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咩,一個喜歡閱讀、喜歡寫字的人。感性又理智,熱烈又矜持。
新書《我好像喜歡你》即將上市。
你問我全世界哪里最美,答案是你身邊。
2019年下半年,為了現(xiàn)場參加萬人天燈節(jié),我去了一次泰國清邁。
住宿的酒店在一條很繁華的巷子里,巷子的盡頭轉(zhuǎn)角處,有一家露天的臺球餐吧。
餐桌有七八張,臺球桌只有一張,是鋪著綠色臺呢的八球桌。在那兒用餐的客人可以上去打一局,然后在球桌邊的黑板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那天夜里,我路過那家餐吧回酒店時,看到一個很年輕的男人打出一個十分優(yōu)秀的長臺翻袋球,贏得了那局比賽,也贏得了滿堂喝彩。
然后,我看到他的名字“Chris”被寫到了臺球桌邊那塊小黑板的頂上。
意思是當(dāng)晚的冠軍,暫時無人勝過他。
那天夜里風(fēng)很溫柔,我也很沖動,明明都走過了那家餐吧,又轉(zhuǎn)身走了回去。
我先買了一杯果汁,然后走到Chris面前,用英文問他:“我可以和你打一局嗎?”
他笑著說“當(dāng)然可以”,還做了個很紳士的“女士優(yōu)先”的動作。
我并沒有什么把握。雖然好幾年以前,在巔峰狀態(tài)時,我偶爾能用這樣的八球桌一桿清臺。但臺球這樣的競技運(yùn)動,久不練習(xí)就一定會生疏。
所幸第一局手感不錯,我贏了Chris。
他看起來特別驚訝,仿佛驚訝于我這樣平平無奇的女生,為什么也能打出超強(qiáng)低桿來。
因為贏得了那局比賽,我的英文名字也被寫到了小黑板上。
恰好后面沒有別的食客排隊,Chris極力邀請我再來一局。
我欣然接受。
于是,在這樣的有來有往里,在不知不覺中,我和他一共打了十幾局。
打得不分伯仲,卻又惺惺相惜。
我們準(zhǔn)度類似,在使用桿法時偶爾會意見相左,但最后基本上會尊重對方。
在休息和擺球的間隙,我們談?wù)撈鹚稚夏侵放魄驐U。
那是個泰國產(chǎn)的牌子,當(dāng)年也是我十分喜歡的一款。因為每一支都是由大師手工制作,一桿難求。
于是我們更有話題可以聊,邊聊邊打球,風(fēng)都變得微醺起來。
那天晚上,或許我更幸運(yùn)一些,在最后一局勝出,名字被寫到Chris名字上頭,成了那一晚上的挑戰(zhàn)賽冠軍。
Chris說他心服口服,希望約我明日再戰(zhàn)。
只可惜,我訂了次日上午回國的機(jī)票,無法再赴他的約。
那天晚上,在離開那家臺球餐吧時,我竟連一句告別的話都講不出來。沒有辦法說“等我下次再來和你比賽”,也不能說“如果你來中國就來找我”。
沒有意義,講不出口。
隔著萬水千山和迢迢江海,說不出下次再見的話。
我和這位萍水相逢的球友心里都十分清楚,這一別,以后就不會有機(jī)會再見面。
所以,明明度過了一個非常愉快的夜晚,明明參加過了泰國有名的天燈節(jié),又遇上了一個球技默契十足的球友,卻在分別的時候,我心生無限感傷。
我的名字在次日就會被擦去,但Chris留給我的記憶,卻會深埋在我心里。
在人生的旅途中,像Chris這樣只能驚鴻一瞥就匆匆離開的人很多。
就像很多年以前,當(dāng)我開始踏上窮游之路,在綠皮火車上結(jié)識了朋友,興致勃勃地聊一整夜,天一亮,隨著對方下車,這短暫的友誼就要自動結(jié)束。
就像多年求學(xué)生涯過程中,在各種各樣的校園活動或者社會實踐中,遇見過的那些相視一笑卻沒有理由再聯(lián)系的同伴,總會隨著活動結(jié)束而再也見不到。
也有好多短暫相伴過的朋友,總是因為換工作、換城市、換生活圈子,而漸漸少了來往。到最后,全部變成一個個安靜的頭像,存在于聯(lián)系人列表里。
頭像不會再響,我們也找不到一起回憶過去的借口。
很久之前我看過一句話:“在你認(rèn)識的人中,其實有一大部分,你已經(jīng)見過他/她最后一面了?!?/p>
我曾為這句話憂傷過好久。
我算是那種很難從一段情感關(guān)系中走出來的人。即便只是Chris這樣匆匆相見又分別的人,我都會懷念很久,就更不用說那些切實在我生活中存在過的同學(xué)與朋友。
可是也不用過分傷懷。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們曾在某一個路口相遇,然后又要去奔向更遠(yuǎn)的明天。
而相遇本身,就已經(jīng)足夠美好。
無論怎樣,真的很開心在人生的不同階段,結(jié)識每位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