潑寒胡戲被禁原因再探
——以夷夏觀為視角

劉 海

(福建師范大學(xué) 社會歷史學(xué)院，福建 福州 350117)

李唐開國帶有明顯的胡族色彩，陳寅恪在《唐代政治史述論稿》開篇《統(tǒng)治階級之氏族及其升降》中引《朱子語類》“唐源流出于夷狄，故閨門失禮之事不以為異”，指出“種族與文化二問題實李唐一代史事問題關(guān)鍵之所在”[1]183。陳寅恪的論述一語中的，李唐王朝在政治策略、文化取向等方面表現(xiàn)了明顯的胡族色彩，音樂領(lǐng)域表現(xiàn)為西域胡樂盛行。岑仲勉指出：“唐代音樂大體為西域化……西域之樂，常與舞相配合，故唐世亦盛行樂舞?！盵2]582潑寒胡戲是由西域傳入的戲種，在李唐一朝經(jīng)歷了由統(tǒng)治階層爭相觀賞到皇帝下令禁止的過程。如陳寅恪在前文所言，“種族與文化二問題實李唐一代史事問題關(guān)鍵之所在”，潑寒胡戲在唐玄宗開元元年(713年)猝然被禁一事同樣是種族、文化等因素共同疊加的結(jié)果。

學(xué)界對潑寒胡戲被禁原因的探討較為集中，多是基于唐代的奏疏內(nèi)容或禁令詔文進行文字信息分析。如趙望秦認為，出于政治原因，潑寒胡戲客觀上“妨于政要”，成為威脅皇位安全的隱患，故而不得不果斷地予以禁止[3]。陳海濤認為，潑寒胡戲被禁是異域文化進入中原后不進行本土化改造的必然結(jié)果[4]。李建華從唐玄宗朝胡漢關(guān)系、張說本人思想主張轉(zhuǎn)變、唐玄宗軍事策略轉(zhuǎn)變3方面闡發(fā)潑寒胡戲被禁原因[5]。前人研究立足于傳世史料，從政治策略、文化傳播、胡漢對立等方面分析潑寒胡戲被禁，論斷頗具說服力，但仍有可供探討的余地，現(xiàn)試對潑寒胡戲被禁一事再探討。

1 潑寒胡戲被禁的文本分析

潑寒胡戲首現(xiàn)于《周書》。“甲子，還宮。御正武殿，集百官及宮人內(nèi)外命婦，大列妓樂，又縱胡人乞寒，用水澆沃為戲樂?！盵6]122以水澆沃為樂是潑寒胡戲最直接的表現(xiàn)形式，且深受唐朝統(tǒng)治上層喜愛，在唐中宗、睿宗朝甚為興盛。開元元年(713年)十二月己亥，唐玄宗下詔禁斷潑寒胡戲?！缎绿茣份d：“十二月庚寅，大赦，改元，賜內(nèi)外官勛。改中書省為紫微省，門下省為黃門省，侍中為監(jiān)。甲午，吐蕃請和。己亥，禁潑寒胡戲。”[7]122自此，潑寒胡戲在正史記載中消失。學(xué)界前賢關(guān)于潑寒胡戲被禁的論斷頗有說服力，就所利用史料而言，有4則成文于潑寒胡戲被禁前且論證潑寒胡戲應(yīng)被禁絕的史料是討論此問題的核心與關(guān)鍵，即呂元泰的《陳時政疏》、韓朝宗的《諫作乞寒胡戲表》、唐玄宗的《禁斷臘月乞寒敕》、張說的《諫潑寒戲疏》。深入分析這些材料的文本，有助于把握潑寒胡戲被禁斷前的細節(jié)。首先，需要關(guān)注的是，所引材料是否可信？呂元泰的《陳時政疏》、韓朝宗的《諫作乞寒胡戲表》、張說的《諫潑寒戲疏》見于兩《唐書》，且皆存于《全唐文》，唐玄宗的《禁斷臘月乞寒敕》見于《唐大詔令集》。比對《唐書》《全唐文》中關(guān)于潑寒胡戲的記載，《全唐文》所載更為詳盡，但同《唐書》所記并無相悖之處，故兩類文本當屬同一史源，其記載大致可信?；谙嚓P(guān)史料大致可信的前提下，現(xiàn)將以上4則史料摘錄如下：

