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疫情時代英國公立中小學教育復蘇之困

易學瑾，劉寶存

2019年末爆發(fā)的新冠肺炎疫情已席卷英國，面對激增的確診患者數(shù)量，英國政府于2020年3月18日起推出第一輪疫情封鎖計劃，陸續(xù)關停學校、博物館、酒吧等，直到5月才逐步解封。但隨著新冠肺炎確診人數(shù)持續(xù)飆升，2020年10月英國開啟了第二輪封鎖。2021年1月，英國又實施了第三輪新冠肺炎疫情封鎖計劃，要求關閉中小學校，全民居家隔離。[1]2020年至2021年，英國一共經(jīng)歷了三次封鎖。雖然封鎖期間英國教育體系仍在運轉(zhuǎn)，但疫情給英國公立中小學造成了極大影響。因而，在2020年秋季學期(英國一年分三學期，春季學期是1—3月，夏季學期是4—7月，秋季學期是9—12月)，英國教育標準局Ofsted(Office for Standards in Education)對公立中小學進行了近1,300次臨時調(diào)查，并每月發(fā)布研究簡報，以探討疫情期間學校管理的經(jīng)驗與不足。[2]自2021年1月起，Ofsted逐步恢復了督導工作，并重點關注公立中小學如何應對疫情的影響。[3]2021年下半年，Ofsted持續(xù)關注公立中小學教育的復蘇，并采取一系列措施以實現(xiàn)其提出的雄心勃勃的“教育趕超計劃”(catch-up reforms)，試圖破解當前的教育困局。

一、后疫情時代英國公立中小學教育復蘇面臨的挑戰(zhàn)

英國教育標準局首席督導(Chief Inspector)阿曼達·斯皮爾曼(Amanda Spielman)指出，對于學生們來說，2020年至2021年的求學之路是十分艱難的，在這段時間里無論處于哪個教育階段的兒童和青少年學到的東西都比往常少。失去常規(guī)教育、打亂日常生活規(guī)律及缺乏身體鍛煉和其他活動，導致許多學生出現(xiàn)身心健康問題，孤獨、無聊和痛苦成為他們的常態(tài)。[4]毫無疑問，疫情為英國公立中小學的學生、家長、教師和校方都帶來了巨大的挑戰(zhàn)。

(一)學生學業(yè)倒退與身心欠佳并存

如上所述，學生在這場疫情中受到的沖擊最大。首先，學生無法線下學習導致學業(yè)倒退。在Ofsted所調(diào)查的學校中，對于因線下學習中斷而導致學生學習退步的程度這一問題并未達成共識。一些公立中小學的校領導表示，他們還沒有完全看到新冠肺炎疫情對學生學習的負面影響。但通過2020年10月及11月的檢查發(fā)現(xiàn)，目前英國小學生的閱讀、寫作、數(shù)學、語言等方面都出現(xiàn)了不同程度的倒退，其中母語非英語的學生在語言和交流方面比其他學生面臨更多的困難；同樣，中學生的識字、數(shù)學和寫作也出現(xiàn)了一些問題，有些學生發(fā)現(xiàn)很長一段時間難以進行寫作。此外，部分學校還注意到，學生在體育、設計、技術(shù)、音樂等科目上存在明顯的學習差距。其次，學生因居家學習導致身心狀況欠佳。英國教育部2022年發(fā)布的《學校復蘇戰(zhàn)略：第一年的調(diào)查結(jié)果》(School Recovery Strategies:Year 1 Findings)研究報告顯示，42%的小學和46%的中學反映“學生的情緒、心理健康及幸福感”是它們在2020年秋季學期面臨的最大挑戰(zhàn)。[5]一些學生出現(xiàn)體重增加或身體素質(zhì)下降的情況，甚至是飲食失調(diào)；許多學生因長時間待在家里而變得更加脆弱和缺乏獨立性。由于長期處于封閉與孤立的狀態(tài)，學生自我傷害的案例也有所增加。[6]

