一只狼的腦袋上瞄去，只聽砰的一聲，子彈貼著狼皮射了過去，狼沒有被打中！幾經(jīng)周旋之后，兩只狼再次撲向了劉木匠。俗話說，狗急了都跳墻，更何況在生死關頭。只見劉木匠，迎著其中一只狼，一個箭步跨了上去，左手像鋼鉗一樣狠命地抓住了狼頭，狼一下子被壓在了地上。而此時，另外一只狼也已經(jīng)撲近，劉木匠一回身，又閃電般地伸出了右手，狠狠地掐住了這只狼的脖子。兩只狼被劉木匠死死地壓在地上，但卻是欲殺不能。

就在這時，做完午飯后久久等不回父親的劉四兒，騎上著自己心愛的白馬趕來了。她看到父親危在旦夕，立即跳下馬來，抽出自己腰間的砍刀將其中一只狼一刀劈成兩半。劉木匠這才也騰出了手，將另外一只狼一掌劈的腦漿迸裂。

自此以后，劉木匠便很少進林子里打獵了。在長卜素梁這個地方，他開辟了幾十畝大田，和女兒一起侍弄莊稼，日子過得逍遙自在。只是，在休息的時間，劉木匠常常會想起女兒的婚姻大事。他覺得是自己拖累了女兒，讓她四五十歲了都沒能嫁出去。但劉四兒和劉木匠想的不同，她是鐵定了心思要照顧父親一輩子。所以，當劉木匠偶爾嘴角流露出一個找人家或者是出嫁的話語時，總要惹得劉四兒幾天不和他說話。

時光如梭，歲月更迭。一轉眼劉木匠八十多歲了。一天夜晚，他在安頓完家里的牲口和劉四兒聊了些過去的事情之后，就躺下睡覺了，并從此再也沒有起來。長卜素梁也從此只剩下了劉四兒一個人。

按理說，這個時候的劉四兒，已經(jīng)兌現(xiàn)了自己照顧父親一輩子的諾言，也完成了自己盡孝的使命，是該為自己的后事考慮的時候了。劉四兒的幾個姐姐和妹妹也乘此機會都來打勸四兒，讓四兒趕快找個對象，結了婚好好過完下半輩子。但四兒卻依然堅決不嫁。

她好像是和姐妹們賭氣一樣！“——是啊，當年是你們說好要和我一起照顧父親的，可后來，你們一個一個都偷偷地跑出去結婚了，撂下我受苦受累地堅持到了最后。我這輩子說不嫁就不嫁，說話算話，我要做個樣子給你們看！”

當然，這不是劉四兒說的，這只是我的猜測。

就這樣，劉四兒又一次堅守，并且一直到她離開這個世界，也沒有出嫁。

期間，劉四兒為了表明自己素潔一生的決心。她脫掉了所有帶顏色的衣服，人們見到她的時候，她總是穿著一身白洋布做成的鞋帽褲襪！可是，天生的漂亮怎能因為幾件衣服的更換就被掩蓋了呢？一些潑皮無賴們看著四兒的父親去世了，親戚們又遠在他鄉(xiāng)，便常常有恃無恐地上門來挑逗。為此，劉四兒的腰間經(jīng)常插著一把鐮刀。到她家的人，如果是有事相求或者是正常走動，她總會非常熱情地招呼上炕，并給你奉茶做飯。但如果有半句不妥之言，她立馬就會翻臉，并將他趕出來。

據(jù)說，劉四兒的一個遠方姐夫就曾今被打出來過。那年，劉四兒的姐姐突然病逝了。姐夫在鄉(xiāng)里人插科打諢地攛掇下，便打起了四兒的主意。一天，他早早起床，細細致致地打扮了一番，騎著毛驢就到四兒家來了。進門之后，他先是借著給四兒幫忙，動手動腳。后來，又出言挑逗。終于，四兒忍無可忍了，便拿起門口的頂門棍，將姐夫打了出來?？蓱z的姐夫啊，是挨了棍，丟了鞋，還失了面子，只好灰頭土臉地往家里走。

