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黎明
(天津大學 文學院,天津 300072)
博物體小說是中國古代小說類型之一,以“博物”為要,重“描寫”,輕“故事”,是非常獨特的小說種類。博物體小說的概念是現(xiàn)代學術研究的成果,起步雖然較晚,但近幾年取得長足進展:有關研究專著時有出現(xiàn),如《漢唐博物雜記類小說研究》[1]《唐前博物類小說研究》[2]等。隨著研究的深入,概念界定上的不足漸漸顯露出來,如命名不一、文體歸屬不清、代表作品差異性大等?;厮莶┪矬w小說概念的研究過程,總結其得失之處,不僅能以管中窺豹的方式展示現(xiàn)代學術研究的豐碩成果,也能進一步反思該如何界定“博物體小說”這一概念,為它提供內(nèi)涵和外延都較為明確的界定標準。
古代沒有博物體小說的提法,但有些說法為現(xiàn)代學術研究總結博物體小說概念提供了方向性指引。唐代劉知幾的《史通·雜述》一文把“偏記小說”分為十類,第九類是“地理書”,釋曰:
其有異于此者,則人自以為樂土,家自以為名都,競美所居,談過其實。又城池舊跡,山水得名,皆傳諸委巷,用為故實,鄙哉!都邑簿者,如宮闕、陵廟、街廛、郭邑,辨其規(guī)模,明其制度,斯則可矣。及愚者為之,則煩而且濫,博而無限,論榱棟則尺寸皆書,記草木則根株必數(shù),務求詳審,持此為能。[3]83
劉知幾是史學家,其對小說的分類和命名也大多參照史部?!捌浶≌f”中的第九類名為“地理書”,能入小說是因為它們“談過其實”,城池舊跡、山水得名多“傳諸委巷”,即道聽途說之談;在敘述上又“煩而且濫,博而無限”。劉知幾描述的這些特點與我們今天熟知的“博物體小說”有共通之處,如“博物體小說”的源頭就與地理書的志怪化密切相關,“博物體小說”在內(nèi)容也有“博而無限”的特點等[4]56-70。
《太平廣記》被稱為“小說家之淵藪”,全書分列九十二類,其中有“博物”一類,記載東方朔、張華、段成式等人的博識故事,顯然《太平廣記》中“博物”并不具有小說分類的意義,但這些故事表明古代博物之風盛行,這是“博物體小說”產(chǎn)生的背景條件之一。明人胡應麟的《九流緒論》提到“博物”書的說法,并將其與“志怪”書并列,有文獻可證:“《漢藝文志》所謂小說,雖曰街談巷語,實與后世博物、志怪等書迥別”[5]371,“《博物》,《杜陽》之祖也”[5]375,另外胡應麟有《華陽博議》一文,備述古人博聞強識之事,開首曰:“累世不能窮其學,當年不能窮其禮,仲尼之博也。而以防風、肅慎、商羊、萍實諸淺事當之,則仲尼,索隱之宗,而語怪之首也?!渡癞悺?、《洞冥》、《拾遺》、《雜俎》之屬,率假讬名流,恣言六合?!盵5]499其所舉例證皆是今天博物體小說的代表作品。古人的說法中,值得一提的還有《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對“小說家”的解說,小說被分為三類:其一敘述雜事,其一記錄異聞,其一輟輯瑣語[6]1182。其中第三類中羅列的作品有《博物志》《述異記》《酉陽雜俎》《清異錄》《續(xù)博物志》,除《清異錄》外,其他作品都可視為“博物體小說”。另外,在各書的“提要”中,有時也以《博物志》為比附對象,這與我們今天命名“博物體小說”的著眼點有異曲同工之處??傊?,古代小說理論雖沒有直接論及博物體小說,但某些討論對現(xiàn)代學術界審視博物體小說作品大有助益。
