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 璇
人類通過跨學科的方法來克服生物的限制,突破人類之自然局限,賦予人類超能力。這些對人類進行增強和改善的行為可能會導致“超人類”的誕生,這場革命將會從政治、經(jīng)濟、道德、宗教等各方面徹底改變?nèi)祟惿鐣械拿婷埠椭刃?。目前人類增強技術主要在五個方面實現(xiàn)了人類由自然進化向利用技術手段進化的推進。主要包括精神和認知能力、感官和身體機能、新型的人類能力、新生兒基因增強以及延緩衰老和增長壽命[1]22。
對于精神和認知能力的增強,主要采用的技術手段分為藥物類增強和非藥物類增強兩種,主要是對人的記憶、注意力和情緒等方面的改善。通過使用藥物可以幫助人類集中注意力、緩解緊張情緒、保持精神亢奮等效果;通過腦電接口技術可以改變大腦皮層神經(jīng)細胞的膜電位,影響腦內(nèi)代謝和神經(jīng)點位活動,進而影響認知能力。對于感觀和身體機能的增強,主要是通過夜視眼藥水讓人類能夠在極弱的光線條件下依然能看清物體,具有夜視的能力;通過人工耳蝸讓人類的聽力超出正常水平,拓展人類的聽力范圍等。在身體機能增強中,主要是通過對基因的改造,進而使人類擁有超級運動能力。對于新型的人類能力增強,主要是指通過記憶復制進而使人類具備超級學習的能力;通過大腦意念對外界進行控制和交流的全新能力。對于新生兒的基因增強,主要是指通過基因的編輯技術,進而達到對人類基因的設計和預定。通過基因層面的改造,使人類擺脫自然進化的宿命。對于延緩衰老和增長壽命方面,主要是通過藥物或者整容手術進而避免器官的老化。
在不久的將來,人類將進入社會歷史上的一個全新的階段,將面對真正的人工智能前景。這種人對人的新控制力在將來可能會引發(fā)諸多不可避免的道德、政治、經(jīng)濟乃至信仰等多方面的問題,這場革命將決定人類在生物與精神意義上之未來,因此成為了不可回避的重要議題。
對于“人”的概念,人們似乎有著某種共識,會自然地把自己當作是人類的一員,并認為這是一個事實,在此基礎上還構建了人的各種權利和義務。但是雖然竭力把人納入自然法的范式,但是關于人的概念在當代科學進步和經(jīng)濟全球化的雙重壓力影響下已經(jīng)發(fā)生了劇烈變化,人已經(jīng)開始向技術范式發(fā)生轉變。因此,一直以來被視為當然的人的本質(zhì)被提出了質(zhì)疑。人類需要換一種方式探尋自己,需要批判地、創(chuàng)造性地思考人類思維模式、認知方式以及自我表現(xiàn)的新形式。科學研究是否已經(jīng)超出了邊界?科學技術將如何改變?nèi)祟惖奈磥恚咳斯ぶ悄芗夹g觀的應然邊界在哪里?超人類主義和生物保守主義對此產(chǎn)生了對峙與爭議。
超人類主義者認為人性是可變的和發(fā)展的,沒有任何“合理的”理由可以先驗地給科學研究定下絕對的邊界。許多超人類主義理論家與倡導者希望運用理性的科學和技術來減少人類的不自愿的痛苦和折磨,積極關注潛在的未來技術和創(chuàng)新的社會系統(tǒng),從而可以改善人類生活質(zhì)量,并尋求所謂的人人平等,消除先天性的智力殘缺和身體上的障礙,使人類生存條件得到更好的改進。超人類主義者正憑借其所擁有的先進的高端科學技術手段和物質(zhì)資源,大力宣揚新技術,支持采用生物、納米、信息、認知等技術進行一場前所未有的超人類革命。
