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飲食、生活行為與抗衰老作用的研究進展

涂嘉欣，李洋洋，吳磊，楊善嵐，鄧莉芳，黃河浪

南昌大學公共衛(wèi)生學院，江西省預防醫(yī)學重點實驗室，江西南昌 330006

衰老（Aging）是人體在多維度水平的自然漸進性功能退化過程直到死亡的生理現(xiàn)象［1］。其主要表現(xiàn)為內(nèi)環(huán)境穩(wěn)定性減弱、代謝紊亂、組織和構成緩慢退化、枯竭并伴隨著自我更新變慢、抵抗力驟降、修復力漸低等［2］。進入本世紀以來，包括生命科學在內(nèi)的諸多學科對衰老、抗衰老在宏觀和微觀進行了卓有成效的探索。越來越多的事實證明，衰老規(guī)律不能夠改變但一定程度上衰老是可以延緩的，解釋機制為：一是逆轉衰老過程；二是阻止或延緩衰老的進展。目前市場上有種類繁多、真假難辨的抗衰老制劑，其功效難以判斷。相較而言，人人必不可少的日常飲食、行為活動對抗衰老的影響，則愈發(fā)受到人們重視。大量文獻研究提示抗衰老的機制與飲食、行為有著密切的關聯(lián)。本文圍繞抗衰老與飲食類型、生活行為習慣的關系進行文獻綜述和研究。

1 飲食抗衰老

飲食品類：飲食是維持生命的根本，又是影響生命衰老的重要因素［3］。大量事實證明，不同的飲食抗衰老效果不同。Fortin 等［4］的多個研究認為，堅持地中海飲食能改善微血管功能，降低糖尿病等疾病的發(fā)生率，改善認知功能，并使全因死亡率降低50%；Assmann 等［5］為期12年的隊列也似乎印證了上述觀點，地中海飲食依從性得分與健康老齡化關系密切，水果、蔬菜、豆類、谷物、魚、橄欖油、比例不等的單不飽和脂肪酸／飽和脂肪酸等飲食對健康依從性具有保護效應，而過量攝入肉類、奶制品、酒等則不利于抗衰老與疾病預防。Farsijani 等［6］的單一營養(yǎng)素攝入3年隊列發(fā)現(xiàn)，每日蛋白質(zhì)在飲食中攝入占比越高，肌力綜合得分越高，老年人則每日攝入量≤30 g 的蛋白質(zhì)更有利于增強體質(zhì)、延緩衰老。劉星等［7］的1 130人橫斷面調(diào)查和決策樹模型分析發(fā)現(xiàn)，飲水量、主食、堅果、奶類、葉菜、魚蝦、茄果及豇豆與人體抗衰老關系密切（貢獻率83.33%），其中日飲水量在1 200～1 600 mL 貢獻率最大；該調(diào)查對上述食物類別還進行了營養(yǎng)素分析，結果表明，一定量的能量、蛋白質(zhì)、脂類、維生素攝入對狀態(tài)年齡明顯輕（系指經(jīng)PPSHAS量表測量衰老分值處百分位數(shù)前25%）有積極效應。更深一步的追蹤研究發(fā)現(xiàn)，一直被用于治療兒童癲癇的生酮飲食有延壽抗衰老之效［8］。

復合營養(yǎng)：抗衰老飲食并不是單一的，復合營養(yǎng)能更好地起到作用。Quach 等［9］通過對4173 名絕經(jīng)后女性流行病學研究提示，長期高植物飲食＋瘦肉能降低疾病風險和延緩衰老。我國廣西巴馬長壽區(qū)居民多種食物的混合使用，是延壽抗衰的一大措施，即粥類＋雜糧＋深色蔬菜＋家畜肉類的有機搭配，形成膳食纖維多糖飲食模式，以保持低能量、脂肪、膽固醇，高膳食纖維、維生素A［10］。蔡達［11］進行復合飲食的動物實驗研究，佐證了β?胡蘿卜素＋大豆異黃酮＋大豆膳食纖維＋玉米膳食纖維＋硒、鐵、錳、鈷元素對小鼠抗衰老效果明顯。

