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海麗
“冷內戰(zhàn)”(Cold Civil War)一詞近年來在美國備受關注,頻頻出現在媒體評論人員的文章當中。“冷內戰(zhàn)”從詞義上將冷戰(zhàn)(Cold War)與內戰(zhàn)(Civil War)結合,泛指交戰(zhàn)雙方未直接訴諸軍事暴力手段但處于激烈對峙狀態(tài)。對于經歷過美蘇冷戰(zhàn)與激烈內戰(zhàn)的美國來說,到底何謂“冷內戰(zhàn)”?有學者認為美國現階段所處的被兩種對立的憲政、文化、生活方式撕裂的狀態(tài)就是“冷內戰(zhàn)”[1]。也有學者認為“冷內戰(zhàn)”是美國政治、媒體、社會的深度分裂。由此可見,“對立”“撕裂”“分裂”等成為“冷內戰(zhàn)”的代名詞。因此,“冷內戰(zhàn)”意味著國內各種矛盾嚴重激化。對于美國來說,為了緩和國內矛盾,尋找共同的外部敵人,將矛盾向外轉移是其慣用的手段。歷史一再證明,哪怕是美國自我塑造的所謂強敵,也能有效促使國內空前團結。正如美國前總統(tǒng)里根所說,當來自外太空的小綠人到達地球之時,我們會超越所有的政治分歧,人類也會有史以來第一次團結起來;如果美國陷入重大戰(zhàn)爭或重大自然災害之時,美國政治將重新設置[1]。特朗普政府執(zhí)政后,中國成為美國轉移“冷內戰(zhàn)”矛盾的目標。美國對華定位發(fā)生重大變化,展開一系列對華制裁行動,對華發(fā)起戰(zhàn)略競爭。本文首先介紹“冷內戰(zhàn)”的突出表現,其次揭示特朗普政府如何將“冷內戰(zhàn)”矛盾轉移至對華戰(zhàn)略競爭,最后分析拜登執(zhí)政后,“冷內戰(zhàn)”對美國對華戰(zhàn)略競爭的固化作用。
美國“冷內戰(zhàn)”并非肇始特朗普執(zhí)政,但不可否認,“冷內戰(zhàn)”在特朗普執(zhí)政期間更加激烈,社會矛盾更加激化、社會分裂更加深化,突出地體現在貧富分化、政治極化(指政治態(tài)度在意識形態(tài)方面的極端化。編者注)與種族沖突等問題上。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貧富分化這個經濟問題是導致眾多社會矛盾的根本問題。群體間貧富差距不斷擴大導致貧富分化,社會流動性降低,激化了底層與精英之間的矛盾。在美國,近四十年來收入和財富兩項指標均顯示高收入家庭與中低收入家庭的差距在擴大;高收入家庭在社會總收入與總財富中的占比增長,而中低收入家庭在社會總收入和總財富中的占比降低。財富的“馬太效應”導致富者越富、窮者越窮,貧富差距逐漸固化,最終變成難以逾越的鴻溝。2011年美國爆發(fā)“占領華爾街”運動,就是窮人對富人的聲討,對社會財富分配不公的抗議。隨后皮尤研究中心的調查顯示,三分之二的美國人認為美國窮人和富人之間的沖突增強,這其中有將近一半的人認為貧富沖突非常強[2]。雖然美國傳統(tǒng)上崇尚個人奮斗,鼓勵個人通過努力實現美國夢,但當夢想變得遙不可及之時,許多窮人不再相信這一套價值觀。有的人將怒火噴向在全球化中賺得盆滿缽滿的富人和精英階層,進而轉向逆全球化與本土主義,堅定地支持特朗普的貿易和移民政策;有的人將希望寄托于政府大規(guī)模的福利改革,或是民主社會主義,以幫助自身脫離貧困,進而選擇了站隊民主黨或支持以民主黨身份兩次競選總統(tǒng)的民主社會主義者伯尼·桑德斯,由此經濟問題實現了政治轉向。
美國政治極化的原因是多方面的,而經濟問題是其根本。由于收入差距拉大、中產階層萎縮,導致溫和立場聲音減弱,極端思想叢生、政治極化嚴重,兩黨日益“意識形態(tài)化”,達成妥協(xié)愈發(fā)困難。隨著不同政黨執(zhí)政,許多政策出現反復搖擺。
