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動”的藝術社群：以阿那亞北戴河模式為例

李依依

（北京舞蹈學院，北京 100000）

1 阿那亞北戴河：一個由商人打造的藝術社區(qū)

坐落于河北省秦皇島昌黎縣黃金海岸中區(qū)的阿那亞黃金海岸社區(qū)，是一個滿腹情懷的全資源濱海旅游度假綜合體社區(qū)。它臨近海邊、風景優(yōu)美，起初只是一個由天行九州控股集團開發(fā)的純粹地產項目，2013年后，阿那亞項目開發(fā)公司正式開啟了“社群空間模式”的新型道路探索，由此逐漸成形為現在的文旅綜合項目。

1.1 群體關系的基礎：集中管理，共同治理

由于商品樓社區(qū)的發(fā)展，鄰里關系逐漸呈現陌生、淡薄的特點，應此阿那亞試圖打造一個重建人與人之間親密關系的理想社區(qū)，即一種新型熟人社會。通過空間產品與住戶生活的相互融入，使空間充滿人文關懷，從而在物質、精神與情感多個維度滿足住戶的需求。

阿那亞社區(qū)的用戶管理與社區(qū)氛圍營造主要通過“集中管理，共同治理”的八字方針進行。以引導并幫助住戶構筑“向往的生活”，形成一種“以人為中心”的社區(qū)歸屬感。

“集中管理”主要體現在社區(qū)的物業(yè)相關服務管理事項皆由物業(yè)公司——秦皇島天行九州物業(yè)服務有限公司統一負責，這也是社區(qū)歸屬感建立的基礎。阿那亞開發(fā)商要求提供人性化、貼心服務，因此物業(yè)公司及員工有著一套十分嚴格的管理要求。此外，入住社區(qū)的業(yè)戶皆需簽署《業(yè)主公約》，遵循社區(qū)共同的規(guī)章制度；而“共同治理”則是指前期通過社區(qū)引導、公共生活營造，如社區(qū)主導舉辦各類文藝娛樂活動，產生并建立起社區(qū)的互動與聯結，進而推行業(yè)主參與社區(qū)建設； 后期業(yè)主默認并具備自主參與式建設與管理，開始自發(fā)組織活動與互動，通過各類實踐活動建立起密切的社區(qū)網絡與人際關系，甚至依托微信群聊，形成了多個共同興趣愛好的聚集交流群，營造了高度熱情的關系網絡。

1.2 業(yè)主特殊性：“流動”的業(yè)主

業(yè)主即指物業(yè)的所有權人，引申為產業(yè)的所有者。阿那亞房地產的業(yè)主主要可以分為兩類：經營型業(yè)主和居住型業(yè)主。而居住型業(yè)主又可分為長期居家式居住與短期度假式居住。

經營型業(yè)主要是指在阿那亞園區(qū)內，其地產主要用于經營性活動的住戶，如酒店、民宿的產權所有者； 而長期居家式業(yè)主是指在阿那亞買房且房子用于日常居住，長期生活在此的住戶，也是該區(qū)域最穩(wěn)定的人流； 與經營型業(yè)主和長期住戶型業(yè)主有所不同的是短期居住型業(yè)主，這些業(yè)主來自北京等全國各地，多為擁有良好經濟基礎且對生活品質具有一定追求的中產階級，他們往往在其他地方有長期工作生活的固定居所，而阿那亞的房產只是用于短期度假休閑，常于旅游淡季來此度假、旺季返程，居住呈現時段性，是具有流動性的一群人，也是阿那亞與其他各地共享的一部分人群。但由于對阿那亞社區(qū)的認同和同樣的藝術、生活品質的追求，這些短期居住的人群與社區(qū)及社區(qū)內的其他人員建立起較強的“捆綁關系”，依托互聯網等技術，更是做到了即便人不在此，也能夠在彼此之間保持著密切且頻繁的聯系。

1.3 移動藝術社群

在凝聚型社區(qū)關系與游移型業(yè)主特性的雙要素疊加下，一種脫胎于物理空間的特殊社群關系悄然誕生于阿那亞（具體形成過程如圖1 所示）。相通的生活理念將一群彼此陌生的人吸引至秦皇島北戴河這個實體空間中，以需要共同遵守的理念和準則為空間運轉的秩序，以藝術為保持空間主體認同感與活躍度的橋梁，依托群體之間極強的關聯性衍生出可以脫離原始生長空間的生命力群體。

