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子浩
近些年來隨著科技的不斷進步,人工智能技術取得了前所未有的發(fā)展,對人們生活方式產生了巨大的影響。隨著人工智能技術的廣泛應用,出版領域也出現(xiàn)了人工智能出版物。[1]人工智能出版物與人類創(chuàng)作的作品有所不同,在版權屬性等方面仍有一定的爭議。當前,我國人工智能出版物的版權立法闕如,針對人工智能出版物的版權保護遇到了一系列法律困境。本文旨在從人工智能出版物的權利主體、作品獨創(chuàng)性、版權歸屬和侵權責任四個方面入手,對人工智能出版物版權保護問題進行探討,并提出一定思考。
人工智能技術的快速發(fā)展,在出版?zhèn)鞑ヮI域也得到廣泛運用,一些出版商開始用人工智能技術出版圖書 。[2]不過,人工智能出版物在權利主體、作品獨創(chuàng)性、版權歸屬和侵權責任方面仍存在一些法律爭議。
界定人工智能出版物是不是作品的前提條件,是人工智能能否被界定為著作權權利主體。在我國現(xiàn)行著作權法中,著作權主體是作者及其他享有著作權的公民、法人或者非法人單位。而人工智能是否具有法律人格,是否具有法律身份仍沒有明確規(guī)定。[3]
針對人工智能能否認定為著作權權利主體,存在兩種觀點。第一種觀點,認為不能把人工智能認作著作權權利主體。如美國經濟學家薩繆爾森(samuelson)認為版權的法律屬性決定了其權利主體只能為自然人,而非人工智能。人工智能并不具備法律人格,沒有獨立判斷分析的能力,而是智能機器。人工智能出版物內容的產生是機器針對大量自然人創(chuàng)作的文學作品重新編輯的。[4]學者張平認為,著作權法范圍內特指的權利主體能夠在作品傳播的過程中與讀者產生一定的社會關系,而人工智能技術能夠建立的僅僅是人與機器之間的關系。[5]從國際社會普遍對人工智能著作權主體的規(guī)定來看,大多數國家未將人工智能認定為權利主體,但也有第二種觀點認為,人工智能可以被認定為著作權權利主體。美國法學家艾伯特(Abbott)針對人工智能出版物大量出現(xiàn)的現(xiàn)狀,提出了前瞻性的看法。他認為即使人工智能無法在法律層面定性為自然人,但是它仍具有根據文學素材獨立創(chuàng)作作品的能力,與一般的機器在智能性上有著本質區(qū)別。即使當前人工智能并不具備法律人格,但是仍然可以視為著作權權利主體。[6]
一方面,人工智能技術已經在有些領域實現(xiàn)了重大突破,具有一定獨立創(chuàng)作作品的能力,如微軟人工智能機器人“小冰”已經出版了詩集,完全將之排除在著作權權利主體之外缺少一定的前瞻性;另一方面,人工智能不具備自然人屬性,無法承擔侵權等行為的法律后果。因此,筆者認為,人工智能可基于其特殊性被認定為具有特殊性質的著作權權利主體。
我國《著作權法》中針對作品的獨創(chuàng)性具有明確規(guī)定,作品必須具備獨創(chuàng)性和可復制性。作品獨創(chuàng)性具有以下幾個方面的本質特征。第一,作品創(chuàng)作的是人類通過獨有的大腦而產生創(chuàng)造性思維,綜合利用本身所具有的觀察、歸納、總結、判斷、想象等多樣能力一起創(chuàng)造出的產品。第二,作品創(chuàng)作是人類有意識、有目的的思維創(chuàng)造的產物,是人類有意圖、有目標的創(chuàng)造活動結果。第三,作品創(chuàng)作具備創(chuàng)新性。作品形成的過程是人類思維的創(chuàng)新性展現(xiàn)過程,是人們運用自我的意識、經驗、知識對舊事物或者原有的知識進行重新思考、組合和創(chuàng)新。因此,人工智能出版物尚不符合我國《著作權法》對作品獨創(chuàng)性的要求。
