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證支持的美國校長評價專業(yè)化路徑探析—專業(yè)組織的視角

李 華 嚴 可 健

專業(yè)組織是美國校長評價專業(yè)化的組織基礎和行動單位。以專業(yè)組織的方式處理和解決問題是美國人的民族性格，如托克維爾所言，“美利堅是具有組織性、喜歡群居的民族，美國人，無論年齡大小、社會地位和氣質(zhì)性情如何，他們都喜歡結成各種地方群體，處理各種集體問題”。①喬治·弗雷德里克森. 公共行政的精神[M]. 北京: 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 2003: 11.在校長評價問題上也是一樣。美國校長評價的利益相關者們自發(fā)形成了多種專業(yè)組織，這些專業(yè)組織依托其專門化的研究團隊和專業(yè)化的組織運作方式，在校長效能評價的循證知識生產(chǎn)與轉(zhuǎn)化上發(fā)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通過制定循證支持的校長效能評價方案，提供校長效能評價的循證支持，推廣循證支持的校長效能評價研究成果等方式，專業(yè)組織正成為美國循證支持的校長效能評價的專門機構。探索美國校長評價專業(yè)化的路徑可以從專業(yè)組織對美國循證支持的校長效能評價的貢獻和行動入手。

按照專業(yè)組織的性質(zhì)及其對美國循證支持的校長效能評價的貢獻可將其分為專業(yè)協(xié)會、專門化研究中心和社會團體三類，這三類專業(yè)組織在美國循證支持的校長效能評價上的貢獻和行動，構成了美國校長評價專業(yè)化的三條路徑。本研究將在這三類組織中，分別選取與美國循證支持的校長效能評價聯(lián)系最為緊密的專業(yè)組織，并以之為焦點，分析循證支持的美國校長評價專業(yè)化路徑。

一、專業(yè)協(xié)會制定循證支持的校長效能評價方案

美國“全國中學校長協(xié)會”（National Association of Secondary School Principals，NASSP）、“全國小學校長協(xié)會”（National Association of Elementary School Principals，NAESP）和“州教育主管委員會”（Council of Chief State School Officers，CCSSO）是三個與美國校長效能評價聯(lián)系最為緊密的專業(yè)協(xié)會。他們分別聚焦美國循證支持的校長效能評價最為直接的利益相關者，即校長效能評價的客體-中小學校長、校長效能評價的主體-督學。這三個組織既是校長經(jīng)驗分享、交流的平臺，也是校長培訓和專業(yè)發(fā)展的基地。通過與其他專業(yè)組織合作制定校長專業(yè)標準、舉辦校長專業(yè)會議、開展校長專業(yè)研究、創(chuàng)辦校長專門期刊等，這三個組織對外可以代表校長群體的聲音，與聯(lián)邦教育部、州教育局聯(lián)系緊密，互相提供咨詢；對內(nèi)則積極推動研究成果轉(zhuǎn)化為有效實踐，引領校長評價和校長專業(yè)發(fā)展的變革，在促進美國校長評價向循證支持的效能評價的轉(zhuǎn)變上也發(fā)揮了重要的作用。

（一）與專家合作設計循證支持的校長效能評價指南

NAESP 成立于1921 年，是美國最大的校長專業(yè)協(xié)會，其主要的服務對象是美國小學和初中階段的校長。在性質(zhì)上，該組織屬于民間自發(fā)形成的專業(yè)團體，經(jīng)費主要來自會員會費、私人公司捐贈、政府基金與研究項目經(jīng)費。2000 年的調(diào)查數(shù)據(jù)顯示，該組織共包含28000 名會員，其中15000 名會員是小學校長。①曲鐵華, 王瑩瑩, 于喆. 美國中小學校長在職培訓制度及啟示[J]. 外國教育研究, 2011(05): 32-36.NASSP 成立于1916 年，是美國和世界上超過45 個國家的初中和高中校長、助理校長及后備校長的杰出組織和代言人，其目標是追求卓越的校長領導力。②NAESP.Stronger Principal Evaluation Processes Can Lead to Better Schools[EB/OL]. [2020-10-04]. https://www.naesp.org/stronger-principal-evaluation-processes-can-lead-better-schools.

NAESP 和NASSP 在校長效能評價上的突出貢獻可概括為以下3 個方面：（1）它們在校長效能評價體系的設計中納入了校長的聲音；（2）突出了評價的多元標準和校長支持取向；（3）設計了首個“循證支持的校長效能評價指南”。NAESP 和NASSP 做出這些貢獻的方式除提煉自身觀點外，還有與相關研究專家合作。

首先，NAESP 認為，校長效能評價體系的設計應該能夠體現(xiàn)校長的觀點和看法。因為校長是學校教育領導實踐的專家，校長群體最為熟悉校長的日常工作，因而在校長效能評價上也最有發(fā)言權。只有這樣，校長效能評價才能夠得到校長群體的支持，才能夠為校長效能的提升提供有價值的反饋。基于此，2011 年，NAESP 和NASSP 合作發(fā)起了“校長評價創(chuàng)新項目”（Principal Evaluation Initiative），①NAESP. Principal Evaluation Initiative[EB/OL]. [2020-10-04]. https://www.naesp.org/principal-evaluation-initiative.致力于研發(fā)基于校長專業(yè)觀點和專業(yè)訴求的校長效能評價指南。

