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時科舉 今時高考

西北大學2020級創(chuàng)意寫作本科專業(yè)學生 周益璇 王雅

2022年高考剛剛落下了帷幕，今年報名人數(shù)共有1193萬人，有無數(shù)人將通過這條道路實現(xiàn)人生的重大轉折。

中國自古以來便有“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說法，如今雖然已有改觀，但當今高考的重要程度絲毫不亞于古時的科舉。想必每一個經(jīng)歷過高考的人都對高考有著或深或淺的記憶，那么古代科舉考試又是什么樣的呢？中榜之后，又會怎樣慶祝呢？

壹|古代高考

我國第一次舉行高考是在1952年，距今已經(jīng)70年了。而我國古代的科舉制，在歷史上可是持續(xù)了1300多年。

“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笨婆e制是為國家和君王選拔官員和政治人才，可以說直接將“政治色彩”打在了公屏上。雖說高考同是選拔人才，自民國始，高考不再與做官直接掛鉤。蔡元培在就任北大校長發(fā)表演說時指出：“大學學生當以研究學術為天職，不當以大學為升官發(fā)財之階梯”，更是對舊思想的一記強烈反擊。在那個國將不國、戰(zhàn)火紛飛的年代，蔡元培的思想指引了無數(shù)青年找到人生的方向。

「準考證」

古代也是有準考證的。古時朝廷為了杜絕考試作弊，制作了一種叫浮票的東西，上面記載著考生的詳細信息，個人體貌特征、家庭住址，等等?？忌雸鰰r，監(jiān)考官都會一一核對，只有信息正確的才能入場考試，這樣就杜絕了大部分考試替考的情況。

揚州博物館的這張浮票，正中是考生的姓名“田先覺”，其下的紅印是滿漢雙文，左側“坐西往捌號”是分配的考房座號，右側則是描寫了考生的外貌，“年十八歲身中面白無須”。若是去了一個“年五十歲身長面黑有須”者，那必然是進不了考場的。

照相機是一個很好的發(fā)明，如今的準考證只需一張近期免冠照即可。

收藏于揚州博物館的一張古代“準考證”——浮票

「開考前」

高考開始前，監(jiān)考老師會用金屬探測儀進行全身的掃描。

古代在進入考場時，科舉人員也必須進行全身檢查，也就是說，他們必須脫掉所有的衣服。但是在古代，榮譽和恥辱的觀念十分重要，一個人怎么能脫下衣服并展示給別人呢？于是當時的人想出了一個獨特的方法:考試前幾個小時，所有考生必須洗個澡，然后換上官府準備的制服進入考場，從而防止夾帶。

「考場」

在科舉制度剛剛產(chǎn)生的隋、唐初期，科舉并沒有專用的考場，一般是借用吏部辦公區(qū)舉行考試。唐玄宗開元二十四年（公元736年），科舉考試由吏部改為禮部主持，“始置貢院”，作為考試專門機構。但此時的貢院仍然借用禮部或尚書省等機關辦公區(qū)，考試時臨時搭設考場，考完恢復原狀。

大致在北宋中期以后，官府才開始修建專門的建筑作為貢院考場。貢院內部設置成排的相互隔開、相對獨立的小房間，即號舍，根據(jù)考生人數(shù)多少，各地貢院號舍少則數(shù)十間，多則三五百間、上千間，清代北京順天府貢院甚至有號舍10420間，江南貢院更是達到20644間。

然而，貢院整體規(guī)模的宏大，不能掩蓋號舍單體空間的狹窄逼仄。蒲松齡在《聊齋志異》中將其形容為蜂巢，“其歸號舍也，孔孔伸頭，房房露腳，似秋末之冷蜂”。每間號舍三面有墻，唯有南面無門敞開，內部寬3尺、深4尺，前檐高6尺，后墻高8尺，建筑面積大約1.3平方米左右?，F(xiàn)在的高考，兩到三個小時一門，環(huán)境干凈整潔，考場有空調，期間社會各界保駕護航，不禁感慨“巴適得很”。

「考試內容」

在唐朝時期，科舉制度相對完善了，當時常設的科目有秀才、明經(jīng)、進士、俊士、明法、明字、明算等多種。到了宋朝，科舉進行了改革，把背書和作詩給取消了，只考時政問答，提出對時政的想法然后給出解決辦法，最后再從四書五經(jīng)中挑一句話讓考生寫一篇文章。到了明朝，是科舉制度最鼎盛的時期，這個時期的科舉是最嚴密，難度最高的。這個時候八股文正式登上歷史舞臺，成了最重要的考試手段。