依據我國《著作權法》,人工智能并不具備權利主體地位,不是法律定義的自然人,因此,人工智能自身無法享有出版物著作權規(guī)定的一些權利,如發(fā)表權和財產權等。而依據其權利主體的特殊性,可以將其版權歸屬歸于人工智能有關的權利主體,如人工智能的開發(fā)設計者、人工智能使用者或人工智能技術的持有者等。而在實踐中人工智能出版物的版權歸屬存在不清晰的問題。[7]針對版權歸屬于人工智能開發(fā)設計者的觀點,任延武和王文博認為人工智能出版物是根據大數據生成的結果,與開發(fā)設計者的程序編寫和算法設計有直接的關系,與開發(fā)設計者的創(chuàng)造力息息相關。由于不同開發(fā)設計者設計的人工智能程序產生的出版物藝術性和內容也具有一定的差異性,所以認為,人工智能的版權歸屬應屬于人工智能的開發(fā)設計者。[8]也有學者認為,人工智能的版權應歸屬于人工智能的使用者。如梁志文認為,人工智能出版物需要使用者的具體操作才能產生。僅僅具有開發(fā)的程序而不進行使用并不能產生最終的出版物,所以其使用者才是出版物版權的歸屬者。[9]同時有觀點認為,人工智能的所有者應持有人工智能出版物的版權。李琛指出,依據我國《著作權法》和知識產權制度,知識能夠作為市場要素具有一定的市場化屬性。其所有者對于出版物的產生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所以認為其版權應歸屬于人工智能的所有者。[10]以上觀點都有著一定的法律依據,但由于人工智能出版物的版權歸屬情況具有一般性和特殊性,需要結合《著作權法》及其他相關法律進行進一步的案例判定分析。目前來看,人工智能技術在本質上還是一個為人類服務的智能化工具,其根本屬性不會變化。人工智能在法律上可以視為一種特殊的權利主體,但是無法賦予其真正的權利主體地位。當出現(xiàn)人工智能出版物涉及版權侵權行為時,其版權歸屬不清晰也會直接導致版權侵權責任不明確,無法追究相應的法律責任等問題。[11]
如何有效解決人工智能出版物版權保護的法律困境,筆者認為,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出發(fā)探討人工智能出版物納入版權保護的相關規(guī)則。
2020年11月,我國最高人民法院印發(fā)了《關于加強著作權和與著作權有關的權利保護的意見》,明確指出要高度重視互聯(lián)網、人工智能、大數據等技術發(fā)展新需求,依據著作權法準確界定作品類型,把握好作品的認定標準。[12]《著作權法》將第三條第一款第(9)項的“法律、行政法規(guī)規(guī)定的其他作品”修改為“符合作品特征的其他智力成果”,這就為認定人工智能出版物身份提供了法律層面可能的空間。由于人工智能不屬于自然人,不能認定為人工智能出版物的權利主體,筆者認為,可依據現(xiàn)行《著作權法》第十八條之規(guī)定將其視為特殊職務作品,其權利主體則認定為人工智能技術所屬的法人或非法人組織。在《著作權法》的立法范圍內明確界定人工智能出版物的權利主體,以保證人工智能出版物合法權益得到切實維護,促進人工智能出版物的健康持續(xù)發(fā)展。
我國現(xiàn)行《著作權法》針對人工智能出版物在作品獨創(chuàng)性方面并沒有明確的條文規(guī)定,對于人工智能出版物獨創(chuàng)性的認定均來源于以往訴訟案例和判決結果。比如,2019年,騰訊就人工智能出版物的著作權侵權針對上海盈訊公司提起訴訟。騰訊公司使用其自主開發(fā)的人工智能軟件Dreamwriter撰寫的文章被剽竊,深圳南山區(qū)法院判決認為,騰訊公司的人工智能出版物作品具有其特定的文字表現(xiàn)形式、獨立的藝術判斷和藝術選擇,是作者單獨智力創(chuàng)作的結果,是其智力活動產生的結果,符合我國《著作權法》對于作品獨創(chuàng)性的保護范圍。[13]人工智能出版物已具有一定的獨創(chuàng)性,并不是對大數據的單純復制和再現(xiàn)。[14]該案例為人工智能作品獨創(chuàng)性的判定過程提供了司法參考。依據《著作權法》,法律所保護的是“作品內容的外在表達”。針對人工智能出版物應在我國現(xiàn)行《著作權法》的框架內針對此類作品獨創(chuàng)性給出更為詳細的司法解釋和認定標準。[15]
在制定人工智能出版物版權歸屬相應規(guī)則時,既要充分考慮人工智能技術的發(fā)展規(guī)律,也要依據我國著作權法關于主體制度的法律規(guī)定進行判定。由于人工智能并不具有法律屬性和自然屬性,無法成為民事主體,可以根據實際情況將其版權歸屬歸于人工智能的開發(fā)設計者或人工智能的操作者,也可用我國《著作權法》第二十三條進行版權歸屬的后期認定,這樣就可以規(guī)避人工智能出版物在后期產生的版權歸屬糾紛。[16]
