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文獻計量學的兒童家庭彈性研究現(xiàn)狀與熱點分析

王宇鑫，任麗亞，姜 豪，周丹琦，董超群

溫州醫(yī)科大學護理學院，浙江 325035

近年來，兒童健康問題受到廣泛關注和政策支持?！督】抵袊?030 規(guī)劃綱要》[1]和《中國兒童發(fā)展綱要（2021—2030 年）》[2]中均強調了保障兒童健康及其家庭健康發(fā)展的重要性。部分兒童因身心疾病、危機事件等原因處于困境，不僅阻礙兒童健康成長，同時影響家庭和諧幸福。當學者脫離“問題視角”，轉向“優(yōu)勢視角”時，發(fā)現(xiàn)家庭面對困境時也能展現(xiàn)出積極態(tài)度。McCubbin 等[3]研究中提出了家庭彈性的概念。家庭彈性是家庭能夠憑借自身優(yōu)勢和內外部資源在困境中調整以適應或戰(zhàn)勝逆境的能力。研究證實，提高家庭彈性有助于建立積極的家庭關系[4]，緩解困境兒童及其照顧者的身心健康狀況[5]，提高家庭整體幸福感[4]。因此，家庭彈性逐漸成為國內外學者的關注熱點之一。了解兒童家庭彈性的國內外研究現(xiàn)狀及熱點有助于學者精準把握該領域的研究進展，本研究以中國知網(wǎng)（CNKI）、萬方、維普、Web of Science 核心合集數(shù)據(jù)庫(WOSCC)為來源，應用書目信息共現(xiàn)分析系統(tǒng)（BICOMB）結合gCLUTO 1.0 軟件分析國內外兒童家庭彈性的研究現(xiàn)狀和熱點，梳理其研究發(fā)展脈絡，以期為兒童家庭健康相關領域的研究人員從積極心理學角度開展兒童家庭研究提供參考和借鑒。

1 資料與方法

1.1 納入與排除標準 納入標準：以全文形式發(fā)表的兒童家庭彈性相關研究文獻。排除標準：①會議摘要、學位論文、信件、會議論文、新聞報道、征稿啟事；②與檢索詞無關或重復發(fā)表的文獻等。

1.2 資料來源 選擇CNKI、萬方、維普、WOSCC 為數(shù)據(jù)來源，以“主題詞+自由詞”方式檢索，語種不限，時間范圍均為建庫至2021 年12 月31 日。中文以（家庭彈性OR 家庭堅毅力OR 家庭堅韌性OR 家庭韌性OR 家庭復原力OR 家庭抗逆力）AND（兒童OR 患兒OR 青少年OR 嬰兒OR 幼兒OR 小兒OR 兒科OR 嬰幼兒）為檢索式，外文以(famil* and resilienc*) AND("adolescen*"OR"teen*"OR"youth*"OR"child*"OR"infant*"OR"preschoolchild*"OR"minor"OR"pediatric"OR"toddler")為檢索式，結果以“notefirst”或“純文本”格式導出。共檢索出2 080 篇文獻，其中CNKI 72 篇，萬方67 篇，維普80 篇，WOSCC 1 861 篇，經(jīng)過去重整理，并排除不符合納入標準的相關文獻后，共篩選出66 篇中文文獻和106 篇外文文獻。

1.3 資料的提取和分析 利用BICOMB 軟件提取關鍵詞，進行數(shù)據(jù)清洗，合并內涵相同的關鍵詞。借助詞頻g 指數(shù)法[6]截取高頻關鍵詞，最終選取中文前12 個（頻次≥4 次）、外文前15 個高頻關鍵詞（頻次≥6 次）生成詞篇矩陣（見表1）。將TXT 格式的詞篇矩陣導入gCLUTO 進行聚類分析，其余默認設置，僅調整聚類數(shù)（4～10）以確定最佳聚類，然后對聚類結果進一步分析，生成可視化樹狀圖和山丘圖。

表1 兒童家庭彈性研究高頻關鍵詞 單位：次

2 結果

2.1 發(fā)文量分析 發(fā)文量隨時間的變化反映該領域的研究現(xiàn)狀和趨勢，外文兒童家庭彈性研究最早發(fā)表于2000 年，并呈現(xiàn)零星分布（2000 年—2009 年）、穩(wěn)步發(fā)展（2010 年—2019 年）和快速發(fā)展（2020 年—2021 年12 月）的發(fā)展趨勢；中文文獻自2013 年起步后呈現(xiàn)逐年快速增長趨勢。見圖1。