劉四兒的晚年很凄涼，因為上了年紀，生活主要靠政府和住在二里地之外的另外一戶家人接濟。2001年，89歲高齡的她在長卜素梁的家中去世了。去世前，他叮囑親戚們要將她火化，骨灰灑在長卜素梁的沙梁上。

貞節(jié)牌坊

我是一個極好游玩的人，經(jīng)常在工作之余，簡單打點行裝，任心情做主，去往某個城市。2009年，在一個雨后初晴的日子，我再次出發(fā)了。隨著汽車接近四五個小時的顛簸，行至了綏德縣城。當?shù)氐暮糜崖勎襾碓L，非常高興，決定利用下午的時間陪我登疏蜀山，尋訪扶蘇墓。

簡單的吃了點東西，我們就出發(fā)了。由于路況不熟，在疏蜀山周圍，我們左轉右轉就是沒能夠順利的找到“扶蘇墓”，而這期間，難得的是我們有了其它意外收獲。

在登上一段長長的石階之后，一個陳舊的巷子口出現(xiàn)了一座古老的石牌樓。因為年歲的久遠，這座牌樓上鑿刻的字跡已經(jīng)很模糊，能工巧匠們雕刻的蓮花、靈獸、祥云也已經(jīng)斑駁殘損。更有甚者，因為牌樓沒有得到很好的保護，現(xiàn)在已經(jīng)搖搖欲墜。為了防止倒塌，人們將牌樓上許多附屬設施，卸下來堆放在一旁的空地上。周圍許多閑聊的人或蹲或站，全然無視牌樓的存在。

也難怪！在綏德，石牌樓并稀罕！號稱“鬼斧神工”的石雕技藝更是隨處可以領略。特別是位于綏德縣境內的“天下第一牌樓”，其氣勢恢弘，技藝精湛當屬舉世無雙。而它不僅代表的是綏德石雕藝術登峰造極的水平，也說明了綏德無愧于石雕藝術之鄉(xiāng)的稱號。每年，沖著來“天下第一牌樓”觀光的游客數(shù)以萬計。而眼前這個石牌樓和天下第一牌樓比起來，那簡直就可以用“不起眼”三個字來表達。

但它無論如何還是吸引了我，因為對于一個熱愛文化的人來說，足夠久遠，就足夠魅力！對于一個探尋歷史的人來說，足夠久遠，就足夠誘惑！而和我一同前來的好友也被這個牌樓吸引住了，她詫異地說，自己生在綏德，卻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個牌樓。

為了弄清楚這個牌樓的年代，以及它的歷史性意義。我們向周圍聊天的群眾進行了討教，希望從夠他們口中得到一些可供參考的信息。但遺憾的是，他們生活在這個牌樓附近，卻對牌樓一無所知。唯一能說的就是“這個牌樓打自己小的時候就有”。

看來，只能是依靠自己了。經(jīng)過不斷地推敲和討論，經(jīng)過半個多小時竄上跳下地辨認，我和朋友終于看懂了上面的部分文字。寫的大約是“龍彰褒顯”、“雍正十年”、“誥贈中憲大夫湖廣漢陽府知府馬于乾妻安人張氏貞節(jié)坊”等字樣。而就在這時，從對面巷中走出一個年過古稀的老漢，他看到我們對牌坊感興趣，就主動靠攏上來。據(jù)老人講，這個地方叫做東門焉，牌坊面對的這條巷叫做“進士巷”，牌坊修建于清朝，距今已有幾百年歷史。當時，在這條巷里住著一位姓馬的官員，去世的早，死后留下了妻子張氏。張氏自丈夫去世后，一直守寡，并含辛茹苦的將孩子撫養(yǎng)成人。后來，張氏的孩子考中進士，當?shù)卣賳T為討好他，就向朝廷申請給張氏修建了貞節(jié)坊。