此外,我們應注意到,魯迅的《中國小說史略》開啟了對古代小說研究的現(xiàn)代學術進程,雖并沒有觸及博物體小說概念,但在討論《博物志》時,也強調其內(nèi)容“乃類記異境奇物及古代瑣聞雜事”[7]25-26。劉葉秋是較早從事文言小說研究的學者之一,他注重從作品內(nèi)容和表達方式上區(qū)分作品,并將志怪小說分為三種類型,其中第二類:兼敘山川、地理、異物、奇境、神話、雜事等,而著重宣揚神仙方術,以晉張華的《博物志》為代表,乃《山海經(jīng)》系統(tǒng)的延續(xù)[8]6-7。這一描述已直中博物體小說的肯綮,只是在命名上未加以明確。而在命名上做出歷史性突破的,是學者李劍國。李劍國作為“地理博物體志怪小說”提法的首創(chuàng)者,在《唐前志怪小說史》《中國小說通史》等書中對這一小說類型的源起及在漢魏時期的發(fā)展都有非常詳盡的論述,其所下定義為:“地理博物體志怪小說是以《山海經(jīng)》為開端的專門記載山川動植、遠國異民傳說的志怪,如《神異經(jīng)》、《十洲記》、《洞冥記》等。從文體上看,與上述三體(指雜史體、雜傳體、雜記體)有所不同,在多數(shù)情況下很少記述人物事件,缺乏時間和事件的敘事因素,他主要是狀物,描述奇景異物的非常表征;即便也有敘事因素(如《洞冥記》),中心仍不再情節(jié)上,而在事物上。因此它是一種特殊的敘事方式。”[9]56-57
其后諸家基本延續(xù)此說,只是在命名或具體表述上有所差異,如侯忠義先生在《中國文言小說史稿》所寫:“博物類志怪小說,與《列異傳》、《搜神記》、《搜神后記》等不同,它并不是單純的‘記怪’,而是兼有‘博物’(即對事物的博物多識)的特點。這種體例,在志怪小說中,獨樹一幟,自成流派,后繼者不乏其書,構成志怪書的一種固定類型。因其內(nèi)容上又多有山川地理等神怪故事,明顯受《山海經(jīng)》的影響,故這類作品又稱山川地理博物類?!盵10]77陳文新在《文言小說審美發(fā)展史》一書中將志怪小說分為三體:博物體、拾遺體、搜神體,對博物體的概念表述為,“從創(chuàng)作目的看,‘博物’體小說旨在滿足讀者對無垠的空間世界的神往之情。從體例看,‘博物’體以方位的移換為依托。從寫法看,‘博物’體是從地理書發(fā)展來的,重在說明遠方珍異的形狀、性質、特征、成因、關系、功用等,意在使讀者清楚明白地把握對象,所以,生動的描寫較之曲折的敘事是更重要的”[11]14。其后,袁行霈主編在《中國文學史》中將魏晉南北朝志怪小說分為三類,“地理博物”是其中之一[12]185。至此,這一類小說逐漸引起學界的重視。
毫無疑問,經(jīng)過學界的不斷積累,博物體小說研究有了長足的進展,且隨著研究的深入,一些以往被忽視的在概念界定上的分歧也涌現(xiàn)出來。總結來看,主要有三個方面。
除上文提到的“地理博物體志怪小說、博物類志怪小說、博物體志怪小說、山川地理博物類”等名稱外,還有“博物志怪”[13]85-106“博物類怪異小說”[14]105“雜俎”等[15]6-7。近幾年來,年輕一輩學人致力于此類小說研究,在命名上也較為隨意,如羅欣稱其為“博物雜記類小說”[1]1-6,張鄉(xiāng)里在《唐前博物類小說研究》一書中或稱“博物小說”,或稱“博物類小說”[2]64-134。
