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洛民間文學跨媒介傳播研究

王 文 參

(洛陽師范學院 文學院， 河南 洛陽 471934)

傳統(tǒng)民間文學傳承和生成規(guī)律被現(xiàn)代跨媒介民間文學傳承和生成規(guī)律所取代，民間文學口耳相傳的傳承條件逐步喪失?？缑浇閭鞑ゼ夹g使民間文學的集體性、傳承性得到加強。民間文學的變異性依存于不同傳播媒介接受體驗的差異性，其創(chuàng)新越來越依賴于信息傳播媒介的技術革命。同時，以故事為中心的文學具有強大生命力，無論是對文學文本的選擇，還是文學跨媒介傳播的轉換過程，均強烈依賴故事的召喚結構，故事世界是被重新講述的事件和情景的心理模型。圍繞同一主題，不同媒介平臺相對獨立地展開故事，以滿足當前人們的審美體驗。民間文學跨媒介敘事的每一種方式，如改編、轉移、組合、參照等都會產(chǎn)生一個即時新奇的故事，從而構成一個更豐富立體的故事世界[1]。故事生成模式與民間文學的傳承性、變異性、集體性等特性高度契合。而河洛民間文學如河圖洛書、玄奘西游、帝王傳說等豐富多樣的民間敘事，更適合通過跨媒介傳播重構并形成新的故事。這不但可以使我們在更廣泛的文化場景中理解河洛民間文學敘事與文學運作，同時可進入我們的日常生活，構成更豐富多彩的公共文化空間。河洛民間故事的變異性，更多依賴媒介融合和創(chuàng)新，從而獲得新時代價值生成的社會文化機遇。

一、文學傳播與河洛民間文學傳播研究現(xiàn)狀

研究跨媒介傳播對文學發(fā)展演變的影響和產(chǎn)生的文化價值，是本世紀以來文學研究的重點和熱點。如陳平原、潘知常、周海波等研究了文學與大眾傳媒的關系，黃鳴奮等從超文本切入，對信息科技帶來的文學變革做了系統(tǒng)探討。歐陽友權的網(wǎng)絡文學史研究，金宏宇、於可訓和陳國恩的文學傳播與接受研究,龍迪勇的跨媒介敘事研究等,都取得了顯著成就。文藝理論界對數(shù)字媒介傳播與文學經(jīng)典的改編與傳承進行了研究，探討了跨媒介傳播推動文學觀念變革和文學理論重建問題。民間文學經(jīng)過鐘敬文開拓，后繼者如段寶林、董曉萍、盧曉輝、呂微、陳泳超、高有鵬等長期研究，民間文學作為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被納入國家文化保護戰(zhàn)略，也成為當前文學研究的重點領域。新一代民間文化研究者從多媒介傳播和媒介融合角度，研究了民間文學對強化民族共同體意識、建設社會核心價值體系、樹立民族文化自信、建設全面閱讀型社會、跨文化傳播中民族身份認同、維護文化生態(tài)平衡等方面的當代價值。

從2006年國家民政部批準成立“中國河洛文化研究會”起，河洛文化研究會成為中國地域文化研究中唯一的全國性學術團體。此后，每年不同層次、不同類別關于河洛文化研究的全國性會議多次召開。河洛民間文學是河洛文化重要組成部分，老一代學者如王永寬對河圖洛書傳說等做了深入探討，程健君對河洛神話做了深入的田野調(diào)查。其他學者從歷史、考古、文學等不同角度，對河洛文獻的整理和多媒介傳播做了研究。這些研究表明，河洛文化是中華文化的根脈之一，河洛是儒釋道和禮樂文化發(fā)祥地。雖然越來越多的河洛民間文學進入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保護性研究視野，但對河洛民間文學在多媒介傳播中如何孕育中華文化基本精神風貌，如勇敢、勤勞、善良、儉樸、拼搏等，其基本品格的研究有待加強。同時，如何在跨媒介生態(tài)環(huán)境中傳承與創(chuàng)新河洛民間文學，使其進入當代價值體系建設，從而建設良好的公共文化空間，也有待從媒介科學角度做深入探討。

已有的研究成果大多被納入各級別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保護機構、各類河洛文化研究中心和全國高校圖書館作為研究的參考資料。中原高校和中學的校本教材，以及課程思政化建設也把河洛文化的研究成果作為課程建設資源，在公共文化素養(yǎng)教育方面發(fā)揮了重要作用。其他社會科學研究機構和全國各地方政府和企事業(yè)單位的宣傳部門，也不乏把河洛文化資料作為文化建設的內(nèi)容加以宣傳和利用的。這些研究和資料收集引起社會各界重視河洛民間文學跨媒介傳播對當前社會文化建設發(fā)揮的獨特價值。河洛民間文學研究的觀點和方法被地域文化研究學者作為重要參考，尤其是引起中原各地社區(qū)文化建設和管理部門的高度重視，投入人力物力努力建設，以服務于當前如火如荼的文明社區(qū)創(chuàng)建。

