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歌苓小說作品中的修辭藝術及詩性語言建構 *

胡成科

(安徽工業(yè)經(jīng)濟職業(yè)技術學院， 安徽 合肥 230001)

一、引言

嚴歌苓是一位杰出的海外華人文學創(chuàng)作者及影視編劇，她的小說一直以來都深受讀者喜愛，從文壇首秀的《女兵三部曲》到后來的《扶?！?，《小姨多鶴》，《金陵十三釵》都給讀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其中更有多部小說被改編成影視劇，搬上熒幕，如《芳華》，《少女小漁》等。其創(chuàng)作主題主要包括了移民生活及“中國故事”，她以細膩的筆觸、飽滿的情感書寫人生，在敘事技巧、結(jié)構、篇章安排等方面不斷進行著創(chuàng)新與突破，帶給讀者耳目一新的感覺，也因此斬獲客多項文學大獎[1]。嚴歌苓最初在文學界引起關注，即因為她的女兵三部曲：《綠血》《一個女兵的悄悄話》《雌性的草地》，她的一鳴驚人在文學界掀起了不小的漣漪，同時也展現(xiàn)了其非凡的創(chuàng)作才華，使她在創(chuàng)作之初就站在了較高的起點上，后旅居國外的生活使她接觸到了大量華人移民題材，隨即開始以此為重點進行創(chuàng)作，她以獨特的女性視角觀察體悟海外移民的邊緣化生活，在新移民文學創(chuàng)作領域占據(jù)了重要的地位。她的小說有很多取材于移民生活，嚴歌苓將不同人的海外人生用文字記錄下來，同時也表達著自己的思考與感受，她勤勉地投身創(chuàng)作，二三十年間從未間斷，她的作品涵蓋了電影劇本、人物傳記、散文隨筆等多種形式，國外的生活還為其開啟了雙語創(chuàng)作之路，使其成長為一位在國內(nèi)國際都有重要影響力的作家。她的小說題材豐富多樣，既有歷史，戰(zhàn)爭題材，也有市井，鄉(xiāng)土題材，而小說的主人公則以女性人物為主，深入人物內(nèi)心，描寫與刻畫她們在不同歷史時期，不同生活遭際中的百味人生[2]。

二、修辭的概念與特征

修辭最早被作為一個學術概念而得到關注和研究，應溯及南朝劉勰的《文心雕龍》，這是一部以語言文學規(guī)律為研究對象而進行探討研究的著作，劉勰在該書中用大量的筆墨詳述了語言修辭，將這種獨特的文學現(xiàn)象從整體文學創(chuàng)作中抽離出來[3]。而修辭學成為一門專門的、獨立的學科，則是在上世紀三十年代初，當時出現(xiàn)了不少關于修辭的理論著作，如唐鉞的《修辭格》，陳堅道的《修辭學發(fā)凡》等都是從語言學的角度對修辭進行的研究，但這些研究的關注點主要以辭格為中心集中在表達技巧、修辭技巧等語言范圍內(nèi)，由此被稱之為“狹義修辭”。隨著研究的不斷深入，狹義修辭漸次表現(xiàn)出種種困境與局限，在此背景下學者們從跨學科的角度提出了廣義修辭學，如譚學純等人曾針對廣義修辭學而纂寫了多部著作，在其論述中，對廣義修辭學與狹義修辭學進行了系統(tǒng)的對比分析，認為狹義修辭是從語言學角度出發(fā)而研究修辭，廣義修辭學則突破了這一學科范疇，把文藝美學、文化哲學等都考量在內(nèi)，從不同的側(cè)面考查了文學創(chuàng)作中的修辭現(xiàn)象，廣義修辭學因此而被認為是一個雙向互動、立體建構的多層級框架，是表達者與接受者共同對文本進行的修辭建構。而表達者與接受者即修辭活動的兩個主體，此外修辭還包括了三個功能結(jié)構，即以建構話語為目的的修辭技巧，以建構文本為目的的修辭詩學以及以建構人的精神為目的的修辭哲學。廣義修辭學相對于狹義修辭學還有一項顯著的特征，即狹義修辭僅將修辭看作追求最佳交際效果的審美活動，而廣義修辭則將一切言語行為都視作修辭行為。