特朗普執(zhí)政后,堪稱“逢奧必反”,推翻或破壞了奧巴馬時期的眾多政治遺產。國內方面,特朗普多次試圖廢除奧巴馬內政重要遺產——《平價醫(yī)療法案》,成功廢除奧巴馬政府大力倡導的《清潔電力計劃》。國際方面,特朗普上任后首個工作日簽署的第一份行政令即宣布退出奧巴馬政府大力推動的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xié)議(TPP),其后退出了《巴黎氣候協(xié)定》《伊朗核協(xié)議》等重要國際協(xié)議。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暴發(fā)以來,特朗普政府為保持經濟增長,保護選民基礎,不惜鼓動反智主義,導致各種懷疑論甚囂塵上,詆毀、抹黑世衛(wèi)組織,并最終退出該組織,給全球合作抗疫帶來沉重打擊。2021年民主黨拜登政府上臺后,同樣是執(zhí)政第一天就簽署了17項行政令,宣布重返《巴黎氣候協(xié)定》和世界衛(wèi)生組織、停止修建邊境墻、取消對某些穆斯林國家的旅行禁令、實施口罩強制令等,無異于逐項拆除特朗普的政治遺產。值得注意的是在修建美墨邊境墻問題上,民主、共和兩黨的激烈對峙直接導致了美國歷史上持續(xù)最長時間的政府關門事件,成為美國政治極化的典型例證[3]。
在美國提起種族沖突,首先想到的是“黑白”沖突。2020年5月白人警察“跪殺”黑人平民的事件在全美掀起了聲勢浩大的“黑命貴”運動,在一些州還出現了推倒和損毀歷史人物雕像的事件。近年來,美國種族主義回潮,針對黑人的暴力事件時有發(fā)生。隨之而來的黑人抗議運動越來越傾向于暴力,這無形中又刺激了白人種族主義者采取更加偏激的行動,進一步惡化了種族關系。認真探究美國“黑白”種族沖突的原因,歷史問題固然是一部分,但推動近年來種族沖突激化最主要的原因是白人身份危機,這與1965年以來的美國移民政策密切相關。
1965年美國《移民與國籍法》通過以來,拉美裔移民增長迅猛,其他族裔人口比例也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增長,而同一時期非拉美裔白人在總人口中的占比卻持續(xù)下滑。據美國人口普查局2017年的預測,到2045年美國非拉美裔白人比重將低于50%,成為少數中的多數,美國將成為一個沒有主導族裔的國家,人口族裔拼盤化更加明顯。當塞繆爾·亨廷頓在本世紀初發(fā)出“我們是誰”之問時,美國白人身份危機開始受到保守主義者的普遍關注。特朗普2016年參加總統(tǒng)選舉時,就嚴厲批評民主黨政府的移民政策,指責移民偷走了美國人的工作,給美國帶來更多的罪犯。特朗普反對移民的立場,幫他贏得了白人中下層的堅定支持。相反,民主黨支持移民的立場,則換回了拉美裔族群在選舉上的回報。2020年美國大選研究結果顯示,拉美裔移民成為本次總統(tǒng)選舉的決定性力量,在幾個戰(zhàn)場州搖擺不定的選舉結果中扮演了關鍵角色[4]。這無疑使白人更加真切地感受到了自身身份的危機,更傾向于以一種區(qū)分你我的方式來看待不同族裔。
本世紀初,美國遭受恐怖主義襲擊,深陷反恐泥潭;2008年金融危機爆發(fā),美國經濟遭受重創(chuàng);同一時期中國快速發(fā)展,美國危機感不斷加深。一邊是內憂深重,一邊是“外患”四起,據此美國不斷地調整其國家安全戰(zhàn)略,對華戰(zhàn)略也隨之發(fā)生變化。小布什政府全面反恐,既倚重又防范中國;奧巴馬政府收縮反恐戰(zhàn)線,戰(zhàn)略重心轉向亞太,防范中國意圖增強;特朗普政府聚焦本土反恐,進一步降低反恐戰(zhàn)略重要性,將大國競爭視為重中之重,改變對華定位,對華發(fā)起戰(zhàn)略競爭,全面打壓中國。美國之所以改變對華戰(zhàn)略定位,轉變對華戰(zhàn)略,固然與中美之間的結構性矛盾密不可分。相比中國國家綜合實力穩(wěn)步提升、社會穩(wěn)定有序、人民生活幸福度不斷提高,當前美國國內貧富分化、政治極化、種族沖突愈演愈烈,國際上對所謂西方價值觀與“華盛頓共識”(1989年出現的,針對拉美國家和東歐轉軌國家的新自由主義的政治經濟理論。編者注)逐漸產生懷疑,對此美國感到前所未有的焦慮。為了解決這些棘手的問題,特朗普政府將矛頭指向中國,將中國塑造成美國各階層共同的外部對手,以此促進國內團結;打壓制裁中國,從而繼續(xù)保持其世界霸主的地位,繼續(xù)通過科技、金融、軍事等手段從世界各地攫取超額利潤和重大利益,反過來以助于化解國內矛盾。
