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攀
(河南師范大學(xué) 外國語學(xué)院,河南 新鄉(xiāng) 453007)
譯者在翻譯之前不會一直想著翻譯理論, 然而翻譯后的譯作卻反映了一定的翻譯思想和翻譯理論。 美國漢學(xué)家葛浩文(Howard Goldblatt)先生是中國現(xiàn)代文學(xué)的翻譯元老,他的譯文讀起來非常流暢,沒有翻譯的痕跡,也沒有使翻譯失去原本的風(fēng)味。北京大學(xué)龔剛教授曾說過:“好的翻譯必是比較文化家, 優(yōu)秀的文學(xué)翻譯是天然的比較文學(xué)家。 形象點(diǎn)說,優(yōu)秀的譯者是語言演奏家,盡顯原著的格調(diào)與神理,如風(fēng)行云起,弦隨意動,妙合無垠。 欲達(dá)此境,須精通兩種語言、兩種文化,且佐以悟性、靈感。 ”[1]筆者以為葛浩文先生的譯文已達(dá)到“語言演奏家”的水準(zhǔn),他的譯文文采斐然,漢語和母語功底不相上下。
除了譯者的身份, 葛浩文還是一個(gè)學(xué)者和中國文學(xué)的愛好者。他對蕭紅有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愛,因而去翻譯她的作品。眾所周知,蕭紅是葛浩文研究的第一個(gè)中國現(xiàn)代作家,《呼蘭河傳》 是葛浩文翻譯的第一本中文小說。寫完《蕭紅評傳》時(shí),葛浩文竟然覺得蕭紅就是他的“隔世戀人”。對蕭紅作品的推介和研究,葛浩文功不可沒。 英國學(xué)者詹納(W.J.F.Jenner)在他的 Is a Modern Chinese Literature Possible 中指出:“葛浩文博士論文寫蕭紅,翻譯先翻蕭紅,評介文字也先談蕭紅,十年如一日,情深款款,最后終于令那些即使沒有看過蕭紅作品的中國讀者,也熟悉她的名字。 ”[2]葛浩文對蕭紅的評價(jià)和譯本很快受到了西方學(xué)界的追捧。 20 世紀(jì)80 年代,西方掀起一股研究蕭紅的熱潮,引起了中國文學(xué)界的關(guān)注。
葛浩文先生對蕭紅作品的譯文貼合了黃忠廉先生提出的變譯理論。
黃忠廉教授的變譯理論根植于世界翻譯實(shí)踐的土壤。 為了闡釋自己的理論,他引用了大量各類常見的變譯事實(shí),其中有漢語、英語、德語、俄語等各種語言轉(zhuǎn)換時(shí)的變譯現(xiàn)象,包括生活、科技、小說、詩歌等各種題材。 變譯理論是相對于全譯概念提出的,準(zhǔn)確說來“變譯是譯者將源語文化信息轉(zhuǎn)化成譯語文化信息以滿足讀者特定需求的思維活動和語言活動”[3]78。這里的“特定需求”至關(guān)重要,它涉及翻譯語言本身的需求、受眾群體的需求、出版市場的需求等方方面面,也成為影響變譯的各種因素。 黃忠廉教授認(rèn)為,影響變譯的因素包括宏觀因素和微觀因素, 宏觀因素包括變譯主體、變譯中介和變譯客體,因此變譯的宏觀過程是三種因素在時(shí)空條件下發(fā)展變化的辯證統(tǒng)一,也可以稱作變譯的母過程。 既然有母過程,當(dāng)然也有子過程,子過程就是“從譯語讀者到譯者,譯者到變譯,變譯與原作,原作到變譯作品等”[3]188的過程。 變譯的微觀過程主要有三種形式:先變后譯、先譯后變和變譯交融[3]198。筆者主要從變譯的宏觀過程來分析葛浩文先生對蕭紅作品的翻譯。
葛浩文1975 年開始翻譯蕭紅的 《呼蘭河傳》和《生死場》,1979 年推出英文合并版,2002 年再次推出這兩本書的改譯版。 改譯版沿用了初譯版的大部分內(nèi)容,但改譯的句式結(jié)構(gòu)更貼近原文,選詞更考慮西方讀者的接受度,充分體現(xiàn)了葛浩文的變譯方法。
下面以《呼蘭河傳》和《生死場》的兩個(gè)版本為例來說明變譯的宏觀過程。
《呼蘭河傳》的第七章第十小節(jié)部分原文如下:
馮歪嘴子的女人一死, 大家覺得這回馮歪嘴子算完了。 扔下兩個(gè)孩子,一個(gè)四五歲,一個(gè)剛生下來。
看吧,看他可怎樣辦!
