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胡不夷
作者有話說:因為個人原因,有一年都沒寫稿了。謝謝栗子年前還審稿,年后就發(fā)消息通知我上刊了(激動到手抖)這篇男主是有原型的,是現(xiàn)實中曾經(jīng)很喜歡很喜歡卻分開了的人,以此紀念。
摘句:他將這些話放在心中,因為行動是比情話更動聽的告白。
01.
立秋過去很久,樹葉被風(fēng)吹起,發(fā)出簌簌的聲音,周遭卻依舊是混合著蟬鳴聲的悶熱感。顏臻將席子平平整整地鋪在涼亭里,躺下后,望著繁星如洗的天空,不禁感嘆:湖邊果然比宿舍涼快多了!
最近Y大的寢室電路改裝,負荷不了空調(diào)的電量,寢室里只有一個吱嘎亂響的電扇在工作。此時正是“秋老虎”作怪的時候,即便床上放了五個小電扇對著吹,依舊燥熱難耐,汗流浹背。
學(xué)校的涼亭夜晚吹著湖風(fēng),很涼快。但是學(xué)校查得太嚴,時不時就有保安或者學(xué)工處的老師來“暗訪”。顏臻只好半夜摟著涼席和枕頭過來打地鋪。
顏臻伴著涼風(fēng),迷迷糊糊地要進入夢鄉(xiāng),水邊突然傳來一陣動靜。她緩緩睜開眼,余光瞟見一個穿著褲衩子的男生往這邊走來。她猛地起身,來不及收拾東西便躲在一邊。
天色很暗,邊上的路燈也只能隱隱約約照出個較為高大的人影。那人端詳了一會兒地上的物件后,便躺了上去。
顏臻在一邊敢怒不敢言,想了個好主意。
“同學(xué),我是學(xué)工處的老師,你是哪個班的?”她打開手電筒,小聲說,“快起來!”
那人緩緩睜開眼睛,起身打量她一番后,眼眸中似有些戲謔:“老師查人不需要戴吊牌?你的吊牌呢?
“還有,睡衣挺可愛的?!?/p>
顏臻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貓咪睡衣,知道自己被拆穿了,臉蛋瞬間通紅,惱怒道:“把席子和枕頭還我!”
忽然,幾道手電筒的光打在她背后,一個嚴肅的聲音傳來:“你們是干什么的?哪個班的?”
顏臻的大腦一片空白,愣了兩秒后,只見幾個保安氣勢洶洶地走過來要抓人,臉一下就垮了。
“大半夜的,孤男寡女,你們想干什么?哪個班的?叫什么名字?”
面前保安大叔兇神惡煞的表情著實嚇人一跳,讓顏臻結(jié)結(jié)巴巴,答不出話。
“陳澍,2017級臨床(2)班。”
這么熟練地報名字,原來是個老油條,但顏臻總覺得這個名字好像在哪里聽過。
他的話音剛落,保安便將他們押去了老師辦公室等待輔導(dǎo)員的認領(lǐng)。
等待了許久,一個穿著網(wǎng)球衫的中年男子滿頭大汗地跑進來,顏臻十分討巧地站起來,乖乖地喊了聲:“老師好?!?/p>
老師姓許,帶了2016—2021級的許多班級,其中就包括了陳澍即將要去實習(xí)的班級和顏臻的新生班。
許老師擦了擦汗,一個是自己在醫(yī)學(xué)系赫赫有名的得意弟子,一個是入門小菜鳥,他們是怎么玩到一起去的?
“呃,男女朋友不是這么搞的,要正經(jīng)一點,凡事都要慢慢來,不能這么光天化日大庭廣眾之下就……”
很顯然,老師已經(jīng)誤會了他們的關(guān)系。顏臻急忙擺手:“我們不是那種關(guān)系!”
