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瀾瀾 高自清 戴青
糖尿病性黃斑水腫(diabetic macular edema,DME)是糖尿病視網(wǎng)膜病變(diabetic retinopathy,DR)比較多見的表現(xiàn)。DME會使患者的視力下降,最嚴重可導致中心性視力喪失甚至是失明[1],使其生活質(zhì)量大幅度降低。在DME的發(fā)病機制中,血管內(nèi)皮生長因子(vascular endothelial growth factor,VEGF)有著十分重要的作用,可導致糖尿病視網(wǎng)膜病變的血管生成和血管通透性增加。因此,針對DME的抗VEGF治療已作為改善DME患者視力的重要手段[2,3]。玻璃體腔內(nèi)注射抗VEGF藥物不僅可以顯著改善DME患者的視力,還能逐漸恢復視網(wǎng)膜生理層的解剖結構。在眾多隨機試驗中,其長期有效性和安全性已得到證實[4-7]。越來越多的證據(jù)表明炎癥也在DR的發(fā)病當中扮演著重要角色[8]。有研究表明,DR患者玻璃體和房水中的白細胞介素(如interleukin-1、IL-6、IL-8)濃度均顯著升高[9-14]。與IL-6和IL-8一樣,腫瘤壞死因子-α(tumor necrosis factor -α,TNF-α)是一種促炎細胞因子,可以破壞血-視網(wǎng)膜屏障通過損壞視網(wǎng)膜血管內(nèi)皮細胞和視網(wǎng)膜色素上皮細胞的緊密連接,從而參與糖尿病的發(fā)病機制[15]。目前關于房水中IL-6、TNF-α與DME相關性的研究相對不多,本研究主要是分析玻璃體腔內(nèi)注射抗VEGF藥物康柏西普( intravitreal conbercep injection,IVC) 前后DME患者前房水中 IL-6、TNF-α和VEGF濃度的變化,探討IL-6、TNF-α和VEGF與DME發(fā)病的相關性,并研究玻璃體內(nèi)注射康柏西普對血管生成和炎癥細胞因子的影響。
前瞻性病例研究。本試驗納入蚌埠醫(yī)學院第一附屬醫(yī)院眼科2020年7月至2021年7月收治的DME患者40例(40只眼)作為研究對象,所有DME患者均接受0.05ml康柏西普(成都康宏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玻璃體腔內(nèi)注藥術,每位患者均符合此次試驗納入標準,在此基礎上充分了解本研究的目的及方法后,均自愿參與本研究并簽署手術知情同意書。其中DME患者男性22例,女性18例,年齡(64.3±10.3)歲,平均病程(11.5±5.3)年,平均血紅蛋白A1c水平(7.9±1.4)%。
納入標準: (1)散瞳后經(jīng)前置鏡查眼底等眼科專項檢查確診為DME,且治療前及隨訪期間眼部檢查資料完整;(2)相干光層析成像術(optical coherence tomography,OCT) 提示黃斑中心凹厚度(central macular thickness,CMT) >250μm;(3)熒光素眼底血管造影(fluorescein fundus angiography,F(xiàn)FA)檢查提示黃斑區(qū)熒光素滲漏;(4)男女不限;(5)有糖尿病史。排除標準:(1)近6個月內(nèi)曾接受過眼科手術,如青光眼手術、視網(wǎng)膜激光光凝術、玻璃體腔內(nèi)注藥術等;(2) 由DR以外的其他眼底疾病如年齡相關性黃斑變性、視網(wǎng)膜靜脈阻塞、高度近視等引起的黃斑水腫; (3)伴有其他眼部疾病,如青光眼或高眼壓癥以及眼部炎性疾病等; (4)依從性差,不同意進行取樣及房水檢測及隨訪期間眼部檢測資料不全者;(5)全身情況差無法進行手術者。
1.術前準備:術前所有DME患者均被告知本研究目的、手術過程中以及可能出現(xiàn)的術后并發(fā)癥等情況,并進行全身及眼部相關檢查,排除惡病質(zhì)及手術禁忌證。術前3 d術眼應用左氧氟沙星滴眼液(參天制藥<中國>有限公司,國藥準字 J20150106,規(guī)格:5 ml∶24.4 mg/支),4次/d; 術前剪睫毛、沖洗淚道、0.9%氯化鈉注射液15 ml沖洗結膜囊,以預防感染。