老廚子說:
“看熱鬧吧,馮歪嘴子又該喝酒了,又該坐在磨盤上哭了。 ”
東家西舍的也都說馮歪嘴子這回可非完不可了,那些好看熱鬧的人,都在準(zhǔn)備著看馮歪嘴子的熱鬧。
可是馮歪嘴子自己, 并不像旁觀者眼中的那樣的絕望, 好像他活著還很有把握的樣子似的,他不但沒有感到絕望已經(jīng)洞穿了他,因?yàn)樗匆娏怂膬蓚€(gè)孩子,他反而鎮(zhèn)定下來。他覺得在這世界上,他一定要生根的,要長得牢牢的。他不管他自己有這份能力沒有, 他看看別人也都是這樣做的,他覺得也應(yīng)該這樣做。
于是他照常地活在世界上, 他照常地負(fù)著他那份責(zé)任。
于是他自己動手喂他那剛剛出生的孩子,他用筷子喂他,他不吃,他用調(diào)匙喂他。
喂著小的,帶著大的,他該擔(dān)水,擔(dān)水,該拉磨,拉磨。
早晨一起來,一開門,看見鄰人到井口去打水的時(shí)候,他總說一聲:
“去挑水嗎? ”
若遇見了賣豆腐的,他也說一聲:
“豆腐這么早出鍋啦? ”
他在這世界上他不知道人們都用絕望的眼光來看他, 他不知道他已經(jīng)處在了怎樣的一種艱難的境地。他不知道他自己已經(jīng)完了,他沒有想過。[4]241-242
譯文如下:
Now that Harelip Feng’s wife was dead, no one give him any chance of making it. He had been left with two small children, a four- or fiveyear-old and a newborn baby. Now let’s see how he’s going to manage this! “Now we will see some fun,” the old cook said. “Harelip Feng will start hitting the bottle soon, and he’ll sit on the millstone and wail.”
Everyone else in the neighborhood agreed that this time he was done for. All those people eager for some entertainment began preparing themselves for the excitement Harelip Feng’s predicament would create.
But Harelip Feng, rather than completely lose heart, as everyone around him anticipated,lived not as one in the throes of despair, but as a man with a firm grip on life. The sight of his two children had a steadying effect on him, for he knew that he had to plant his feet solidly and make something of his life. It didn’t matter to him whether he had the ability or not; he just saw what others did and knew that he’d have to do the same. And so he lived on as usual, assuming whatever responsibilities fell to him.
He began feeding his newborn baby, starting unsuccessfully with chopsticks, then switching to a spoon. He fed the baby and minded the older boy.When it was time to fetch water, he did so; when it was time to work the mill, he did so. When he got up in the morning and opened his door, if he saw one of his neighbors fetching water from the well, he’d invariably say:
“Out getting water, are you?”
If he met a bean curd peddler, he’d say:
“Out selling your bean curd pretty early,aren’t you?”
He was blissfully unaware that in the eyes of others he was considered a hopeless case; he didn’t know just how difficult they considered his position to be. He didn’t realize that he was done for. It simply never crossed his mind.[5]270-271
比較漢英兩個(gè)版本,不難看出,漢語版一共十四段,英文版調(diào)整成八段,前四段合并成一段。 漢語中的零碎對話對于英語讀者來說不需要分段分層。 其實(shí)說的是一件事,那就是馮歪嘴子的老婆死了,留下兩個(gè)孩子,鄰居們都等著看笑話。 同樣,八、九、十這三段也合并成一段來翻譯。 馮歪嘴子堅(jiān)強(qiáng)地活下來了,日子照過,孩子照養(yǎng),還主動同鄰里打招呼,讓那些看笑話的人落了一場空。 英文版的結(jié)構(gòu)調(diào)整讓人物的狀態(tài)更清晰,更符合英語讀者的閱讀習(xí)慣。
宏觀層面變譯最明顯的特征就是對作品結(jié)構(gòu)及句子結(jié)構(gòu)的調(diào)整。 還以上面那段文字的部分內(nèi)容為例,分析其中的句子特點(diǎn)。
原文一:
看吧,看他可怎樣辦!
