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葉中留下多少故事

88歲的周明最近很忙，也很“火”。他冒著酷暑坐火車去西安，參加 “閻綱文學創(chuàng)作座談會”，深情講述他和90歲閻綱長達60多年的友情；新著《文壇往事》由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出版，被譽為是一部“樸素真摯的筆墨構(gòu)筑的文壇信史”；出席中國作協(xié)舉行的“李季百年誕辰紀念座談會”并在會上發(fā)言，懷念曾經(jīng)的良師益友李季；接受一家又一家媒體采訪……

周明是我的恩師。當著周明的面，或周明不在場的文友聚會上提到他時，我都會這么說。周明是我的恩師，這是從我“認識”他的那一天就注定了的。

那是20世紀90年代初的事了。我在《?？谕韴蟆纷龈笨庉?，奉命創(chuàng)辦《散文百家》專欄。專欄要求作者都是名作家，至少是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那時，我雖然認識一些湖南、海南文壇上的作家，也開始文學創(chuàng)作，但對于誰是中國作協(xié)會員，名家如何聯(lián)系，可是兩眼一抹黑，更孤陋寡聞的不知道周明是誰，要辦好專欄實在心虛。年長的同事提供了一份全國主要報刊雜志的主要編輯名單，我如獲至寶，按圖索驥，開始一個一個地寫信約稿。那一陣子，我平均每天寄發(fā)一至三封信，可是，一兩個月過去，不見幾封回信。專欄沒有稿源，怎么辦？我一面發(fā)動所有文友幫助約稿，一面更加執(zhí)著地寫信。那天寫到《人民文學》周明編輯的名字時，心里突然有一些感慨。我一改公函式的語氣，訴說了幾句編輯之苦，大約海南是個新生的省份，自己身為一個年輕報紙的、名不見經(jīng)傳的編輯，想辦好欄目卻苦于無人響應，作家們對海口尚不了解，對《?？谕韴蟆犯涣私?，而我的主要約稿對象都在內(nèi)地云云，非常誠懇地希望周明先生能為專欄拔冗寫稿。沒想到，周明很快回了信，對我的工作態(tài)度大加褒揚，爽快地答應“很快交稿”，并說他正要去外地參加一個全國散文筆會，他將把《散文百家》專欄一事通報與會的文友，幫我組稿。我很感動，和同事言說此事，才知周明已是《人民文學》的副主編，我們的那份名單是舊黃歷了。

從此與周明結(jié)下了師生緣，本是編輯和編輯、編輯和作者的角色，升華為學生和老師之情分，綿延至今。

這以后，我就不斷地收到來自全國各地的作品，作家們一致稱是周明讓他們無論如何要給專欄以支持的。這其中有王宗仁、柳萌、吳泰昌等著名散文家。我隨后的約稿也卓有成效。我將報紙隨信寄出，一看已在專欄露面的作家名字，他們就能感覺出專欄的分量，將自己最新最好的作品寄來。甚至時任文化部長的王蒙收到我的約稿函后，也讓他的秘書復函，說過些日子再為專欄寫稿。專欄的知名度很快打響。周明為專欄寫了一篇有關(guān)西花廳的散文，報紙因此擺到了鄧穎超大姐的案頭。我因為編發(fā)這篇作品獲得了那年的全國報紙副刊好作品編輯二等獎。

時隔一年，我去哈爾濱辦事，途經(jīng)北京。短暫停留中，我打電話找周明老師。辦公室人說，周明在北京飯店開會。我住的地方正好離北京飯店不遠，便在同伴的陪同下去北京飯店。原來周明是在參加一次征文活動的頒獎會。經(jīng)人通報，周明來到飯店大堂。見我是位女子，大吃一驚（我名字中性，寫一手灑脫自由的字，常被人誤為男性）。他與我握手，熱情地提了幾個關(guān)于我自己的創(chuàng)作問題，我還來不及說什么，他又被追出來的幾個人包圍住了，我回到?？诤?，才在信中回答了他的提問。我很坦率地講述了自己的創(chuàng)作經(jīng)歷。我因為太過單純而受到過傷害，因而對文壇滿懷畏懼。周明在回信中親切地說：“什么都不要在意。你一定要保持住內(nèi)心的單純，保持對文學的熱愛，你會很出色的?！?/p>

