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雨聲的詩（五首）

余雨聲

苔與根

此刻，在樹林深處

開出發(fā)澀的花骨朵

來不及觸到舌尖

從細枝末節(jié)中蔓延

走進晨光未晞的角隅

在寂靜、殘破的紙上

虛無的歲月書寫喧鬧

偶然傳來神秘且遙遠的

鶯啼鳥囀

樹的生命中沒有音樂

只有泥土、磚墻間盤踞的根

在方寸之地流浪

我打開一扇黎明的窗

夢中的鵝卵石駐足在溪畔

朦朧的霧靄遮住雙目

遠處飄渺的杉樹、白塔

簌簌而落的雨滴

輕盈的越過每一片綠葉之上

顫動了灌木蔭叢

我在靈魂中半明半昧

追逐渴望和激情

曠野還是樹林，或是溪流

腳下的苔蘚指引前行之路

它在泥濘之間將舒展綠茵

致洋紫荊

洋紅色裹住曼妙的公路

農(nóng)夫也不忍心落下鋤頭的泥土

母親溫暖的子宮

春天把他繁衍

不要做精致板正的櫻花

被一陣風(fēng)吹散

做遷徙而來的流浪者

只在這個小鎮(zhèn)短暫停留

菇

竹蓀是城堡，安睡童年

冬菇是田野邊的平房

燃起松木的清甜

冬天，家家戶戶都將房頂刷成紅菇

再蓋上厚厚的積雪

偶然從菇林中飛過幾只麻雀

杏鮑菇是高聳的樓宇

再柔黃的路燈下忽明忽暗

到了十二點就熄滅

白蘑菇是一朵朵潔白的墳?zāi)?/p>

種在錫林郭勒無垠的草原

四腳蛇的約會

不經(jīng)意間

撞破了四腳蛇的約會

只能用一片樹葉表達歉意

陽光的溫度有些沉重

切割開潮濕和干燥

躺在草坪上讓生命俯視我

昨夜的暴雨抽打身軀

咀嚼殘碎蕨草上綿密的群落

風(fēng)灑向地球表面

均勻地拂過每一個細微的人生

魚

我在等一群會飛的魚

隨著迅猛的雷雨

在黑暗之中涌現(xiàn)

下雨天的魚會飛

閃電打開了天空的縫隙

歡呼著——

擯棄浪花，化身海洋的箭矢

月亮淪陷

夜是墨色的荒原

風(fēng)面向山林叫喊，被土地召喚

不知道是來自長江還是大西洋

在蜂擁而至的惆悵中沉默

隱匿在變幻無窮的睡夢中

落在路邊、草坪，還有湖畔

這是它們旅途的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