而生物保守主義則認為人性是自主、平等、本真等價值的基礎,是確定的和不變的[1]100。對于利用增強技術直接對人類進行改造是不予以信任的。對于這些有可能會危及人類生命健康和社會和諧、挑戰(zhàn)人性的極端技術應采取嚴格的規(guī)約措施,甚至有可能的話應該完全禁止。雖然當前的人體狀況并不完美,但還是令人滿意的,應該感恩現(xiàn)在所擁有的一切,接受自然之所予。
超人類革命是一場斷定可以通過科學技術并值得應用理性科技從根本上對人類自身條件進行改進,特別是要通過開發(fā)和制造各種廣泛可用的技術來消除疾病、痛苦、衰老和死亡等不利于人類生存與發(fā)展的消極問題,同時可以極大地增進人的智能、體能和心理能力的國際性的科技文化運動[2]。超人類革命在歐洲及全球范圍內(nèi)的激烈討論主要來自四份報告[3]16-18。第一份報告是美國2003年發(fā)表的《用以增強人類功能的技術的匯合:納米技術、生物科技、信息技術及認知科學》,這篇報告對科學技術持有強烈的樂觀主義精神,建議大力投資超人類項目,推動科技的創(chuàng)新與發(fā)展,否則會被其他國家趕超,從而失去經(jīng)濟和軍事上的顯著優(yōu)勢,從而面臨極大的風險。第二份報告同樣是2003年由美國生物倫理委員會撰寫的《超越療法:生物技術和追求幸福的權利》,但這份報告與第一份報告持完全相反的態(tài)度,極力反對增強人類機能的計劃,認為這些普羅米修斯式的計劃將會導致極其嚴重的社會危害與后果,應當嚴肅對待,嚴格控制,并且拉開了“生物進步主義者”與“生物保守主義者”之間爭論的序幕。2004年,歐盟公布了第一份專門研究超人類主義的正式報告《技術匯聚——塑造歐洲社會的未來》,這份報告附和了桑德爾和福山的生物保守主義的態(tài)度,堅持以古典人文主義傳統(tǒng)思想反對科學技術對生物和自然的改造,拒絕投入其大量的精力和物力去進行人類的增強與改良,極力反對基因增強計劃。而2009年歐盟新出的報告《人類增強》卻有別于之前的態(tài)度,改變以往決然的反對態(tài)度,認為超人類主義已經(jīng)是不可避免的大勢所趨,并且稱“一切嘲笑超人類主義的做法本身就是可笑的”。這份報告不再是單方面地支持或者反對超人類主義計劃,而是試圖對超人類主義計劃所帶來的益處和危險進行深入思考。正是由于以上四份重要報告的發(fā)表,從而引發(fā)了對于超人類革命的諸多爭議。
隨著高新科技的迅速發(fā)展,認為科學和技術的進步能夠“解決世界上所有問題”的這種信念在歐洲非常盛行,甚至被稱之為“解決方案主義”。正如施密特所說,認為幾乎所有困擾地球的問題都可以找到出路,只要人們愿意對新技術投入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新技術有潛力能夠解決一切問題[3]64。由于技術發(fā)展和科學認知速度的加快,人類正在進入社會歷史上的一個全新的階段。在不久的將來,將面對真正的人工智能前景。以往的基本范式將要被改變,甚至可能被超越與顛覆,成為技術范式。終有一天,未來的人類將會在各方面都遠遠超出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彼時,人們將走出人類的童年,進入到后人類時代。
隨著技術的發(fā)展,關于“人”的概念也在不斷拓展與更新。對于科技發(fā)展與人性的關系,這里有兩個問題亟待解決。首先第一個問題是科技是否使人變得更加像人,成為更加完善的人。第二個問題是科技是否使人失去了人的本質(zhì),傷害了人類的尊嚴。