限制食量：又稱為適當?shù)目防锵拗疲╟alorie restric?tion，CR），被認為是抗衰老的重要舉措。限食通過影響胰島素樣通路發(fā)揮作用［12］，同時減少了過氧化的損傷和減少炎癥反應，調(diào)節(jié)基因表達，達到抗衰老之效果。Ma 等［13］發(fā)表在《Cell》上的1 項系統(tǒng)而深入的動物實驗佐證，通過系統(tǒng)地標記大鼠細胞類型，構建由衰老和CR 調(diào)節(jié)的細胞間通訊網(wǎng)絡，用先進的單細胞RNA 測序等技術闡明衰老和CR 的復雜過程，表明細胞種類變化（S100a8、 Igkc、 Ptprc＋等）、促／抗炎細胞比例增加（M1、 M2 等）、代謝（LINE1?ORF1p 等）和基因表達（SA?β?Gal、 Atf3 等）可被CR 抑制，從而延緩衰老。Ulgherait 等［14］提出限時喂養(yǎng)（time?restricted feeding，TRF）方案——將食物攝入量限制在1 d中的特定時間，能夠顯著延長非衰老果蠅的壽命（雌性壽命延長18%，雄性延長13%），還可以防止肌肉、神經(jīng)元和腸道功能隨著年齡的增長而下降。限食具體有隔日斷食法（alternate?day fasting，ADF）、每餐七八分飽等不同方法，多個RCT 試驗結果表明，限食對受試者體格特征、糖脂代謝和炎癥因子水平等作用可能與衰老相關［15?16］。2022年，耶魯學者更是首次在人類實驗中證明CR 在人類健康與延長壽命上有實質(zhì)幫助，同時發(fā)現(xiàn)了起作用的基因位點PLA2G7［17］。即便如此，現(xiàn)有關于限食的研究（如量、種類、時長、方式、方法）并沒有統(tǒng)一標準，這成為了該類研究特別需要重視的問題。此外，之后的研究應圍繞人類晝夜節(jié)律設計更大規(guī)模、更長期的隊列研究，以確定禁食策略是否有利于人體代謝穩(wěn)態(tài)和最終延緩衰老。

2 生活行為抗衰老

選擇怎樣的行為方式有利于抗衰老和成功老齡化，現(xiàn)有研究提示，站在生物、心理、社會學和哲學等不同學科角度看問題很有必要。

起居：“起居規(guī)律”被認為是抗衰老最重要的行為之一。Guan 等［18］在《Science》刊文指出，人體細胞都含有分子鐘，小鼠實驗表明肝細胞中核心成分REV?ERBα 和REV?ERBβ缺失會破壞一部分肝臟基因的晝夜節(jié)律，并改變從頭脂（DNL）生成的晝夜節(jié)律。從某種意義而論，生物鐘說明了生活起居對抗衰老等健康問題調(diào)節(jié)的內(nèi)在機制。Gill 等［19］認為，長期夜間進食的習慣會干擾生物體，從而增加體重，加速心臟衰老和易患慢病等，且已被動物實驗證明。李茜羽等［20］探討起居飲食的規(guī)律性與中老年氣虛的關系，對9 858人的多因素Logistic 回歸分析表明，起居（OR ＝0.659）、飲食有規(guī)律（OR ＝0.427）對中老年氣虛改善、延緩衰老具有顯著性效應（P＜0.005）。護理研究［21］發(fā)現(xiàn)，根據(jù)生物鐘合理安排膳食種類、進餐持續(xù)時間，對控制血糖、血壓等一些促衰老因素有明顯的調(diào)控作用。