(二)家長選擇家庭教育的人數(shù)增加

英國政府提出的封鎖政策及自我隔離措施都影響到了面對面的學習。2020年秋季學期，部分英國兒童因感染新冠肺炎而失去了大量的上學時間，其中與疫情相關的缺勤率平均為7%。[7]同時，2020年主動選擇回家接受教育的學生數(shù)量也顯著增加?！皟和绽硎聟f(xié)會”(the Association of Directors of Children′s Services，縮寫ADCS)進行了一項關于“選擇家庭教育的調(diào)研”(Elective Home Education Survey)，發(fā)現(xiàn)2020年在家接受教育的兒童數(shù)量增長了38%。[8]許多家長表示，他們只是在短期內(nèi)這樣做，疫情結(jié)束之后就會將孩子送回學校。[9]這意味著更多的父母希望孩子能待在更安全的地方，直至疫情結(jié)束。事實上，疫情仍在不斷發(fā)展，至于什么時候結(jié)束，這一問題暫時沒有明確的答案。面對選擇家庭教育的學生，許多學校要么發(fā)送一套可以維持兩周的作業(yè)，要么設置遠程學習，通常沒有針對個人的現(xiàn)場或錄像教學。[10]這種遠程教育無法保證與學校教育同步，長此以往，學生之間的學業(yè)水平差距會越來越大。

(三)教師難以提高遠程教學水平

2020—2021學年期間，受疫情沖擊的影響，大部分公立中小學選擇通過遠程教育的方式保障持續(xù)的教學，但遠程教育的實施效果并不盡如人意。一方面，對于許多孩子來說，在遠程學習過程中保持較強的學習動機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英國“資格與考試管理辦公室”(Office of Qualifications and Examinations Regulation，縮寫Ofqual)的一項研究發(fā)現(xiàn)，在2020年秋季學期進行的評估中，小學生的教育進度要比預期落后一至兩個月，這為教師的教學增添了許多苦惱。[11]另一方面，許多課堂教學的動態(tài)過程在遠程教育中是無法直接復制的，如學生之間的互動、建立關系、提供反饋、課堂實踐環(huán)節(jié)等。在平時的面對面教學中，教師很大程度上依賴于表情和肢體語言的互動，但遠程教育基本上不具備這些條件，因此在線上進行有效的教學以及了解學生掌握知識的程度等都變得十分困難，并且提供高質(zhì)量的教學反饋也同樣艱難。在面對面教學中，教師能觀察學生的學習過程，理解他們的需求，并在日常教學和總結(jié)性評估中提出改進方案。然而這一切都受到了遠程教育方式的限制，教師不得不作出一些調(diào)整。但無論如何，遠程教育不可能像線下教學那樣適合大部分學生，也無法復制線下的課堂教學。[12]

(四)學校無法有效地調(diào)整課程內(nèi)容

人們普遍認為，大多數(shù)學生在2020年夏季學期幾乎沒有取得真正的進步，尤其是閱讀和數(shù)學兩門科目。[13]2020年11月，Ofsted的調(diào)查表明，大部分公立中小學校都提出要給英語和數(shù)學增加額外的課時，用于教授在第一次全國封鎖期間缺失的教學內(nèi)容，并重新審視那些還沒有被學生充分吸收的知識。[14]但由于學生的年齡、學習環(huán)境以及他們在家中獲得的支持程度不同，無法進行面對面教學對他們的影響也一致，因而產(chǎn)生了較大的學習差異。這種學習差異在小學體現(xiàn)得尤為明顯，42%的小學都表明如何處理學生之間巨大的學習差距是一個共同的挑戰(zhàn)。[15]一些學校領導反映，尚未確定所有科目中“遺漏”的教學內(nèi)容，因此沒辦法全面了解需要調(diào)整或重新納入課程的關鍵部分；一些實力較弱的學校也表示，很難對課程內(nèi)容進行有效的調(diào)整。新冠肺炎疫情確實減緩了教學計劃的執(zhí)行進度，一些學校和教師沒有能力識別教學計劃中學生更需要學習的知識以便優(yōu)先講授，他們也沒有意識到學生對之前所學知識理解不夠而未在后繼課程中復習鞏固。[16]可見對于部分學校來說調(diào)整課程內(nèi)容并非易事。