特朗普在選舉期間就不斷鼓吹美國在對華貿易中吃了大虧,指責美中貿易不平衡、不公平。這一論斷既整合了由于全球化發(fā)展丟失體面工作的中下階層,也整合了保護所謂貿易規(guī)則和知識產權的精英階層。特朗普政府發(fā)起對華貿易戰(zhàn)一方面將本國發(fā)展中因利益分配不均導致的貧富差距問題轉移到對華貿易當中,鼓動經濟民族主義,另一方面企圖利用貿易戰(zhàn)遏制中國發(fā)展,實現經濟霸權主義。從2018年7月開始,美國陸續(xù)對中國輸美商品發(fā)起了4輪關稅戰(zhàn)。從關稅清單看,首輪清單與《中國制造2025》的重點領域高度重合,后續(xù)清單范圍則擴大到生活消費的諸多領域。這與美國企圖遏制中國制造業(yè)轉型升級,防止中國挑戰(zhàn)美國在全球高端產業(yè)鏈中的地位,以及美國再工業(yè)化戰(zhàn)略密切相關。長期以來,美國利用自身在科技方面的領先地位,立足全球價值鏈高端,向世界提供信息產品、服務產品與金融產品,從中獲得超額利潤。金融危機之后,美國認識到自身經濟結構問題,提出再工業(yè)化戰(zhàn)略。這要求美國不僅要繼續(xù)重視科技研發(fā),保持科技領先地位,控制全球價值鏈高端,而且要推動本國制造業(yè)復蘇,增加制造業(yè)產品出口,提升就業(yè)率。對華貿易戰(zhàn)在整個實施過程中沒有受到美國國內過多的批評阻撓,一定程度上成功轉移了內部經濟矛盾,整合了社會不同階層的力量。
2015年美國國內展開了對華政策大辯論,許多學者和政策精英認為對華接觸戰(zhàn)略已經失敗,美國應該增強對華競爭,甚至是對華遏制。他們認為中國不但沒有按照美國設想發(fā)生和平演變,而且妄圖挑戰(zhàn)美國治下的國際秩序。2016年美國大選中,特朗普對華的強硬論調暗合了美國政治精英對華立場。特朗普執(zhí)政后,將美國現實主義與理想主義外交傳統(tǒng)整合,對華競爭在經濟、科技、軍事、意識形態(tài)等諸多領域展開。在此背景下國會通過涉華屬地法案與綜合性或專門性法案中涉華條款明顯增多。從2017年到2020年,美國第115屆和第116屆國會針對中國臺灣、香港和新疆地區(qū)分別立法,粗暴干涉中國內政;2019、2020、2021連續(xù)三個財年國防授權法涉華條款全面且言辭激烈;《亞洲再保證倡議法案》《外國投資風險現代化法案》《出口管制改革法案》等則明顯有針對中國立法的意味。在當前美國國內政治極化嚴重情況下,共同對抗中國,成為美國民主、共和兩黨為數不多的戰(zhàn)略共識。在成功將中國塑造成美國最強大敵人的敘事框架之下,為盡快通過對華強硬立法,許多兩黨原本有爭議的問題被夾帶其中,獲得妥協(xié)解決。
2017年12月美國國家民主基金會發(fā)表一篇題為《銳實力:崛起的威權主義影響》的報告,推出了“銳實力”這一概念,以區(qū)別于公共外交領域常提及的“軟實力”。該報告認為“軟實力”主要通過吸引或勸說,而“銳實力”主要通過擾亂和操控實現對目標的影響[5]。2019年“中國在美國的影響活動工作組”出版《中國影響與美國利益》一書,污蔑中國利用所謂“銳實力”對美國諸多領域進行滲透[6]。在“滲透論”影響下,中美眾多人文交流活動受到嚴重影響,全美多所孔子學院遭關閉,多位華裔學者以莫須有的罪名被調查,一些知華友華學者被迫噤聲。凡此種種無疑在社會上吹響了復活麥卡錫主義的動員號,煽動了美國社會各族裔對華敵對情緒。2019年8月皮尤研究中心一份報告顯示,60%的美國人對中國持負面看法,這一比例是皮尤研究中心連續(xù)14年調查中的最高比例[7]。2020年新冠疫情在美國暴發(fā),特朗普等美國政府高級官員瘋狂抹黑中國,導致許多亞裔特別是華裔受到歧視、騷擾、暴力威脅甚至襲擊。