“別亂說,不是?!标愪餐瑫r說道,撈起身邊的衣服套上,“誤會而已?!?/p>
“那這大半夜去打地鋪也是一個影響非常不好的行為,你們寫一千字檢討給我,陳澍就算了,就監(jiān)督師妹寫吧?!?/p>
話落,老師便回去補覺了。
顏臻認命地垂下腦袋,沒想到這么晚還得去寫檢討。
熾白的燈光下,顏臻低頭一筆一畫抄檢討書的樣子顯得格外堅毅,如果非要用一句話形容,就是寫字比蝸牛爬得還慢。
陳澍盯了她許久,終于忍不住說:“不要因為辦公室有空調(diào)就拖拖拉拉?!?/p>
“嘁,憑什么你不用抄?”
顏臻偷偷看了一眼對面監(jiān)督她的人,清瘦的臉頰線條流暢,摘下眼鏡后,眼下因為熬夜而顯出一些淡淡的青色,纖長的睫毛如蝶翼一般,在燈光下格外好看。
“你猜?”
“愛說不說,不說拉倒。”
時針已經(jīng)走到夜晚十一點,顏臻打了個哈欠,才猛然想起面前的陳澍是何許人也。
早在迎新之初,顏臻因為長得很可愛,好幾個學(xué)姐、學(xué)長都來給她搬行李,并聊起了八卦——上一屆醫(yī)療系主席陳澍,是醫(yī)療系的系草,但是脾氣差,還很跩,沒幾個人敢惹他。
顏臻又看了一眼對面的人,好看是真的,但貌似也沒有想象中的那么跩吧。
02.
天色微涼,清晨攜著寒氣,地上還淌著昨夜雨后的水洼。操場上圍了許多人,準(zhǔn)備今年的秋運會。
大概是醫(yī)學(xué)專業(yè)的原因,比拼方式也更加有特色,兩人抬著擔(dān)架的“病人”接力跑便是其中一項。臨床醫(yī)學(xué)專業(yè)的女生不算多,顏臻作為其中之一的女生,也被拉去當(dāng)扛擔(dān)架的那個人。
班里的體育委員是個身高一米八體重一百八的男生,在運動會報名之初,他便報在了躺在擔(dān)架上的“病號”,美其名曰:“躺贏”。
顏臻是接力的第一棒,試抬的時候和另一個女生根本抬不動擔(dān)架。
“周海,你能不能清楚自己幾斤幾兩?”顏臻看著躺在擔(dān)架上穩(wěn)如泰山的男生,終于忍不住發(fā)火。
“最近很風(fēng)光啊,搭上了陳澍就以為自己了不起,不能做事了?”
顏臻差點氣到吐血,冷言道:“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你別這么不講理。”
周海是打定了主意要為難她,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樣子。
半晌,旁邊墜地的聲音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和顏臻一起抬擔(dān)架的女生大概是不舒服,突然暈倒在地,口吐白沫。
顏臻和其他人紛紛撥打急救電話,急切地詢問她情況,只有周海在原地不屑地瞟了一眼。
這邊的動靜越來越大,陳澍不知何時也到了場,一米八五的身高在人群中更為顯眼,顏臻一眼就看見了他。
“這么大個人躺在這兒你看不見?還是說你的眼睛有問題?”陳澍蹙著眉,兇起來的樣子著實讓人大氣也不敢喘,“我找針灸推拿專業(yè)的給你扎一針?”