二、后疫情時代英國公立中小學教育復蘇的外部政策

為應對疫情對英國公立中小學教育的挑戰(zhàn)， 2020年至2021年英國政府出臺了一些推動公立中小學教育復蘇的政策。通過梳理可以發(fā)現(xiàn)，英國政府主要是從以下三方面著手。

(一)政府加大資金投入

2020年6月，英國政府宣布提供10億英鎊的資金，以支持兒童和青少年補習疫情期間落下的學習內(nèi)容。這筆資金主要投入到各類學校與“國家輔導計劃”(National Tutoring Programme，縮寫NTP)，為小學、中學、特殊學校、免費學校以及由地方當局管理的所有公立學校、學院制中學等提供幫助。面向?qū)W校的撥款按照學生數(shù)量計算，大約為每名學生提供80英鎊的資助，分別于2020年秋季、2021年初與2021年夏季撥付。每一所學校必須遵守政府頒布的《疫情期間學校行動指南》(Actions for schools during the coronavirus outbreak)的規(guī)定，把這筆資金用于特定的活動以幫助學生提高教育水平。為了使學校充分利用這筆資金，“教育捐贈基金會”(the Education Endowment Foundation，縮寫EEF)還發(fā)布了一份《疫情期間學校支持指南》(COVID-19 support guide for schools)，并且由Ofsted監(jiān)管學校的資金使用情況。[17]2021年12月，英國教育部宣布將加大教育投入，2022—2023學年額外投入40億英鎊的教育復蘇資金。這無疑在很大程度上滿足了學校持續(xù)增加的運營成本需求，包括雇用專業(yè)教師、推進輔導計劃，以及購買更多的教學材料如教科書等。[18]這筆投入還將為每位初任教師提供3萬英鎊的初始薪資，以鼓勵其專業(yè)發(fā)展并幫助學生查漏補缺。[19]

(二)推廣“國家輔導計劃”

英國教育部認為輔導是促進學生進步的最有效方法之一，由此它推出了“國家輔導計劃”，旨在為因線下學習中斷而受影響最大的兒童和青少年提供額外的、有針對性的支持?！皣逸o導計劃”于2020年11月啟動，2020—2021學年已有240，200名學生加入該輔導計劃。在推出該計劃的第一年，參與該計劃的英國中小學校只能在兩條輔導途徑中選擇其一，即輔導合作者(Tuition partners)和學術(shù)導師(Academic mentors)?；诘谝荒暝囘\行的成功經(jīng)驗，2021年6月2日教育部宣布在未來三年內(nèi)再投資10億英鎊用于“教育趕超計劃”。因為每所學校的學生有不同的需求，教育部決定提供更加靈活的方式，并使學校更容易取得參與輔導計劃的資格；同時也確保學校仍然可以擁有高度的自由，以確定最需要接受輔導的學生。[20]

第二年的輔導計劃涵蓋了2021—2022學年。根據(jù)學校的反饋，英國教育部擴大了該計劃實施的范圍，為公立中小學和信托學院提供了三種輔導途徑，即輔導合作者、學術(shù)導師和學校主導的輔導。輔導合作者將提供一系列輔導課程，并在小組或一對一教學中為學生提供有針對性的補習。這種方式不僅為學校(尤其是一些缺乏輔導能力的學校)提供了額外的幫助，而且提供了靈活的選擇，因為它無須學校動用自己的教職員工，一些經(jīng)過精選的“供應商”可以“定制”輔導內(nèi)容以滿足特定的需求。學術(shù)導師是指那些接受過強化訓練的畢業(yè)生或教師，他們與校內(nèi)教師一起負責小組和一對一課程補習。他們將為學校提供量身定制的課后服務，包括特定學科的教學、復習及其他輔導。根據(jù)特殊學生的數(shù)量，符合條件的公立中小學和信托學院還可以選擇學校主導的輔導，但這筆款項僅用于資助當?shù)貫槿鮿輰W生提供的輔導。學校主導的輔導可以利用現(xiàn)有教職工(如教師和助教)或外部輔導資源(如私教或返聘教師)，這樣學校和學院能夠靈活地聘用合適的導師。[21]