其次，評價的多元標準和校長支持取向主要來自專家的觀點。2011 年，NAESP 和NASSP 分別派出執(zhí)行董事蓋爾·康奈利（Gail Connelly）、喬安·巴特萊提（JoAnn Bartoletii）與美國研究所的馬修·克利福德博士（Matthew Clifford）、約翰霍普金斯大學教育改革與研究中心的斯蒂文·羅斯（Steven Ross）博士合作，完成以上所提到的校長評價創(chuàng)新工作?？的卫麖娬{(diào)了校長效能評價的支持功能和多元標準。她指出：“所有校長都應該被熟練的評價者用致力于改進其領導實踐的多元績效標準進行評價，校長評價過程應該是為校長提供激勵的‘胡蘿卜’ ，而不是懲罰校長的‘大棒’ ”。②NAESP.Stronger Principal Evaluation Processes can Lead to Better Schools[EB/OL]. [2020-10-04]. https://www.naesp.org/stronger-principal-evaluation-processes-can-lead-better-schools.巴特萊提則通過指出過往校長效能評價的缺陷來強調(diào)多樣化評價標準的重要性?！霸谶^去的四十多年里，NASSP 致力于測量和發(fā)展有效校長實踐，但令人沮喪的是，這些實踐卻很少被納入到校長評價工具中”，“我們相信這一校長效能評價創(chuàng)新項目可以給政策制定者一個信號，使他們認識到，有效校長實踐是一系列復雜的能力，無法用簡單的考試分數(shù)來衡量”。

最后，專業(yè)協(xié)會通過與相關專家的合作，設計了循證支持的校長效能評價指南。2011 年7 月14 日，NAESP 與克利福德博士和羅斯博士合作出版了校長效能評價現(xiàn)有研究匯總報告：《設計校長評價體系：以研究指導決策》（Designing Principal Evaluation Systems: Research to Guide Decision-Making）。③Clifford, M., Ross,S. Designing Principal Evaluation Systems: Research to Guide Decision-Making[EB/OL]. (2011-07-14)[2020-10-04]. https://www.naesp.org/sites/default/files/PrincipalEvaluation_ExecutiveSummary.pdf.該項研究報告認為，基于美國聯(lián)邦政府《力爭上游》（Race to the Top）項目對校長效能的問責和校長對學生成績具有較大影響的研究結論，校長評價體系的改進是早就該完成的事?；诖耍麄兲岢隽? 項校長效能評價體系設計的指導原則，并構建了以“領導學習社區(qū)”為校長領導核心理念的三維度校長效能評價指南，其可以很好地回答“有效校長是什么（What）”“有效校長如何發(fā)揮作用（How）”，以及“為什么有效校長是這樣的（Why）”等問題。④NAESP. Leading Learning Communities: Pillars, Practices, and Priorities for Effective Principals[EB/OL]. [2020-10-05]. https://www.naesp.org/sites/default/files/Leading%20Learning%20Communities%20Executive%20Summary.pdf.

（二）提出基于專業(yè)標準和全納領導的校長效能評價主張

美國“州教育主管委員會”（CCSSO）是一個無黨派、全國性的非營利組織，主要由負責美國各州及哥倫比亞特區(qū)的中小學教育部門、國防教育活動部、印度教育局以及美國5 個州外司法管轄區(qū)的公職人員組成。①CCSSO. Council of Chief State School Officers 2017-2020 Strategic Plan[EB/OL].[2020-10-06]. https://ccsso.org/sites/default/files/2018-01/2017-2020%20Strategic%20Plan-OnlineVersion.pdf.CCSSO 代表著美國全國教育主管的聲音，一方面就重大教育問題提供領導、宣傳和技術援助，另一方面是建立教育主管在重大教育問題上的共識，并向?qū)I(yè)組織、聯(lián)邦機構、國會表達教育主管的意見。CCSSO 的工作面向全國所有的教育主管、教育機構和學生，致力于提供一個戰(zhàn)略性、支持性的教育主管委員會。對每個學生都抱有高期待，為學生創(chuàng)造多種成功的途徑，為教師、學校和地區(qū)負責人、國家教育領導者提供高質(zhì)量的指導和教育支持，使其能夠有效領導國家教育機構，改善每位學生所在的每所學校。

CCSSO 對美國循證支持的校長效能評價的貢獻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兩個方面：一是將學困生的成績提升納入校長效能評價的內(nèi)容；二是提出了以標準為本的校長效能評價主張。2015 年，CCSSO 對美國校長專業(yè)標準-《教育領導政策標準：ISLLC 2008 年》（Educational Leadership Policy Standards: ISLLC 2008）進行了重新修訂，由此誕生了新版的校長專業(yè)標準-《教育領導專業(yè)標準2015 年》（Professional Standards forEducational Leaders 2015）。該標準以學生為中心，致力于幫助校長領導全納學校，滿足所有學生的需求，激發(fā)所有學生的潛能。PSEL 認為，有效校長的領導對于學困生的學習尤為重要，因為有效校長可以通過塑造全納的學校教學和學習氛圍，使得學困生也能夠得到足夠多的學業(yè)支持和社會情感支持，可以幫助學困生在內(nèi)的所有學生為升學和就業(yè)做好準備。②CCSSO. PSEL 2015 and Promoting Principal Leadership for the Success of Students with Disabilities: Executive Summary and User Guide[EB/OL].[2020-10-07]. https://ccsso.org/sites/default/files/2017-10/PSELforSWDsExecSummaryandUserGuide0125 2017_0.pdf.