本文采用“博物體小說”這一稱謂,一方面能突出其在內(nèi)容上的獨特之處,另一方面用以擯除“志怪”“雜記”等文體詞匯,從而能涵蓋全部作品。從針對性、概括性以及涵蓋度上來說,“博物體小說”這一命名都較為恰當,筆者認為“博物體小說”應該成為這類小說的通用名。
各家論著在羅列博物體小說的代表作品時,差異較大,見表1。
比較來看,除了《神異經(jīng)》《博物志》《述異記》等是諸書皆論及的外,其他所列書籍在學術界均有異議,甚至有幾部作品,如《西京雜記》《拾遺記》《酉陽雜俎》等的爭議非常大,《封氏聞見記》《古今注》等是否能看作小說也存在爭議。這些問題的出現(xiàn)說明博物體小說在概念界定上仍存在不明晰之處,因而導致在外延上矛盾頻出。
在李劍國、侯忠義等的論著中,博物體小說歸屬于志怪小說之列,這一觀念在較長一段時間里得到學界的廣泛認同,但也有越來越多不同的聲音,如《漢唐博物雜記類小說研究》:“非純粹志人、志怪、傳奇,而是雜記山川、動植物、醫(yī)藥、技藝、風俗、典章等內(nèi)容的小說集很難做出恰當?shù)臍w類?!盵1]5《唐前博物類小說研究》則著意強調博物體小說是與志怪、志人并列的古小說類別[2]74-78。在一些個案討論上,博物體小說也已經(jīng)突破志怪、傳奇的范疇,如陳文新認為《鏡花緣》是我國第一部長篇博物體小說[16]126-137。
以上三種分歧的出現(xiàn),歸根到底是因為博物體小說的概念界定不夠明晰,尤其是在判定哪些作品可以看作是代表作時,容易出現(xiàn)“各取所需”的情況,故而各家厘定的作品范疇差異較大,這種情況非常不利于博物體小說研究的深入發(fā)展。
要全面、科學地界定博物體小說,以下四點要素需要統(tǒng)籌考慮。
第一,博“物”性。中國自古就有博物傳統(tǒng),對博聞強識的“君子”也不吝贊揚,從子產(chǎn)、孔子到東方朔、張華、段成式等,都以博學著稱。具有“博物君子”這樣文化標簽的群體在古代小說生產(chǎn)、傳播的過程中扮演著十分重要的角色[17]68-75,這是產(chǎn)生博物體小說這一特殊小說類型的文化背景之一。當然,博物體小說雖定名于“博物”,其肯綮處并非僅在于“博”,其重點還在于“物”,這里的“物”是泛稱,日月星辰、山川動植、州郡道里、遠國異域、風俗物產(chǎn)、器物日用、典章故實等都屬其列。如張華《博物志》十卷,小目37類,五花八門,甚至無甚規(guī)律可說,其后《酉陽雜俎》《續(xù)博物志》等著作踵事增華,充分發(fā)揚了古代的博物傳統(tǒng)。博“物”性是博物體小說區(qū)別于其他小說類型最突出的特征,同時這種敘“物”的筆法又大體可分為兩種情況:一種是以《神異經(jīng)》《十洲記》《博物志》等為代表,對“物”的描述就是文本的敘述目的,如《神異經(jīng)》中所寫:“略于山川道里而詳于異物”,《博物志》更是以“異人”“異產(chǎn)”“異鳥”“異魚”等來標目。另一類以《洞冥記》《拾遺記》《杜陽雜編》等為代表,從體例和故事來看,他們皆是以史傳方式講述朝廷舊典和人物逸事等內(nèi)容,但具體情節(jié)卻是由各類奇珍異物所支撐,形成了非常獨特的表達方式。