時又有清源尉呂元泰，亦上書言時政曰：“……比見坊邑相率為渾脫隊，駿馬胡服，名曰‘蘇莫遮’。旗鼓相當，軍陣勢也；騰逐喧噪，戰(zhàn)爭象也；錦繡夸競，害女工也；督斂貧弱，傷政體也；胡服相歡，非雅樂也；渾脫為號，非美名也。安可以禮義之朝，法胡虜之俗？《詩》云：‘京邑翼翼，四方是則?！窍韧踔Y樂而示則于四方，臣所未諭?！稌罚骸恢\，時寒若?！伪嘏I形體，灌衢路，鼓舞跳躍而索寒焉？”[7]4276-4277

朝宗初歷左拾遺。睿宗詔作乞寒胡戲，諫曰：“昔辛有過伊川，見被發(fā)而祭，知其必戎。今乞寒胡非古不法，無乃為狄？又道路藉藉，咸言皇太子微服觀之。且匈奴在邸，刺客卒發(fā)，大憂不測，白龍魚服，深可畏也。況天象變見，疫癘相仍，厭兵助陰，是謂無益?！钡鄯Q善，特賜中上考[7]4273。

(張)說上疏曰：“韓宣適魯，見周禮而嘆；孔子會齊，數(shù)倡優(yōu)之罪。列國如此，況天朝乎？今四夷請和，使者入謁，當接以禮樂，示以兵威，雖曰戎夷，不可輕也。焉知無駒支之辯，由余之賢哉？且乞寒潑胡，未聞典故，裸體跳足，汩泥揮水，盛德何觀焉？恐非干羽柔遠、樽俎折沖之道。”[7]4407

敕：臘月乞寒，外蕃所出，漸浸成俗，因循已久。至使乘肥衣輕，俱非法服，闐城溢陌，深點華風(fēng)。朕思革頹弊，反于淳樸?！瓫r妨于政要，取紊禮經(jīng)。習(xí)而行之，將何以訓(xùn)！自今以后，即宜禁斷[8]565。

呂元泰所作《陳時政疏》包含數(shù)條諫言，在主張不作潑寒胡戲前，對渾脫、蘇莫遮之舞作了細致描寫，以致后世將潑寒胡戲同渾脫、蘇莫遮混為一談，此非本文探討要點，故暫擱置不論。呂元泰在論證潑寒胡戲的不必要時，舉《尚書·洪范》“謀時寒若”之典故，認為，君主能謀則時寒順之，不必作乞寒之戲。聯(lián)系其上奏前文，呂元泰的觀點在于，潑寒胡戲等一類胡俗不足為禮儀之邦的唐效仿，且君主若能施展雄才大略，風(fēng)雨陰晴自會順應(yīng)規(guī)律變化，不須作潑寒胡戲乞求。韓朝宗上奏《諫作乞寒胡戲表》勸誡唐睿宗不舉辦乞寒胡戲，原因有三：潑寒胡戲源于胡俗，表演潑寒胡戲同中國之禮法相違；潑寒胡戲表演人員混雜，對觀看的帝室成員具有威脅性；舉行潑寒胡戲并不能取得水汽襲來的結(jié)果。張說的《諫潑寒戲疏》從禮樂角度闡發(fā)，認為潑寒胡戲的表演形式粗鄙，有違華夏待客之道。唐玄宗的《禁斷臘月乞寒敕》從官方政令的角度將潑寒胡戲被禁原因歸于不合乎華夏風(fēng)俗，妨礙了盛唐禮法的施行。