老廚子說:
“看熱鬧吧,馮歪嘴子又該喝酒了,又該坐在磨盤上哭了。 ”
譯文一:
Now let’s see how he’s going to manage this! “Now we will see some fun,” the old cook said. “Harelip Feng will start hitting the bottle soon, and he’ll sit on the millstone and wail.”
葛浩文對“看吧,看他可怎樣辦”和“看熱鬧吧”進(jìn)行了巧妙的處理,加上了“我們”這個(gè)主語。 “l(fā)et’s see 、Now we will see”使得鄰人看笑話、絲毫沒有同情心的嘴臉表露無遺,既簡單又傳神。
原文二:
早晨一起來,一開門,看見鄰人到井口去打水的時(shí)候,他總說一聲:
“去挑水嗎? ”
若遇見了賣豆腐的,他也說一聲:“豆腐這么早出鍋啦? ”
譯文二:
When he got up in the morning and opened his door,if he saw one of his neighbors fetching water from the well, he’d invariably say:
“Out getting water, are you?”
If he met a bean curd peddler, he’d say:
“Out selling your bean curd pretty early,aren’t you?”
“去挑水嗎?”和“豆腐這么早出鍋啦?”都是問候句,英譯用了兩個(gè)一般疑問句“Out getting water, are you?”和“Out selling your bean curd pretty early, aren’t you?”,使得結(jié)構(gòu)更平衡了,一個(gè)禮貌、堅(jiān)強(qiáng)、對別人嘲笑自己滿不在乎的馮歪嘴子形象躍然紙上。
變譯理論的最大特點(diǎn)是變通。 變譯方法上有多種變通手段,主要包括“增、減、編、述、縮、并、改”七種[3]94。
“摘譯是根據(jù)譯者的特定需求選取原文主要內(nèi)容,或譯文讀者感興趣的部分內(nèi)容的變譯活動”[3]125?!霸?, 指在原作基礎(chǔ)上信息的增加。 增的方式有釋、評、寫三種”[3]108。《呼蘭河傳》的英文版從篇章結(jié)構(gòu)上作了一些改動:原作每一章并沒有標(biāo)題,只是按順序排列一到七章,而譯文每一章都增加了小標(biāo)題,摘取了有代表性的關(guān)鍵詞語。 譯文的標(biāo)題如下:
Chapter 1 Hulan River
Chapter 2 Festivals and Such
Chapter 3 Granddad and Me
Chapter 4 The Compound
Chapter 5 The Child-bride
Chapter 6 Second Uncle You
Chapter 7 Harelip Feng
從結(jié)構(gòu)上看,葛浩文先生采用了“寫”的方式來增譯。 “寫指在譯作中添寫與所譯部分相關(guān)的內(nèi)容”[3]112。這種增譯不僅增加了標(biāo)題,還摘取了最關(guān)鍵的信息,能引起譯文讀者強(qiáng)烈的好奇心。
摘譯不僅可以發(fā)生在段落篇章結(jié)構(gòu)中, 也可以發(fā)生在人和事物的名稱上。 葛浩文對《呼蘭河傳》中一些人名和農(nóng)作物的翻譯,也采用了摘譯的方法,兼顧人物的特點(diǎn)和英語讀者的需求。 比如,“小團(tuán)圓媳婦” 譯成了 “child bride”,“有二伯” 譯成了“Second Uncle You”,“馮歪嘴子”譯成了“Harelip Feng”,這些人名都沒有用最常用的音譯法, 而是根據(jù)人物自身的特點(diǎn)來翻譯。 又如,“麥穗”譯成了“ears of wheat”而不是“tassels of grain”,既形象傳神,英語讀者又喜聞樂見。 再如,“我家的租戶”譯成了“the compound”而不是“my tenant”。 “compound”一詞含義深遠(yuǎn),既可以指“圍起來的場地”,又可以引申為“收容所”。在小說中,“我”家出租的地方本身就是一個(gè)大場院,住在那里的馮歪嘴子、有二伯等就像是被收容的流浪者,祖父的仁慈對他們來講猶如雪中送炭, 他們對祖父是感激不盡的。這一詞的翻譯可謂對原作理解甚深,體現(xiàn)了譯者的良苦用心。
“編即編輯,指將原作內(nèi)容條理化、有序化,使之更完美,更精致的行為”[3]115。葛浩文先生對原作中句子的翻譯同樣講究內(nèi)容有條理、結(jié)構(gòu)有序,其中編譯方法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例一:
得了一塊圓玻璃,祖父說是“顯微鏡”。 他在太陽底下一照,竟把祖父裝好的一袋煙照著了。[4]79
I also discovered a round piece of glass that Granddad called a “magnifying glass”. Holding it under the sun, I found that it could light the tobacco in his pipe.[5]90