古希臘哲學家亞里士多德認為自然是具有內(nèi)在的目的性的,一切自然物都具有其目的性,然而,自然的合目的性并不是來自于神的意志,而是可以用人類技術方法進而引伸出來的。因而科技的進步可以彌補人性的缺陷,進而使人類更趨近于“完善”。這也正如盧梭所宣揚的“完善性”的概念,表明人類并沒有被大自然設定,無限期的進步是可取的,人類必須不斷突破自然的局限,需要推動人的生物性的進步,也必須重新塑造自己的命運。通過各種技術手段幫助人類變得更加完美,改善局限與弊端,這種僅僅是想改善以及消除不自愿的痛苦,并不是犧牲人性,反而是加強人性,是人性發(fā)展的需求。人類的潛力還遠遠沒有得到挖掘,也沒有得到完滿實現(xiàn)。人類是可以無限完善的,進步是無止境的,這既是可能的也是可取的。通過一些確實可行的方案能夠改善人類的生存狀況何樂而不為??隙ㄈ祟愂菗碛袩o限的完善性的,就像古典人文主義所認為的那樣,人并不是從最初就被固定在某個決定性的、不可觸碰的本性里的,并不會像動物那樣被共同的自然本能所引導[3]37。從最初的人類誕生開始,人類就在不斷地改變和塑造自身以及周邊的一切環(huán)境,人類的各方面能力也在發(fā)生著改變。正如物理學家弗里曼·戴森所說:“人類只是一個華麗的開始而不是最終的定局?!比祟愂沁M化的產(chǎn)物,但是這種自然選擇的進化并不會創(chuàng)造出和諧“完整”的生命體。相反,自然進化的人類是一種過渡性的嘗試,有很多不確定因素的存在,總有一些天然的設計缺陷的存在,而這些自然進化的弊端并不能給人類帶來福祉。質(zhì)疑人類的生物局限性,希望通過挑戰(zhàn)衰老和死亡的必然性,力圖逐步完善人類的智能、體能以及情感的成長。這是傾向于通過結合科技手段來挑戰(zhàn)人類的極限,是以追求幸福而不是外在權威為中心的價值觀。例如衰老的問題,如果有可能的話,幾乎所有的人都希望自己能夠永葆青春,這種想法也代表了人們對于衰老的態(tài)度,因而需要讓人們獲得解放的使用權而不是使人受到束縛的所有權,把人類從各式各樣的異化和束縛中解放出來。人類現(xiàn)狀只是人類進化發(fā)展過程中的一個過渡階段,通過科學技術來加速人類的進展過程,挑戰(zhàn)自然和傳統(tǒng)對人類的可能性所設下的限制,縮短從人類階段發(fā)展到超人類或者后人類階段的過渡時間并不是盲目地追求完美,僅僅是改進或者提高人類追求幸福的能力。這種通過技術對人類的增強并不是以破壞為目的,也不是僅僅追求從本質(zhì)上進行超越或顛覆為目的,而是切實為了改善人類的生存狀況,減輕人類不自愿的痛苦,充實人類的生活為最終目的,其本質(zhì)是使人類更加人性化。從某種意義上來看,高新技術的參與有可能使人性更加完善。用科學技術完善世界本身并不是目的,而只是一種手段,是以此來實現(xiàn)人類的自由和幸福的民主化,也就是使全人類都能夠獲得自由和幸福。馬克斯·摩爾在《論成為后人類》一文中說到,“人類不應該止于此,人類只不過是演化之路上的一個階段,并不是自然界發(fā)展的巔峰,因此需要挑戰(zhàn)那些阻礙人類潛在進步的生物上、遺傳上以及智力上的傳統(tǒng)制約”[3]55。大多數(shù)人會因為一種無意識的、因受宗教等傳統(tǒng)文化思想的影響而預先形成一種認知傾向,理所應當?shù)卣J為自然就應該是它本來的樣子,即現(xiàn)存的狀態(tài)。且認為這是一個永恒且不可觸碰的設定,自然的神圣化是道德準則,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應該想著去挑戰(zhàn)它的自然性,對生命體的任何操縱都是褻瀆。