爬梳以上4則史料，可以看到地方臣子、中樞大臣、統(tǒng)治者關(guān)于潑寒胡戲被禁原因不盡相同，上疏者各有考量，但從中宗朝的地方臣子上奏到睿宗朝中樞官員的關(guān)注再到玄宗朝的官方禁絕，恰是傳統(tǒng)夷夏觀在政治上的表現(xiàn)。

2 夷夏觀視野下潑寒胡戲被禁原因再探

潑寒胡戲傳入中國，最初以裸身跳躍、灑水乞寒的表演形式出現(xiàn)于節(jié)慶活動。兩《唐書》多次記載了帝王觀看潑寒胡戲：

壬午，皇帝、皇后親謁太廟，告受徽號之意，大赦天下，賜酺三日。己丑，御洛城南門樓觀潑寒胡戲[9]141。

是月幸驪山。乙巳，至自溫湯。乙酉，令諸司長官向醴泉坊看潑胡王乞寒戲[9]149。

壬寅，大赦，賜文武官階、勛、爵，民酺三日?！露∥矗鳚姾鷳騕7]118。

皇帝于多種場合觀賞潑寒胡戲，且要求各部官員一同觀看，可見興盛。唐玄宗亦是潑寒胡戲的愛好者。前文所引韓朝宗的《諫作乞寒胡戲表》中有“道路藉藉，咸言皇太子微服觀之”之語，此處皇太子所指代的正是唐玄宗。在中宗、睿宗朝興盛的潑寒胡戲在玄宗朝猝然禁絕，若歸結(jié)于皇帝個人喜好，則失之偏頗。需跳脫固有的認知模式，以宏觀的視野重新思考潑寒胡戲的被禁斷原因。

2.1 夷夏觀念

夷夏觀念是潑寒胡戲被禁的直接原因。夷夏觀是古人對中原華夏和周邊少數(shù)民族關(guān)系的一種認識，主要以“華夷之辨”“夷夏之防”為主要內(nèi)容。中原地區(qū)在地理環(huán)境、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等方面具有天然優(yōu)勢，與周邊民族的風(fēng)土人情、血統(tǒng)、面貌差異明顯，加之夷狄時常入侵中原、中原不斷攘夷擴張，在中原地區(qū)禮樂文化的長期浸透下，“夷”“夏”逐漸成為兩種文化的符號，不斷強化夷夏之別，孔子有“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的感嘆。有了概念上的區(qū)分，在現(xiàn)實利益沖突的基礎(chǔ)上， “華夷之辨”演化為“夷夏之防”。及至唐代，夷夏之防更激烈。如隋唐之際的佛道之爭便帶有夷夏之防的觀念，反對佛教傳入的士子將夷夏之防作為立論要點?！杜f唐書》載：“(傅)奕上疏請除去釋教，曰：‘佛在西域，言妖路遠，漢譯胡書，恣其假托。故使不忠不孝，削發(fā)而揖君親。’”[9]2715同理，接受儒家禮樂制度熏陶的士人臣子基于自身認知，認為這種胡俗表演形式有傷風(fēng)化，有違禮儀之邦的大國形象。故唐玄宗在身為皇太子之際觀賞此戲，但成為一國之君后，以“妨于政要，取紊禮經(jīng)”的理由禁斷。

2.2 唐蕃軍事戰(zhàn)略調(diào)整

唐玄宗對吐蕃軍事策略調(diào)整是潑寒胡戲被禁的又一原因。潑寒胡戲的被禁與唐玄宗即位前后的政治局勢密不可分。《舊唐書》載：“自則天末年，季冬為潑寒胡戲，中宗嘗御樓以觀之。至是，因蕃夷入朝，又作此戲。”可見，潑寒胡戲是寒冬之時鼓舞乞寒的風(fēng)俗，同時還有接待蕃夷的政治任務(wù)。張說在《諫潑寒戲疏》中說：“今四夷請和，使者入謁，當接以禮樂，示以兵威，雖曰戎夷，不可輕也?！庇纱送浦?，在唐玄宗繼位前的中宗、睿宗朝，曾有數(shù)次以潑寒胡戲接待四夷使者。而潑寒胡戲自西域傳入，以西域之風(fēng)俗接待高麗、靺鞨使者似有不妥，以西域胡俗接待西域使者更符合“華夷之辨”的動機，凸顯衣冠上國與西域蠻夷的區(qū)別，則受眾當為回紇、吐蕃等西域諸國。