我不知道這個故事的真?zhèn)?，但我還是慶幸，至少還有這樣一位老人能夠講述這樣一段不為人知的歷史！也能夠讓我有機會，去想象一座貞節(jié)牌坊背后隱藏著的那些不為人知的屈辱和浮華。

對與貞節(jié)牌坊這幾個字，我從小學課本里就曾接觸過，但不怕大家笑話，我一直以為貞節(jié)牌坊只是意識里存在的精神產(chǎn)物，而并非真正意義上的物質建筑。今天，在這個古老的牌坊面前，我的留步，讓我認識到了自己的無知和天真。

打開百度圖片，一張張關于貞節(jié)牌坊的照片，讓人看得心驚肉跳。你不難想象，在這些貌似高大、端莊、威嚴的貞節(jié)牌坊背后，隱藏著多少血淚交迫的凄慘！又隱藏著怎樣的人性扭曲和制度扭曲！

依稀記得，幾年前看過的一部戲曲電視《團圓之后》。故事講述了，新科狀元施俏生從三喜臨門的喜慶，走向家破人亡的絕境。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一座貞節(jié)牌坊的建立——

施俏生高中狀元之后回到的家中，和未婚妻柳氏舉行了結婚大禮，而就在此時皇帝恩準了施俏生為其母葉氏建造貞節(jié)牌樓的請求。這對于施俏生正可謂是三喜臨門，但對于他的母親來說卻是災難的降臨。

故事還得從頭說起，施俏生的母親葉氏和他的表舅鄭司成從小青梅竹馬感情甚篤。當年，葉氏父兄嫌窮愛富，強把葉氏嫁到施家。而葉氏卻與鄭司成從未斷絕關系。過門五個月后，葉氏丈夫死去，不久她生下施俏生。而實際上施俏生卻是鄭司成之子。

在葉氏的苦心教養(yǎng)之下，施俏生長大后才學過人，并高中狀元。為了感念母恩，施俏生懇求皇帝恩準他為母親修建貞潔坊，以示功德。葉氏得知這一消息之后，深恐隱私被發(fā)現(xiàn)，犯下欺君之罪招致滅門，就準備和鄭司成割斷情腸。不幸的是，就在攤牌之際，被施俏生的妻子柳氏撞見，葉氏見隱私已露，無顏見人含恨自盡。

而施俏生的舅舅葉廢丁為了弄清葉氏的死因，再三逼問施俏生的妻子，柳氏為了幫婆婆隱瞞私情，不敢說實話。被葉廢丁告到衙門，咬定是柳氏害死了葉氏。無奈之下，柳氏只好把實情告訴了施俏生。而施俏生也無計可施，只好讓柳氏先承認逼死葉氏，然后自己再設法搭救她。

就這樣，一場悲劇誕生了。

雖然在該劇的最后，真相得以大白天下，柳氏也因為忠于丈夫所托，不畏牢獄之災為婆母保存名節(jié)，得到了人們的同情。但施俏生全家數(shù)口盡皆因為一座貞潔牌坊而喪命的實情，卻讓人痛心不已。

悲劇由封建時代和封建制度造就，而人民也在它最為腐朽的時候顛覆了它。今天，再也見不到因為愛而不能在一起的情侶，今天再也沒有因為輿論而終身獨守空房的女人，今天再也沒有背上貞節(jié)的十字架，被王權逼迫致死的人民。

突然，我覺得有些后悔，后悔我這么認真的去尋訪眼前這個石牌樓的歷史和意義。我覺得作為文化古跡，它的保存是無可非議的事情，但作為“貞節(jié)牌坊”我希望它被永久性的遺忘，我希望我們的后代，不再記起一段血淚交迫的歷史，我希望他們能夠快樂并且幸福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

——選自《西部散文選刊》微信公眾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