那時候，我并不知道周明在文壇有怎樣的影響力，但就是他親和而堅定、充滿信任的信，改變了我對文壇的感受，堅定了我從事文學創(chuàng)作的信念。文壇有周明這么心底無私的老師，我有什么理由剛踏入便想逃離它呢？

在辦專欄的兩年中，我結(jié)識了一大批作家，自己的散文創(chuàng)作也取得了長足的進步。我的第一本散文集《沒有愛情》出版時，我深深敬慕的冰心先生為我題寫了書名。那時，冰心已是94歲高齡，長臥于病榻。我是請求周明向冰心先生轉(zhuǎn)交了我的部分作品的，希望先生評價幾句，但又不敢奢望。得到老人的手跡，我真是喜出望外。周明說，是你作品中對生活的熱愛，對人性中真善美的一份執(zhí)著追求，以及坦蕩個性的顯現(xiàn)打動了老人。老人一貫的作品也是充滿愛心的??！周明自己也在百忙之中為我的書作序，稱我這種“三星座（作家、編輯、記者）”人才難得，認為我的創(chuàng)作：“一向致力于在茫茫人海中追尋那日漸稀少、日漸淡漠，因而愈加寶貴的人間真情……”這樣的評價對于年輕的寫作者來說是一種莫大的鼓舞。他還在信中諄諄告誡道，冰心先生的手稿非常珍貴，你一定要收藏好。

兩年中見過周明兩次，都是在?？?。一次是他來參加“椰城筆會”，一次是應邀出席海南女高音歌唱家曹時娟的獨唱音樂會。每次都是匆匆忙忙，我是連請他吃頓飯的愿望也沒能實現(xiàn)。但師恩在心，未敢相忘。音樂會上，我硬是把我剛走下指揮席的丈夫拉來，隆重地向他介紹我的恩師周明。周明歡喜地稱他是“年輕的指揮家”，一個勁兒地夸贊我找了個好郎君，帥且有才情有風采。我婚姻解體時，周明震驚得不得了。也許是他對“指揮家”的印象太好了，后來每次談到他時都表示惋惜，還關(guān)心地問：“指揮家在干什么？”以至于我暗想，我的婚姻是不是不應該結(jié)束。

90年代中后期，我工作，寫作，游歷，與周明的聯(lián)系少了許多。但關(guān)于他的消息，我卻可以不斷得到。他調(diào)到中國作協(xié)創(chuàng)聯(lián)部，又參與籌辦中國現(xiàn)代文學館，出任副館長。此外他還有好幾個社會職務。在那個激情澎湃的年代，他在中國散文學會和林非、石英、王宗仁、王巨才以及后起之秀紅孩，在中國報告文學學會和傅溪鵬、李炳銀等，熱情舉辦采風、講座、學術(shù)研討、辦刊物等活動，大力推動中國散文和報告文學的發(fā)展與繁榮。他太忙了。1998年，我因為辦理意大利留學的事在北京滯留了幾天，也沒能見到周明。臨回?？谇?，我致電給他，說我想去醫(yī)院探望冰心先生。他異常高興，并答應幫我與冰心家人取得聯(lián)系。周明當晚給我回話，說第二天早上八點半來接我去醫(yī)院?？傻诙煸绯浚苊髟陔娫捓镎f，老人深夜病重，醫(yī)院取消了今天所有的探望活動。他寬慰我：“下次來北京，提前告知我，我好盡早安排，一定陪你去見老人?！闭l知新年剛過，老人就安然仙逝了。我發(fā)去唁電后，心情不能平靜，探望老人竟成未了的心愿了。周明竟為上次在北京的事表示深深的不安，說真是太遺憾了。“不過老人去的時候很安詳，沒有什么痛苦……老人這一生真是了不起。讓我們?yōu)樗先思移矶\吧。老人看過你的文字，懷著愛心給你題寫過書名，你一定要寫出更多更好的作品，弘揚老人的愛心精神?！笔苤苊鞯挠绊懀以诿y之際，將創(chuàng)作擺到了生命中的首要位置。我不能放棄寫作。且不說寫作是心靈的需要，單就周明這樣的老師滿腔熱忱地扶持，我就要寫下去。我應該以作品證明，我沒有辜負周明、冰心先生以及許多給過我?guī)椭c指引的師友們的厚愛。我喜歡聽周明說這樣的話：看到你不斷地出作品，我真為你高興。