然而,雖然人身是一個未經(jīng)選擇的被給予的自然事實,這個自然事實是客觀存在的事實,但并不是固定不變的標準規(guī)范,可以算作是有形的天賦,但并不代表倫理價值。如果將來某一天真的可以通過高新技術延長人類的生命,延緩人類的衰老進程,增強人類的智力、體力和情感,能夠解決很多當下難以解決的難題,難道就是因為“這不自然”就要先驗地剝奪選擇的權利?縱觀人類的發(fā)展史,一次次取得的輝煌成績和難題的攻破都是與自然選擇的“瑕疵”做斗爭的結果。因而,科技的發(fā)展與進步并不會導致人性的喪失,而是使人性更加完善。
在任何一個科研領域,或許都存在一些不該去觸碰的東西。而人類增強也不例外,人類增強應該關注的是有助于為人類社會謀福利,有助于人類自身發(fā)展的增強技術,而不應該關注于創(chuàng)造出具有自我意識,能力全面超越人類,并且將不再能被人類所控制的“超人”工具。超人類主義的定位,到底是強調(diào)人權和民主的“啟蒙思想”?還是創(chuàng)造一個完全不同于今天人類的新物種?是對當前人類的延續(xù)還是決裂?有些極端超人類主義者強調(diào)的是一種真正的后人類主義,主張的信念并不是簡單地改善當前的人類,而是制造出一個不同的物種,這種新的物種可能會遠離人的本性,超出人類的范疇,稱之為“后人類”。這種極端的后人類主義者所宣揚的不是改善人類的缺陷,而是希望在智力和生物功能方面能遠遠超越人類。這種后人類幾乎不再具有基本的人性,因為它不再是根植于自然生命,而是“去物質(zhì)化”,放棄了生物性基底,是把計算機介質(zhì)作為人的意識存在的依托,使人變成了機器。這種利用科技追求人類的完美貌似是人類個體的解放,實則可能會導致維系人類社會的道德基礎的坍塌,從而造成社會的無限混亂。人體是在大自然漫長的進化過程中不斷調(diào)整形成的一個均衡的整體,如果因為想追求盡善盡美而增強人體,破壞人體的均衡結構,這種冒險的行為是不正確的。如果技術改變自然之所是,所憑借的依據(jù)是人類的欲望,而不是對自然的絕對的認知,而且人類也不可能擁有這樣的全知,那么就是在摧毀道德的自然基礎。通過逐步“物化”實現(xiàn)的人類各種能力的增強,會使人類成為具有高技術含量的“技術物”。當人越是“技術化”或者“物化”,對技術的依賴就會越強,人就越可能異化。正如林德宏[4]在《“技術化生存”與人的“非人化”》一文中所提到的,在人的“物化”加速強化的背景之下,人與物的界線將不再清晰明確甚至將不再存在,人將失去它自身的本質(zhì),人將在“物化”的過程中消失,成為“非人化”。通過技術化手段把人優(yōu)化為超人,其技術目標是通過改善人類的器官功能進而獲得無限的潛能。那按照科學技術發(fā)展的自身邏輯,其必然會無限制地盡量取代更多,從取代人的軀體、智慧、情感,到取代人的信仰和社會角色、社會地位[5]。當人失去了作為人本身的自我意識和主體價值,成為仆從,必然會威脅到人是否能夠保持其主體性。因此,對于人類增強的問題,我們并不是要提倡“超級人工智能優(yōu)先派”[6],把創(chuàng)造超級人工智能作為第一優(yōu)先事項,認為超級人工智能應該替代人類,甚至不理會人類是否會由此滅亡,主張不對超級人工智能做任何限制,而是強調(diào)人類有更多的潛能需要進一步開發(fā),這就不能僅局限于傳統(tǒng)的人文方法,通過發(fā)展教育和文化從而達到人類的進化,而是可以使用現(xiàn)代技術手段,最終使人類的活動超越人類所能想象的范圍。人類可以利用合理的手段來改善人類的現(xiàn)狀和外部的環(huán)境,當然也可以使用這些高科技手段來提高人類的人體機能。