第二,志“異”性。中國古代有眾多狀物之作,如果單從“博物”加以判斷,必將成為大雜燴,所以界定此類作品,還要落腳于“小說”。當然,古代的小說觀念與當下的小說理論差距很大,尤其是唐代以前,小說這一文體并不具備一個清晰的文體觀念。如《漢志》十五家小說基本都無小說意味,只不過是各種雜說、雜記,如果不加辨析,一概看作小說是很難為現(xiàn)代讀者所接受,所以李劍國提出的“古今兼顧”是較為穩(wěn)妥的方法[18]598-605。就今天的小說理論來說,除了人物、情節(jié)、環(huán)境等要素外,虛構也是小說的重要特質之一。對古代小說,尤其是早期的古小說來說,由于還沒有“有意為小說”的意識,所以其虛構主要體現(xiàn)在道聽途說以至于迂怪荒誕的內(nèi)容上,對于《搜神記》等志怪小說來說,虛構主要源于神、鬼、怪自帶的超現(xiàn)實性,而就博物體小說來說,虛構則在于所描摹的各類“物”的“異”:異人、異國、異境、異域、異動植、異器物、異風異俗等。這種“異”有時來自認識上的局限和夸飾,如《博物志》卷五“服食”中記載葡萄酒:“西域有蒲萄酒,積年不敗,彼俗云可十年,飲之,醉彌月乃解。所食逾少,心逾開;所食逾多,心逾塞年逾損焉。”[19]21葡萄酒在當時還是稀罕物,“積年不敗”“醉彌月乃解”等說法或來于道聽途說,不免夸飾,但使整個敘事充滿了吸引力,這是“小說”的魅力所在。另一方面,有時“異”還來自撰作者的多方搜求,有意識地將不為人熟知的各類風俗物產(chǎn)、奇人異事記載下來,這其中有文化偏見的存在,也有“博物”的目的[20]73-77,如從漢到唐,產(chǎn)生了大量“異物志”,其中不乏博物體小說[21]60-64,這種“志異性”是界定博物體小說概念的重要因素,能夠將博物體小說與其他介紹物產(chǎn)、風俗的博物著作區(qū)分開來。如漢魏六朝以來盛行各類地理書、草木狀、器物譜等,對其中充斥搜奇志異意味的作品可以當作博物體小說看待,但對那些客觀描寫,平實介紹的篇章則不應以博物體小說目之。
第三,體例不限。博物體小說源于《山海經(jīng)》,到魏晉南北朝時期出現(xiàn)第一次高潮——以《博物志》為代表,目前學界對博物體小說的研究也多是關注這一時期,所以往往與“志怪”關聯(lián)起來。“志怪”一詞初始的意義雖然只是強調內(nèi)容上“志鬼神變怪”的意思,但當其被固定為一種文體時,就有區(qū)別于志人、傳奇的獨立意義[22]57-62。而就博物體小說來說,冠以“志怪”之名,于漢魏六朝時期的作品來說是合適的,但就唐代以后的作品來說則有不當之處,如《酉陽雜俎》《杜陽雜編》中有一些“傳奇類”作品。再如漢唐間多有涉及嶺南的博物體小說,漢魏時期的作品還只是粗陳梗概的志怪體,而唐代作品則重虛構,想象豐富,情節(jié)曲折生動,是有意為小說的傳奇之作[23]691-695。再者,某些博物體小說在體例上也不僅限于志怪、傳奇,如《拾遺記》,從體例上是史傳體,但其內(nèi)容卻是典型的博物體小說,以至于有學者認為《拾遺記》一身兼二體[24]35-40。再如上文提到的《鏡花緣》是長篇白話小說,也具有鮮明的博物體小說特色。
第四,數(shù)量原則。這里的“數(shù)量原則”是指一部作品中被認定具有博物體小說特色的內(nèi)容占有多大比率,之所以強調這一原則是因為博物體小說以單篇形式保存的較少,多數(shù)是篇目眾多的合集,而且多“叢殘小語”式,內(nèi)容上也五花八門,具有博雜的特點,如《博物志》中有不少內(nèi)容書寫得嚴謹客觀,但卻沒有小說意味。要判定一個作品的性質自然應該基于“大多數(shù)”,而不能“只見樹木不見森林”,如對《西京雜記》的文體爭論較多,也有學者將其看作博物體小說。從內(nèi)容看,《西京雜記》的大部分篇章都是圍繞人、事展開,涉及宮殿、苑囿、衣食、器具、習俗風物等多個方面,且具有怪異色彩的不足20條,就全書共138條來說微不足道;再如《續(xù)齊諧記》現(xiàn)存一卷,共17條故事,其中有6條是以植物、動物或器物來展開敘事的,剩余的條目基本都屬于神怪變化類,如果判定《續(xù)齊諧記》為博物體小說則無法令人信服。所以說,數(shù)量原則應該成為判定博物體小說的必要因素。當然,數(shù)量定為多少難以統(tǒng)一劃定,但半數(shù)以上的標準應該是具有一定可信度的。