(三)促進教職員工專業(yè)發(fā)展

在教育復蘇過程中，英國教育部意識到公立中小學教職員工的素質(zhì)有待提高，因此特別關注早期職業(yè)框架(Early Career Framework，縮寫ECF)和國家專業(yè)資格(National Professional Qualifications，縮寫NPQs)的改革。自2021年6月起，英國政府已撥款為50萬名教師提供培訓，讓教師無論處于哪個職業(yè)階段都能獲得世界領先的培訓和專業(yè)發(fā)展機會，包括在2021年早期職業(yè)框架改革中增加5,400名初任教師和導師，以及擴大國家專業(yè)資格計劃并使其總?cè)藬?shù)超過25,000名。[22]

具體而言，從2021年9月起，作為早期職業(yè)框架改革的一部分，初任教師的法定入職培訓發(fā)生了變化。英國所有接受法定入職培訓的新教師有權(quán)獲得2年高質(zhì)量專業(yè)發(fā)展幫扶，并且入職期限延長至2學年。另外，政府還規(guī)定了學校領導、入職輔導員和導師的職責，以支持初任教師進行法定入職培訓。在入職培訓結(jié)束后，初任教師入職期間的表現(xiàn)將決定他是否達到教師的標準，而早期職業(yè)框架計劃則能幫助初任教師達到這一標準。該計劃共有三條路徑可以選擇：一是由提供商(受英國教育部認可的提供商共六家，包括倫敦大學教育學院、最佳實踐網(wǎng)絡、教育發(fā)展信托基金等)主導的方案，二是使用教育部認證的材料和資源提供培訓，三是由自己設計和提供基于早期職業(yè)框架的入職培訓。[23]

國家專業(yè)資格作為一種全國性的資格證書，也在疫情下進行了調(diào)整與完善，旨在更進一步支持教師和教育管理人員的專業(yè)發(fā)展。從2021年秋季開始，一套經(jīng)過改革的NPQs課程可供希望在教育管理和教學實踐中發(fā)展知識與技能的教職員工使用。這項改革包括兩方面：一是改進原有的高級領導、校長和行政管理的NPQs；二是用三個新的NPQs，即領導教師發(fā)展(Leading Teacher Development)、領導教學(Leading Teaching)、領導學生行為和文化(Leading Behaviour and Culture)取代目前的中層管理NPQs，旨在幫助教師和教育管理人員發(fā)展其教學實踐領域的專業(yè)知識。從2022年秋季開始，英國政府將再提供2個旨在提高領導素養(yǎng)和早期領導力的NPQs。一般說來，NPQs的學習要持續(xù)12至27個月，在此期間申請者將在專門的課程學習中了解當前的研究和國際最新動態(tài)；還有機會參與面對面的會議和網(wǎng)絡研討會并進行自主性學習；最后，他們需要針對具體案例作出分析。作為實施“教育趕超計劃”的一部分，2021年6月2日英國政府宣布再發(fā)放1.84億英鎊作為新NPQs的資金。[24]

三、后疫情時代英國公立中小學教育復蘇的內(nèi)部策略

為了彌補因疫情而落下的學習內(nèi)容和教學進度，并提高整體教育水平，英國政府自2020年秋季學期起對公立中小學進行了多次調(diào)研，并基于調(diào)研數(shù)據(jù)制定了教育復蘇的應對策略。2021年12月，英國教育標準局發(fā)布了《學校教育復蘇：2021年秋季》(Education recovery in schools: autumn 2021)報告。它基于2021年10月25日至11月19日期間對英國98所公立中小學進行例行檢查時收集的數(shù)據(jù)，介紹了部分學校在教育復蘇階段的做法。通過分析可知，英國公立中小學推動教育復蘇的策略主要包括以下幾個方面。