2.標本采集及治療方法:在眼科專用無菌手術間手術,患者取仰臥位,用奧布卡因(參天制藥<中國>有限公司,國藥準字J20160094,規(guī)格:20 ml∶80 mg/支)滴眼液點術眼行表面麻醉,消毒,鋪巾,貼膜,放置開瞼器,5%聚維酮碘浸泡結膜囊,予以生理鹽水沖洗結膜囊,將帶有1 ml(0.45×16 mm)注射器針頭于角膜緣內(nèi)1 mm行前房穿刺,采集房水0.1 ml。將房水樣品收集于無菌EP管中,并盡快冷凍,放置在-80 ℃冰箱保存。房水采集后立即抽取康柏西普注射液 0.05 ml( 0.5 mg) ,在顳上方距角膜緣4 mm處,垂直于鞏膜面進針,將藥物緩慢推入玻璃體腔,注射完畢后,濕棉簽按壓30 s,無菌敷料遮蓋患眼。術后予以左氧氟沙星滴眼液滴眼液點眼( 4次/d) 1周局部抗炎治療,預防感染。DME患者一般采用3+PRN 的治療方案,首次行IVC治療,1個月后根據(jù)復查時眼底情況再決定是否治療,若復查時OCT顯示視網(wǎng)膜仍存在黃斑水腫伴 CMT≥250 μm 或視力下降 2 行及以上,則需再行IVC治療,在行IVC之前再次對所有患者的房水進行取樣。本研究納入患者經(jīng)復查后均再次行玻璃體腔藥物注射術。IVC及房水標本的收集均由同一位具有豐富臨床操作經(jīng)驗的高年資醫(yī)生進行。
應用酶聯(lián)免疫吸附檢測技術,檢測房水樣本中IL-6、VEGF與TNF-α水平,試劑盒及配套試劑均采購自杭州聯(lián)科生物科技公司(MULTI SCIENCES),所有步驟均嚴格根據(jù)說明書進行操作。
所有DME患者分別于兩次IVC術前進行最佳矯正視力( best corrected visual acuity,BCVA) 和黃斑中心凹厚度(central macular thickness,CMT)檢查。BCVA 采用國際標準視力表檢測,將小數(shù)視力換算為最小分辨角對數(shù)視力( logMAR)形式記錄,以便進行統(tǒng)計分析。CMT采用OCT(科林 OPTOVUE OCT-2000) 測量。隨訪6個月,觀察患者是否發(fā)生并發(fā)癥。
首次IVC治療后,DME患者BCVA(0.55±0.34)較術前(0.71±0.30)改善較明顯,平均基線CMT為(479±116)μm,治療后1個月降至(375±84)μm,差異均有統(tǒng)計學意義(t=3.532、4.126,均P<0.05)。
DME患者經(jīng)IVC治療后,房水中IL-6和VEGF濃度較均出現(xiàn)顯著降低,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t=3.875、5.614,均P<0.05)。而TNF-α在IVC治療后未見明顯改善,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見表1。
表1 40例(40只眼)DME患者治療前后房水細胞因子水平比較
術前DME患者房水中 IL-6 和VEGF 濃度均與 CMT 呈正相關(r=0. 652、 0. 847,均P<0. 05),表明隨著IL-6和VEGF的表達升高,CMT增厚。而術前患者房水中IL-6 與 VEGF濃度亦呈正相關性(r=0.677,P=0.001)。
VEGF水平的降低與第1次IVC治療1個月后CMT的降低和BCVA的改善有關。VEGF水平與CMT呈顯著正相關(r=0.531,P=0.016)。VEGF水平與BCVA無相關性(r=0.208,P=0.197)。CMT水平與BCVA無相關性(r=0.054,P=0.742)。
患者男性,67歲。診斷為DME,患者BCVA、CMT和VEGF濃度術前分別為1.10、702μm和487.24 pg/ml,術后分別為0.90、384 μm和268.52 pg/ml。見圖1~2。
圖1 首次IVC術前OCT檢查所見
圖2 第2次IVC術前OCT檢查所見
隨訪期間,患者術后出現(xiàn)結膜下出血3例(3只眼),未予以處理,自行吸收,均未出現(xiàn)高眼壓、前房炎癥反應、角膜水腫等并發(fā)癥及全身不適。