圖1 阿那亞案例中移動藝術社群的形成過程

在這里文化藝術不僅是一種展示，更是融入生活的重要元素。在社區(qū)文化藝術生活的建構中，每一位參與其中的業(yè)主在得到愛與美教育、 收獲全新自我表達的同時，彼此之間也實現了更為融洽地銜接。正是這種對藝術的共同喜好與熱愛凝結成群體彼此認可的共同價值，是一種共識。在這種共識下，脫離物理空間的社群關系得以出現。而微信群聊等互聯網技術的精進，使得這一來回往返于北戴河與全國各地的流動群體，在返回其他生活、生產空間后，保持與原始群體緊密聯系的同時； 還能夠通過物理空間的變化，吸納更多具有共識性的個體進入這一關系，最終幫助群體實現固定空間的脫離、群體生命的維系與群體邊界的擴大。而事實上，這樣一個可移動社群關系早就存在，在其他領域中甚至存在著許多類似的情況，因此下文將其提煉成一種更具普適性的模型來進行探討研究。

單位內部信息溝通方面還存在很大不足，一方面，單位缺乏完整的工作溝通制度，不注重反饋機制的完整性，單位內部下級人員對業(yè)務的真實反映不能及時的反映給上級人員，上級不能清楚的了解最根本的需求，其最終的溝通效果不能很好實現單位想要達到的最終目標。另一方面，各個單位之間由于存在業(yè)務上的競爭現象，使得部門間的接觸程度較低，溝通效果不好。整體來說，我國企事業(yè)單位內部溝通狀況是比較單一的，缺乏正式性，溝通環(huán)節(jié)也不很完整。

2 新型社群關系的建立：移動社群

從上述案例可知，可移動的社群關系最初是從固定空間中的社區(qū)關系逐步衍生出來的。通過共識這一精神層面的聯結，形成具有脫離“母體空間”（即原始生長空間）自我生長的能力的社會群體，即移動的社群關系形成，接下來將進行相關內容的詳細闡述。

2.1 “社區(qū)”與“社群”概念的辨析

首先，在具體討論新型社群關系的形成過程之前，辨析“社區(qū)”與“社群”這一組概念成為必要。事實上，對于這兩者的定義學界有多種解釋，因此兩者之間的關系也呈多樣可能。有學者認為社區(qū)等同于社群，而有學者認為社區(qū)是建立在空間基礎之上的，而社群卻是建立在關系之上的概念。毛軍吉在《國內外先進社區(qū)治理模式的觀照及啟示》一文中提到，社區(qū)是具有共同地域屬性而聯結諸多不同性質的組織機構以及住戶所共同組成的社會微觀單元, 具有典型的系統性和相對穩(wěn)定性特征[1]。而社群(community) 一詞源于拉丁語, 而后德國社會學家Tonnie 將其作為專有名詞提出, 用以表示人們基于彼此關系而建立的群體組合[2]。金韶、倪寧在《“社群經濟”的傳播特征和商業(yè)模式》中寫到“社群是基于傳播媒介聚合到一起，進行信息傳播、情感交流、文化和價值共享的用戶群體”。從傳播學的角度看，社群的傳播特征主要表現在3 方面： 聚合力和裂變效應是社群的外在傳播特征；情感價值是社群的內在傳播特征；自組織傳播和協作是社群運行和發(fā)展的核心邏輯[3]。

由此可見，雖然“社群”和“社區(qū)”的英文都是community，但社區(qū)是指由地緣關系和社會關系組成的共同體，而社群則是人們基于社會關系建立的群體集合。社區(qū)是社群的特定形態(tài)，是一定地域空間內的社群[4]，而這也正是該研究所采用的定義解釋。