從2017年到2020年,特朗普執(zhí)政四年,美國對華戰(zhàn)略發(fā)生重大轉變,從接觸轉向脫鉤,從競爭轉向對抗。特朗普政府一再極限施壓、全面出擊,致使中美關系自由落體式下滑。如今特朗普雖已離任,但其對中美關系的破壞卻不會隨之消失。2021年1月20日拜登宣誓就職美國第46任總統(tǒng),標志著美國民主黨建制派重新上臺執(zhí)政。在拜登政府重要部門負責人提名聽證會上,國務卿布林肯、財政部長耶倫、國防部長奧斯汀、國家安全事務助理沙利文就中國問題都發(fā)表了十分激烈的言辭,順利獲得提名。商務部長提名人雷蒙多因拒絕承諾將華為、中芯國際和其他中國公司留在美國貿易“黑名單”中,并且未透露如何執(zhí)行前政府制定的貿易規(guī)則和關稅政策,遭到了共和黨參議員克魯茲等人的尖銳指責。部分共和黨議員甚至要求國會參議院暫緩對雷蒙多任命投票,直到她澄清自己在華為問題上的立場。面對這樣的質疑,雷蒙多最終表示她找不到任何理由不將華為列在實體名單之上。拜登政府將近兩年的執(zhí)政實踐證明,在“冷內戰(zhàn)”狀態(tài)下,任何想要緩和對華競爭激烈狀態(tài)的舉動都會遭到來自美國共和黨及相關利益群體的猛烈批評,因此可以說“冷內戰(zhàn)”無疑固化了美國對華戰(zhàn)略競爭。
2021年3月3日,美國國務卿布林肯發(fā)表外交政策演講,指出“美中關系是美國21世紀面臨的最大地緣政治考驗,在應該競爭的時候要跟中國競爭,在可以合作的時候就同中國合作,在必須對抗的時候則與中國對抗”[8]。拜登政府對華合作最突出的體現是在全球氣候變化領域。2021年4月拜登氣候問題特使前國務卿克里訪華,就全球氣候治理問題與中國展開合作。然而,美國社會對克里訪華充斥著批評的聲音。美國保守派甚至宣稱,拜登政府在向中國叩頭,認為拜登政府邀請中方參與美國主辦的氣候峰會,是在“奉承中國”。在如此激烈的批評之下,拜登政府即便有想緩和對華關系的意圖,也不能不考慮共和黨會借題發(fā)揮,抨擊其對華軟弱。何況在拜登政府看來,合作是合作,競爭是競爭,并且競爭是美國對華關系的主線。
拜登執(zhí)政后,降低對華關稅的呼聲逐漸高漲。特別是進入2022年以來,美國通脹高企(指價位持續(xù)停留在較高的位置不落,且有再升高的可能。編者注),拜登政府不斷釋放調整對華關稅政策的信號。財政部長耶倫多次表示降低對華關稅有助于緩解美國通脹壓力。然而,降低對華關稅同樣面臨眾多反對力量。以現任美國貿易代表戴琦為代表的政府官員認為抗擊通脹是一個復雜的問題,不能通過減免對華關稅解決,相反,美國應當對美中貿易政策采取深思熟慮、審慎、戰(zhàn)略性的做法。拜登的國家事務安全助理沙利文認為關稅可以在中美貿易談判中成為籌碼。加之,美國國內確有部分行業(yè)受益于對華高關稅政策,因此強烈反對降低對華關稅。另外,考慮到美國共和黨一直批評拜登政府對華軟弱,在全面取消貿易戰(zhàn)時期對華加征的關稅問題上,拜登政府面臨巨大的政治壓力,因而最終導致對華關稅不會輕易取消。
2022年2月23日,拜登政府負責國家安全的司法部助理部長奧爾森宣布終止“中國行動計劃”。然而,終止該計劃的原因不過是為了回應美國國內民權界的擔憂,美國政府并未停止渲染“中國威脅”。奧爾森表示未來美國將尋求更廣泛的戰(zhàn)略,不僅應對來自中國的威脅,還要應對來自俄羅斯、伊朗和朝鮮的威脅[9]。實際上,在終止“中國行動計劃”的同時,美國國家安全部門開始啟動所謂“打擊民族國家威脅”的新戰(zhàn)略,而中國仍然是其重點關注對象。因為一方面拜登政府不得不時刻提防共和黨人借此指責其對華軟弱,另一方面以“中國行動計劃”為代表的一系列針對中國和華裔的無端指責,已經在美國社會形成了一種疑華、恐華心理,兩種因素都促使拜登政府對華強硬政策得以延續(xù)。
2017年到2022年,從共和黨特朗普政府到民主黨拜登政府,美國國內各種矛盾非但沒有緩和,反而沖突愈演愈烈。今年6月24日,美國最高法院在“多布斯訴杰克遜女性健康組織案”的裁決中,以6∶3的表決結果推翻了1973年的“羅訴韋德案”,為“冷內戰(zhàn)”增添了新的沖突爆發(fā)點。保守派與激進派的激烈沖突正將美國社會政治推向失序[9]。而唯一能凝聚各派力量的對華強硬戰(zhàn)略,刺激著美國政府有強烈的意愿持續(xù)展開對華戰(zhàn)略競爭。如今,拜登政府執(zhí)政將至中期,兩年時間證明,美國將國內矛盾轉移到對華關系上仍然是其避免更加激烈“冷內戰(zhàn)”的重要舉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