(一)通過多種評估確定學生差距

一般說來，因疫情關閉英國公立中小學校后出現(xiàn)了兩大問題：一是學校無法教授一些常規(guī)的、面向所有學生的課程；二是學生沒有很好地掌握遠程教育所教授的內(nèi)容。這兩大問題導致學生在學習方面出現(xiàn)差距。面對這一情況，部分學校通過審查前一年的教學計劃確定學校已涵蓋與遺漏的內(nèi)容，這種做法能讓教師在必要時“填補知識空白”。另有部分學校的課程負責人表示，他們在秋季學期開始時(或夏季學期結(jié)束時)通過形成性和總結(jié)性評估(以正式和非正式的方式)，確認學生沒有完全掌握的、感覺困難的和已經(jīng)遺忘的知識點或概念。[25]實踐表明，使用正式的評估方法難以確定具體知識方面的差距，如秋季學期開學時進行的閱讀或數(shù)學標準化測試。[26]因此大多數(shù)學校更傾向于使用非正式的定向評估，包括低風險測試即課堂小測試和教師提問，以了解學生掌握知識的程度。在這種情況下，教師可以在繼續(xù)推進課程進度的同時對教學內(nèi)容作出修改，并持續(xù)為特定的學生提供額外的幫助。例如，為小部分學生增加額外的課后服務；在下一節(jié)課程之前先進行“預習”；或指導全體學生一起復習功課。部分學校領導人表示，這種方法能夠使教師在發(fā)現(xiàn)新的學習差距或?qū)W生因疫情造成的長時間缺勤時迅速作出反應。[27]

(二)通過課程調(diào)整減小學生差距

利用評估明確差距之后，大部分學校致力于調(diào)整其課程內(nèi)容，以縮小不同學生之間的學習差距，并希望能恢復到原有的教育水平。一些學校將新調(diào)整的課程稱為“復蘇課程”(recovery curriculum)，并且認為這種做法確保了教師不會“在沙子上構(gòu)建新的知識體系”[28]。在小學階段，學校更加注重語音、閱讀和數(shù)學這三門核心課程的查漏補缺。例如，在數(shù)學這門課程中，學校通過定期的10分鐘短會來回顧和反思先前的學習內(nèi)容；專注于學生無法通過遠程教學解決的問題和思維訓練任務；將教學內(nèi)容分解為更小的教學步驟，并花費更多的時間來細心講授；進行更多的演示以幫助學生理解概念。對于其他課程也進行了如下調(diào)整：優(yōu)先考慮科學這門課程的實踐部分，增加“個人、社會、健康與經(jīng)濟”(Personal,Social,Health and Economic，縮寫PSHE)學科的課時，改進游泳計劃表等。與之類似的是，許多中學也采取了有針對性的干預措施來“查漏補缺”，并強調(diào)定期復習所有科目和先前學習內(nèi)容的重要性。在英語教學中，許多中學都把重點放在學生的閱讀方面。除了為關鍵階段3(7—9年級)的學生增加額外的語音學習，7年級學生還引入了新的閱讀計劃。一位英語課程負責人指出，為了提高學生的寫作技能還必須提供更多的寫作機會，或在教學時強調(diào)語法和標點符號的運用。在數(shù)學方面，一些中學重新審查了遠程教育的內(nèi)容，評估了學生之間存在的差距，并希望通過課程調(diào)整以提高大部分學生的知識水平。[29]