2.2 新型社群的形成過程

由上述案例可知，新型社群的形成可以劃分為3 個階段：初長階段（社區(qū)）、生長階段（社群）、裂變階段（移動社群）。具體演變過程如圖2 所示。

圖2 新型社群的形成過程

在初長階段（社區(qū)）中，以物理空間為邊界，在固定空間內聚集在一起的主體（人）就形成了初步的社區(qū)概念。這樣一個空間概念既包括物質性的空間，也包括非物質性的虛擬空間，而這一空間就是最后形成的可移動社群關系的“母體空間”（即原始生長空間）[5]。

第二階段生長階段（社群）中，在社區(qū)關系基礎之上，“母體空間”范圍內的主體（人）通過共同價值觀、精神認知，即共識，到達觀念與情感聯結，進一步形成角色、身份認同[6]。于是，這個空間范圍內的主體（人）之間形成了靠共識凝聚的社群關系。

到第三階段裂變階段（移動社群）時，具有共識性的群體能夠隨著時間與空間的推移而產生裂變，即社群從原本的生長母體空間中分裂出來。由于社群本身只是一種依賴于非物質性的精神共識搭建起來的共同體，因此當原本處于“母體空間”內的主體（人）因生活或其他需求產生了地理區(qū)域上的移動時，只要社群關系具備足夠高的聯結度與活躍度，就可以實現其從固定空間范圍內（即母體空間）中脫離出來，成為獨立且可移動的社群[7]。與前兩個階段不同的是，社區(qū)關系與社群關系都受制于空間限制，而脫離母體空間的移動社群，其邊界是非實質性的、可無限延展的。因此它憑借社群內部主體的力量及共識這一隱性規(guī)作為邊界與門檻，在保持圈內主體與外界距離的同時，也允許新的力量與主體進入這一群體，為其長久延續(xù)的發(fā)展提供了更多可能性與活力[8]。

3 如何發(fā)展與維系新型社群關系

經過上述普適模型的總結，我們可以為一些實踐案例總結出如何形成并發(fā)展這樣一種社群關系的經驗，其發(fā)展措施也可按照社群關系的形成過程劃分為3 個階段。

3.1 第一階段：初生階段

在主體簡單聚集于母體空間的初級階段中，群體因特定物理空間的聯結具有淺層的關聯性，此關系十分薄弱，一旦脫離這一空間很難維系[9]。因此，此時最重要的兩件事情是：吸引適合主體進入“母體空間”，形成“母體空間”的運行機制與規(guī)則。

在主體吸引的環(huán)節(jié)，原始生長空間（即母體空間）的特色挖掘與品牌塑造，都與吸引的人群和空間相契合，且為其進入空間后能夠有所收獲提供很好的保證，阿那亞社區(qū)在最開始以“打造親近鄰里新生活，共同營造生活烏托邦”概念，吸引到生活在大城市具有一定資產積累且對生活品質有所追求的新中產階級[10]。

在這樣一個空間中，全員共同遵守的規(guī)范準則也顯得極為重要。它被用以維持這一空間范圍內的正常秩序與運營，也為主體的穩(wěn)定、停留及后期的關系生成提供基礎。這些規(guī)范準則通常由生產空間的主體進行界定，但隨著后期群體的聯結度與信任度的提升，民主制度、共同參與式治理也將被重視，但這種共同決議往往是輔助或補充式內容，最初的空間規(guī)則還是以生產或占有空間的主體定下的為主[11]。

3.2 第二階段：生長階段

隨著群體的發(fā)酵與成長，群體關系逐漸開始為脫離母體空間做準備。此階段中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共同精神、價值觀、認知的建立與聯結。參考阿那亞北戴河案例可以發(fā)現，社群共識建立的過程可以時間、主體兩個緯度進行劃分。

在群體共識發(fā)展的前期，為促進共識的建立與穩(wěn)定，常常由空間生產或占有方主動發(fā)起或組織行為活動，比如，阿那亞社區(qū)在發(fā)展的前期文化藝術類活動多是由社區(qū)擔任主辦方引進或舉辦的，包括很多社區(qū)的治理活動最開始也是由官方政府或街道辦、社區(qū)物業(yè)主持舉辦的。此時占據主導地位的主體通常為空間的生產及占有方，而社區(qū)中的主體人群則處在被引領和引導的位置。