三、嚴歌苓小說中的詞匯修辭

嚴歌苓的小說在海內(nèi)外享有極高的聲譽，擁有眾多忠實的讀者，同時也引起了不少文學研究者的關注。她的小說具有“符采相濟”的魅力，“情信而辭巧”，打動讀者的除了題材的選取、敘事方式、故事情節(jié)及對人性的關注之外，還有其豐富而精巧的修辭運用，比如在詞匯修辭層面，嚴歌苓常不厭其煩地推敲斟酌選字造詞，運用了多種詞匯修辭的方法來增強語言的表達效果和藝術感染力[4]。

首先她的小說中常見豐富的顏色詞的運用，她對色彩的喜愛也深刻地體現(xiàn)到了小說創(chuàng)作中，通過對不同色彩的描繪，把蒼白的文字轉(zhuǎn)換為一幅幅色彩斑斕的畫面，直抵讀者內(nèi)心而激起讀者強烈的共鳴。如小說《誰家有女初長成》中的句段，“夕陽把林子深處那塊永遠不化的殘雪照得發(fā)紅，鑲在深墨綠的林間……淺紅色的殘雪上有一行足跡，每一步鞋跟都在雪面上捅了個深深的小窟窿，作者通過豐富的色彩描寫向讀者呈現(xiàn)了一幅精美的水彩畫，人置身于大自然中，卻也置身在畫卷里，紅的殘陽，白皚皚的積雪，墨綠色的松林相映成趣，頗有意境”，而這斑斕的色彩所映射的是對潘巧巧的回憶以及對過往歲月的懷念，“景有限，意無窮”，讀者在這樣的描寫中不禁浮想聯(lián)翩，眼前似乎看到了活潑的小潘兒在林間嬉戲的場景，不知不覺中被作者帶入到一種深遠的意境中，并與作者產(chǎn)生情感共鳴。色彩所形成的獨特魅力與震撼心靈的沖擊力是最為深刻且真實的，它帶給讀者的心靈感受也最直接，小說中作者通過大量色彩形容詞的運用，使平凡的事物顯出光彩，為人物與景致增添了難以言說的藝術美感，并借助讀者的想象聯(lián)想而豐富畫面的內(nèi)容與層次，使文本獲得接受美學所強調(diào)的啟迪性的藝術效果。如《雌性的草地》中有大量關于紅色的文辭：紅旗、紅馬、沈紅霞、李紅、紅兵、紅衛(wèi)等，這些“紅”是特殊年代激情與信仰的象征，卻也暗示了其背后隱藏的血腥、苦難與悲情，牧馬女子沈紅霞作為小說的主人公她的臉總是“血紅血紅，紅的很奇特”，她用意志征服了紅馬，紅馬的存在帶給牧馬班各種麻煩，正如沈紅霞讓牧馬女子集體感受到的壓抑與憤怒。作者借“紅”這一特殊而強烈的色彩隱喻了小說中處處存在的悲情之味。再則是對黃色色彩的運用，在《雌性的草地》中黃色被賦予了罪惡與重生的寓意，它成為一種意象符號，貫穿在小說的始終，大草地上女孩小點兒總是手持一支多頭向日葵，黃燦燦的向日葵卻并未象征著美好與希望，相反，作者將其與無邊的“欲望”聯(lián)系起來，它成了小點兒的化身，成了小點兒的劣根的表象符號。小點兒從小生長在一個盜賊家庭，惡劣的成長環(huán)境使其自幼便耳濡目染了各種骯臟的罪惡，長大后的小點兒認識結(jié)交了社會中的流氓混混，和他們一起四處為非作歹，成為“街頭一霸”。她為了金錢不擇手段，坑蒙拐騙，做了很多傷天害理的事情，發(fā)展到最后，終于舉起了砍刀犯下了難以回頭的殺人之罪，為了逃命，她奔赴千里逃到川西北大草地的牧馬班，牧馬班的生活并未能扼制住其惡之花，劣根性在她的靈魂深處躁動不安，直到愛慕上了正派善良的營長，一絲陽光才照進了她陰暗的內(nèi)心，久違的正道之光喚醒了小點兒靈魂深處的點點人性，在營長年前自慚形穢的她終于選擇了在烈火中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火海中的她眼中出現(xiàn)了漫天遍野的金色的葵花幻象，或許這正是其靈魂重生的象征[5]。