比對兩《唐書》和《資治通鑒》的具體內(nèi)容，潑寒胡戲被禁前吐蕃請和的材料值得重視。據(jù)《舊唐書》載：“開元元年十二月己亥，禁斷潑寒胡戲。”[9]172《新唐書》載：“甲午，吐蕃請和。己亥，禁潑寒胡戲。”[7]122《資治通鑒》載：“甲午，吐蕃遣其大臣來求和?！盵10]6810《新唐書》《資治通鑒》皆載有吐蕃請和一事，唯獨《舊唐書》不載，《新唐書》修撰過程中參閱唐朝史官實錄、唐人筆記，記載內(nèi)容較《舊唐書》更豐富，故有“其事則增于前，其文則省于舊”的特點。《資治通鑒》舍棄《舊唐書》而依從《新唐書》之記載，可見在己亥日潑寒胡戲被禁前，甲午日吐蕃請和一事當為事實。

依唐睿宗朝故事，當以潑寒胡戲接待吐蕃使者，故可推測，甲午日吐蕃請和后當舉行有潑寒胡戲的慶?；顒印６笤诩汉ト?，唐玄宗以胡俗不合禮法為由下詔禁斷潑寒胡戲。限于史料匱乏，甲午日吐蕃請和的細節(jié)、甲午日至己亥日發(fā)生了何事無從考究，但由唐與吐蕃前后關(guān)系可推一二?！缎绿茣份d：“中宗景龍二年……吐蕃外雖和而陰銜怒，即厚餉矩……自是虜益張雄，易入寇?！盵7]6081唐中宗朝雖以金城公主與吐蕃和親，但二者關(guān)系仍以戰(zhàn)爭為主，吐蕃侵華、唐擊吐蕃、吐蕃請和成為二者關(guān)系的主要表現(xiàn)形式，而此種動態(tài)變化的民族關(guān)系反映的恰是夷夏觀在不同歷史時期的表現(xiàn)。羅炳良指出，當以漢族貴族為主建立統(tǒng)治政權(quán)及其與少數(shù)民族矛盾激化的時候，“夷夏觀”的表現(xiàn)形式主要是宣揚“夷夏之防”“華夷之辨”的觀念；而當少數(shù)民族建立統(tǒng)治政權(quán)及其與漢族矛盾緩和的時候，“夷夏觀”的表現(xiàn)形式主要是宣揚“用夏變夷”“天下一家”的觀念[11]。此言可謂貼切。

7世紀后期，吐蕃勢力擴張，對唐西部疆域構(gòu)成威脅，唐玄宗繼位后亟需解決，潑寒胡戲被禁可視作他對唐蕃關(guān)系的軍事策略調(diào)整的信號。《新唐書·吐蕃傳》載：“玄宗開元二年，……坌達延將兵十萬寇臨洮，入攻蘭、渭，掠監(jiān)馬?！叟略t自將討之?！t紫微舍人倪若水臨按軍實戰(zhàn)功，且吊祭戰(zhàn)亡士，敕州縣并瘞吐蕃露胔。”[7]6081-6082開元二年(714年)，唐與吐蕃再次陷入戰(zhàn)爭，唐玄宗“自將討之”。態(tài)度同唐中宗、唐睿宗不同，正是唐玄宗軍事策略變化的實證，側(cè)面反映了實力變化后“夷夏之防”觀念的興盛，而這正是潑寒胡戲被禁的原因所在。