圖1 兒童家庭彈性研究中文、外文發(fā)文量比較

2.2 關鍵詞聚類分析

2.2.1 中文文獻關鍵詞聚類 對中文文獻關鍵詞進行聚類分析，生成四大聚類，如圖2 和圖3 所示?？梢暬瘶錉顖D左側是聚類樹，右側為對應類內高頻關鍵詞，其中白色表示關鍵詞頻次接近0，紅色深淺表示關鍵詞頻次的高低；可視化山丘圖中，丘頂是聚類序號和相關性最高的3篇代表文獻篇號。聚類3丘頂為紅色，類內相似度標準差低，說明類內研究主題一致性高；聚類1、聚類2 丘頂為橙色，研究內容較集中；而聚類0 內相關性一般。最終歸納出國內兒童家庭彈性研究熱點為以下4 個方面。聚類0：家庭彈性理論在青少年心理及社會工作中的應用。朱婉靈等[7-8]聚焦家庭彈性與健康青少年的心理調適，指出青少年的家庭彈性可預測青少年的抑郁、孤獨感及幸福感，并且可有效調節(jié)家庭壓力對青少年孤獨感和幸福感的預測。劉斌志[9]則將家庭社會工作引入災后青少年心理重建中，探討了家庭彈性在災后青少年心理重建中的應用模式，認為家庭社會工作可利用家庭彈性的傳統(tǒng)的脆弱性和保護機制、家庭壓力因應和適應、家庭的動力過程3 種模式有效促進災后青少年的積極心理調適。聚類1：癌癥兒童家庭彈性的現(xiàn)狀和影響因素調查。3 篇代表文獻均是關于白血病兒童家庭彈性現(xiàn)狀和影響因素的橫斷面調查研究，患兒家庭彈性現(xiàn)狀存在差異，處于中下水平和中上水平之間。影響因素的探索主要基于生態(tài)學理論從個體層面（患兒的社會人口學因素、疾病因素和心理因素）、家庭層面（家庭經(jīng)濟、家庭溝通和家庭功能等）和社會層面（社會支持）進行[10-12]，側重于應對方式對家庭彈性的影響[10-11]，指出父母的積極應對是促進家庭彈性的重要因素。聚類2：慢性病兒童及照顧者家庭彈性干預方案研究。其中1 篇文獻回顧了國內外慢性病兒童家庭彈性干預方案，分析了我國在該領域研究面臨的困境，需要借鑒國外相關理論和成功干預措施，并結合我國國情制定本土化的、系統(tǒng)的干預方案[13]。此外，余健等[14-15]分別采用信息情感支持、團體輔導與健康宣教相結合的干預方式，有效提高了兒童家庭彈性。聚類3：殘疾兒童（主要是孤獨癥譜系障礙兒童）的家庭彈性研究。高燕婷等[16]系統(tǒng)回顧了孤獨癥譜系障礙兒童的家庭彈性評估工具，指出家庭彈性評定量表(Family Resilience Assessment Scale,FRAS)和家庭堅韌性量表(Family Hardiness Index,FHI)是可直接評估患兒家庭彈性的有效工具。曾瑩等[17]指出，孤獨癥譜系障礙兒童家庭彈性水平低于癌癥兒童家庭，更容易發(fā)生家庭適應不良。華紅琴等[18]從家庭信念、家庭溝通、組織模式3 個維度設計了8 節(jié)“多家庭小組工作方案”，并證實該方案可有效激發(fā)和增強孤獨癥譜系障礙兒童的家庭彈性。

