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案

老黎推開派出所瑜所長的門，嚷嚷著：“大侄子，到俺這邊來上班也不跟叔說一聲！”

看老黎有些氣呼呼的樣子，瑜所長忙起身喊著“黎叔”，把老黎往沙發(fā)旁拉。老黎擺擺手說：“叔知道你工作忙，這次來，叔不跟你扯閑篇，叔是來報案的?！?/p>

瑜所長一邊拿了一只杯子到飲水機旁接水，一邊扭頭問：“黎叔，咋回事？慢慢說?！?/p>

老黎大聲說：“大侄子，叔家的花母雞不見了！”

瑜所長一愣的表情落在了老黎的眼里，老黎看著瑜所長，說：“是不是覺得叔這個是小事？”

瑜所長又是一愣，很快笑著說：“群眾的事再小也是大事，何況您還是我的黎叔。放心，我立馬派最優(yōu)秀的警察給你破案去?！?/p>

瑜所長三兩步走到門口，喊：“老李，來，快來?！?/p>

老李的兩鬢落了點雪花，走路慢吞吞的。老黎狐疑地望向瑜所長。瑜所長說：“老李是我們這兒最有經(jīng)驗的警察，沒他破不了的案，放心吧黎叔?！?/p>

離開瑜所長的辦公室，走了幾步，老黎輕咳一聲，扭頭問走在身邊的老李：“俺剛進來時，看見你在拖地，你們警察都是自己拖地嗎？”

老李點點頭，說：“去年的‘4·30’大案你知道吧，就是俺偽裝成拖地的破的！”

老黎看了看老李，又問：“怎么不穿警服呢？”

老李說：“俺是便衣警察?！?/p>

出了門，老李去推電瓶車，老黎跟過去說：“不開警車去嗎？”

老李神色嚴肅，說：“不開，不能打草驚蛇。”

一路無話。很快到了老黎家，老李一落座，老黎就說：“最有嫌疑的就是俺東邊屋子的老武，你要好好查查?！?/p>

老李擺擺手，說：“別急，俺先問你，你那花母雞是什么時候不見的？”

老黎說：“有四五天了?！?/p>

老李說：“都有四五天啦！咋不馬上報案？”

老黎說：“有時候花母雞會去別家過夜，俺以為這次也一樣，沒想到就不見了?！崩侠桀D了頓，又緊接著說，“你們新來的瑜所長都叫俺叔，你知道俺和瑜所長是什么關系嗎？”老黎見老李臉上一怔，心里就笑了，正想要一五一十把自己和瑜所長的關系說給老李聽，老李一擺手，說：“先說你的雞。你把左鄰右舍一家一家的情況詳詳細細地給俺說一說。”

老黎臉上也是一怔，然后看著老李說：“其他人家肯定不會有問題，就這老武家?！?/p>

老李說：“就這么肯定？”

老黎說：“有過好幾回，俺這花母雞在他家下了蛋，他都沒作聲。哼，都有二十來年了，他總跟俺作對。這不，今早上還在背后惡心俺呢。這次俺可不再忍了，不光花母雞的事，他干的其他齷齪事，要一并把他查個底朝天?！?/p>

老李的眼睛瞇起來，像是在認真打量著老黎。

“嗯，”老李說，“就從花母雞入手，絕不放過一個壞分子！”

老黎點著頭，想著派出所里有個大侄子就是好，這老李看著挺高傲的，還不是站在自己一邊。

老李繼續(xù)說：“管他遠親還是近鄰，俺們從村口那家先查，一家也不放過！”

老黎一愣，說：“查村口那家干嗎？”

老李說：“凡是村子里的，每一家都有嫌疑，俺們一家一家查，一定能查到罪犯！”

老黎說：“村口那家絕不可能，查老武家就行了?！?/p>

老李擺擺手，說：“破案的事你不懂，還是從村口那家先查起?！崩侠钫f過，就站起身，往門外走去。老李回了一下頭，說：“還愣著做什么，走啊?！?/p>

兩個人，一前一后走了一會兒。老黎突然快走幾步，追上前頭的老李，說：“李警察，村口那家真的不可能?！?/p>

老李說：“他家有公雞吧？”

老黎說：“好像有吧?！?/p>

老李說：“這不就得了，母雞追公雞，嫌疑是很大的，快走吧?！?/p>

路上遇到村人，村人跟老黎打招呼：“去哪?。俊毖劬γ橹侠?，說，“這誰??？有點面熟?！?/p>

老黎一愣，笑著說：“俺家親戚，俺們隨便走走?！边€好，老李不曾穿警服過來，老黎想，只是這么查下去，俺可要得罪全村人了。

老黎叫住老李，說：“算了，不麻煩李警察了，不查了?！?/p>

老李說：“算了？你可是報了案，這必須得查！”

老黎臉上堆起笑，說：“李警察，真算了，俺也是隨口跟俺大侄子說說，這么一點兒小事，就不麻煩李警察破案了?！?/p>

老李說：“那，也不查老武家了？”

老黎說：“不查了，誰家都不查了，不就是一只雞嘛，說不定是老鷹吃了呢。”

老李想了想，突然拉下臉，說：“不行，還是得去老武家走一趟，老武家可是重點?！?/p>

老黎不說話。

老李又想了想，說：“干脆，俺讓瑜所長派警力過來，直接‘拔’掉你周邊幾家鄰居得了?！?/p>

“別，別！”老黎拉住老李的胳膊，“李警察，俺知道錯了，別給瑜所長添麻煩行嗎？真對不起！”

選自《金山》

2022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