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
之前,某個初中同學加了我的微信,毫無預兆地拋給了我一個問題——還記不記得他?
我被這沒頭沒尾的問題弄得一時失言,又對他自信滿滿的語氣頗為惱怒。
我想,一個有禮貌的人是不會讓對方在沒弄清情況下就被無緣無故質(zhì)問的。
更何況我確定他是和我毫無交集的人,因此我對他的第一印象可謂是差到極點,回一句“你是?”已經(jīng)是我最大的禮貌了。
之后他回了一個我毫無印象的名字,還頗為自滿地說:“初中有次考試你坐在我邊上,借給過我一支筆?!?/p>
我早已經(jīng)大學畢業(yè),初中對我來說,除了特定的幾件事,其他的早就被拋之腦后了。
更何況,我從讀書到現(xiàn)在借出去的筆無數(shù),大家大都是萍水相逢的人,我也只是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幫一幫別人罷了,本身就是舉手之勞。
我也不明白他這時候找上我的目的,如果要感謝的話,在我讀初中那會,他應(yīng)該有大量的時間和機會感謝我。
就算那時候的我在他心里留下了什么不可磨滅的印象,他也大可在當年就找我說清楚。
我們兩個甚至沒有互通姓名,借筆這件事,只是我對陌生人的善意,僅此而已。
因此,我們倆并沒有產(chǎn)生小說里才會有的情節(jié),我們的對話在我冷漠的態(tài)度下結(jié)束了。
我也時?;貞浧鹑松械哪硞€節(jié)點,會為與某個人斷開聯(lián)系而暗自傷神,又會因在那個時間段沒有做出相應(yīng)的事而悔恨無比。
但我卻不會很唐突地去打擾一個人的生活,于我而言,借給他一支筆只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他卻記了很多年。
用簡單的文字寫出來,似乎還有些浪漫的成分。
如果換一種方式,他不是用那么自信滿滿的語氣同我說話,我與他似乎還能聊上幾句話。
只是我的心態(tài)和當年相比早就大相徑庭,這些事于我而言早已不再重要。
但我沒想到的是,這件事還有下文。
我去年的時候曾經(jīng)寫過一篇專欄叫《隔著風雪的距離》——曾經(jīng)我喜歡過的閃閃發(fā)光的少年,終究變成了普通人。
而我沒想到的是,我的聯(lián)系方式是他透露出去的。
在他對我輕描淡寫的語氣里,表達了那個男生對我的好感。
即使是我多年后對他早已幻滅,也不由得產(chǎn)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我對他的感情很復雜,就像是在鏡花水月中與他遙遙相望,也不知道是看他,還是看我自己。
曾經(jīng)我覺得他是我某一段時間能讓我喘口氣的港灣,而如今港口早已破敗不堪。
這件讓我如鯁在喉的事,讓我和他徹底斷了聯(lián)系——那時候我們逢年過節(jié)還會偶爾問候一兩句。
我也很奇怪我突如其來的憤怒,我的心情就像一拳軟軟地打在了棉花上。
原來一個人真的可以讓另一個人幻滅無數(shù)次。
當年我們只是隔著遙遠的距離互相試探,時隔多年,這層橫在我們之間的薄霧散去,竟是這般讓人失望。
或許是我太過矯情,我無法在當年我們各奔自己的人生時,他留下了那句“我喜歡過你”后,接受這樣的他。
當年我們太過遺憾,我對他的愧疚,以及我們初見時的樣子,讓我將他在我腦海深處中的形象美化得太過分。
我依舊記得當我隔著冰冷的屏幕看到他這句話時的傷楚。
當他對我介紹那個人的時候,我才恍然大悟——
原來啊,只有我一個人遺憾過啊。
我只不過是他人生中路過的一場大風。
就像當初凋零的水仙花一樣,在他的生命中雁過無痕。
如今我也能笑著和人開玩笑,他不再是我在心中隱藏的秘密。
他早已不再是那個能令我念念不忘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