譯文中加了主語“I”,而不是把無主句翻譯成被動句,說明這種描述是從一個(gè)兒童的視角“我”來觀察的。 “我”拿了一塊玻璃,祖父說它是“顯微鏡”?!拔摇庇^察到,在太陽下,玻璃把祖父的煙點(diǎn)著了。 加了“我”之后的譯文,既形象生動,又符合敘述者的兒童口吻。
例二:
她那辮子梳得才光呢,紅辮根,綠辮梢,干干凈凈,又加上一朵馬蛇菜花戴在鬢角上,非常好看。[4]199
Her glossy braid was bound with a red ribbon at the base and a green one at the tip, all neat and clean and topped with a purslane flower above her ear, which made her look very fetching.[5]220
葛浩文先生對句子進(jìn)行了整理。 譯文中“bound with”和“top with”用得極為恰當(dāng)。 原文都是小短句,英語加上了“bound with”就把“紅辮根,綠辮梢這樣光滑的辮子”結(jié)合一起了。 而“top with”則恰如其分地表達(dá)了馬蛇花戴在鬢角的位置。
例三:
等到了晚上在煤油燈的下邊, 我家全體的人都聚集了的時(shí)候,那才熱鬧呢! 連說帶講的。這個(gè)說,王大姑娘這么的,那個(gè)說王大姑娘那么著……說來說去,說得不成樣子了。[4]201
But that night, as the whole family gathered round the kerosene lamp, the conversation turned lively. How the tongues wagged! Big Sister Wang such and such. One would say; Big Sister Wang thus-and-so, someone else would add. Back and forth it went,getting more vicious by the minute.[5]221
原作中不乏扯閑話的場景,上面這一段話極具漢語表達(dá)的特色。 其中“連說帶講的。 這個(gè)說,王大姑娘這么的,那個(gè)說王大姑娘那么著”,閑碎的語言極其口語化。 這里葛浩文用了一個(gè)感嘆句“How the tongues wagged! ”即刻有了場景感,再加上沒有謂語,只有關(guān)鍵詞的“Big Sister Wang such and such”和“Big Sister Wang thus-and-so”,不僅貼合了漢語的閑言碎語場景,也貼合了摘譯的翻譯思想,生動傳神。
“并指合并,是將原作中同類或有先后邏輯關(guān)系的兩個(gè)及以上的部分結(jié)合到一起的變通手段。 相關(guān)聯(lián)的部分可能是句、句群、段、篇、章甚至是書”[3]121。黃忠廉在《變譯理論》中并沒有把分譯單列。 從字面上看, 分譯可理解為將原作中不同類或者沒有邏輯關(guān)系的兩個(gè)及以上部分分開的變通手段。 譯者可根據(jù)需求對原作的句群、段落或篇章進(jìn)行調(diào)理。
《生死場》第一章寫道:“二里半走近家門,一邊走路,一邊怨恨山羊。”[6]13之后的那一段則是景物描寫,再現(xiàn)了下雨之前的長虹、太陽照射下的高粱頭、趁著早晨的涼爽在田間忙碌的村民。 上下兩段的內(nèi)容明顯并不相連,但是漢語版把它們混在一起,沒有隔斷,而英文版加上了空行來隔斷,讓整個(gè)結(jié)構(gòu)更加清晰。 此為分譯。
而在第一章的結(jié)尾葛浩文又做了并譯處理:
種麥的人家,麥草堆得高漲起來了:福發(fā)家的草堆也漲過墻頭。福發(fā)的女人吸起煙管。她是健壯而短小,煙管隨意冒著煙;手中的靶子,不住的靶在平場。
侄兒打著鞭子行經(jīng)在前面的樹蔭, 靜靜悄悄的他唱著寂寞的歌;她為歌聲感動了:靶子快要停下來,歌聲仍在林端:
“昨晨落著毛毛雨, …… 小姑娘, 披蓑衣…… 小姑娘,……去打魚。 ”[6]16
The haystacks of wheat -growing families were piled high and higher. Fufa’s was higher than the wall. His woman sucked on her pipe.She was robust but tiny. As smoke drifted from her pipe, she combed the grains on the ground with a rake. Her nephew, cracking his whip as he passed beneath the shady patch up ahead, quietly sang a lonely song. Moved by the song, she paused in her raking. The song continued to come from the edge of the woods.