將學困生的成績提升納入校長效能評價標準，注重校長全納領導力的培養(yǎng)是CCSSO 校長效能評價的第一個主張。針對“全納領導需要校長具備哪些能力”“校長如何才能有效地促進學困生的學習進步”等問題，2016 年，CCSSO 同有效教育者評價、發(fā)展和改革合作中心（Collaboration for Effective Educator Evaluation, Development and Reform）聯(lián)手，創(chuàng)辦了由校長、州和學區(qū)教育機構的領導、高等教育社區(qū)成員，以及服務于教育領導者的專業(yè)組織代表組成的校長能力咨詢工作組（Principal Competencies Advisory Group），并于2017 年完成了《PSEL 2015 與提升校長領導力促進學困生成功》（PSEL 2015 and Promoting Principal Leadership for the Success of Students With Disabilities）的研究報告。該研究報告將校長效能評價和學困生的成績提升聯(lián)系起來，并與校長專業(yè)標準相一致，從而賦予了校長效能以提升學困生成績的內(nèi)涵，同時也是對“校長全納領導力”的強調(diào)。這一點可以從CCSSO 發(fā)起的“提升校長全納領導力項目”（Advancing Inclusive Principal Leadership，AIPL）上得到證實。在該項目的引領下，美國阿肯色州、科羅拉多州、佐治亞州、密西西比州和俄亥俄州重新定義并深化了包括校長效能評價在內(nèi)的校長專業(yè)發(fā)展實踐，給予學困生的學業(yè)和社會成功以特別的關注和支持，提升校長有效支持學困生的能力。①CCSSO. CCSSO Announces Principal Initiative Focused on Boosting Achievement of Students with Disabilities[EB/OL].(2019-02-25)[2020-10-07]. https://ccsso.org/blog/ccsso-announces-principal-initiative-focused-boosting-achievement-students-disabilities.

建立基于專業(yè)標準的校長效能評價體系是CCSSO 校長效能評價的第二個主張。美國于1996 年、2008 年和2015 年先后頒布了3 個校長專業(yè)標準。校長專業(yè)標準的改變所體現(xiàn)的是校長領導情景和時代發(fā)展對校長職責和要求的變化。從3 個校長專業(yè)標準的內(nèi)容上看，美國聯(lián)邦和州政府對校長的職業(yè)期待越來越高，校長的職責也越來越多，其中，校長提升學生成績的職責被提高到了至關重要的位置。21 世紀以來，一系列校長問責制相關的基礎教育政策的頒布進一步加速了校長職責從“管理和維持有序的學校環(huán)境”向“提升學生成績”的方向轉(zhuǎn)變。一時間，學生成績提升似成為主流的校長領導和評價話語。其中，起到關鍵推動作用的教育法案有4 個：2008-2010 年的《共同核心州立標準》（Common Core State Standards）、2009 年的《力爭上游》計劃、2010 年的《改革藍圖》（A Blueprint for Reform: The Reauthorization of the Elementary and Secondary Education Act）、2011-2014 年的《初等與中等教育法》（Elementary and Secondary Education Act）。

為進一步落實基于專業(yè)標準和全納領導的校長效能評價主張，CCSSO 還明確了州和地區(qū)在校長評價中各自需要承擔的責任。CCSSO 認為“州”在校長效能評價體系的建設中應起核心作用，由此提出了一個州與學區(qū)、專業(yè)組織合作推動校長效能評價變革的理論框架，對于美國重建以“學生成績提升”為目標，以“證據(jù)”為基礎的循證支持的校長效能評價體系具有實踐指導價值。CCSSO 所提出的州在校長效能評價中發(fā)揮關鍵作用的途徑可以總結為7 點：（1）提倡采用一套通用的領導標準，以反映教育領導實踐的不斷變化性質(zhì)及其對教育領導者的新要求；（2）闡明領導標準的目的和用途；（3）與各地區(qū)合作研發(fā)校長效能評價標準，并以校長效能標準推動校長職業(yè)管道其他組成部分的構建，包括校長的招聘、準備、實踐、發(fā)展和評估；（4）支持校長效能評價的進一步情境化。制定可行的領導標準制定流程和將來重新設計/更新領導標準的流程，以使其保持最新并隨教育環(huán)境的變化而變化，從而有效滿足地區(qū)領導需求；（5）與地區(qū)合作，為校長達到新領導者標準提供支持；（6）考慮地區(qū)，尤其是地區(qū)級員工如何為校長有效的發(fā)展、評估負責；（7）考慮應如何要求其州教育部工作人員對地區(qū)和學校領導的有效性負責。

二、專門化研究中心為校長效能評價提供循證支持

專門化研究中心是以基于組織目標的專業(yè)化科學研究為主要工作內(nèi)容的專業(yè)組織。這一獨特的組織性質(zhì)使得專門化研究中心在特定目標領域積累了大量前瞻性的、可以服務于教育政策和教育改革具體實踐的專業(yè)知識、研究結論和專門化的知識產(chǎn)品。這些科研成果一定程度上也給這些專業(yè)組織帶來了專業(yè)權威、教育投資、合作機會和參與教育改革的機會。隨著專門化研究中心的知識產(chǎn)品逐漸轉(zhuǎn)化為美國政府的循證教育政策主張和具體的循證學校改革行動，這些專門化研究中心在循證教育領域的影響力也越來越大。與美國校長評價相關的專門化研究中心主要是“偉大教師與領導者研究中心”（Center on Great Teachers and Leaders， GTL）和“新領導者”（New Leaders）。