超人類主義關注人類的自主性,強調(diào)每個人都應該擁有按照自己認同的價值觀來塑造自己、塑造自己的生活以及自己與他人的關系,每個人都應當擁有計劃和選擇自己生活的能力與權利。當然也包括可以因為某些個人原因而主動選擇放棄使用技術進行自我提升的機會的權利。但無論是選擇通過技術方式快速改進自己還是選擇維持原樣,這些個人的選擇都應該得到尊重。超人類主義者并不是要通過技術使人非人化,通過技術“去物質(zhì)化”,進而放棄人類生物性基底,而只是想強調(diào)人的自主性。人類的進化遵循的自然選擇是一個充滿缺陷且被動的選擇方式,人類只能在當前環(huán)境中進行適應性的生存,往往還會困于情境之中無法改變。當從生物的進化轉向科學技術的進化時,不僅可以加速人類進化的速度,縮減進化的時間,而且還可以擴展人類的能力,使人類具有更強的自主性和有意識的選擇自由。通過開發(fā)人類的某些潛能從而使人類過上更加完滿幸福的生活并不是想要對控制一切的欲望的渴求,也更不可能是為了要改變?nèi)诵宰兊梅侨嘶?/p>
技術科學領域正在興起的這些變革將影響人類生活的各個領域。雖然社會的發(fā)展與進步需要積極地發(fā)展人工智能技術,但是對于技術的發(fā)展需要正確的導向,對于技術萬能論以及技術至上論等技術觀需要進行理性對待。科學的進步與發(fā)展具有雙面性,既有可能帶來不可否認的益處或者巨大福祉,也有可能產(chǎn)生難以承受的噩夢和后果。但我們需要去積極面對,并且更好地監(jiān)管他們的發(fā)展動向與進程。因此,在這些活動中,監(jiān)管就顯得更加至關重要了。需要對其進行監(jiān)管,力求規(guī)范,設置限制,避免全盤否定或者全盤肯定的簡單化邏輯思路。當然該領域的規(guī)范難度超過任何其他領域,如果監(jiān)管不力,或將會影響“明日的人性”以及更加深遠的未來的人性的成型。有些技術方案是激進的,有些則是比較有分寸的,但是所有的進步都是變化著的,然而所有的變化并不都是進步的,因此需要投入精力跟蹤監(jiān)管,監(jiān)管其變化著的過程而不僅僅只是結果。通過多方面的綜合考量,以降低風險,并能夠促進其益處的發(fā)揮?,F(xiàn)代技術危機的實質(zhì)并不是技術本身的危機,而是價值危機和倫理危機。因而需要建立具有建設性的討論機制,其決策必須由有責任感的、謹慎對待利益和風險的、尊重自主權和個人權利的、關注所有人利益和尊嚴的道德眼光來引導,必須關注子孫后代的利益,需要承擔相應的道德責任。
在政策調(diào)控方面,需要加強動機溯源和后果預測[7]。防范這些風險不能只寄希望于科學家的自律,更需要政府加強法律的監(jiān)管。政治界絕不能把所有問題全部都推給倫理委員會,因為倫理委員會權力的合法性和有效性并不是非常完善,所以必須要放在政治生活的中心,設立相應的創(chuàng)新部門,并且設專門的委員會加以監(jiān)管。通過召集各個學科的有關學者專家進行有理有據(jù)的討論來充分知情,這顯然是可以創(chuàng)造一定的條件來進行監(jiān)管調(diào)控的。在關于對人類安全至關重要的事情上,有必要拉長論證和聽證的過程。因為該領域的問題涉及的不只是個別公民的權益而是會影響到整個社會的發(fā)展甚至是子孫后代的生存狀況,只有知情的國家政府才有權力可以合法地做出最終的決定。政府需要給科學研究制定一般的規(guī)則、維持穩(wěn)定的秩序,并且需要限定個人主義邏輯的邊界。