目前來看,學界對博物體小說的研究已有了初步成果,但仍處于起步階段,某些誤解也需要重新審視并加以辨析,如認為博物體小說藝術性不高,“盡管就每一種書而言,規(guī)模也尚可觀,但就每則故事來看,卻顯得瑣碎簡短,基本上沒有完整的故事;所記之事物,有其奇異性,卻缺乏豐富的形象。作為文學作品,它的可讀性還比較差,藝術水平不高”[25]91。再如認為作品數(shù)量不多,“總的來看,此類作品數(shù)量不多,難與志怪、志人小說相抗衡”[26]84。對于這些看法,當代學者都應該探索重點、反復推敲,如認為“博物體小說藝術性不高”這一觀點是基于評價多數(shù)小說作品的標準,僅僅側重于故事、情節(jié)、人物等,這實際上是沒有意識到博物體小說的獨特性,以其缺乏的特性來加以評價自然失之偏頗。博物體小說根植于古代的博物傳統(tǒng),帶有獨特的中國特色,“從我國博物學的歷史、理念和實踐來看,更適合用‘博物體’的概念,其核心是生命體驗和身體實踐,即人的主體和客體相融合。這與西方博物館模式中的主客體二元分離不同”[27]。我們應該著眼于博物體小說的獨特性來建構與之契合的評價體系,而不是削足適履,因為不合適的評價標準而忽視了博物體小說的價值。再者,對于博物體小說作品數(shù)量的問題,以往的研究多集中于漢魏六朝時期,又只是在志怪小說范疇內(nèi)探討,所以除《博物志》等著作受到較多關注外,其他作品多沉寂無聞。但實際上,博物體小說的數(shù)量是較為可觀的,若僅著眼于漢魏六朝時期,為各家小說史常論及的就只有七八本,而其他類型典籍中可以被看作博物體小說的作品則未有統(tǒng)計。如漢代讖緯書中的博物體小說,據(jù)筆者粗略的統(tǒng)計,僅就“河圖”“洛書”中,就約有七部作品可以納入博物體小說的研究范疇,其中《龍魚河圖》《河圖玉版》等著作都較為典型。總而言之,博物體小說的概念、代表作、發(fā)展史以及評價標準等都有較多可以探討的空間,同時,這也昭示著對博物體小說的研究還有漫長的路要走。
經(jīng)過上文分析,結合已有的博物體小說概念,筆者對這一小說類型的界定表述如下:博物體小說是中國古代小說史上的特殊類型,在內(nèi)容上以博“物”為特點,主要記載山水地理、動植物產(chǎn)、遠國異民、器物技藝以及風俗習尚等事物;在寫法上體現(xiàn)為志“異”性,或所狀之“物”本身具有的怪誕不經(jīng)的特點,或因描述手法所體現(xiàn)出的奇異、虛幻的藝術風格;在體例上,博物體小說則體現(xiàn)出多樣性,既有叢殘小語式的志怪體,也有狀物委曲的傳奇體;博物體小說單篇行世的較少,普遍以篇目眾多的合集形式存在。在判定某部作品是否屬于博物體小說時,數(shù)量原則是必要考慮的界定要素,同時具有博“物”性和志“異”性特點的篇章數(shù)量達到半數(shù)以上,才能夠將這部作品規(guī)定為“博物體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