（一）檢驗現(xiàn)有校長評價工具的信效度

GTL 是美國研究所（American Institute for Research，AIR）下屬的教師與教育領導專門化研究機構。AIR 成立于1946 年，總部設在華盛頓特區(qū)，是一個非營利、無黨派的科學研究和評價組織，主要為美國國內(nèi)和國外教育、醫(yī)療和勞動力發(fā)展提供技術支持，現(xiàn)已發(fā)展成為世界最大的行為與社會科學研究和評價組織之一。自成立起，AIR 便以使研究更加有用，更加貼近日常生活為宗旨，致力于以“最佳研究證據(jù)”生產(chǎn)最有效的想法和策略，進而改變我們的日常生活，使世界變得更加美好。①AIR American Institute for Research. AIR History[EB/OL]. [2020-09-30]. https://www.air.org/page/air-history.2012－2019 年，GTL 在美國聯(lián)邦政府的資助下成為全國性的教育人才管理策略研發(fā)中心，致力于為全美50 個州的所有地區(qū)和教育組織提供支持。截至目前，AIR 依舊在運營著GTL 研究中心，并與美國聯(lián)邦政府設立的教育科學研究所（Institute of Education Science，IES）合作，為一系列循證支持的教育人才管理策略提供服務，其中也包括為循證支持的校長效能評價服務。

GTL 在美國循證支持的校長效能評價上的貢獻主要是對美國各州正在使用的校長效能評價工具的信效度進行檢驗和評價。檢驗校長評價工具的信效度是為校長效能評價提供循證支持的重要方式，因為信效度的檢驗是確定評價工具科學性水平和評價結果準確性程度的重要方式。GTL 通過檢驗美國各州所使用的校長評價工具的信效度，一方面可以透過校長評價工具的情況了解美國各州、各地區(qū)所開展的校長效能評價的有效性程度；另一方面也可以通過這一區(qū)分過程，提取其中信效度較高的校長效能評價工具，用于進一步改良和設計新型循證支持的校長效能評價工具，從而為美國校長效能評價的成功實施提供重要的循證支持。GTL 所做的評價工具信效度檢驗中，主要有兩類與美國循證支持的校長效能評價緊密相關，一類是學校氛圍評價工具信效度檢驗，另一類是校長績效評價工具信效度檢驗。

為獲得美國學校氛圍測量工具的信效度情況，2012 年4 月，GTL 的研究者們以“谷歌學術”（Google Scholar）和“谷歌”（Google）為主要搜索方式進行“關鍵詞”檢索，共得到1000 多項相關研究。在加入“信效度”進行內(nèi)容篩選，并排除與研究不相關的文獻后，共得到125 篇相關文獻。根據(jù)這些文獻的情況，GTL 采用抽樣工具標準對其進行進一步的篩選，能夠保留的文獻必須符合以下五個標準：（1）該工具必須是針對學校氛圍情況的；（2）該工具或者技術報告的信息必須是對社會公開的，能夠在網(wǎng)上看到或能夠通過要求而獲得；（3）工具必須是近15 年內(nèi)完成的，不考慮那些太老的，不能夠反映學校氛圍研究的動態(tài)屬性的工具；（4）根據(jù)研究小組設定的先驗標準，工具在心理測量學上是正確的（指的是信度不小于0.75，內(nèi)容效度和結構效度經(jīng)過檢驗）；（5）教師和學校管理者均可使用該工具。

按照以上標準，能夠進入篩選程序的工具有25 個。但是既能滿足以上所有標準，又能進入最后一輪綜述的校長評價工具只有13 個，分別是：學校氛圍研究聯(lián)盟：學校氛圍評估量表（Alliance for the Study of School Climate: School Climate Assessment Inventory）、加州學校氛圍調(diào)查（Brief California School Climate Survey)、學習領導力綜合評估（Compre Hensive Assessment of Leadership for Learning）、綜合學校氛圍量表（Comprehensive School Climate Inventory）、創(chuàng)建學習的好地方調(diào)查（Creating a Great Place to Learn Survey）、卓越文化和道德評估（Culture of Excellence and Ethics Assessment）、蓋洛普Q12工具（Gallup Q12Instrument）、5 要素學校有效性調(diào)查（The 5 Essentials School Effectiveness Survey）、學校氛圍量表：教師版（Inventory of School Climate: Teacher）、組織氛圍量表（Organizational Climate Inventory）、我的班級量表教師版本：簡短表格（The Teacher Version of My Class Inventory: Short Form）、學校氛圍量表：修訂版（School Climate Inventory: Revised）、賦予教學能力的領導和學習調(diào)查（Teaching Empowering Leading and Learning Survey）。①AIR. Measuring School Climate for Gauging Principal Performance: A Review of the Validity and Reliability of Publicly Accessible Measures[EB/OL].[2020-10-14]. https://www.air.org/sites/default/files/downloads/report/school_climate2_0.pdf.

在校長績效評價工具的信效度檢驗中，GTL 的研究者通過互聯(lián)網(wǎng)對相關學術文章和書籍進行檢索后，共確定了20 項用于校長雇傭、晉升和任期決策的校長績效評價工具。其中，只有8 項是符合測量工具嚴謹性標準的，即評價過程是公開透明的，且符合信效度標準。這8 項校長績效評價工具分別是：變革促進者風格問卷（Change Facilitator Style Questionnaire）、學校和校長效能的診斷評估（Diagnostic Assessment of School and Principal Effectiveness）、教學活動問卷（Instructional Activity Questionnaire）、領導力實踐量表（Leadership Practices Inventory）、教育績效考核分析與改進體系（Performance Review Analysis and Improvement System for Education）、校長教學管理評估量表（Principal Instructional Management Rating Scale）、校長檔案（Principal Profile）、范德比爾特教育領導力評估（Vanderbilt Assessment of Leadership in Education）。②QSL. Measuring Principal Performance: How Rigorous Are Commonly Used Principal Performance Assessment Instruments?[EB/OL]. [2020-10-14]. https://www.air.org/sites/default/files/downloads/report/Measuring_Principal_Performance_0.pdf.