隨著社群力量的壯大與其生命力的增長，在社群關系形成的后期，群體內部縱生出了一種原生力量——一種群體的自發(fā)性與主動性，這時占據主導作用的主體就過渡至社群主體，即組成社群關系的群體人員。這種自發(fā)的積極性與主動性讓社群本身具備了一種可自主生產與發(fā)展的能力，群體內部的成員自行組織、自我操辦，發(fā)生的行為往往是出于群體自身需要與期望，這對于社群關系的凝結與維護起到了更為直接且密切的作用[12]。正如阿那亞社區(qū)，業(yè)主之間形成緊密聯系后，開始自發(fā)組織活動與互動，依托微信群聊形成具有共同興趣愛好的交流地，而這種具有高度熱情與聯系的關系網絡，為后期主體離開母體空間之后的關系維持奠定基礎。

此階段，實現了從外部力量引導到群體內部自發(fā)推動的主導力量流變。因此，如何引導主體對自身身份產生認同，主動發(fā)揮其價值與功能成為此階段的重要議題。而阿那亞的做法給出了很好的參考——提高群體的參與度與決策權，采用公共議事，堅持平等、公開、透明的原則，讓群體力量主動參與到這個社區(qū)的治理，通過參與式體驗與實踐使其產生情感與關系聯結，進而“反客為主”，積極推動社群的進一步發(fā)展。

3.3 第三階段：裂變階段

在裂變階段中，社群已經完成前期的準備并成功脫離母體空間，這時最重要的是如何維持與持續(xù)群體的活躍度與生命力。最為直觀的辦法是不間斷、創(chuàng)新活動的反復疊加。但為什么現實生活中總是有一些脫離母體空間的社群達不到長久發(fā)展的效果呢？就拿現實中某些劇場觀劇后建立的微信群來說，這種形式的群聊便是一個典型的可移動藝術社群，該社群后期的活躍度既決定了這些受眾群體后續(xù)的發(fā)展?jié)摿?，也象征著這一劇場空間的觀眾拓展行為是否有效。但事實上，很多劇場的觀劇反饋群都形同虛設，根本沒有達到任何效果，筆者認為可能原因有兩個：（1）在脫離母體空間，進入獨立存在的社群關系前，沒能很好地凝結成較為穩(wěn)定且具有向心力的社群關系，如觀劇群的產生是人們因同一部劇匯聚于一個空間中，但是在這之前觀演的個體之間并無交流，甚至彼此之間極為陌生，且每個人來觀看這場演出的出發(fā)點都各不相同，這樣僅憑一次“歪打正著” 的機遇性匯集是難以在短時間內成長為一個具有長期生命力的群體的；（2）在進入獨立階段后，沒有想盡辦法盤活群體的力量與熱度。絕大多數的觀演群聊除了當晚演出的劇照反饋，下一次發(fā)布信息往往是劇場的下一部劇推，期間沒有任何互動與維系，而到下一部宣傳的時候就像考前的臨時抱佛腳行為，是無法用一種“形同虛設”的群體關系來對群體內的個體產生影響力的。

從以上的分析不難看出，想要延續(xù)和維持脫離母體空間社群的生命力，活動疊加并不是關鍵?；顒拥姆磸童B加目的都只是為了一遍遍加強群體對于共識精神的認可與歸屬，因此以多元的方式重建或強調群體的共識才是群體保持長久生命力與持續(xù)活躍度的關鍵所在，而這也為藝術受眾群體關系維護與探究提供了一點參考價值。

4 結語

綜上所述，穩(wěn)定的可移動社群關系是依靠極強的精神紐帶所維系，而精神聯結就是共同的目的和認知。作為一種可流動、無明顯邊界且具有巨大潛能的群體關系，移動社群能夠脫離母體空間存在，不受限制、不斷發(fā)展，并不斷吸納外界要素，組建更龐大的群體關系，具有潛力無限。這既是機遇，也是挑戰(zhàn)。而僅憑共識維持的聯結關系如若得不到日常的維系和正確的處理也難以長久。因此，共識作為唯一的精神紐帶就成了這一特殊群體的發(fā)展命脈，只要牽好了這一關鍵命脈，才有可能發(fā)揮出這一群體的潛在力量與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