陳澍推開周海,看著地上口吐白沫的女生,指腹在她的頸動脈停留了一會兒,隨即開始搶救措施。
心肺復(fù)蘇很考驗?zāi)土Γ愪推渌脦讉€師兄輪流做了好幾個來回,才等到救護車。
此時的太陽已經(jīng)爬上樹梢,陽光透過枝葉的影子細簌地曼延。一套搶救流程下來,細密的汗水浸濕了他的額頭和后背,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耀眼。
“跩可以,但你得有跩的底氣?!标愪酥芎R谎?,看著顏臻,繼續(xù)說,“今天晚上輪到你們班在實訓(xùn)二樓觀摩實訓(xùn)操作?!?/p>
Y大每年都會培養(yǎng)一批實訓(xùn)技能的學(xué)生參加省賽與國賽,開學(xué)初便會讓新生觀摩。
實訓(xùn)教室里的人不多,都是幾個準(zhǔn)備參賽的學(xué)生。陳澍穿著白大褂正在拿假人練習(xí)心肺復(fù)蘇和插導(dǎo)管。
“現(xiàn)在進行胸部按壓,一、二、三……”
顏臻站在門外,看著陳澍按壓的動作,忽然就想起了一句話:“當(dāng)你身披鎧甲時,是那份職業(yè)賦予你的責(zé)任與光芒。”
男生的手指白凈纖細,身形修長,外形分瞬間拉高不少。自開學(xué)起,總能看見陳澍出席大大小小的活動,以一個協(xié)調(diào)統(tǒng)籌的身份,解決一件又一件難搞定的事情。
待技能操作結(jié)束后,帶教老師才說:“這些是我們比賽的所有內(nèi)容,有意向的同學(xué)就在陳澍同學(xué)那里報名?!?/p>
顏臻出現(xiàn)在陳澍面前時,清楚地看見了他眼底的戲謔。
“我也報名參加集訓(xùn)隊?!?/p>
“知道,你看上了集訓(xùn)隊的空調(diào)?”
“呵呵,我是熱愛學(xué)習(xí)。”
顏臻在心里白了他一眼,果然,他不僅跩,還毒舌。
“陳澍學(xué)長,你知道為什么你沒有女朋友嗎?”
“嗯?”
“因為你太跩了?!?/p>
03.
顏臻一直以“佛系”自稱,除了參加一些感興趣的羽毛球社團,原本她想去學(xué)生會宣傳部發(fā)揮一下自己的文采,但看見陳澍還在交代新一屆主席事項時,瞬間就放棄了。
自從他們被抓到在涼亭里打地鋪后,對他們關(guān)系的猜測數(shù)不勝數(shù),非必要,顏臻并不想給自己惹這么多麻煩。
Y大每年的十一月和四月都有一次大型的義工活動,這學(xué)期的活動主題則是走進鄉(xiāng)鎮(zhèn),宣講衛(wèi)生知識等等。
顏臻是被輔導(dǎo)員坑蒙拐騙來的,不論如何都要她參加這次活動,具體原因也不說清楚。
早晨八點,義工小分隊就已經(jīng)到達了桃花嶺,顏臻從口袋里拿出還冒著熱氣的包子啃了幾口,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差點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陳澍在她身后不遠處,似乎看見她的兩腮被包子撐得鼓鼓囊囊的,很可愛,低頭笑得很開心。
他是變態(tài)吧?這么喜歡跟在別人后面偷窺!
顏臻想著,又憤憤地咬了一大口包子。
“現(xiàn)在每人手里都有一個血壓計,一會兒大家的任務(wù)就是給老人量血壓?!标愪f,“還有什么不懂可以問我?!?/p>
顏臻扯了扯他的胳膊,有些尷尬地問:“我們老師還沒教怎么量血壓?!闭f完,她不自在地摁了摁口罩上的那根鋼絲。
“一會兒跟著我學(xué),挺好上手的?!?/p>
陳澍戴上口罩,將每個步驟都示范給顏臻看:“首先打開要檢查器具是否完好,袖帶有無漏氣?!?/p>
“我們第一個聽到的是收縮壓,正常收縮壓值在90-120mmHg,最后聽到的一聲是舒張壓,正常值是60-90mmHg。”陳澍講得很細致,演示了幾遍后,說,“你來上手,一會兒我提問?!?/p>
顏臻聞言,好似突然一個晴天霹靂,真希望給陳澍一個嘴塞,讓他做一個不開口的安靜美男子。
好在那幾遍教學(xué)不是白看的,所有問題她都對答如流。
她忍不住膨脹起來:“怎么樣?不錯吧?”