陳舊和嚴謹性不高是美國現(xiàn)有校長績效評價工具所存在的突出問題。研究結論顯示，這些現(xiàn)有的校長績效評價工具大多都太老舊，很少有符合評價工具設計嚴謹性標準的，而且隨著校長職位要求的變化，少數(shù)幾個符合嚴謹性標準的評價工具的信效度也遭到懷疑。GTL 的研究結果顯示，以上這8 項評價工具中只有兩項是近10 年設計完成的，其他6 項均是10－20 年前設計完成的。在過去的10 年中，校長的職位發(fā)生了許多變化，如強調(diào)教學領導力、問責、數(shù)據(jù)為基礎的決策、社會參與等。這使得這些相對老舊的校長績效評價工具的效度遭到懷疑，因為這些老舊的評價工具并不能很好地反映校長職位的新特點，而且校長效能評價的研究進展也使得這些評價工具只有經(jīng)過效度重建后才能夠被使用。

研究還發(fā)現(xiàn)，這些校長績效評價工具所測量的校長績效在內(nèi)涵上并不一致，可以說他們所強調(diào)的是校長角色的不同方面，所測量的是校長不同方面的績效。例如，“變革促進者問卷”強調(diào)的是校長作為變革促進者的角色，“范德比爾特領導力評估”強調(diào)的是校長的教學領導者角色，“教育績效考核分析與改進體系”測量的是校長改進學校體系的能力。除此之外，校長績效評價工具所采用的數(shù)據(jù)收集方法也存在較大差異。例如，有些校長績效評價工具采用的是校長“自我評價問卷”，而另一些校長績效評價工具則采用的是“360 度調(diào)查”，獲取不同群體對校長績效的感受和觀點，通過整合和比較多元觀點下的校長績效評分確定最終的校長績效水平。

（二）創(chuàng)造新型基于證據(jù)的校長效能評價工具

“新領導者”在美國是一個非營利的全國性研究組織，致力于為全美各州各地區(qū)發(fā)展變革型學校領導者，并強化那些能夠幫助優(yōu)秀領導者取得成功的教育政策和實踐。在過去的十年中，“新領導者”研究組織已經(jīng)為美國培養(yǎng)了800 多名學校領導，改變了25 萬學生的生活。除進行校長培養(yǎng)外，“新領導者”還將研究領域擴展到校長評價模型的研究和設計方面。

“新領導者”對美國循證支持的校長效能評價的貢獻主要是為美國各州和地區(qū)提供了循證支持的校長效能評價工具和策略。具體而言，在美國教育政策倡導建立循證支持的校長效能評價體系的背景下，“新領導者”為美國各州實施循證支持的校長效能評級提供了完整、可操作的評價工具包，包括：循證支持的校長效能評價設計原則；包含校長領導實踐和學生成績兩個要素的校長評價標準；校長評價過程和校長的效能等級評定等。目前，“新領導者”已經(jīng)與洛杉磯、新奧爾良和紐瓦克的學區(qū)以及康涅狄格州、印第安納州、伊利諾伊州、路易斯安那州、明尼蘇達州和田納西州在循證支持的校長效能評價模型設計與實施上達成了合作伙伴關系，所有這些地區(qū)和州都在積極設計和實施這一新的校長效能評價系統(tǒng)。

以“新領導者”為代表的專門化研究中心在美國循證支持的校長效能評價中扮演著重要的“專業(yè)力量”角色，它通過生產(chǎn)專業(yè)知識，來為美國各州實施符合政策趨勢和時代趨勢的新型校長效能評價提供循證支持，影響和改變美國校長評價的理論和實踐。首先，專門化研究中心的專業(yè)力量可以與美國聯(lián)邦教育部、州教育局等正式的、集權化的科層力量之間形成了一種對立和補充。專業(yè)力量既不會完全屈服于科層力量，也不會與科層力量進行激烈的正面對抗。它以其專業(yè)權威和專業(yè)性工作來發(fā)聲，并以其專業(yè)力量來制衡科層力量主導下的教育改革決策。其次，通過貢獻其專業(yè)知識和專業(yè)力量，專門化研究中心可以幫助美國各地區(qū)將主要精力放在更為重要的校長效能評價實施上。這樣做，一方面可以節(jié)省州和地區(qū)自行設計校長評價體系需要耗費的時間，有助于州應對聯(lián)邦政策要求，也因此容易得到美國各州和各地區(qū)的支持；另一方面專門化研究中心也可以借助自身的專家力量，為美國各州各地區(qū)的校長評價變革塑造新的話語和表達方式，以專業(yè)話語的轉(zhuǎn)變來引領校長評價方式和評價觀念的變革。

三、“社會團體”推廣循證支持的校長效能評價研究成果

除“專業(yè)協(xié)會”和“專門化研究中心”外，“社會團體”在推動美國校長評價向循證支持的校長效能評價轉(zhuǎn)變上也發(fā)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經(jīng)過分析發(fā)現(xiàn)，在美國影響較大的社會團體中，關注校長領導力、校長評價和校長效能，并對美國建立循證支持的校長效能評價有突出貢獻的是華萊士基金會（Wallace Foundation，以下簡稱Wallace）和蘭德公司（RAND Corporation，以下簡稱RAND）。