Yesterday morning there was a light rain,The young maiden donned her rain cloak,The young maiden … gone fishing.[5]15-16
英文版從篇章結(jié)構(gòu)上把兩段合為一段。 兩段的內(nèi)容說的其實(shí)是一件事——福發(fā)的女人在平場干活的情景,合起來翻譯更合理。另外,句法層面,英文把漢語中原來的小短句也合譯了。 “種麥的人家,麥草堆得高漲起來了” 譯成 “The haystacks of wheatgrowing families were piled high and higher”, 更符合英文的行文習(xí)慣,其中“high and higher”描述“高漲起來了”有一個(gè)越堆越高的過程感,比“higher and higher”更傳神。著名作家譚恩美(Amy Tan)曾經(jīng)這么評價(jià)葛浩文:“葛浩文是西方最好的中國文學(xué)翻譯者之一……他既有漢語的耳朵又有文學(xué)的耳朵。 ”[7]
為什么要做這些變通呢? 葛浩文說, 相比起原作,譯者更應(yīng)該對譯語讀者負(fù)責(zé)。譯者在翻譯時(shí)首先要考慮閱讀群體和英語讀者的接受度。 貼合原文固然重要, 但如果貼合原文影響了閱讀的流暢性和故事性,那就要對原文做變譯處理。葛浩文還說:“除了刪減之外, 編輯最愛提的另一個(gè)要求是調(diào)整小說的結(jié)構(gòu)。 ”[8]除了閱讀群體,譯者還應(yīng)該考慮出版市場的變化。長期以來,中國古典文學(xué)占據(jù)了大部分翻譯市場,中國現(xiàn)當(dāng)代文學(xué)處于弱勢地位。葛浩文先生近二十年翻譯了近五十部中國現(xiàn)當(dāng)代文學(xué)作品, 為中國現(xiàn)當(dāng)代文學(xué)的翻譯以及海外傳播作出了巨大貢獻(xiàn)。 葛浩文在《論中國文學(xué)》中曾經(jīng)提到,1990 年美國統(tǒng)計(jì)的外譯作品數(shù)量, 中文譯著僅占不到3%,說明大量的好的中文作品沒有人翻譯, 或者翻譯得質(zhì)量不高,或者沒有出版機(jī)會。 無論如何,出版市場是譯者不得不考慮的一個(gè)重要因素。 葛浩文先生不僅翻譯中文作品,也寫中文評論。 劉紹銘在《弄斧集·序》 中曾戲說道:“老外朋輩中漢語修養(yǎng)奇高的大有人在,但能以寫中文稿來賺煙酒錢的,只有老葛一人……他的白話文雖未到詐嬌撒野的程度, 但確已到隨心所欲的境界……葛浩文如果不是對中國文化和中國人有某一程度上的認(rèn)同, 他不會用中文寫散文雜文。 勉強(qiáng)寫出來大不了也是作文,賺不到稿費(fèi)。 ”[9]
新鄉(xiāng)學(xué)院學(xué)報(bào)2022年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