“嗯,不過原則上你的聽診器不可以放在袖帶里,考試的時候會扣分?!?/p>
“知道啦!”顏臻笑起來的時候很甜,感覺像是梨子掉進了蜜桃里,清新卻又不膩歪。陳澍也忍不住跟著歪了歪嘴角。
之后的活動大多都是由陳澍協(xié)調(diào)全場,忙前忙后,顏臻搖了搖頭,總算知道他這動不動就霸占微信步數(shù)第一的原因了。
“好,最后由我們的陳澍同學(xué)來發(fā)表一下活動總結(jié)感言。”
講臺上的輔導(dǎo)員老許下來后,顏臻揮著手讓他來這邊。
“老許,你知道我今天有多尷尬嗎?我連量血壓都不會你就讓我來,你到底什么意思???”顏臻一頓炮轟,卻被老許穩(wěn)穩(wěn)地接過。
“噓,先聽人家說?!?/p>
顏臻瞪著眼,將視線轉(zhuǎn)移到講臺上,不知道什么時候,陳澍就將這天的每項活動都做成了演示文稿,效率簡直是神速。
“你這不是學(xué)會了嗎?還大吼大叫什么?”老許看著文稿上的活動集錦,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
顏臻無言以對,心里默默對臺上收放自如的陳澍多了幾分欽佩。
返程的路上,陳澍坐在她身邊的空位上,問:“還有包子嗎?”
“沒了!”顏臻看他那副狐貍得逞的樣子,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餅砸在他的大腿上,“吃吧,吃這么多一點肉都不長!”
她正準(zhǔn)備閉眼小憩一會兒,想到了什么,她從手機里打開一個視頻:“你看這是別的學(xué)校官網(wǎng)的視頻賬號,我們也可以做一個,增加學(xué)校名氣什么的?!?/p>
顏臻說起這些,各種點子全冒了出來。
“嗯,但這一部分需要宣傳部這邊來統(tǒng)籌協(xié)商,你要是有意向的話可以加入我們?!标愪龗伋鲩蠙熘?,“我聽賈飛說過你的特長,比較符合我們的需求?!?/p>
顏臻也沒想到會有人注意到自己,湊到他身小聲說:“那這算給我開后門嗎?”
“嗯,我這里的特例?!?/p>
04.
Y大的一門特色課程是中醫(yī)學(xué),也是臨床醫(yī)學(xué)的一門基礎(chǔ)必修課程。顏臻聽了半個學(xué)期,大概是因為中華文化博大精深,縱然書上寫滿了一片密密麻麻的筆記,她還是一頭霧水。
好在這門課有許多實訓(xùn)課,腧穴、拔火罐、推拿等等。
第一次的實訓(xùn)課便是腧穴定位,老師把針扎進合谷穴時,顏臻只覺得自己渾身汗毛倒立,那么細的一根針刺進皮膚里,就像是容嬤嬤扎紫薇的畫面。被扎的同學(xué)沒什么反應(yīng),倒是把顏臻給嚇得五官逃跑。
“顏臻,輪到你了?!?/p>
同學(xué)互扎的現(xiàn)場已經(jīng)被各種尖叫聲和大笑聲混作一團,顏臻手心冒著冷汗:“我先扎你們唄。”
她又說:“加油!別緊張!”
好友看著她抖成篩子的手,遲疑地說:“我不是很緊張?!?/p>
“我是給自己打氣?!?/p>
話落,好友便跑了,只剩顏臻的手停留在空氣中,顯得十分尷尬。
突然,門口的一陣巨大敲門聲讓全班的說笑戛然而止。
“整個實訓(xùn)樓就屬你們班最吵,期末是不是想掛科?”