（一）通過資助科研項目解決校長管理和評價問題

基金會是影響美國教育政策的重要社會力量，在美國教育政策制定和實施上發(fā)揮著不容忽視的作用。一方面，基金會因其慈善性質(zhì)和資金優(yōu)勢，可以通過向教育政策研究組織提供經(jīng)費，資助它們對不同教育問題進行研究，形成解決教育問題的方案。另一方面，基金會也可以通過舉辦公共論壇，或利用自身的研究力量，在實踐中試點和推廣自己的政策主張。①谷賢林, 胡苗苗. 美國基金會影響教育政策的策略--以華萊士基金會推動的《時間法案》為例[J]. 比較教育研究,2013, 35(06): 105-110.這些方式可以使基金會走在政府教育改革的前邊，成為解決教育問題和社會問題的先驅(qū)。隨著基金會的主張逐漸成為社會共識，基金會的改革行動也最終會轉(zhuǎn)化為影響美國未來教育的具體法案。因此，我們可以看出，美國的基金會通過資助科研和推廣觀點的方式，為教育問題和社會問題的解決提供了方案和示范，在一定程度上引領了美國的教育變革和社會變革。

Wallace 成立于1922 年，源于《讀者文摘協(xié)會》（Reader’s Digest Association）創(chuàng)始人德維特·華萊士（DeWitt Wallace）和莉拉·華萊士（Lila Acheson Wallace）的慈善事業(yè)。1990 年開始，莉拉和德維特分別運營著由4 個基金會整合而成的“德維特·華萊士讀者文摘基金會”和“莉拉·華萊士讀者文摘基金會”，直到2000 年兩家基金會才整合為一家，并更名為“華萊士基金會”?；饡闹亟M不僅帶來了資金的整合，同時也改變了資金的使用方式，由原來的行善轉(zhuǎn)變?yōu)榇龠M變革。自此，Wallace 將工作重心確定為：通過培養(yǎng)有效的教育領導者，為學生和家庭成員提供更多非正式的、高質(zhì)量的學習機會來提高學生成績，讓處境不利的學生過上更好的生活。②谷賢林. 美國基金會如何影響教育發(fā)展--以華萊士基金會的學校領導力項目為例[J]. 比較教育研究, 2015, 37(04): 72-77.隨著影響力的擴大，Wallace 目前已發(fā)展成為全美最富有影響力的全國性專業(yè)組織之一。在Wallace 資助的所有項目中，與美國循證支持的校長效能評價聯(lián)系緊密的主要有兩項，分別是校長職業(yè)管道項目和校長督學項目。

創(chuàng)建連通校長專業(yè)標準、校長選拔、校長培養(yǎng)、校長評價和校長專業(yè)發(fā)展等過程的一體化校長職業(yè)管道，是Wallace 解決美國校長資源短缺、校長高離職率、校長頻繁更替等校長管理問題的一項重要行動。Wallace 在對學校領導及其周圍生態(tài)結構進行研究后發(fā)現(xiàn)，在提升校長效能上，一個綜合性、一體化的校長職業(yè)發(fā)展管道要比傳統(tǒng)的校長培養(yǎng)、選拔、評價和專業(yè)發(fā)展相互獨立的校長管理方式更具有優(yōu)勢。因此，為了更好地為美國中小學校長提供支持，促進學校的發(fā)展和縮小學生成績差距，2011－2012 學年，美國6 個大的學區(qū)（北卡羅來納州的夏洛特－梅克倫、丹佛市、喬治亞州的谷內(nèi)郡、佛羅里達州的希爾斯伯勒縣、紐約市和馬里蘭州的喬治王子縣）在Wallace 資金和技術的支持下開展了一項為期6 年的“校長職業(yè)管道項目”（Principal Pipeline Initiative，以下簡稱PPI）。

PPI 自實施以來取得了非常顯著的成效，顯著提升了學生成績和校長留職率。美國政策研究協(xié)會和RAND 在2015 年3 月的調(diào)查數(shù)據(jù)顯示，PPI 在實施初期就傳遞出積極的信號。學生成績方面，PPI 地區(qū)所有學校的學生成績在數(shù)學和閱讀方面分別比非PPI 地區(qū)學校的學生成績高出3.40 和3.71 個百分點，并且原先相對弱勢的學校提升幅度較大；校長留職方面，與非PPI 地區(qū)的同類學校相比，PPI 地區(qū)新上任的校長任職兩年后選擇繼續(xù)留職的可能性高出5.8%，三年后選擇繼續(xù)留職的可能性高出7.8%。①The Wallace Foundation. Launching a Redesign of University Principal Preparation Programs: Partners Collaborate for Change[EB/OL].[2019-04-22]. https://www.wallacefoundation.org/knowledge-center/pages/launching-readesign-university-principal-preparation-programs.aspx.項目實施第三年的調(diào)查數(shù)據(jù)顯示，實施了PPI 的學區(qū)，學生閱讀成績相比于其他學區(qū)提升了6 個百分點，數(shù)學成績提升了3 個百分點，而且實施管道項目的學區(qū)新校長的平均離職率比對照學區(qū)減少了近8%。②The Wallace Foundation. Principal Pipelines: A Feasible, Affordable, and Effective Way for Districts to Improve Schools[EB/OL]. [2019-04-22]. https://www.wallacefoundation.org/knowledge-center/pages/principal-pipelines-a-feasible,-affordable,-and-effective-way-for-districts-to-improve-schools.aspx.由此可以看出，PPI 在提升學生成績和降低校長離職率方面具有非常明顯的效果。