其次，出生于舞蹈世家的嚴歌苓自幼便對音樂藝術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在后來走上文學創(chuàng)作之后，也自然而然地把音樂之美體現(xiàn)到了小說作品中。嚴歌苓的母親是舞蹈演員，她很小就跟隨母親學習舞蹈，而藝術在本質(zhì)上是相通的，在接受音樂藝術的熏陶過程中，嚴歌苓對文學、對情感、對美的敏銳洞察與感知能力也在不斷提高，表現(xiàn)在其小說創(chuàng)作中即是那些隨處可見的具有音律性的優(yōu)美文辭。如通過韻腳來體現(xiàn)節(jié)奏的語句：“那人眨眨很白的眼珠，沈編導發(fā)現(xiàn)這是她前夫”，這一句段中作者運用了押韻對仗的修辭使文辭具有了明快的音樂律動感，讀來朗朗上口，細品意味無窮，其間既有滑稽，也有揶揄，有感慨，也有滄桑。通過這種音樂化的遣詞造句，作者將人物的內(nèi)心世界細膩地呈現(xiàn)在讀者年前，又如“吃完面她那天生的潔白細牙縫里也卡些紅海椒皮皮，綠韭菜葉葉”；“扶桑的頭一個男人會是什么樣子？她頭不敢回，癩痢？跛腿？獨眼？兔嘴”，這些語句通過對仗與押韻而具有了強烈的樂感，讀來如同欣賞一段流暢而富有跳躍節(jié)奏感的美妙旋律。嚴歌苓的小說中常借鑒音樂創(chuàng)作中的樂句反復手法而賦予文辭以韻律感，同時相近字詞間的反復出現(xiàn)既是對情感的強化，也使主題更加鮮明，如“她這三十余天，三十余個夜晚，每分每秒砌起的夢幻磚石……，那夜夜練舞，那自律節(jié)制……一切都在逐漸清晰，一切已經(jīng)不能收拾”，詞與短語的連續(xù)或間隔重復增強了其意義表現(xiàn)力，也加深了句段在讀者心中的印象[6]。在其小說《白蝶標本》中也使用了這種修辭手法，如“周圍的人縮縮頸子，松松眼皮，咂咂嘴巴，慢慢走開了”，此處運用動詞的疊詞形式傳神地刻畫了對象的形象，也為語言文字增添了音樂上的節(jié)奏感。除了動詞疊詞外，形容詞的疊詞形式在嚴歌苓的小說中也極為常見，比如在各種“擬聲”或“摹狀”描寫中。