運動：運動指身體進行形式多樣的活動。適度和足夠時長的運動可促使腦源性神經(jīng)營養(yǎng)因子（BDNF）循環(huán)水平增加、海馬體體積萎縮減緩，干擾素?γ、 IL?8 和IL?1β 水平也減少，同時促進血液循環(huán)，延緩血管硬化，提高免疫水平，使人興奮、愉悅心情的抗衰老效應已有諸多報道。反之亦然，Elhakeem 等［22］通過1 622人的觀察研究認為，體力活動少、久坐等將促使C 反應蛋白、 IL?6、組織纖溶酶原激活劑、E?選擇素、瘦素、脂聯(lián)素的抑制，不利于心血管健康和抗衰老。de Guia 等［23］則采用肌肉活檢技術對57 例骨骼肌樣本檢測提示，有氧和阻力運動能提升高煙酰胺磷酸核糖基轉移酶（NAMPT）的水平與活性，達到抗衰老效果，其機制見圖1。特別需要提示，運動收效需要足夠的時長和適宜的運動形式兩大要素，Akazawa 等［24］的1 項中老年人有氧試驗觀察發(fā)現(xiàn)，進行3～4 次／周、30～60 min／次、連續(xù)12 周的有氧運動，方可增強其心理健康、降低動脈硬度并延緩衰老。

圖1 NAMPT 升高途徑與抗衰老

睡眠：睡眠是維持正常生命不可缺少的行為。多數(shù)人認為，良好睡眠習慣和充足時長有利于抗衰老。有學者從神經(jīng)科學提出了睡眠切換［25］、上升信號網(wǎng)狀激活系統(tǒng)［26］等學說，認為神經(jīng)傳導物質(zhì)，如NA、 5?HT、 HIST、DA、 Ach、神經(jīng)核參與了腦的喚醒以及睡眠活動，上述物質(zhì)的相互調(diào)節(jié)和作用保持機體的活力和良好狀態(tài)。Munn等［27］就衰老與睡眠分析發(fā)現(xiàn)，正常睡眠周期的紊亂會嚴重影響健康或衰老，其從皮質(zhì)變薄（神經(jīng)毒性物質(zhì)的沉積）、白質(zhì)退化（血管異常）、神經(jīng)遞質(zhì)失調(diào)和晝夜節(jié)律紊亂4 個角度可以闡明。關于睡眠時間和時長目前觀點各異。1 項前瞻性分析［28］顯示，睡眠持續(xù)時間與2 型糖尿病風險之間存在U 形關系——睡眠時間短和長都與該病風險增加有關，每晚7 ～8 h 的睡眠最有助于維持機體活力。Zhang 等［29］則認為，睡眠時長＜5 h 農(nóng)村女性患冠心病風險更高（OR ＝1.80）且隨時間縮短而增加。Pan等［30］對31 萬人的meta 分析提示，午睡時長＞60 min／d發(fā)生心血管疾病風險更高（HR ＝1.34）。Huang 等［31］提出，睡眠時長＞7.5 h／晚血清中抗衰老蛋白（klotho）的水平降低，不利于抗衰老。

3 展望

縱觀人類社會發(fā)展，在食物缺乏、環(huán)境惡劣的遠古時期，人均壽命僅在20 歲左右，至飲食營養(yǎng)極為豐富、個人行為生活方式規(guī)范的當今，人均健康預期壽命已達70 歲以上。顯而易見，生活不斷改善（飲食營養(yǎng)、行為習慣）等對維護人體生命十分重要，且飲食和行為對每個人都是必不可少的。展望未來，人們需要從多學科融通的角度，在宏觀和微觀上更深入、廣泛地探索飲食類型與結構、生活行為與方式對抗／緩衰老和健康的作用，諸如飲食具體種類的最佳組合、營養(yǎng)素的量化、良好生活行為的類型、時長（睡眠、體育運動）。同時，從流行病學因果確定角度剔除抗衰老研究中的混雜因素，對于形成人群抗衰老策略意義重大，例如上述提及的飲食策略均可以誘導體重減輕，但肥胖個體在短期減輕體重就可以降低風險，不應將此類潛在益處與抗衰老混為一談。堅信不久的將來，關于評價研究所得的具體抗衰方案、措施的效果如何，統(tǒng)一且公認的測量方法與評價標準的制定會有所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