校長職業(yè)管道的建立也帶動了校長督學人員工作內(nèi)容、工作狀態(tài)和職業(yè)身份的轉(zhuǎn)變，對校長教學領導力的提升和效能提升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③李華,程晉寬. 為每所學校配備優(yōu)秀校長--美國中小學校長支持策略研究[J].比較教育研究,2020,42(03): 66-73.在美國一些比較大的學區(qū)中，督學人員的工作是非常龐雜的，他們每個人平均需要監(jiān)管24 個學校，承擔大量的行政性、合規(guī)性審查和項目運營的責任。④The Wallace Foundation. A New Role Emerges for Principal Supervisors: Evidence from Six Districts in the Principal Supervisor Initiative[EB/OL].[2019-04-22]. https://www.wallacefoundation.org/knowledge-center/pages/a-new-role-emerges-for-principalsupervisors.aspx.這樣繁雜的工作內(nèi)容使得督學人員沒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與學校校長接觸，為每一位校長提供支持。為此，2014 年Wallace 也同樣資助了美國6 個學區(qū)和學校（馬里蘭州巴爾的摩市公立學校、佛羅里達州布勞沃德縣公立學校、俄亥俄州克利夫蘭市公立校區(qū)、艾奧瓦州得梅因公立學校、加利福尼亞州長島統(tǒng)一學區(qū)和明尼蘇達州明尼阿波利斯公立學校）實施改變督學職業(yè)身份的項目-“校長督學項目”（Principal Supervisor Initiative，以下簡稱PSI）。

PSI 是從督學的角度對校長評價政策和實踐進行的理論探索。PSI 的總體假設是：將校長督學的角色由“監(jiān)管學校運營”轉(zhuǎn)變?yōu)椤鞍l(fā)展校長的教學領導實踐”，可以有效驅(qū)動校長效能的提升。①The Wallace Foundation. Changing the Principal Supervisor Role to Better Support Principals: Evidence from the Principal Supervisor Initiative[EB/OL].[2020-10-19]. https://www.wallacefoundation.org/knowledge-center/Documents/Changing-the-Principal-Supervisor-Role.pdf.具體而言，PSI 共包含兩個層面的改變。第一個層面是地區(qū)對督學支持性結構的改變，突出表現(xiàn)為督學監(jiān)管范圍的改變，以及地區(qū)選擇和培訓督學方法的改變。如修訂校長督學的職位描述，減少每個督學監(jiān)管校長的數(shù)量，為有上進心的督學制定實習計劃，以及通過在職培訓更好地為督學提供支持等。除此之外，PSI 還重組了核心辦公團隊，以更好地支持督學與校長的工作。通過這些結構性變化，PSI 地區(qū)致力于將督學的思維方式和實踐從“管理”轉(zhuǎn)移到“指導和支持”。第二個層面的改變是督學角色和專業(yè)實踐的改變。校長督學角色和專業(yè)實踐的改變由以下五個部分組成：（1）修改校長督學的職務說明，聚焦校長的教學領導力發(fā)展；（2）減少校長督學的控制范圍（督學監(jiān)督的校長數(shù)量），并更改給督學分配校長的方式；（3）培訓督學并發(fā)展其支持校長的能力；（4）開發(fā)系統(tǒng)以識別和培訓新督學（成功計劃）；（5）加強中央辦公室的角色，以支持和維持校長督學角色的變化。②The Wallace Foundation. Leading the Change: A Comparison of the Principal Supervisor Role in Principal Supervisor Initiative Districts and Other Urban Districts[EB/OL].[2020-10-19]. https://www.wallacefoundation.org/knowledge-center/Documents/Leading-the-Change.pdf.

總體而言，PSI 就是使督學的工作直接指向?qū)πｉL效能提升的支持。該項目實施3 年的調(diào)查結果顯示，督學監(jiān)管學校的數(shù)目明顯下降，而且督學工作的重心由對學校和校長工作的“行政合規(guī)性審查”轉(zhuǎn)變?yōu)槿绾文軌蚋玫貫樾ｉL的工作“提供支持”，主要是對校長教學領導能力提升和效能提升的支持。督學身份的轉(zhuǎn)變對于校長發(fā)展和學生成績提升也的確產(chǎn)生了積極影響。實驗區(qū)的校長普遍認為，相比于之前，他們與督學之間的關系更加富有成效，而且他們都能夠從督學那里獲得比較多的支持。但是督學身份的轉(zhuǎn)變同時也帶來了一定的負面影響，如地區(qū)對于督學職責重新分配的不適應以及督學自身難以平衡對地區(qū)決策事務的參與和對校長支持的直接參與的問題。③李華, 程晉寬. 為每所學校配備優(yōu)秀校長--美國中小學校長支持策略研究[J]. 比較教育研究, 2020, 42(03): 66-73.

由以上分析可知，在發(fā)揮作用的方式和途徑上，以Wallace 為代表的社會團體具有既不同于盈利性的社會企業(yè)組織，也區(qū)別于一般的研究性專業(yè)組織的特點。首先，與專業(yè)研究機構和智庫團體相比，基金會團體一般具有一定數(shù)量的資產(chǎn)，在組織起源和性質(zhì)上與慈善機構類似，這決定了基金會可以作為“買方”去購買專業(yè)研究機構或智庫團體的知識產(chǎn)品和科研服務。除此之外，基金會也有自己的專門化研究團隊，在一個特定組織目標的引領下持續(xù)地推進某一方面的研究進展，如“通過提升校長效能來提升學生成績”，從而在知識基礎上填補某一領域的研究空白。整體而言，以購買和研發(fā)相結合的路徑推行自己的改革主張和實踐，是基金會影響教育變革的獨特方式，而基金會的資金特點和慈善性質(zhì)是其獨特路徑形成的基礎。