再次，嚴歌苓小說的詞匯修辭還體現(xiàn)在語言的變異性特點上，如詞性變異與語序變異，作者通過改變詞語間的常規(guī)搭配方式，突破傳統(tǒng)遣詞造句的語法規(guī)范來“制造”出新奇的用語，帶給讀者耳目一新的感覺，同時也強化了對情緒情感的宣泄與表達。如在其作品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詞性變異：“焉識三兩步跑過馬路，青天白日，讓路上人看他這個中國佬毫不含蓄，毫不‘中國’”；“二孩非常沉得住氣，不愛聽的話全部聽不見，實在把他惹急了，他也可以很驢?！边@兩個句段中即通過將名詞用作形容詞的方式而實現(xiàn)了詞性變異，將名詞“中國”用作形容詞，通過這樣的敘述，讀者即刻便能體悟到主人公陸焉識作為中國留學生而表現(xiàn)出來的氣韻神態(tài)，在關于二孩描寫的語段中，則是將名詞“驢”用作形容詞，讀者看到這一字眼便會在腦海中浮現(xiàn)出與驢這種動物相關的倔犟脾性，再與主人公聯(lián)系起來，也就對主人公二孩的性格氣質(zhì)有了基本了解，在這些句段中，作者只是通過只言片語便將人物刻畫得惟妙惟肖，這正是超常規(guī)的詞語搭配方式所帶來的效果。

另則除了詞性的變異之外，嚴歌苓也常會用到語序的變異，即改變短語短句的常規(guī)語法模式，形成“新奇”的搭配，如其小說《白蛇》中，“聲音不壯，和他人一樣，翩翩然的”，此處作者為了突出藝術效果，將其單獨分離出來，被珍重其實地作為句段的主體部分而突出出來。又如小說《第九個寡婦》中一段文辭：“她明白了，撿了那件帶字碼的，委屈都在鼻頭上，通紅的”，作者通過將“鼻頭”的定語“通紅的”后置而隱喻并強調(diào)了主人公葡萄內(nèi)心的委屈，在嚴歌苓的小說中，經(jīng)常可見到超常搭配的詞與短語，通過這種語法變異，小說的語言表現(xiàn)力與感染力都得到了升華，在其超常的詞匯搭配中，把名詞用作形容詞只是其中一種情況。此外還有名詞作動詞，動詞作形容詞等，而語序列的變異則涵蓋了定語后置，壯語后置、賓語前置等多種情況，語法變異修辭彰顯了小說的新奇與神韻，對于表達主體情感有非常好的藝術效果，通過詞語的超常搭配，語言的表現(xiàn)力、感染力都得到了升華。嚴歌苓在談論自己的修辭運用時對這種變異與超常搭配的形成進行了闡述，她認為這種風格的形成可能源自自己對《紅樓夢》和古典詩詞的熱愛，同時美國的生活，對英語的使用也對其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英語語言的形態(tài)結(jié)構采取了立體建構的策略，漢語則是線性流水的方式，漢語語言形態(tài)標記不明確、長句識讀難度大，由此她借鑒古典文學與英語書寫的特點在邏輯范疇內(nèi)大膽打破常規(guī)語法規(guī)律，顛覆了傳統(tǒng)的規(guī)范搭配，進而形成了這種變異失范的詞匯修辭格式[7]。

四、嚴歌苓小說中的辭格運用

嚴歌苓在小說中擅于使用多種修辭格來更加形象生動地刻畫人物場景，如通過示現(xiàn)、比喻、象征、隱喻等辭格來增強表達效果，提高其藝術感染力。

首先，她常會用到示現(xiàn)格的修辭，通過想象與聯(lián)想向讀者呈現(xiàn)超越客觀情景的場面，使讀者如臨其境。如在《雌性的草地》中作者想象了牧馬班女知青毛婭嫁給牧工后的生活場景：許多年后，一個頭發(fā)眉毛焦黃的老女人在省城街上走，背著抱著牽引著許多孩子，像個母猴子身上爬滿小猴子……主人數(shù)了數(shù)發(fā)現(xiàn)她的孩子不夠數(shù)，她說最小的被無意中悶死了……毛婭為了表現(xiàn)先進，決定在農(nóng)場牧馬班扎根一輩子，但在澎湃的激情與信仰背后，這個單純天真的小姑娘卻很難看到其間的人性扭曲與壓抑，更無法料及自己未來的生活將是怎樣的一幅境況，作者以示現(xiàn)格的形式向讀者展現(xiàn)了這幅場景，不禁讓大家為小姑娘現(xiàn)在的選擇而深感憂心[8]。