(三)通過額外輔導提升教育質(zhì)量

英國公立中小學實施的一系列措施，一方面是幫助學生迎頭趕上，另一方面也暗含“每個人都成功”“教育強國”等理念。正如英國學校事務部部長羅賓·沃克(Robin Walker)所言，英國政府將為學校提供充足的資金，以確保所有兒童和青少年都能茁壯成長并取得成功。[30]一些公立中小學利用政府投入的資金提供一對一或小組輔導。這些輔導針對特定的學生，不過每所學校設定的標準并不一樣。有些學校將弱勢學生作為輔導對象，有些學校則認為臨近考試的年級和即將升學的年級更需要輔導。一些學校表示他們會持續(xù)使用評估來辨別在學習方面存在差距或沒有迅速趕上的學生，并有針對性地為他們提供輔導，這些輔導通常集中在數(shù)學、英語(主要是語音和閱讀)和科學等核心科目上。[31]這樣無論是成績落后的學生還是處于關鍵階段(如臨近考試或升學)的學生，都能通過輔導補上缺失的知識，或達到更高的教育水平。

此外，一些公立中小學還采取各種措施以延長在校時間。一些學校表示會提供課后服務，為特定學生提供額外支持；一些學校則利用放學前的時間提供額外幫助，有針對性地進行一對一英語輔導或提高學生閱讀理解能力；少數(shù)學校提供周六課程；有些中學把暑期學校課程作為新入學的7年級學生學習的一部分；有些中學則延長了所有學生的上學時間，并把額外的時間用于各類體育活動和完成家庭作業(yè)?？梢?，在彌補知識空缺的同時，英國公立中小學也表現(xiàn)出對于特定年級的重視與教育趕超的期望。[32]

四、后疫情時代英國公立中小學教育復蘇尚待解決的問題

2020年春季學期英國政府面對疫情大爆發(fā)措手不及，此后英國政府多次對學校進行檢查、督導和出資助學，希望減少疫情對公立中小學的影響。2021年12月，英國教育標準局公布了自秋季學期以來進行的學校調(diào)查情況。數(shù)據(jù)顯示，截至2021年11月底，英國87%的學校被評為“優(yōu)秀”，這與疫情爆發(fā)之前的評估數(shù)據(jù)86%相近；以前認為需要改進或不合格的學校在本學期也表現(xiàn)良好。自2021年9月以來，72%需要改進的學校取得了良好或優(yōu)異的成績，而2019—2020學年僅為56%；之前被評為不合格的學校已有56%達到良好或優(yōu)秀，而上一學年僅為40%。[33]這份定期檢查報告表明英國公立中小學教育復蘇確實取得了較大的成效，但目前看來仍有一些難點問題尚未得到解決。

(一)學生缺勤率持續(xù)偏高

英國教育標準局于2021年12月指出，雖然英國公立中小學通過“教育趕超計劃”取得了積極進展，但中小學生出勤率低仍是一個突出的問題。有些學校表示大部分缺勤與疫情相關，例如，一些學生的檢測結(jié)果呈陽性；一些家長和學生出現(xiàn)與疫情相關的焦慮；疫情導致一些學生的心理健康狀況變差；一些父母重新調(diào)整或安排孩子的學期與假期等；還有一些學生由于挫折或疾病而導致學習能力低下。另有一些學校報告，在弱勢學生、有特殊教育需求的學生、殘疾學生以及特定年級(如8年級和11年級)中，與疫情相關的缺勤率更高。此外，多次的國家封鎖政策也影響了新入學的學生，與疫情前入學的新生相比，他們?nèi)雽W時起點更低，對知識的掌握也更差一些。有些學校領導還告訴Ofsted督導員，這些新生在學習行為和態(tài)度上表現(xiàn)欠佳，并且需要用比往屆學生更長的時間才能適應學校的生活。[34]可見在疫情尚未得到控制的情況下很難保證學生的出勤率和學習狀態(tài)。