由于人工智能出版物的權利主體比較特殊,當前其權利主體無法從法律層面上明確界定,一旦發(fā)生侵權行為很難對侵權責任進行界定。因此,需要及時制定人工智能出版物侵權行為的歸責原則,以利于侵權行為發(fā)生后,能夠準確確定責任主體,進行法律責任的追究,維護人工智能出版物的合法權益。[17]筆者認為可參考《公司法》有關公司法律人格否認機制,對公司股東進行追責。[18]根據該機制,人工智能出版物一旦涉及侵權問題,依據人工智能侵權的具體情況,由人工智能的開發(fā)設計者或使用者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
人工智能技術的快速發(fā)展推動了社會進步,也不可避免地產生了一系列新問題。法律具有一定的滯后性,需要在保護其穩(wěn)定性的基礎上,針對人工智能出版物這一新事物的版權保護問題進行解釋和認定。在未來,需要密切關注人工智能出版物版權保護的法律需求和事實需要,進一步完善人工智能出版物在版權保護方面的理論研究和相關法律法規(guī),有效地保證創(chuàng)作者的合法權益,積極推動出版行業(yè)在大數據時代有序、健康地發(fā)展。
注釋:
[1]曹思婕.人工智能出版物的立法思考——基于著作權法中作品的創(chuàng)造性[J].編輯之友,2020(5)
[2]孔暢.人工智能技術的發(fā)展對出版流程鏈的影響[J].技術與市場,2020,27(11)
有的高等院校和科研院所內部管理松懈,內部制度不健全,規(guī)范科研活動必需的管理流程不完備。如:審計中發(fā)現(xiàn),有的高等院校和科研院所在承擔課題使用專項資金時,通過業(yè)務單位開具會務費發(fā)票虛列會議費,不能提供會議通知、會議經費預算申請、會議簽到表、支付會議費無場所的消費清單等證明材料,報銷會議費用直接給課題組人員。有的甚至違規(guī)劃撥資金給會議業(yè)務單位,無會議實際支出,費用留存在會議場所單位。
[3]崔汪衛(wèi).人工智能出版圖書的法律障礙與立法規(guī)制[J].圖書館,2018(12)
[4]Pamela Samuelson.Allocating Ownership Rights inComputer——Generated Works [J].Pittsburgh Law Review.1986(47)
[5]張平.關于“電子創(chuàng)作”的探析[J].知識產權,1999(3)
[6]Ryan Abbott.I Think, Therefore I Invent: Creative Computers and the Future of Patent Law[J].Boston College Law Review,2016(57)
[7]韓玉浩,吳燕.從教育出版業(yè)供需雙方看人工智能與教育出版的融合模式[J].出版廣角,2019(3)
[8]任延武,王文博.明確人工智能民事主體地位或權利的可行性分析[J].珠江論叢,2019(2)
[9]梁志文.論人工智能創(chuàng)造物的法律保護[J].法律科學(西北政法大學學報),2017(5)
[10]李琛.著作權基本理論批判[M].北京:知識產權出版社,2013:25-27
[12]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加強著作權和與著作權有關的權利保護的意見[EB/OL].http://www.court.gov.cn/fabu-xiangqing-272221.html
[13]參見廣東省深圳市南山區(qū)人民法院(2019)粵0305民初14010號民事判決書
[14]袁真富.人工智能作品的版權歸屬問題研究[J].科技與出版,2018(7)
[15]叢立先.人工智能生成內容的可版權性與版權歸屬[J].中國出版,2019(1)
[16]方元,曾慶醒.人工智能創(chuàng)作物版權保護可行性研究[J].出版廣角,2019( 15)
[17]馮剛.人工智能生成內容的法律保護路徑初探[J].中國出版,2019(1)
[18]姚杏,陶羨華.論人工智能創(chuàng)作物刑法保護路徑[J].中國出版,2019(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