二、河洛民間文學跨媒介傳播研究的主要內(nèi)容

首先整理研究口傳和文圖傳播中的河洛民間文學文本，包括《山海經(jīng)》《水經(jīng)注》《洛陽伽藍記》等紙質(zhì)文獻中的神話傳說和民間故事。重點研究被納入各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傳承保護的河圖洛書傳說、玄奘傳說、河洛大鼓傳說、二程傳說等；從夏商周時代到唐宋的帝王傳說、以牡丹和北邙為代表的物象地理故事、河洛曲藝歌謠諺語，其如何在多媒介傳播過程中被保護和傳承等研究也不斷加強。通過民間口傳、舞臺說唱、手機微信、微博等媒介融合傳播的河洛民間文學作品，也需要從媒介融合傳播角度，做新的歸類和探討。其次是研究這些作品在多媒介傳播中產(chǎn)生的當代價值，包括跨媒介融合傳播對當前民族身份認同、社會禮俗形成、公共文化建設所具有的獨特價值等。

民間傳播中河洛神話的民族文化母題，近年來重新被重視，如顯示抗爭自然的集體意志的靈寶夸父逐日神話傳說、圍繞青要山《山海經(jīng)》“帝之秘都”[2]95記載的河洛族源意識、登封大禹神話以及河洛地域其他神話等。尤其是河圖洛書傳說，被認為“百代相傳‘河圖’‘洛書’的故事雖有多個版本，但其具體內(nèi)容除某些環(huán)節(jié)有所不同外，總體上還是較為集中地揭示了河洛文化生成與發(fā)展演變的早期樣態(tài)。雖然它長期以來被當成一則離奇的神話傳說，卻又似乎有著鐵定的真人真事般的感召力和凝聚力，成為數(shù)千年來中華民族文化源頭的一個十分重要的符號”[3]，在民間文化傳播中奠定民族價值觀，寄寓民族文化天人合一理念。具有民族生命意識隱喻的邙山傳說，表達文明觀念的倉頡造字神鬼泣傳說，以及表達河洛教育觀的伊尹躬耕傳說等，也都在多媒介傳播語境中，不斷開拓出新的思想意蘊和文化價值。

河洛民間文學還包括口傳時代的文圖傳播。如《詩經(jīng)》《山海經(jīng)》等先秦文獻和《水經(jīng)注》《洛陽伽藍記》等魏晉文獻的文圖傳播，在新的多媒介傳播語境中探討會有新的啟示?！洞筇莆饔蛴洝返人逄平?jīng)典的影視敘事可以自成體系加以研究[4]。網(wǎng)絡上的河洛傳說具有現(xiàn)實倫理的鮮明指向，如媒體融合傳播中神秘俗世生活的龍門傳說、多媒體塑造舍身求法精神的典范玄奘傳說、媒介組合傳播中杜甫、白居易、邵雍等河洛身影，以及多媒介傳播浪漫溫情的人間仙子牡丹等花圃傳說。影音載體中河洛大鼓的現(xiàn)代悲劇審美、河洛曲藝中的民族文化形象塑造、融媒體時空中的客家話和海外洛陽意象，這些都推動了河洛民間文學跨媒介傳播過程中經(jīng)典的再生。同時，河洛神話通過文字、影視和游戲IP形象傳播；河圖洛書語圖互文傳播與網(wǎng)絡戲劇、影視交互傳播；中外合拍的“一帶一路”《大唐玄奘》和武則天等帝王傳說通過網(wǎng)絡融媒和口傳互動傳播，又通過碑刻、畫卷、音像設備和手機傳播，這是近年來河洛民間文學多媒介傳播的繁榮復雜的樣態(tài)。

河洛民間文學古籍文獻資料整理仍然是河洛文化傳播研究的重點。河洛民間文學作品中各類歷史人物和山川河流等傳說豐富，而傳奇故事尤其是荒誕的民間故事較少，即使牡丹仙子故事的浪漫想象也以歷史傳說為依托，這些問題的探討要結合中國文學現(xiàn)實主義主流的歷史成因來研究?？缑浇閭鞑ナ侨绾螌?jīng)典河洛民間文學作品傳承創(chuàng)新的，當前跨媒介傳播生態(tài)下河洛民間文學新的集體創(chuàng)作形態(tài),以及河洛民間文學傳承過程中是如何實現(xiàn)公共文化價值觀建設的引領，這些問題需要尋找最合適的研究方法來探討。河洛民間文學跨媒介傳播的集體無意識審美心理分析、海外華人及港澳臺地區(qū)傳承河洛民間文學的現(xiàn)狀調(diào)查、河洛民間文學跨媒介傳播的網(wǎng)絡文學IP調(diào)查和分類等方面，是研究的重點和難點，需要多學科學者的共同研究。