2000年10月，我來到《人民日報》時代潮雜志社工作，一落腳就向周明老師報告。周明非常高興，鼓勵道：“這個平臺好，你好好干?！庇衷掍h一轉(zhuǎn)，還是要成個家啊。我“嗯嗯”地應著，表示不拒絕婚姻。周明把我的敷衍當了真，張羅著給我介紹對象。他特意在報社小餐館訂了位，約了我和那個“對象”，還有一位名作家，喝了頓小酒。那“對象”，名氣、地位、才情、風度，要什么有什么，可我卻不想攀高枝依附于人。說與周明，周明也不怪罪，只說“那也不要緊，以后遇到更合適的再說”。周明并沒反饋給我那人的意見，但我知道那人惱火周明，認為我太“心高氣傲，不識抬舉”，因為我在路上遇到過那人，我沖他打招呼，他卻恨不得把頭扭到肩膀上去，令我好生尷尬。

接下來幾年，我在北京出小說、寫散文，買房子、裝修房子，生活安定下來?？墒切膮s不想安定，充滿了理想主義者的“理想”色彩，想干些利國利民的大事，不料到頭來精疲力盡。之后又陷入影視創(chuàng)作的陷阱，研究光緒，創(chuàng)作《老子》，很長時間遠離文壇與師友，像魚入深海，隱在小樓成一統(tǒng)，經(jīng)歷種種宿命式的事情，“顆?！睙o收。直到2011年，我重返體制，在某出版社擔當文學選題和影視創(chuàng)作之職，才不得不和文學圈打交道。不曾想，文壇竟已是人潮翻涌，星光滿天，聲色繁華，我當年引以為傲的文學成績已沒入塵埃。周明老師嗔罵道：“你這家伙，是不是被拐到外星去了?。俊币搽y怪，四五年間，只有一次聯(lián)系過周明老師。那是2008年，我一個?？诘呐笥汛笪海埲水嬃艘环仙岙嬒?，委托我請舒乙先生為畫像題字。我因不認識舒乙，又聽說舒乙不輕易給人題字，心中萬般為難?？擅鎸Υ笪耗菢拥睦仙徼F粉，再難也不忍推托。我想起周明老師，可幾年沒有聯(lián)系，一冒頭就要求助，豈有此理？！但最終還是嘻嘻哈哈地打電話給周明?！笆亲泳?，好久沒你的消息了??！題字的事沒問題，沒問題。”周明老師竟顧不上責怪我，就幫我聯(lián)系舒乙。于是，在老舍畫像上，有了舒乙的深情題字：“老舍先生和你在一起”。有了舒乙題字的老舍畫像重返海口時，有海南媒體還從文化事件的角度報道了此事。大魏得知題字經(jīng)過，很是感動，說什么時候要邀請周明和舒乙去海南考察。只可惜這個邀請一直未能發(fā)出。此事過去，我又隱身數(shù)年未有音信，周明老師的嗔罵實在應該。我說起“失蹤”這些年的喜怒哀樂，本以為他會諸多同情，誰知他欣慰地說：“你沒問題，這些都會成就你的閱歷。”他和紅孩邀我參加“名家焦作采風”活動，活動結(jié)束，我以散文《一眼即成永恒》宣告回歸作家身份。此后常在一些文學活動中見到周明，他受人簇擁追捧，笑容燦爛，宛如陽光，就像閻綱所說：“八十郎當?shù)男☆B童，從早笑到晚，越老越比兒子年輕，沒大沒小，人見人愛?！焙鸵郧耙粯?，他一見到我就問：“子君，找到涓生了沒有？”滿心關(guān)切。2018年，我們在江西南豐的采風活動中相遇。我將他拉到一旁，神秘兮兮地劃開手機給他看?！爸苊骼蠋煟憧纯催@個人咋樣？”他一聽，趕緊讓我把照片放大?！昂醚胶醚剑∮醒酃?。什么時候請我喝喜酒？”周明老師牽掛著喝喜酒的事，不時問我進展如何。我結(jié)婚后，忍不住第一時間告訴他，我成家了，但是因為先生的女兒并不希望父親再婚，且仍待字閨中，而我?guī)资暌粋€人過慣了，這樣生活在一個屋檐下，難免磕磕碰碰。先生不解實情，內(nèi)心便與我多少有了嫌隙。我不知這樣的婚姻能維持多久。周明忙開解我，家家都有難念的經(jīng)，慢慢磨合，矛盾會化解的。沒過多久，電視劇《裝臺》熱播，先生從劇中女兒和新妻的故事中一下子恍然豁然，感情隨之云開霧散。周明聽得眉開眼笑：“哎呀，我得告訴陳彥！你知道嗎，這個劇原著是陳彥，我的陜西老鄉(xiāng)。他的作品挽救了一段婚姻，化解了一個家庭矛盾，真是善莫大焉！”我不知周明老師是否真的會將此事當成美談告訴陳彥，但我已計劃著請周明老師喝喜酒。恩師在上，容愚生攜夫君一拜！