其次，嚴歌苓對于比喻格也非常喜歡，在其多部小說中都能看到比喻格的身影，如小說《白蝶標本》中的文辭，“然后看到我再也長不長的頭發(fā)，跟強盜一樣狠狠綁出兩個揪揪，我看到他眼睛象瞎子一樣軟和，又大又黑，眼睫毛跟毛驢那樣長，斗雞眼是斗雞眼，不過梁山伯看到祝英臺的時候也斗雞眼”，句段中作家通過運用貼切、傳神的比喻來描寫刻畫主人公的頭發(fā)、眼睛、眼睫毛，畫面感很強，使讀者如見其人，又如《紅羅裙》中，作家用大提琴的形態(tài)來比喻女主人公的形體之美：腰身曲線工整得象大提琴。這樣準確、傳神的比喻極大地提高了語言表達效果，同時也透露著一種特殊的靈動與幽默[9]。

最后，隱喻和象征的手法也常見諸于嚴歌苓的小說中，作者通過一些生活物品來隱喻人物的心思情感，既彰顯了小說創(chuàng)作的藝術性，也更有效地拉近了讀者與小說人物之間的距離，產(chǎn)生情感共鳴，思其所思，感其所想。如在《橙血》中，主人公阿賢的辮子即具有隱喻意義，辮子是傳統(tǒng)中國農(nóng)村社會女子們常見的發(fā)型，因此此處的辮子便表征了傳統(tǒng)的文化習俗，在小說《白蝶標本》中，作者在標題中便運用了隱喻的修辭，白蝶喻指的是主人公的舞蹈藝術，而標本則象征著死亡、毀滅，標題的喻意即指主人公在文革時代難以實現(xiàn)其藝術追求，最終成為碌碌俗人，藝術在這個時代的結(jié)局不過是成為被毀滅的、無生命的“標本”。同樣在小說《雌性的草地》中也是在標題中即運用了隱喻的方法以及超常搭配，草地在小說中是男權、男性性格與氣質(zhì)的象征，其中蘊含著暴力、野蠻、力量，而其定語“雌性的”顯然與草地形成了強烈的對比，通過這樣的寫法，作者旨在對文革時期牧馬班對女子“去性別化”的狀況進行批判，抨擊了那個特殊時代中對人性的扭曲。牧馬班的女子們在政治動員與信仰渲染中，基本的基于性別的人性特質(zhì)都被抹除了，女性意識被掩蓋，但她們欣然而主動地接收“雄化”，最終淪為男權文化的犧牲品。在小說的情節(jié)中，隱喻辭格也是俯拾皆是，有動物意象、顏色意象、死亡意象等等種種象征符號，如自幼喜歡小動物的作者賦予了母狗“姆姆”以母性的意象，母狗為了保護幼狗而努力地延續(xù)生命，向人類祈求憐憫，這是自然母性的本能。隱喻既是一種修辭手段，也是一種思維方式，它將喻體的某些特征投射于本體之上，讀者通過對喻體的理解便可更為深刻地感受本體。

五、嚴歌苓小說中的篇章修辭

嚴歌苓在小說中的篇章修辭方面主要運用了意識流、生活流等修辭技法來構建小說框架，如《一個女兵的悄悄話》中，主人公陶小童因為泥石流而受困，于是便展開了對過往歲月、對戰(zhàn)友與部隊的追憶與思考，她的內(nèi)心獨白、聯(lián)想與回憶構成了整部小說的主線；而在《養(yǎng)媳婦》中，則是通過描寫主人公的一幅幅生活場景而構架起了整部小說的框架，養(yǎng)媳婦臘姐與穗子玩紙牌、學唱戲，在要去上學的時候被拉回來成親，當上紅衛(wèi)兵等等具有動態(tài)感的生活場景便是小說的主體，在此作者即運用了生活流的修辭技巧。在設計與構思小說情節(jié)方面，作者常用的修辭手法有懸念設置與巧合運用等，以此來增加小說情節(jié)的跌宕、凸顯情節(jié)的曲折與節(jié)奏[10]。