如果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應該把科學研究的目的與獲得受益之間的經(jīng)濟利害關系進行嚴格監(jiān)控,避免技術人員與經(jīng)濟利益發(fā)生直接的聯(lián)系。并且對于需要投入應用實驗的審批權也不能由各單位或醫(yī)院的倫理委員會來批準,應該交給較高的、統(tǒng)一的權威機構來進行定奪。當然除了各國自己制定的倫理法規(guī)之外,我們還應該努力尋求制定國際間統(tǒng)一的倫理標準和有普遍約束力的法規(guī)來進行相關監(jiān)管和引導[7]。對于超人類革命的到來,我們需要的是嚴肅理性地探討其優(yōu)勢以及將要隨之而來的風險性,既不能盲目的樂觀,也不要過度的絕望。
個人的自主權和責任應該與自體實驗相輔而行,也就是個人需要對自己的自由決定的后果負責任,科學實驗和自我改造不可能沒有風險,就像其他任何領域的創(chuàng)新發(fā)展一樣,都有其風險性的存在。但是我們不能因噎廢食,我們需要的是能夠主動評估這些潛在的風險和受益,從而在一定的界限內(nèi)能夠自由做出自己的判斷和決定,并且能夠為這些風險的后果承擔相應的責任,而不是將所有的一切都交由他人代為完成,將關于自己的安全的選擇權和是否采用的個人決定權強加于他人。當然也需要將個人自由選擇的改善逐漸引向社會和人類的整體改善。在科學研究只停留在理論層面而沒有得到對其全面綜合地評估之前,不能冒險急于投入到實踐應用中去,更不能為了追求在利益和名望上的變現(xiàn),而罔顧社會責任。正如功利主義所言,一個行為的好壞,不是因為只著重看它是否能夠滿足個人的利益,而是要看它是否能夠在最大程度上實現(xiàn)最多量的幸福。如果一個行為能夠增加人類的幸?;蛘吒l淼目偭?,那么它就是正確的;如果一個行為導致幸??偭繙p少或者降低了人類的福祉,給人類帶來了痛苦,那么它就是錯誤的。人類無論在任何階段、任何時期都是把無限追求幸福作為奮斗的目標的,基本上都是盡可能最大化地趨向于快樂和舒適,回避或者拒絕疾病和痛苦。當然最重要的是要關注整體的利益,而不僅僅是只關注個體的個人利益,需要權衡幸福或痛苦的總量。因此,對于超人類主義革命的到來,我們不僅需要關心現(xiàn)實與當下,還要關心子孫后代的未來,盡可能做出正確的決策與行動。
對于科技的發(fā)展,我們不能非此即彼,采取極端的態(tài)度,而是應該采用審視和適應的態(tài)度來面對。徐向東[8]在《人類增強技術的倫理審視》一文中提到“我們需要關注的根本問題并不是生物技術本身是否會對人類造成威脅,而是人類是否能夠用一種對其自身的未來充分負責的方式來應用生物技術。”對于人類增強技術的發(fā)展所產(chǎn)生的爭議并不是“要不要”發(fā)展技術的事實判斷,而是“應不應該”的倫理價值表述。在美國生物學家愛德華·威爾遜看來,“雖然人類只是進化鏈條上偶然出現(xiàn)的物種,是隨機變異和自然選擇的產(chǎn)物,但是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地球的頭腦,有拯救或者毀掉它的能力”[9]。當人類選擇以自由意志主導人類的進化過程,必然會涉及到人類獨有的想象力、認知思維方式以及創(chuàng)造力,然而這些能力如何合理運用則依賴于人類自我認知的準確性。因此,需要為此設計出社會的、倫理的和話語的新方案,以適應當下正在經(jīng)歷的深刻變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