對于我的創(chuàng)作，周明一如既往地關(guān)心，常常是肯定多于否定，贊美多于批評。他深諳肯定和贊美是一個創(chuàng)作者的動力的真理。我本以散文和小說創(chuàng)作為主，后來跨界創(chuàng)作影視作品，有些朋友說不該去趟影視的渾水，周明卻寬仁一笑：藝術(shù)都是相通的，散文小說、影視紀實，都能相互成就。一次，有朋友宴請周明和鄧友梅老師，我忝列末座。當我向他呈上紀實文學《黃克誠在中央紀委》一書時，他又驚又喜，大贊這是一個厚重的題材，立即向鄧友梅介紹我的創(chuàng)作情況，又囑咐我說，鄧老曾在新四軍工作過，對黃克誠領導的新四軍第三師也很了解，你要好好向鄧老請教。本來，鄧老年屆九十，又不熟稔，我等晚輩言辭多有拘謹，經(jīng)周明這一說，心里輕松了許多，席間老少歡聲笑語，極為融洽。

以上只是我與周明的私人交往。其實，受到過周明扶持的人，在文壇數(shù)不勝數(shù)。著名評論家何志云曾感慨地說，周明是他認識的第一個編輯。他在一篇文章中記錄了做編輯時的周明慧眼識人的一件往事：文革后期，在冰天雪地的北大荒曠野上，幾個熱愛文學的知識青年組成文學小組，燃起文學的小火堆。一位從北京去綏化組稿的編輯，偶然聽說了這些青年人，硬是連夜趕了20多里泥濘路，走到他們中間，往那小火堆里添了一把干柴。文學之火騰騰燃燒，將這些青年人的文學夢照得透亮。幾年以后，從這個小組里，走出了陳可雄、陸星兒，還有何志云自己……那位編輯，就是當時在《人民文學》的周明。