而如今的考試科目有語數(shù)外等九項科目，在推行了新高考的省份考生還可以進行“3+3”自由選擇，更有利于學生的個性化發(fā)展。

「懲罰舞弊」

我國有一本名為《五經(jīng)全注》的書，是一本古時的作弊書，現(xiàn)藏于江南貢院科舉博物館。這本僅有火柴盒大小的書，竟有30萬字，里面不僅印有五經(jīng)，還有注釋和序言，可謂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其字跡之小，一粒米便可覆蓋七八個字。更令人驚奇的是，它的字跡十分清晰，是用19世紀才傳入我國的石印技術印成。不過這項技術早已失傳，這本小抄便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了。

古時考生與考官相勾結的情況也是屢見不鮮。武則天時期創(chuàng)立了“糊名法”，使閱卷之人不知文章作者是誰，與如今試卷的密封線有異曲同工之妙。后來為了更加保險，宋真宗時開始實行“謄錄制”，由專人將考卷謄抄一遍再送去批閱，便可防止通過字跡辨認出作者。

在古代，如果被發(fā)現(xiàn)科舉舞弊后果也是很嚴重的。對于考試作弊行為最常見的處罰是罰科，也就是在一段時間內取消考生參加后面考試的資格。這只是較輕的處罰。明代曾嚴打考場作弊，參加科舉考試時夾帶、在考場上跟人換卷的，要發(fā)配邊疆。

清朝時的處罰也相當嚴厲。順治年間的“丁酉科場案”，鄉(xiāng)試主考官曹本榮等人為了巴結權貴、收取好處，公然按照擬定好的名單發(fā)榜，導致眾多考生不服，大哭文廟。這件事情驚動了順治皇帝，考官和行賄的考生全部被處死。

我國的現(xiàn)行法律條文下，如果在高考時作弊，不但會被取消成績，情節(jié)嚴重的一至三年內被禁止參加高考，甚至判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的有期徒刑。如此一來，高考作弊也就不僅僅是道德問題了，而是上升到了法律層面，可見人們對于考試的公平性之看重。

貳|金榜題名

你知道古人在科舉考試后都要干什么嗎？

「朱筆題名」

古人在上考場前也十分講究吃食，他們吃的東西尤為注重其寓意。文人進京趕考，親朋好友們會燒一道紅燒豬蹄給考生餞行，“豬蹄”和“朱題”音同，一愿考生得遇“熟蹄”（熟題），二愿考生“朱筆題名”。佳肴已享，餞行酒已喝，考生們便背上行裝，帶著一腔熱血踏上那條企盼了數(shù)十年的入仕之路。

「插花游街 」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古時的狀元考中之后第一項活動是插花游街。這天，他們換上新亮干凈的衣服，胸前束上一朵大紅花，騎在高大的駿馬之上，在極盡熱鬧的京城主街上游行，隨從無數(shù)，那場景與富貴人家娶親的壯觀場面無異，圍觀路人無不艷羨，好不風光。金榜題名向來是古代讀書人的重要追求，《得意詩》有云：“久旱逢甘雨，他鄉(xiāng)見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掛名時?！庇纱吮憧筛Q見古人內心所熱切期盼的人生喜樂場景，足見中舉對古人的重要性。僅僅是金榜掛名，便喜不自勝，更別提插花游街這等光耀門楣之事了，所謂“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大抵便如此吧。不過我有幸生長于長安，不必做個狀元，也能看盡長安花。

「曲江宴飲」

游街賞花之后就是曲江宴飲，又稱林宴，召宴。歷代進行召宴的地點不同。最著名的應屬唐朝時的召宴，在杏園曲江岸邊的亭子舉行，其中有因水流曲折而得名的曲江，故又稱曲江宴飲。唐朝有詩云：“莫怪杏園憔悴去，滿城多少插花人?！鼻疫@召宴是皇家舉辦，單這一點，便是其他宴會比不上的。

在宴飲時長安城的達官貴人會帶著兒女家眷一同參加，一來讓兒女以新晉進士為榜樣，二來結識未來的同僚，三來可以給女兒挑選如意郎君。

宴會之上皆是青年才俊，日后都要入朝為官，不失為一個結識新貴的好時機。也有不少人趁機在其中為女兒擇婿，宋朝的“榜下捉婿”不知是不是受此啟發(fā)。

華燈初上，新科進士齊聚曲江池頭。杏花枝頭胭脂萬點，卻不及人面相映之紅。絲竹管弦，難掩觥籌交錯之樂。文人素愛風雅，飲酒豈可無詩。酒過三巡之后，吟詠之聲不絕?！办V景露光明遠岸，晚空山翠墜芳洲。歸時不省花間醉，綺陌香車似水流?！?/p>

