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收割

“你……你有意識，會說話？”陸恩驚訝地抬頭，看著懸空的少年。

“當(dāng)然，”陸雪歸一改往日淡漠的表情，今天似乎很開朗健談，“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來歷嗎？”

“我已經(jīng)知道了，你的樣子是……”陸恩不敢直視他的臉。

“不，你只是知道了自己的秘密，可你還不知道……我的秘密。”陸雪歸轉(zhuǎn)頭看了一眼遠(yuǎn)方的落日，“三十年前，你從比鄰星返回地球時，我就選中了你?！?/p>

“什么意思？”陸恩疑惑地看著他，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你們?nèi)祟惙Q呼我們?yōu)椤寺濉瑫呵蚁扔眠@個稱呼吧，”陸雪歸輕蔑地說道，“我們克洛族并不是人類的寵物，其實你以前……應(yīng)該聽說過我們的另一個名字——守望者?！?/p>

“什么……什么守望者？”

“我們是比人類更高級的生命形式，在許多古籍中，他們稱呼我們?yōu)榫奕恕⒛梅屏秩?，或者守望者，守望天使……我們沒有固定形態(tài)，會隨著周圍生物的心智而變化自己的形態(tài)，”陸雪歸緩緩落到地面上，隨手折了一枝玫瑰花枝把玩，“人類以為自己是我們的主人，其實……是反過來才對，我們是宇宙中食物鏈的頂端。”

陸恩頭腦紛亂，面對這個克洛，他完全被看透，根本不是對手。

“不，你們是精神寄生者！”他身后忽走過來一個身穿黑色風(fēng)衣的男人，正是霍格。

“霍格教授！”陸恩急忙拉住霍格的衣袖，“你怎么來了？”

“因為好奇?！被舾癫[起眼睛，仔細(xì)端詳面前的少年。

陸雪歸的目光不再空洞，而是有了神采。

“精神寄生者？”陸雪歸重復(fù)了一遍這個名字，輕輕笑道，“也可以這么說。但我們更喜歡稱呼自己為掠食者。低等的生物以物質(zhì)為食，用巨大的代價生出少量的意識，而我們……直接以意識為食，物質(zhì)的代謝降到最低。我們并非是這200年才出現(xiàn)，而是一直都在。”

“為什么？”霍格的手放在口袋里，那里有一個信號發(fā)射器，可以隨時讓連接器切斷連接，這樣陸恩的意識世界就會崩塌。

“太陽系是我們的牧場，而現(xiàn)在……正是收割的時刻?！标懷w看著面前的兩人，好像草原狼看著羊群，“這里的低等生命即將毀滅，只有我們會長存。”

“你們存在的目的是什么？”霍格又問，“既然你說自己是守望天使，比我們高級，那你們和那位創(chuàng)世者之間有聯(lián)系嗎？”

陸雪歸攤開兩手，并沒有隱瞞：“作為高等生命，我們與他之間的聯(lián)系，自然比你們……要更緊密一些。就像你們追尋自己存在的意義一樣，我的族群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也執(zhí)著于此?！?/p>

“那你們找到了嗎？”霍格帶著嘲諷嗤笑，“我可看不出寄生蟲有什么高級的?！?/p>

陸雪歸不理會他的嘲諷，繼續(xù)說道：“我們也不完全明白，但猜測，這個宇宙中的生命可能是一項實驗?！?/p>

“實驗？”霍格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乍一看上去，所有的一切都在最初就定好了結(jié)局，但是生命……或者說意識可能是某種變數(shù)?！标懷w解釋道，“你們?nèi)祟惒皇且查_發(fā)出了幾款‘生命游戲’么？比如……最簡單的康威生命游戲?！?/p>

“我聽說過生命游戲，生命游戲通常有兩種結(jié)局，穩(wěn)定或者循環(huán)，但是……這與克洛的存在又有什么關(guān)系？”作為一名生物學(xué)家，霍格的基礎(chǔ)知識并不算太扎實，也就比陸恩好一點點。

“不論是穩(wěn)定或者循環(huán)，這種形式的生命游戲進(jìn)程太慢，你們將漫長的時間耗費在進(jìn)食、排泄和繁衍上，而這些……是沒有意義的，”陸雪歸嘲諷地笑道，“我們克洛族不一樣，你可以理解為……我們克洛族是游戲的加速器。”

“所以，用你們可以更快得到實驗的結(jié)果嗎？”霍格問道。

“或許吧。”陸雪歸點點頭，輕飄飄走了兩步，“對你們創(chuàng)造的所有文學(xué)、藝術(shù)、情感和回憶，我們深表欣賞。但你們的使命已經(jīng)完成了，滅亡是你們的結(jié)局。而我們克洛族已經(jīng)完成了對人類意識的復(fù)制，接下來，我們將會以最小的物質(zhì)成本，完成意識的最終演化。”

“脫離了物質(zhì)和人類，你們什么也不是。地球馬上就會進(jìn)入冰河期，人類中的精英會撤離，可你們沒有飛船，只能留在地球上等死?！标懚鞯恼Z氣像是在賭氣。

“冰河期？陸恩，你還沒搞明白，我們與你們不一樣，我們不需要……”陸雪歸大笑著搖頭，“你忘了我們是從彗星上來的嗎？寒冷對我們來說……只不過是剛剛好。”

“他們就像病毒一樣，能在低溫下幾乎永存，”霍格拍了拍陸恩的肩膀，示意他別在意，“別理這些怪物。”

“霍格教授，你好像抓到重點了，”陸雪歸止住笑，點頭道，“就是這樣。黑暗屬于我們，寒冷屬于我們?！?/p>

“說說你的來意?！笨粗@只克洛頂著鄭以清的樣子，陸恩覺得渾身都不自在。

“我不是你們?nèi)祟惻嘤目寺澹沂恰瓘囊缆睹仔巧舷聛淼某醮寺?，”陸雪歸丟掉手里的花枝，抬頭看了一眼天色，“鑒于人類將要滅絕，我們準(zhǔn)備對地球進(jìn)行最后一次收割，并且在收割完成時，通過我……將真相告訴你們，所以……我們今天才會在這里見面?！?/p>

“為什么選中我？”陸恩氣憤地捏緊了拳頭。

“巧合，”陸雪歸看著對面的中年男人，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狡猾，“我想尋找一個在聯(lián)合會中擔(dān)任要職的人，通過他將有關(guān)我們克洛族的一切告知你們?nèi)祟惖漠?dāng)權(quán)者，讓你們在滅絕前感受一下絕望。絕望也是我們想要收割的情感?！?/p>

“像你們這樣的克洛族，在宇宙里還很多嗎？”霍格問道。

“幾乎遍地都是，”陸雪歸回答道，“只不過，自從上古時期我們在地球上遭遇了一次滅絕，就一直住在太陽系外圍，沒有踏進(jìn)過內(nèi)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