周明是文壇公認的優(yōu)秀編輯家。四十多年前，中國文壇掀起了一陣報告文學熱潮，被稱為“喚醒國人的一串春雷”，周明就是這陣熱潮的發(fā)起人和重要推手。他策劃、組織、編創(chuàng)了大量優(yōu)秀的報告文學作品，其中不少作品成為報告文學的標桿。如六卷本《歷史在這里沉思》、徐遲的《哥德巴赫猜想》、黃宗英的《小木屋》、柯巖的《船長》、冰心的《咱們的五個孩子》等。特別是轟動一時的《哥德巴赫猜想》，感染和激勵了一代人為“科學的春天”奮斗，至今仍被文學界和讀者稱道。

對于周明的人生軌跡，我沒有刻意研究過，但從無數(shù)媒體和眾人口口相傳中有了基本的了解。他1934年出生于陜西周至縣，16歲考入西北藝術(shù)學院，畢業(yè)后被分配到中國作協(xié)工作，之后沒有離開過中國作協(xié)。履歷簡潔明快，也曾因莫須有的罪名受到?jīng)_擊，遭遇了命運最黑暗時刻。但他沒有沉淪，而是始終扎根于文學沃土，經(jīng)風沐雨，終成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

如今，在中國文壇上，但凡關(guān)心中國當代文學發(fā)展歷史的，沒有人不知道周明。除了編輯工作之大成，他也是一位出色的散文家和報告文學作家；他促成了冰心散文獎和徐遲報告文學獎兩個重要獎項的落地生根；他促成了柏楊將珍貴手稿和文物文獻資料捐獻給中國現(xiàn)代文學館；他發(fā)起復修了白居易寫下史詩《長恨歌》的寶地陜西周至縣仙游寺，并憑著個人的人格魅力在這里辟出一片蔚為大觀的碑林……樁樁件件，都是可以載入中國文學史的輝煌記錄。他親歷了六十多年來中國文學的風雨；親見了六十多年來一批又一批重要作家的成長。他更以在一些文學活動出現(xiàn)棘手問題時所展現(xiàn)出的出色協(xié)調(diào)、斡旋和解決問題的能力，被譽為“文壇基辛格”。這綽號式稱呼折射出周明“文壇活動家”的形象。他熱情真誠，謙遜低調(diào)，風云不驚，在我看來，相對于常規(guī)外交來說，他的文學外交更多一層純真高雅的含義。

我是何其有幸，當年，能在遙遠的海南島因一封信而結(jié)識周明這樣一位富有熱忱、博愛、良知之情懷的恩師，而且三十一二載過去，師生情分至醇且濃。我相信，無論社會如何發(fā)展，只要有周明這樣的人活躍在文壇，文學就會以她那美好迷人，使人情感升華的本質(zhì)引人追隨、景仰與熱愛。

今年國慶期間，我受《中國青年作家報》《對話名家》欄目委托，采訪周明。聊起人生過往，周明老師容光煥發(fā)，思維敏捷，笑起來榮而不媚，全然又是一個正在陪同作家采訪的編輯、正在斡旋文學大事的周明了。我在心里深深祝福他。恩師，祝您永葆這樣的明亮笑容，永葆這種對文學的大愛，永葆年輕激情的精氣神！

耳畔響起一首歌，一首流傳已久的經(jīng)典歌曲，“好大一棵樹，任你狂風呼，綠葉中留下多少故事……”我覺得這歌也是為周明而寫，為周明而唱。周明，我的恩師，我們很多人的恩師。他是一棵樹，是文壇的一棵常青樹，是文學的一道獨特的美麗風景。

（責任編輯：孫婷）

王子君 作家、編劇?，F(xiàn)為中國文字著作權(quán)協(xié)會文學總監(jiān)。已出版散文集《無花》、長篇小說《白太陽》、紀實文學《黃克誠在中央紀委》等作品15部。曾獲中國人口文化獎、冰心散文獎、中國徐霞客旅游文學獎等多種獎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