如在小說《誰家有女初長成》中，作者不斷通過情節(jié)的突轉(zhuǎn)而營造緊張氣氛，牢牢地抓住了讀者的心。全篇開始意欲去深圳的巧巧就遇到了人販子，不幸被拐賣到偏遠的山村，但她并未屈服于命運，而是在憤怒中舉起砍刀殺死了“丈夫”，之后便開始逃亡，偶然中逃到了牧馬班，在牧馬班她遇到了司務長，司務長的傾心愛慕使巧巧感受到久別的人間溫情，可惜好景不長，很快一則通緝令就到了牧場，巧巧殺人潛逃的事已然敗露，最終司務長決定幫助巧巧逃命，卻在即將成功的時候又遇上了站長，她的命運此刻只在站長的一念之間，如此曲折的情節(jié)安排不禁讓讀者也為其揪心。另則，作者在刻畫人物時手法也不盡相同，會根據(jù)不同的人物描寫需要而選擇不同的方法，如在小說《天浴》中，作者用白描的方式來描寫主人公的外貌：“文秀不是丑人，在成都中學就不是，矮瘦一點，身體象個黃蜂”，這段描寫可謂緊抓特征，用詞言簡意賅。而在《白蛇》中，對孫麗坤的描寫則不惜筆墨，工筆細描：“她的臉仍是那種潮濕陰暗里漚出的白色，神情中出現(xiàn)了她固有的美麗……她肌膚之下，形骸深部，都蛇似的柔軟和纏綿……”，同樣是人物的外貌描寫，作者為不同的對象選擇了最適宜的篇章修辭方式進行刻畫，也暗合了小說整體敘事的需要。

六、結(jié)語

嚴歌苓是一位高產(chǎn)的華人女作家，在其創(chuàng)作生涯中，她筆耕不綴，以其對人生、對生命敏銳的洞察與感知能力，為讀者奉獻了一部又一部膾炙人口的優(yōu)秀作品。事實上，在嚴歌苓的文壇首秀作品《女兵三部曲》問世后便引起了不小的轟動，足見其在文學創(chuàng)作上的天賦異稟，由于得到了諸多文學研究者的關注，在文壇一時間掀起了一陣“嚴歌苓”熱，并逐漸上升成為一種文化現(xiàn)象。嚴歌苓的創(chuàng)作受到異域文化的影響，具有顯著的多元文化交織創(chuàng)作風格，這自然也是她經(jīng)常從移民生活中取材而進行文學創(chuàng)作的主要原因。除了移民題材之外，嚴歌苓的小說中還有大量對女性的關注與刻畫，站在女性視角而構思設計成為其小說創(chuàng)作的又一重要特征，而關注歷史、思考歷史，把人物設定在宏大的歷史背景下在其作品中也司空見慣，并逐漸成為其創(chuàng)作的一種習慣。嚴歌苓是一位很勤奮作家，她的勤奮造就了一部部優(yōu)秀的作品，從《一個女兵的悄悄話》到《小姨多鶴》，《穗子物語》，《芳華》等，都給讀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期間不少作品還被改編成劇本，搬上電視熒幕。考究嚴歌苓小說創(chuàng)作的成功因素，不厭其煩地字斟句酌，藝術性地運用修辭是關鍵所在，這也是選擇從修辭藝術的視角來作為嚴歌苓小說研究切入點的一個重要原因，文章的研究主要涉及到了詞匯修辭、辭格運用、篇章修辭等幾個方面，從研究中不難看出其小說的“情采并茂”與其在練字選詞、分章宅句腔的敏銳與勤勉是密切關聯(lián)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