近年來,抗VEGF藥物在世界范圍內(nèi)用于治療DME的研究越來越多,這些藥物已成為DME的一線治療方法[5]。目前有許多抗VEGF藥物,如貝伐單抗、雷珠單抗、阿柏西普和康柏西普,而這些藥物在治療DME的能力方面顯示出一些細微的差異??蛋匚髌帐且环N完全人源化的可溶性VEGF受體(VEGFR)蛋白,其由VEGFR-1的胞外區(qū)-2和VEGFR-2的胞外區(qū)-3和4與人免疫球蛋白G1的Fc部分結合組成。在臨床前試驗中,相比于貝伐單抗、雷珠單抗和阿柏西普,在結合VEGF的能力方面康柏西普更占優(yōu)勢??蛋匚髌諏IGF的親和力也很高,而PIGF在增加血管通透性、促進新生血管成熟和增強免疫炎癥反應中發(fā)揮重要作用[16]。胎盤生長因子(placenta grouth factor,PlGF)是一種促血管生成因子,也是VEGF家族的成員,它可以作為VEGFR-1的特異性配體來調(diào)節(jié)炎癥反應,通過刺激組織因子的產(chǎn)生和增強單核細胞/巨噬細胞的趨化性[17]。在與VEGFR-1結合后,PlGF還可以通過鈣調(diào)神經(jīng)磷酸酶依賴性途徑來增強單核細胞的表達從而產(chǎn)生促炎因子[18],表明它可能對炎癥反應有直接影響??蛋匚髌胀ㄟ^與PIGF兩側(cè)的緊密結合,阻止它與其他分子相互作用,進而控制眼內(nèi)的炎癥發(fā)展。在本研究發(fā)現(xiàn),DME患者IVC術后CMT與BCVA較治療前均明顯改善,表明康柏西普可以顯著提高糖尿病視網(wǎng)膜病變患者的視力和減輕黃斑水腫,這與之前的臨床研究一致[6]。
眾多研究表明,DME是由炎癥細胞因子和VEGF介導的,它們的作用是相互關聯(lián)的[19,20]。在本研究中,我們發(fā)現(xiàn)DME患者行首次康柏西普治療后房水中IL-6、和VEGF水平均顯著降低。IL-6是一種功能廣泛的多效性細胞因子,不僅能夠誘導分化B 淋巴細胞、T 淋巴細胞,參與炎癥發(fā)生,還能促進新生血管形成[21]。我們還發(fā)現(xiàn),IL-6濃度與 CMT 呈正相關,這表明DME患者在視網(wǎng)膜缺血、缺氧的情況下會增強眼內(nèi)液中IL-6 表達,進一步加重黃斑水腫。VEGF是一種特異性很高的促血管內(nèi)皮生長因子,在它的作用下能使血管通透性增加,并與新生血管有關[22,23]。大量的臨床研究表明,抗VEGF治療改善了DME[24-26]。建議使用抗VEGF藥物作為治療DME的一線藥物[27]。我們的結果表明,炎癥因子和VEGF在DME的發(fā)生發(fā)展中起著重要作用,這些結果與以前的研究結果一致[28]。
TNF-α是一種來源于宿主的誘導腫瘤壞死的因子,它是對內(nèi)毒素的反應而產(chǎn)生的,其能調(diào)節(jié)多種生物學功能,紊亂的TNF-α信號與多種疾病有關。雖然TNF-α主要是由激活的巨噬細胞產(chǎn)生的,但它在多種細胞中都有表達[29]。康柏西普與PIGF有較強的親和力,而PIGF在炎癥發(fā)展中能夠發(fā)揮積極作用,因此在我們的預期結果中,在IVC術后TNF-α濃度會發(fā)生一定程度的下降。然而,這次研究發(fā)現(xiàn),在IVC術后DME患者房水中TNF-α水平基本無明顯改變?;谶@一結果,我們推測一定濃度的康柏西普可以使TNF-α含量降低,在IVC術后1個月期間,藥物濃度在眼內(nèi)逐漸降低后,對TNF-α基本沒有影響。這一發(fā)現(xiàn)表明,雖然IVC治療DME患者有相當大的益處,但康柏西普對炎癥介質(zhì)的影響似乎有限。因此,綜合治療似乎是合理的,以提高治療效果。
我們還發(fā)現(xiàn)DME患者IL-6與VEGF的基線水平成正相關,這與之前的研究一致[9]。然而,我們沒有觀察到DME患者房水中VEGF與TNF-α的基線水平之間的相關性。因此,DME中VEGF水平與炎癥因子的關系有待進一步研究。這些發(fā)現(xiàn)提示進一步研究炎癥因子、血管內(nèi)皮生長因子和細胞因子在DME中的關系具有重要意義,這些因素可能有助于更好地了解和治療DME。這項研究的另一個發(fā)現(xiàn)是,在DME患者接受第一次IVC治療1個月后,VEGF水平的下降與CMT的下降有關。IVC治療后CMT和VEGF水平直接相關的證據(jù)突出了OCT參數(shù)對指導VEGF抑制治療和再治療方案的價值。
綜上所述,IL-6和VEGF濃度的變化與DME的發(fā)生發(fā)展密切相關,玻璃體腔內(nèi)注射康柏西普后可使IL-6和VEGF的表達降低,CMT變薄,黃斑區(qū)水腫減輕,視力得到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