2.3 唐玄宗政治政策轉(zhuǎn)向

禁斷潑寒胡戲是唐玄宗政治政策轉(zhuǎn)向的表現(xiàn)。唐玄宗朝政治政策表現(xiàn)了摒棄武周政策的特點，且諸多措施與太宗朝政策契合?！顿Y治通鑒》載：“晉陵尉楊相如上疏言時政，……隋氏縱欲而亡，太宗抑欲而昌，愿陛下詳擇之！……愛其忤以收忠賢，惡其順以去佞邪，則太宗太平之業(yè)，將何遠哉！……上覽而善之?！盵10]6799晉陵尉楊相如勸誡唐玄宗效仿唐太宗在位的舉措，唐玄宗“覽而善之”的態(tài)度反映了對“貞觀故事”的認同。

與此相對，唐玄宗對武周時期的“則天故事”進行揚棄。據(jù)《資治通鑒》載：“中宗以來，貴戚爭營佛寺，奏度人為僧，兼以偽妄……丙寅，命有司沙汰天下僧尼，以偽妄還俗者萬二千余人?！盵10]6813“毀天樞，發(fā)匠熔其銅鐵，歷月不盡。先是，韋后亦于天街作石臺，高數(shù)丈，以頌功德，至是并毀之?！盵10]6817可見，唐玄宗在政治風(fēng)氣、宗教政策等方面表現(xiàn)了棄“則天故事”的特點。前已提及，潑寒胡戲在唐代興盛于武則天主政之際，數(shù)次出現(xiàn)于中宗、睿宗朝的史料，由此，禁斷潑寒胡戲更有政治宣示的意味，昭示唐玄宗朝不同于前朝的政治風(fēng)向。

此外，禁斷潑寒胡戲在夷夏觀上趨同唐太宗朝“貞觀故事”。羅志田指出，夷夏之辨的開放與封閉，猶如錢幣之兩面，共存而成一體。歷代凡盛朝則多發(fā)揮其開放性，到夷勢勝于夏或夷夏勢均力敵時，往往強調(diào)其封閉性[12]。唐太宗所謂“自古皆貴中華，賤夷狄，朕獨愛之如一”[10]6360表現(xiàn)了天下一家、夷變?yōu)橄牡拈_放性夷夏觀，而中宗、睿宗朝傾向于重視夷夏之防的封閉性夷夏觀。潑寒胡戲于該時期的興盛更像是展示其為禮儀之邦而西域諸國為蠻夷之國，具有強化夷夏之別的政治作用。唐玄宗依從“貞觀故事”，在民族問題上遵從太宗朝“天下一家”的夷夏觀，潑寒胡戲顯然不適合其治國理念，故而禁絕。

3 結(jié)束語

潑寒胡戲于武則天時期興起，在中宗、睿宗朝成為朝廷接待四夷使者的表演節(jié)目，于玄宗朝猝然被禁。潑寒胡戲在唐代的興衰折射了唐代政治局勢的演變及唐同周邊民族關(guān)系的變化。唐玄宗軍事戰(zhàn)略調(diào)整、政治政策轉(zhuǎn)向、國民層面的夷夏觀共同促成了潑寒胡戲的禁絕。

首先，不論是奏疏，亦或敕文，都體現(xiàn)了夷夏之防觀念深入人心。其次，7世紀吐蕃勢力的擴張，唐蕃關(guān)系緊張，唐玄宗以禁絕潑寒胡戲作為軍事策略調(diào)整的信號，同樣有儒家夷夏觀的影子，既強調(diào)夷夏有別，又主張攘夷征伐，亦即羅志田所言“為達天下一家而用武”的開放性夷夏觀。最后，唐玄宗政治政策是棄“則天故事”而依“貞觀故事”轉(zhuǎn)向，禁斷潑寒胡戲既是反“則天故事”之行為，又同太宗朝的開放性夷夏觀契合。潑寒胡戲最終以“妨于政要，取紊禮經(jīng)”的緣由被禁止，出現(xiàn)于《禁斷臘月乞寒敕》的敕文禁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