(二)不同學校之間差異較大

在檢查中，英國教育標準局發(fā)現(xiàn)學校之間存在不小的差距。實力較強的學校能更好地處理疫情帶來的變化與問題，而實力較弱的學校更傾向于遵循原有的步伐，沒有進行大的調(diào)整。[35]按照時間線索梳理，可以看到兩者在三個時間節(jié)點上產(chǎn)生了較大差距。首先是2020年夏季學期，因為正處于第一輪封鎖，學校保持關閉狀態(tài)，教學基本上依靠遠程教育。但英國政府并未對遠程教育作出明確規(guī)定，并且Ofsted對此也沒有提出理想的模式，導致各校遠程教育的范圍與質(zhì)量參差不齊。[36]其次是2020年秋季學期返校后，部分學校并未就疫情影響進行恰當?shù)脑u估與調(diào)整。雖然大部分學校采用非正式評估以確定具體的差距，但仍有一些學校繼續(xù)使用正式評估來評定學生。[37]而且，實力較弱的學校也很難正確把握學生的學習進度與實際掌握知識的情況，并基于此進行課程調(diào)整。最后是封鎖政策結(jié)束后，學校和教師需要為學生安排好課程與教學節(jié)奏，但這并非易事。那些已經(jīng)精心規(guī)劃并開始實施新課程的學校處于最佳狀態(tài)，并且能夠讓學生達到他們所期望的水平，但對于許多學校而言，這一切仍然是嚴峻的考驗。雖然英國政府擴大了早期職業(yè)框架和國家專業(yè)資格的政策范圍，但是否能縮小校際差距仍然沒有定論。

(三)課外活動等暫未恢復

盡管英國公立中小學教育活動正有條不紊地逐漸恢復，在英國政府的大力扶持下常規(guī)課程的教學也在快速趕上。但要讓學生們真正恢復正常的校園生活和教育，不應該只彌合學習上的差距，學校還必須成為他們?nèi)姘l(fā)展與享受生活的地方，因此開展豐富的體育、音樂等活動和課外活動都是必不可少的。事實上，在幾乎所有Ofsted調(diào)查過的中學，學生們在某些科目(如音樂、體育等)上的學習受到了很大的限制。[38]英國教育部開展的一項線上調(diào)研也顯示，在疫情期間參與調(diào)查的649所小學和369所中學都不同程度地減少了各類課外活動(詳見表1)。[39]在現(xiàn)行的“教育趕超計劃”中，英國公立中小學也明顯表現(xiàn)出對核心科目的重視，他們更多地將課余時間用于補習核心課程，而相對忽視了學生的課外活動。由于疫情的影響，體育、音樂等課程與課外活動都受到諸多限制，許多學校表達了相關的顧慮，并表示會盡可能調(diào)整相關活動，如用單人活動替換游泳等這類多人聚集的活動，以確保學生能擁有正常的校園生活。[40]不過暫時還未看到調(diào)整后的明顯效果。

表1 與疫情爆發(fā)前相比，2020年秋季學期公立中小學校提供的課外活動變化[41]

總之，新冠肺炎疫情對于英國公立中小學教育的沖擊是猛烈且持續(xù)的，而奧密克戎(Omicron)等新型病毒的出現(xiàn)為英國社會帶來了更多的不確定性。雖然現(xiàn)在判定英國的“教育趕超計劃”是否能達到預期目標還為時過早，但很顯然英國公立中小學表現(xiàn)出了堅強的毅力——盡管面臨著各種各樣的挑戰(zhàn)，學校管理者和教師仍在為這一代孩子們的教育而努力。同樣，英國政府也是全力以赴，試圖通過各種政策推動公立中小學教育的復蘇，并且力圖與學校攜手共創(chuàng)美好的教育未來。正如教育部長納迪姆·扎哈維(Nadhim Zahawi)所說，英國始終對年輕一代的未來抱有雄心壯志。[42]然而，新冠肺炎疫情給教育帶來的影響是全方位的，并非一朝一夕或者頒布幾個政策、采取一些措施即可消除，后疫情時代英國公立中小學教育的復蘇是一個艱難的過程，仍有不少問題尚未解決，要破解這一困局任重而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