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嘉洋
兒時(shí),吆喝聲是我生活中很平常卻又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賣零食的,賣玩具的,賣生活用品的……小商小販們走街串巷,將吆喝聲帶進(jìn)了北京的每一個(gè)角落。
“賣——小金魚兒嘍——”賣金魚的大伯的吆喝聲總帶著長長的兒化音,非常明亮,如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點(diǎn)亮新的一天。每每聽到這聲音,我雖知道無緣買上兩條金魚,還是忍不住趴在門口看著他拎著兩只木桶走過,像享受一首美妙的曲子似的等著那一聲聲吆喝在耳旁響起,再目送他一步一步地緩緩離開。
“爛乎呔蠶豆——看喲!” 聽見這樣的吆喝,便知道是賣蠶豆的來了。緊隨著這吆喝聲來的是蠶豆餅的香氣:溫?zé)岬恼羝麖氖滞栖嚴(yán)锩俺鰜?,蠶豆的清香混合著椒鹽的咸香隨著蒸汽溢出來,撩撥著一街人的心弦。大概是因?yàn)槿辗e月累之故,這香氣與吆喝聲早已交織在了一起,吆喝聲一經(jīng)入耳,口鼻之中便已香氣氤氳。買了蠶豆餅,本該把它拿回家珍藏的,我卻忍不住當(dāng)街吃得油光滿面,對面搖著蒲扇穿著背心下棋的老爺爺調(diào)侃道:“小姑娘,慢點(diǎn)兒吃,又沒人搶你的。”惹得眾觀棋人一陣哄笑。
吆喝聲多如秋天飄落的黃葉,我每天最期待的是賣糖葫蘆的聲音:“蜜來哎糖葫蘆——冰糖多哎——”糖葫蘆還未到,我卻已被這出自丹田發(fā)自肺腑的聲音折服,這吆喝聲渾厚而悠長,在我聽來是最美妙的聲音。載著糖葫蘆的小車隨著“吱吱”的響聲由遠(yuǎn)及近,吆喝聲也慢慢地由小漸大,可我仍嫌他走得太慢,早早攥著幾枚硬幣站在門前,聽著我逐漸加快的心跳聲為聲聲吆喝打著節(jié)拍。
夕陽西下,金色的霞光照耀著胡同兩邊的墻壁,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照耀出最古老而悠長的記憶。那是寧靜生活中的一絲點(diǎn)綴,也是北京文化中的一抹煙火氣。吆喝聲漸漸散去,卻深深留在我的心中,容我細(xì)細(xì)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