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鶴權(quán)
偶爾,會寫下:“空,包容著一切
沒有挫敗能讓它動搖”
偶爾,會被一些細節(jié)打動到
你在生活中動了手腳
一杯熱牛奶,半截爆漿摩卡面包,成全了
一個滿足的早上
我們?nèi)詫Ρ舜说南埠蒙钚挪灰?/p>
偶爾,和你在故紙堆里厘清和耗費垂朽的味道
偶爾,在陽臺。異常耐心地
敲響每一朵花蕾的問候
偶爾,逼近半夜,保持著赤身裸體的聯(lián)系
認真的索取甜的部分
偶爾,也有不理解的時候
但固定不了幾個小時
我們會選擇喚醒菜肴,復興糾錯的新敘事
我們好似一如既往
浪費半日光陰
遇見快樂,在一款手游的內(nèi)部
而后忍著戰(zhàn)栗和欣喜,繼承著一粒
銅豌豆的狀態(tài):
“走在期待已久的日照中。擁著有花
有人的小路,不緊不慢”
那時候,我們最接近植物
我們易于接受的比喻是:連理枝
與你說起那場小雨,總是小的壓不住
近火?;鹁褪?/p>
床邊坐莊的那盆向日葵
它長得像路人,但還是碰到了
幾只蝴蝶的盯梢
她就像它
她清秀。肉身綿軟,被寒流折騰了大半月
就像是用斧頭
劈開了橡樹
攔不住汩汩乳白出現(xiàn),只能讓它們溜走
可望著她的臉,身上的葵籽
永遠都是憨甜的
她才是自己的那個演員和那個生活的導演
用笑容和香味日夜在
腌制春天
我羨慕她。經(jīng)歷過生命中巨大的失去和難以愈合
并且拒絕愈合的傷口
半夜兩點,借著人間的手我又輕輕摸了她一下
風雪正緊。但鄉(xiāng)親們說,那些沉甸甸的事物
都找到了歸宿
——落日、牛哞聲、麥穗、目光
還有那早經(jīng)剝落的竹編
它也已藏不住重量
一躺,你的腰身都在晃蕩
這是在嶼后老人院
很多名字刻在生銹的鐵上
屋內(nèi)有時是一個老人走動,有時是幾個
從一艘漁船里
倒出波濤的中年老漢
此時,你的身體將一座村莊
越發(fā)抱得更緊
比在這首詩里更緊張
更茫然,倔強的老化下去
你知道,他們走了,你還會在
你沒了
他們也不在這里,不再現(xiàn)身
悲傷是除不盡的
吱呀,吱呀
你實在看不出,什么時候該放聲大哭
迄今為止,我的哭泣為數(shù)不多
僅在眼的大牢里翻身兩次
一次為了我的貓
它十四歲,離開我的前一夜
眼睛通紅。裹緊了人們最后說到的那句話
“必然短命的愛情”
另一次,為了一個人的離去
在殯儀館,不小心
就接過萎縮下去的重量
——外婆骨灰
相比而言,后者的哭泣更為沉重
我總是承受不了
一具纖弱軀體抱住冬天的銹痕
我活著的時候
那天最冷,史上最冷
活著沒有任何訣竅
就是要,走得慢一點,再慢一點
給自己多一些時光
和所有干凈的人,干凈的事
一起把幸運的牢底坐穿
時光里頭,不做啥,就做這些
去山谷建一座屋子,走上雪山
拉來那很薄很薄的雪
去屋外頭,圍好柵欄,種種菜
去看一隊隊蜜蜂做回小偷,繞過大片白霧
把花采好的模樣
去陰天的懸崖邊,俯身,迎風唱起歌來
去焚心煮酒,率性而為
不再低垂,不再在乎衣衫襤褸
只關(guān)注每個雪天的美
那是個,早晚都背對我的影
只關(guān)注那些落魄走來的路人,和其心靈的悲苦
等真正老了,還得去放飛一只紙做的風箏
讓它滿含熱淚,一路悲痛地飛
去我倆的墓碑上,刻最后一行字
——我相信死亡是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