（二）以合同和營銷的方式影響校長評價政策

蘭德公司（RAND）作為智庫類社會團體的代表，在美國循證支持的校長效能評價上也做出了重要貢獻。RAND 成立于1948 年，總部設在美國加利福尼亞州的圣莫妮卡，是一家非營利性的民辦研究機構，其公司性質(zhì)的定位是介于政府和民間的、客觀獨立的研究機構。該機構在華盛頓設有辦事處，負責與政府聯(lián)系。RAND 致力于以研究促進發(fā)展，多年以來，憑借著一系列緊貼國際前沿的戰(zhàn)略預測（例如準確預測到“蘇聯(lián)成功發(fā)射第一顆人造衛(wèi)星的時間”），在國際上享有極高的聲譽和影響力，同時也受到美國政府的高度重視。除軍事戰(zhàn)略外，RAND 也將研究領域擴展到政治、經(jīng)濟、科技、教育等多個方面，現(xiàn)已發(fā)展成為美國最重要的、以軍事研究為主的、擁有獨立主張的綜合性智庫。

RAND 主要以簽訂服務合同的方式與美國聯(lián)邦政府等機構合作。在合同范圍內(nèi)，RAND 負責提出具體的項目建議，或者由委托人提出具體的要求，雙方通過溝通形成包括問題、方法、背景、數(shù)據(jù)、進度、預算、時間表在內(nèi)的《項目說明書》。然后隨著預算到位，項目開始執(zhí)行。最后RAND 按時間表提供研究報告，匯報研究成果。除這些政府項目外，RAND 也會開展一些自己認為重要或者有意義的項目，在開題后向目標客戶進行兜售和推薦，動員它們購買自己的研究成果。為保障研究質(zhì)量和研究成果的權威性，目前RAND 共雇有員工1 600 名，其中800 多名為專業(yè)研究員，600 多名為全美范圍內(nèi)的知名教授和高級專家，這種組織結構和運作方式促成了RAND 的成功，被譽為“世界智庫的開創(chuàng)者和代言人”，是美國乃至世界最負盛名的決策咨詢機構。

在RAND 機構內(nèi)部，設有兩個與教育相關的組織，分別是蘭德教育與培訓研究所和重建公共教育研究中心，在美國循證支持的校長效能評價方面所接的研究項目主要有以下兩個：（1）受Wallace 的委托，對PPI 的實施情況，以及PPI 的四個組成部分各自所需要耗費的資金和資源情況進行調(diào)查、統(tǒng)計和分析；（2）受“新領導者”專業(yè)組織的委托和贊助，對新領導者所開展的校長項目的理論假設和實施效果進行評價。

由以上分析可知，以RAND 為代表的智庫類社會團體可以通過科學研究的專業(yè)力量生產(chǎn)研究報告、戰(zhàn)略計劃和行動預測等知識產(chǎn)品，供政府和其他組織購買和預訂。這類組織在運作方式上類似社會企業(yè)，但同時又與其他盈利性社會企業(yè)存在本質(zhì)上的區(qū)別。突出表現(xiàn)為：一方面，它所服務的對象主要是政府部門，這使得它的產(chǎn)品更有可能直接轉(zhuǎn)化成影響國內(nèi)國際民生問題的重大政策實踐。從這個意義上，這類團體扮演的是國家“智囊團”的角色，與重大國家政策聯(lián)系更為緊密。另一方面，這類社會團體一般具有非營利性的組織性質(zhì)，他們擁有服務社會發(fā)展和解決重大民生問題的超越單純盈利的組織目標，這意味著他們的行為更有可能會走在政府決策和政府改革政策的前邊，成為引領和推動教育變革在內(nèi)的社會變革的重要社會力量。

四、結語

從美國校長評價專業(yè)化的三條路徑上可以看出，專業(yè)組織是美國校長評價知識生產(chǎn)、證據(jù)生成和理論創(chuàng)新的源泉，也是推動美國校長評價專業(yè)化的核心力量。自20 世紀70－80 年代起，美國校長評價便在問責制的影響下朝著越來越科學的方向前進，由相對主觀、隨意的“特質(zhì)評價”和“行為評價”逐步走向越來越注重“科學性”和“支持性”的循證支持的校長效能評價。這一過程既是美國聯(lián)邦政府通過立法、撥款和問責的手段自上而下強力推行循證教育的結果，同時也是美國校長評價專業(yè)組織主動研發(fā)、試點和推廣循證支持的校長效能評價經(jīng)驗和證據(jù)的結果。

校長評價專業(yè)協(xié)會、專門化研究中心和社會團體三種不同類別的校長評價專業(yè)組織，均依托其各具特色的專業(yè)優(yōu)勢進行校長效能評價的知識生產(chǎn)、推廣和實踐運用，為美國實施循證支持的校長效能評價提供了可靠的知識依據(jù)，并通過試點推廣成功經(jīng)驗，使循證支持的校長效能評價方案逐漸轉(zhuǎn)化為美國多個州校長評價改革的政策依據(jù)和實施指南?？梢哉f，美國校長評價科學化的過程既是專業(yè)組織發(fā)揮其專業(yè)優(yōu)勢，主動引領校長評價變革的過程，同時也是美國校長評價逐步走向?qū)I(yè)化的過程。

在教育評價的改革上，專業(yè)力量不僅可以成為政府教育行政力量的有效補充，同時也可以成為影響政府教育決策，甚至是引領教育評價改革的核心力量。我國目前也正處在校長評價在內(nèi)的教育改革探索期，可以考慮充分調(diào)動和發(fā)揮好校長評價專業(yè)組織的力量，使其在本土化、特色化校長效能評價知識生產(chǎn)、證據(jù)生成和成果轉(zhuǎn)化上為我國東西部、城市鄉(xiāng)村等不同區(qū)域，以及小學、中學、大學等不同層次的校長評價改革提供前瞻性的循證支持，以基于證據(jù)的校長效能評價方案來促進我國校長評價決策的科學化，實現(xiàn)我國不同區(qū)域、不同層次、不同類別校長評價的科學化和專業(yè)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