圖2 兒童家庭彈性中文研究文獻高頻關鍵詞的可視化樹狀圖

圖3 兒童家庭彈性中文研究文獻高頻關鍵詞的可視化山丘圖

2.2.2 外文文獻關鍵詞聚類 外文文獻的關鍵詞聚類分析生成四大最佳聚類，其中聚類1 研究主題一致度最高，聚類0、聚類2、聚類3 主題相對較分散（見圖4）。結合山丘圖和樹狀圖（見圖5）分析可以看出國外在兒童家庭彈性領域的研究熱點主要集中在以下幾個方面。聚類0：殘疾兒童（主要是孤獨癥譜系障礙兒童）家庭彈性影響因素研究。3 篇代表文獻均以孤獨癥譜系障礙兒童為研究對象探討了影響家庭彈性的相關因素。Al-Jadiri 等[19]報告患兒家庭彈性與社會人口因素沒有密切關系，而與社會支持、照顧負擔、與醫(yī)療保健者的溝通顯著相關；Roberts 等[20]的混合研究同樣說明社會支持對家庭彈性的積極預測作用。Das 等[21]認為孤獨癥譜系障礙兒童家庭對于來自親朋、鄰居的社會支持反應不一，傾向于依靠宗教和靈性提升家庭彈性。聚類1：殘疾兒童（主要是唐氏綜合征患兒）的家庭適應研究。3 篇代表文獻均以McCubbin 的家庭壓力、調整和適應的彈性模型為指導，分別通過質性研究[22]、整合綜述[23]和混合方法[24]研究唐氏綜合征患兒的家庭適應。Braga 等[22]的質性研究發(fā)現(xiàn)，家庭的初始內外部資源以及隨時間變化的內外部資源（如家庭層面的欣賞、壓力管理、尋求支持和需求減少）可促進家庭在疾病應激下的彈性和適應。Choi[24]指出，家庭壓力和家庭彈性是影響父母適應能力的主要家庭因素及社會文化因素（如儒家思想）在家庭適應中的重要作用[23]。聚類2：慢性病兒童家庭彈性與心理健康的相關性研究。Nabors 等[25]發(fā)現(xiàn)，哮喘合并焦慮癥的兒童相較于僅哮喘或僅焦慮癥的兒童報告更低的家庭彈性水平，童年不良生活經(jīng)歷是患兒家庭彈性的重要風險因素。并指出未來研究應探索其他心理健康問題對家庭彈性的影響。O'Brien[26]發(fā)現(xiàn)，慢性病兒童的疾病不確定感與家庭彈性密切相關，家庭彈性高的患兒父母能更好地理解疾病不確定感的來源，而Chew 等[27]發(fā)現(xiàn)家庭彈性與癲癇青少年的自尊水平呈正相關，家庭彈性促進癲癇青少年管理疾病的信心并影響其對自我的認知。聚類3：兒童家庭彈性的干預研究。Lester 等[28]通過縱向評估數(shù)據(jù)驗證FOCUS（Families Over Coming Under Stress）干預對提高軍人家庭和兒童彈性和降低心理健康風險具有長期效應。FOCUS 是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和哈佛醫(yī)學院團隊共同開發(fā)的一項以家庭為中心的增強彈性計劃，包含家庭彈性評估、心理教育、敘事建構和彈性技能建設4 個核心要素[29]。此外，Eklund等[30]報告，家庭談話干預（the family talk intervention,FTI）能夠改善家庭溝通，幫助兒童為將來做好準備，降低家庭矛盾，并開始建立家庭彈性。

圖4 兒童家庭彈性外文研究文獻高頻關鍵詞的可視化山丘圖

圖5 兒童家庭彈性外文研究文獻高頻關鍵詞的可視化樹狀圖

3 討論

3.1 兒童家庭彈性研究現(xiàn)狀 從年度發(fā)文量不難看出，兒童家庭彈性是近20 年來國內外興起的一個研究領域，近10 年來呈現(xiàn)逐年增長的趨勢，表明兒童家庭彈性研究日益受到學者關注。家庭彈性概念雖起源于美國，但因其契合我國的政策和文化理念，自2013 年兒童家庭彈性的首篇文獻發(fā)表后呈快速增長趨勢，其發(fā)展勢頭已逐漸趨近于國際研究。受儒家思想影響，我國習慣以家庭視角來觀察、研究事物[31]。隨著2007年后積極心理學相關研究在我國的井噴式增長[32]，家庭彈性從積極心理學視角看待家庭的適應和發(fā)展，為我國學者提供了研究兒童家庭的新視角。2014 年，原國家衛(wèi)計委將家庭發(fā)展能力納入國家戰(zhàn)略[33]。家庭發(fā)展能力是家庭通過和諧運行家庭的不同功能獲得資源,促進家庭成員抗風險能力和社會適應水平的能力[34]。家庭彈性作為家庭發(fā)展能力的重要組成部分，隨著《中國兒童發(fā)展綱要（2021 年—2030 年）》[2]等各項政策對兒童家庭健康和家庭發(fā)展能力的關注，我國兒童家庭彈性研究成果豐富，且將會繼續(xù)呈現(xiàn)出強勁的增加態(tài)勢。

3.2 家庭彈性研究對象主要聚焦在慢性病/殘疾兒童及其照顧者 結合高頻關鍵詞和可視化結果分析，慢性病和殘疾兒童及其照顧者是國內外兒童家庭彈性的重點關注人群，尤其關注癌癥兒童和自閉癥兒童的家庭彈性。慢性病和殘疾兒童的數(shù)據(jù)不斷攀升，罹患慢性病或殘疾的弱勢兒童相較于健康兒童更易發(fā)生心理行為問題、社會適應能力不良和康復狀況欠佳等[35-37]，長期照護的負擔同時也給家庭成員（尤其是主要照顧者或父母）身體、心理、經(jīng)濟、個人發(fā)展造成困境[38]。同雪莉[39]認為家庭彈性水平影響家庭成員對重大風險的適應能力，從而實現(xiàn)家庭和個體的健康發(fā)展。但是慢性病和殘疾兒童家庭的家庭彈性水平較低，應對重大壓力能力不足[40-41]。因此，包括慢性病和殘疾兒童在內的弱勢兒童家庭彈性研究成為國內外研究熱點。但該研究結果也從側面反映了目前兒童家庭彈性研究人群過于局限，現(xiàn)有家庭彈性研究對患兒其他家庭成員的關注不足，今后學者可從患兒家庭成員入手，全面探索家庭彈性的生成機制及路徑。此外，我國重視因家庭經(jīng)濟貧困、疾病殘疾、缺乏有效監(jiān)管等陷入困境的兒童的健康和發(fā)展[42]，但現(xiàn)有家庭彈性研究鮮少關注貧困兒童、留守兒童等困境兒童，尤其留守兒童人數(shù)在我國現(xiàn)代化、城鎮(zhèn)化進程中增長迅速，今后學者應積極關注家庭彈性在緩解因家庭分離引起的幸福感缺失和兒童身心健康問題方面的保護作用[43]。

