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 煜
胸痹是以胸部悶痛、甚則胸痛徹背,喘息不得臥為主要表現的一種疾病,是一種臨床常見的內科疾病,病情嚴重者心痛徹背,背痛徹心,相當于現代醫(yī)學的冠心病心絞痛,心絞痛發(fā)病率男性居多,病死率也呈逐年上升趨勢,醫(yī)圣張仲景將此病的病機概括為“陽微陰弦”心脈痹阻,病性屬于本虛標實,屬于心血管科急癥的范疇,中醫(yī)藥治療胸痹具有明顯優(yōu)勢。呃逆也是一種臨床常見的疾病,也是常見的一種癥狀,可見于中風偏癱的患者、胃腸道手術術后患者、化療后的患者等[1-3]。二者同時出現的患者,臨床并不鮮見,因為久病多瘀,所以病程比較長的胸痹一般以血瘀為主,病因大多由于平素情志不遂,憂思傷脾,脾虛氣結,氣滯不能推動血液運行,脾為生痰之源,日久形成痰濁,阻滯脈道,心脈痹阻,不通則痛,形成胸痹。治療時注重活血化痰,同時不忘補虛扶正、調護脾胃。筆者為吉林省首批青年優(yōu)秀中醫(yī)臨床人才,從事臨床、教學工作10余年,尤其擅長治療心、腦血管疾病,2016年,筆者有幸成為吉林省中醫(yī)優(yōu)才班學員,師從王君濟教授、朱明清教授,經過3年的學習及臨床實踐,加深了對疾病的認識,尤其通過岐軒脈法和朱氏頭皮針的學習,感觸頗深,在治療患者出現胸痹伴有呃逆的時候,針、藥并用,取得了較好的療效?,F將心得體會與同道分享,如下。
張某,因“陣發(fā)性心前區(qū)不適20年,加重伴呃逆1周”,于2020年8月9日就診。刻下癥:陣發(fā)性心前區(qū)不適,偶有肩背部疼痛,呃逆,乏力,口干,自汗,納可,眠差,二便調。既往:8年前、 1個月前曾行冠狀動脈支架植入術。吸煙30年,60支/d,已戒5年,偶有飲酒30年,平均每天1兩,已戒10年。查體:血壓:105/70 mm Hg(1 mm Hg≈0.133 kPa)。慢性病容。桶狀胸,雙肺叩診呈過清音,雙肺聽診呼吸音清,未聞及干濕啰音,心濁音界縮小,心率98次/min,節(jié)律規(guī)整,心音遙遠,心尖區(qū)可聞及2/6級收縮期吹風樣雜音。舌質紅,邊隱青,苔薄白,脈細澀。輔助檢查:心電圖報告示: ST-T異常;心臟彩超報告示:二尖瓣、三尖瓣輕度返流,室間隔略增厚,左室舒張功能減低,結合臨床。中醫(yī)診斷:胸痹(血瘀氣滯)。西醫(yī)診斷:①冠狀動脈粥樣硬化性心臟病、不穩(wěn)定型心絞痛、冠狀動脈支架植入術后狀態(tài)、心功能3級。②肺氣腫。治療原則:活血化瘀,通痹止痛,溫中止呃。
方藥:桃仁15 g,赤芍20 g,牡丹皮20 g,延胡索20 g,當歸20 g,五靈脂10 g,川芎10 g,紅花10 g,枳殼20 g,香附15 g,沉香10 g,干姜10 g,甘草10 g。5劑,水煎服。針刺治療:選擇30或32號1或1.5寸不銹鋼毫針作為針具,也可用特制的頭穴毫針,針身1.2寸。患者取坐位,安靜進針,取朱氏頭皮針中的“上焦區(qū)”“中焦區(qū)”,快速刺入頭皮之帽狀腱膜下層,進針方向與頭皮呈15°~30°,進針深度為1寸左右,反復運針多次,直到得氣。留針2 h,并間歇性行針。1周治療6次,共治療12次。療效觀察:8月13日復診:患者述心前區(qū)不適減輕,偶有肩背部疼痛,呃逆減輕,偶有乏力、自汗、口干,納眠可,二便調。復查心電圖報告示:ST-T異常(較前減輕);治療予上方加丁香10 g以降逆。取朱氏頭皮針中的“上焦區(qū)”“中焦區(qū)”,配合攢竹穴, 并囑患者深呼吸配合上腹部按摩。3 d之后,上述諸癥好轉,無呃逆。隨訪未見復發(fā)。