「雁塔題名」

曲江宴飲過后，新進士們要登臨大雁塔，將自己的名字刻到大雁塔的石碑上，即雁塔題名。

據(jù)說，唐代張莒考中進士后，正值杏花盛開之際，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游慈恩寺之時興致濃然，便將名字題在大雁塔下。后來中舉者紛紛效仿，專請擅書法者用墨筆題下姓名、籍貫和中舉時間。自此，大雁塔對于學子們便有了特別的意義。

中國人素來對紅色情有獨鐘，同綠色的生機勃勃比起來，紅色多了一絲綻放生命之光的沖擊力，因此我們賦予它“逢兇化吉”“遇難成祥”的獨特涵義。墻上留名的這些進士們也不例外，同我們一樣是“紅色”的忠實粉絲。若是有人日后做了卿相，便會將名字改為朱筆。題名不夠，有人還要題詩，最出名的 要數(shù)白居易那句：“慈恩塔下題名處，十七人中最少年?！敝筮M士們便登上大雁塔，極目遠眺，長安城盡收眼底，心之曠遠，想必遠超中舉之喜悅。

「參拜魁星」

題名之后要參拜魁星，感謝魁星的庇佑，狀元是奪得魁星的青睞所以叫作奪魁。

“魁星”信仰源于對星宿“奎星”的崇拜，奎星本是中國古代神話中二十八宿里西方白虎七宿第一宿，漢朝的《孝經(jīng)援神契》中記載：“奎主文章，倉頡效象。”由此可知約在漢朝之時，便已有奎星主管文運這一說法。

而“奎”與“魁”并不是同一星宿。《史記·天官書》張守節(jié)正義曰：“魁，斗第一星也。”那么究竟為何我們的科舉神祇從“奎星”變?yōu)椤翱恰蹦兀?/p>

原來，“魁”有第一、居首位的意思，古代科舉考試，稱進士第一名為魁甲，明清兩朝稱鄉(xiāng)試為解試，稱中試的舉人第一名稱為魁解。加之“奎”與“魁”同音，漸漸的，人們便從“拜奎星”變?yōu)榱恕鞍菘恰?，祈愿能在科考時一舉奪魁，獨占鰲頭。

錢琦《竹枝詞·拜文昌》詩云:“五彩亭前祝七娘，三家村里拜文昌。橋填烏鵲星聯(lián)斗，天上人間各自忙。”七月七日，乞巧之時，女子趁著夜色搭鵲橋、擺香案祈求聰明靈巧和美好姻緣之時，閩南的文人們則拜一位赤發(fā)藍面、青面獠牙的神祇，他右手握毛筆，左手持墨斗，左腳后翹，右腳獨立于鰲頭上。此何人也？專司考運之魁星者也。

僅僅是拜天上的星宿并不能滿足人們的強烈愿望，于是，充滿智慧的民眾便將“魁”字拆解開來，成“鬼”和“斗”字，想象創(chuàng)造出了藍面環(huán)眼形如“鬼”的魁星爺形象，民間更是為其創(chuàng)造了單獨的故事：相傳魁星爺容貌奇丑無比，滿臉麻子，且為跛腳。眾人皆笑其長相。而魁星爺志向高遠，文采斐然，在科考中一舉高中，殿試之時，憑著“麻面滿天星”和“獨角跳龍門”兩句精彩回答得圣上欽點為狀元。僅憑才華，勿論其他，不知是千載以來多少寒門子弟夢想之所在。

從此，這位面相兇狠的神祇走入大眾視野，關于這位神秘的文運之神的書畫作品逐漸豐富起來，力求科舉入仕的文人家里也多了一個要供奉的神祇——魁星爺。

如今每年高考，朋友圈里的“轉發(fā)好運錦鯉，高考必勝”總能刷屏，像彈窗里的廣告一樣屏蔽不完。好朋友還會送向日葵相互祝愿對方能“一舉奪魁”。平日里冷清的孔夫子塑像，高考這兩日也忙碌起來，接受考生和家長的膜拜。

如今很多人也會在高考后舉辦慶功宴、參拜文曲星，也算是對古代習俗的一種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