3.3 國內外兒童家庭彈性研究熱點整體相似，我國兒童家庭彈性研究有待縱深發(fā)展 中文和外文聚類分析結果提示，國內外兒童家庭彈性研究整體上具有相似的研究熱點，都注重對兒童家庭彈性現(xiàn)狀與影響因素的分析以及對兒童家庭彈性干預方案的探索。然而，文獻回顧結合聚類內代表文獻分析顯示我國兒童家庭彈性的研究尚處于學習國外研究的階段，研究深度尚有不足。首先，國外研究不僅積極探索兒童家庭彈性的前因變量（影響因素），還注重探究家庭彈性結局變量（家庭適應和心理健康）的影響，而國內研究尚停留在對兒童家庭彈性影響因素的探索，對個體及家庭適應的影響分析不足。Walsh[44]指出，家庭彈性是風險因素與保護因素相互作用下隨時間變化的動態(tài)過程。但目前國內對家庭彈性影響因素的探討以橫斷面研究為主，難以深入理解其內在發(fā)展機制，有必要進行前瞻性的追蹤調查，以便針對性地調整家庭干預策略，以緩沖逆境帶來的不利影響。其次，國內兒童家庭彈性評估工具多從國外引進，戴艷[45]是國內唯一基于自己所構建的本土化家庭復原力結構模型，研制適用震后中學生或患病家庭的家庭彈性研究工具。國內尚缺乏充分涵蓋我國家庭彈性文化特征的評估工具，建議國內學者在開發(fā)本土化家庭彈性理論框架的基礎上研制相關測評工具，以分析我國兒童家庭彈性的特征。最后，國內兒童家庭彈性干預研究尚處于初期摸索階段，尚未形成科學、系統(tǒng)的干預方案，與國外研究還存在一定差距。因此，今后的研究重點需關注如何結合本國文化背景和新時代醫(yī)療服務現(xiàn)狀形成具有長期效應的家庭彈性干預方案。

3.4 家庭彈性應用于兒童家庭的社會工作服務是我國特有的研究熱點 本研究聚類分析得到區(qū)別于國外的一大研究熱點是家庭彈性理論在兒童社會工作服務中的應用。社會工作舶來中國已久，其“助人自助”的宗旨與儒家思想中的“集體主義”“家本位”等觀念融合[46]，逐漸形成適應中國的模式——以賦權增能為本的家庭社工服務[47]。家庭社會工作重點在于發(fā)掘家庭潛能和可利用資源，提升家庭解決問題等能力，結合家庭彈性理論的社工服務充分發(fā)揮增能理念，為促進家庭發(fā)展建設起到更大幫助。家庭彈性理論運用于社會工作的適用性在青少年等人群的心理調節(jié)等實務工作中得到充分證實[8-9]。近年來社會工作逐漸將視角轉向患病兒童，如針對白血病或自閉癥兒童的家庭社會工作服務框架構建以促進家庭彈性生成等研究[18,48]。社會工作者以家庭為整體提供服務，擴展了家庭社會資源，促進家庭成員社會化，有效提高家庭彈性。鑒于現(xiàn)階段我國護理資源緊張[49]，促進患兒家庭彈性護理實施困難，延續(xù)性護理更加難以維系，護理人員可以和社會工作者建立良好合作關系，共同構建有效干預方案，以期惠及更多困境家庭。

4 小結

本研究借助BICOMB 和gCLUTO 1.0 軟件，客觀呈現(xiàn)國內外兒童家庭彈性研究熱點，對比分析發(fā)現(xiàn)國內外在該領域的研究方向整體相似，社會工作與家庭彈性理論的融合體現(xiàn)了兒童家庭彈性研究的中國特色。擴大研究人群、構建本土化兒童家庭彈性理論框架和適宜的評估工具、縱向研究兒童家庭彈性的因素、開展兒童家庭彈性實證研究是今后學者深入研究的方向。本研究僅檢索CNKI、萬方、維普、WOSCC，對國外研究的分析結果把握度不高，未來應擴大檢索范圍以準確把握國內外家庭彈性的研究熱點及發(fā)展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