中醫(yī)學認為,根據此病常出現的胸部悶痛、甚至胸痛掣背的表現,應歸于“胸痹”的范疇?;颊咂剿厍橹静凰?,憂思傷脾,脾虛氣結,脾為生痰之源,日久痰濕過盛,或郁怒傷肝,肝失疏泄,肝郁氣滯,甚至氣郁化火,灼津成痰,氣滯或痰阻,日久氣血運行不暢,心脈痹阻,發(fā)為胸痹。本例證屬血瘀氣滯,代表方劑為膈下逐瘀湯,膈下逐瘀湯出自《醫(yī)林改錯》,而且在《證治準繩》中也提出用桃仁、紅花、降香、失笑散治療死血心痛的方法。故方中采用當歸、川芎、赤芍養(yǎng)血活血,補其體而為君藥,與活血藥同用,可以祛瘀血而不傷陰,王清任云:“元氣既虛,必不能達于血管,血管無氣,則停留而瘀”,故在治療過程中,培補元氣是相當重要的,所以,在逐瘀的同時,不忘養(yǎng)血而增強人體的抗病能力。丹皮有活血的功效。桃仁、紅花配合五靈脂破結散瘀之力增強,為臣。配合香附、枳殼、延胡索等行氣藥物,入左脈以止痛;尤其川芎活血行氣、止痛,為血中氣藥,凡肝氣、肝血瘀滯而見左脈弦澀不升者都可以應用,可使氣血上行而增強逐瘀之力為佐藥。甘草調和諸藥、守中,為使。針藥配合,可以更好地活血祛瘀,行氣止痛?,F代藥理研究表明,膈下逐瘀湯可明顯改善微循環(huán)是治療冠心病心絞痛的首選方藥。通過對岐軒醫(yī)學的學習,在“氣一元論”“陰陽學說”的指導下,筆者通過對脈象的分析,發(fā)現患者脈象一呼一吸五、六至,脈律整齊,脈體緊張度高,脈中之氣為細澀,雙脈氣血不充足,但偏于血不足,脈的質量見整體氣血不清透,部分部位黏滯,氣機出入不暢。氣血主要分布于中層,左側大于右側,左手寸高尺低,右手關高。整體脈有出入不暢之象,血瘀較重。“查獨”脈象時顯示,雙脈深層瘀滯較重,右手關高。所以,在研究方劑學的基礎上,加入沉香、干姜,走右尺脈化深層瘀滯而溫中散寒止呃,其中干姜可以修復中陽,給回陽創(chuàng)造條件。二診時,右手關脈深層瘀滯仍未解除,故配合丁香以將關脈瘀滯打開,使中焦氣機調暢以達到溫中止呃之功?!饵S帝內經》中曾提出“毒藥治其內,針石治其外”,所以,中醫(yī)自古就有針、藥并用的治法。通過學習朱氏頭皮針,一診以上方配合朱氏頭皮針中的“上焦區(qū)”以緩解心前區(qū)不適,治療其本。配合“中焦區(qū)”以治其標,溫中,散寒,止呃以緩解患者的不適癥狀。二診,患者上述癥狀較初診時明顯減輕,但是呃逆癥狀尚未解除,故針刺時加入治療呃逆的特效穴——攢竹穴,并配合腹部按摩療法,以疏通精氣,使“氣至病所”,遂讓患者呃逆癥狀消失。