這些研究的目標是揭示河洛民間文學在跨媒介傳播語境中所產(chǎn)生的社會文化價值；描述媒介融合在共享、和諧、包容和開放的社會價值理念形成過程中，河洛民間文學所發(fā)揮的作用，以及當前在建設全民閱讀型社會背景下，河洛民間文學在開拓公共文化空間和社會審美價值多元化取向方面所產(chǎn)生的影響力；整理出河洛民間文學傳統(tǒng)經(jīng)典作品從跨媒介到跨文化傳播的典范案例，梳理河洛文化的傳播脈絡。

三、河洛民間文學多媒介傳播研究的文化價值

調(diào)查整理河洛民間文學傳播與接受現(xiàn)狀，運用傳播學媒介間性和跨媒介敘事理論，以及分析人類賴以認知外界事物的文字、聲音、圖像和符號的組合媒介形態(tài)對河洛民間文學的傳播效果和社會文化價值所產(chǎn)生的作用是一個宏大的課題。河洛民間文學研究要位于民間文學研究的核心位置，河洛神話、民間傳說和民間故事，以及河洛歌謠方言俗語，要在多民族文化母題地位上進行解讀。研究跨媒介傳播所傳承和創(chuàng)新的河洛民間文學，也是對河洛根文化研究的開拓創(chuàng)新，使河洛民間文學研究具有文化建設的引領示范作用。

河洛民間文學跨媒介傳播一般沒有版權問題，媒介組合、媒介轉換改編、超媒介鏈接參照等自由度高，滲透力強，影響范圍廣。在多媒介跨文化傳播中，河洛民間文學可在海外華人和港澳臺人們的民族情感、價值觀、審美意識等方面，有效增進認同[5]。歷史上有過多次河洛民族異域遷徙融合，以河圖洛書傳說為中心的民間故事流傳廣泛,跨民族交融和跨文化交融認可度高，如洛陽意象在日本、韓國等的影響，使河洛民間文學在跨文化交流中塑造了鮮明的中國形象，激發(fā)了多民族尋根意識，形成了多民族文化間的認同感和歸屬感。

當前需要進行更好的河洛民間文學教育，講好中國故事，推動中國意義的生成。河圖洛書傳說和玄奘傳說等賦予中國文化基本精神氣質(zhì)，賦予中國文學關注現(xiàn)實人生的現(xiàn)實主義精神內(nèi)涵，如敬重祖宗先賢、忠君愛國、中庸思想、禮儀精神、愛好和平、熱愛自然等。同時，對河洛民間文化研究來說，拓展文學傳播學研究領域和民間文學研究的媒介理論視野可以豐富跨媒介傳播語境下的民間文學批評話語，完善“河洛文化”的概念內(nèi)涵，強化河洛地域的文化地理范圍和中華民族根文化的理性認知，有助于文學地理學的理論體系建構。河洛民間文學跨媒介傳播開拓了民族文化的空間敘事理論。把夸父等河洛神話、河圖洛書等人文古跡傳說、玄奘等河洛歷史人物傳說，把龍門、牡丹、北邙等風物地理故事，納入媒介組合轉換和多模態(tài)媒介理論研究體系，為文學跨媒介敘事理論提供實踐檢驗的重要參考，也為當代文化價值生成理論的建構提供有益啟示。

河洛文化研究的理論闡釋方法建立在跨媒介文化傳播理論體系上，有助于公共文化研究者創(chuàng)新更具有網(wǎng)絡智能時代闡釋力的文化理論，也能為當前文化公共空間和新時代文化價值觀的形成提供實踐案例，以形成具有國際影響力的文化品牌和文化符號，推動當代文化發(fā)展繁榮。考察河洛民間文學多媒介傳播的當代價值，能夠激發(fā)多民族文化尋根意識，加強中外文化交流，塑造民族共同體意識；有利于開發(fā)河洛演藝資源，助力中西部文化旅游產(chǎn)業(yè)發(fā)展；也能夠為作家提供文學創(chuàng)作素材和文學民間化思想資源，推動以河洛為中心的民族文化建設和中國文學現(xiàn)實主義優(yōu)良傳統(tǒng)的繼承和創(chuàng)新發(fā)展，從而在全社會范圍內(nèi)發(fā)揮通識文化教育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