胸痹作為臨床常見病,病程長,常反復發(fā)作,大多可由于寒凝、氣滯、血瘀、痰阻導致,病性屬本虛標實,隨著現代生活節(jié)奏的加快,發(fā)病率有逐年升高的趨勢。對于胸痹這種疾病,許多醫(yī)家提出了不同看法:姜德友認為胸痹心痛以正氣虧虛為本,寒飲、痰濁、瘀血為標[4]。邵靜認為此病的治療一要詳辨氣、血、津液失常的不同病機,精研方藥;二要充分考慮病機復雜性,依標本緩急、兼夾轉化具體情況,靈活施治[5]。趙國定認為,瘀血痰濁是胸痹的病理因素,其病因主要為氣虛,尤其是脾氣虧虛,治療時注重活血化痰,同時不忘補虛扶正、調護脾胃[6]。羅玉環(huán)從心、肝、脾三臟關系的基礎出發(fā),闡明生理聯系及發(fā)病的特點,提出以調養(yǎng)心脾法、豁痰健脾法、疏肝解郁法、疏肝活血法、養(yǎng)心柔肝法治療胸痹心痛,取得了較好的臨床療效[7]。筆者通過學習岐軒脈法,治療期間重視把握脈象的變化,注重脈象的變化對人體氣機的影響,在主證與兼證同時存在的時候,治療主證的同時,不忘調理脾胃的氣機,心胃同治,脾胃健旺則痰濕自化,脈道通暢,則諸癥自除。頑固性呃逆歸屬于“呃逆”范疇,證屬胃氣上逆,肝郁氣滯。治療上以和胃降逆、疏肝理氣為主[8]。現代醫(yī)家治療呃逆多采用中西醫(yī)結合的治療方法[9-12]、穴位貼敷[2,13]、針刺、穴位注射[14-19]等治療方法。臨床上出現胸痹伴有呃逆的癥狀并不少見,在這2個病癥同時存在的時候,不得不考慮到疾病的輕重緩急,對于該患者而言,呃逆導致眠差,眠差又加重心前區(qū)不適,所以治療呃逆是當務之急。呃逆是由于冠心病導致反射弧向心路徑受刺激導致的,目前西醫(yī)治療此病主要通過改善微循環(huán)和解除膈肌痙攣的方法,治標不治本,對于該患者出現的頑固性呃逆的療效不好而且經常復發(fā)。經過岐軒脈法和藥物法象的學習,筆者認識到準確體察患者的脈象是正確用藥的關鍵。所以,在診脈的時候首先要培養(yǎng)醫(yī)者的專注力,通過醫(yī)者專注于自己的呼吸,找出患者脈象和“平人脈象”的不同之處,也就是“查獨”,通過查獨,發(fā)現患者的獨在右關脈,所以如何打開右脈深層的瘀滯就變成了治療的重點,通過學習岐軒藥物法象,知道藥物的升、降、浮、沉及歸經,查獨不忘整體,在把握整體疾病的同時,加入解“獨”的藥物,通過藥物在人體內運行的方向不同,打開深層瘀滯,使全身氣機調暢,則呃逆自除,則眠差好轉,胸痹減輕。但中藥在治療此急癥時,見效稍慢,所以,筆者并沒有慣用前人的方法,應用大量的降逆的藥物以消除呃逆的癥狀,而是針、藥結合,雙管齊下,做到“針到、意到、氣到、導引到、效果到”,不僅可以彌補中藥見效慢的弊端,而且可以減少藥物的毒副作用。而且朱氏頭皮針可操作性強,適應證廣泛,對于許多“易診斷、難治療”的疾病,效如桴鼓。過去應用針灸治療胸痹伴有呃逆的時候,通常的方法是辨證,根據證型選擇手少陰心經及足陽明胃經上的穴位,在穴位上施用補或瀉的手法以達到治病的目的,通過學習朱氏頭皮針法,筆者找到心所居的“上焦區(qū)”和脾胃所居的“中焦區(qū)”,通過對頭皮的輕刺激就可以達到“內病外治”的目的,朱氏頭皮針不僅可以疏通經脈,調理氣血,而且可以調整脾胃的功能使邪氣外散以達到呃逆自止的目的。
針藥結合治療胸痹伴有呃逆的急癥,臨床鮮有報道,此例患者經治療,癥狀消失,隨訪未見復發(fā),效如桴鼓,可以供同道參考。針、藥并用是提高臨床療效的可行之路,也必將引領未來治療疾病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