門口來勢洶洶的人正是陳澍,大概是集訓(xùn)隊練習(xí)操作,一身白大褂在他身上顯得極為高挑,儼然有了醫(yī)生的模樣。
“你們班老師有點事,我?guī)兔粗?,要是再像剛才那么吵就?zhǔn)備補考或重修?!标愪谥v臺邊,“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問我。”
話落,他的目光就落到了拿著一根針不知所措的顏臻身上。
她求救地看著陳澍,眨巴著眼睛。
陳澍走過去,坐在她身邊,語氣很耐心:“哪里不會?”
“其實……”顏臻說,“我感覺我暈針?!?/p>
方才在看老師施針時,顏臻就覺得自己頭暈眼花,什么也看不進去。
“把你的手給我。”陳澍給她用酒精消毒后,說,“你這個情況需要克服,以后無論是實習(xí)還是工作你都要接觸到這些?!?/p>
顏臻被迫睜大眼睛看操作,針刺進去時只是微微刺痛,并非她想象中容嬤嬤扎紫薇的殘暴場景。
“自己辨認穴位在哪兒,一會兒扎我?!?/p>
男生的劍眉星目在此刻顯得十分柔和,流暢的臉部線條給精致的五官增加了一些英氣,他在大部分人面前看起來總是不好接觸,卻在顏臻面前十分耐心和幽默。
顏臻想得正出神,便被他給喚了回來。
“好了,你來吧?!标愪诖_定她扎的位置準(zhǔn)確后,才和她搭話,“上次我和你說的事情考慮得怎么樣?”
顏臻等針穩(wěn)了后答:“先謝謝你對我的照顧吧,但還是不了?!?/p>
她沒有看陳澍的眼睛,卻還是感受到了他語氣里的失落。
“好,不勉強你?!?/p>
待陳澍走后,眾人紛紛圍到顏臻身邊,問題無非圍繞著一個:“你和陳澍學(xué)長什么關(guān)系?”
在大家的印象里,陳澍是學(xué)校里的風(fēng)云人物,老師眼中的優(yōu)秀學(xué)生。顏臻低下頭,自己已經(jīng)能聽見很多有關(guān)于自己和陳澍不好的言論了,再靠著他進宣傳部,更加會被人說。
一旦和一個人牽扯到利益關(guān)系,那顏臻就不是她自己,只是別人的附屬品,那她真正的意義就不在了。
05.
“同學(xué),加入我們宣傳部吧。在這里你會學(xué)到推文排版、公眾號經(jīng)營等等,無論在哪一行都很吃香的!”宣傳部部長是一個高大的東北男生,雖然音色比較粗獷,做事卻非常細致。
“陳澍叫你來勸我的?”顏臻這幾天一直在被賈飛轟炸,從微信到現(xiàn)在的集訓(xùn)隊晚會。
“陳澍認識你嗎?怎么會和我說你?!?/p>
確實,上次他也說過不會勉強自己。
“下一個節(jié)目,是由21級臨床(2)班的顏臻同學(xué)帶來的一首漢宮秋月!”
顏臻總算可以擺脫賈飛的碎碎嘴,跑去臺上準(zhǔn)備自己的節(jié)目。
集訓(xùn)隊每年十二月會讓學(xué)生去省里參加操作比賽,比賽前一個星期隊里自行組織了一個晚會,算是迎新也是歡送。
在背后的熒幕燈光照射下,顏臻每一個勾弦的動作都十分輕盈,古箏的音色深沉含蓄,如泉水一般傾瀉而下。
陳澍坐在位子上,目不轉(zhuǎn)睛地注視著面前少女的一舉一動。顏臻其實很優(yōu)秀,只是太低調(diào),從不顯露鋒芒。
一曲落下,賈飛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轟炸。
“學(xué)妹,你看,這個校園報里有你的名字,不出意外,你很適合我們部門?!?/p>
“……”
晚會結(jié)束時,只留下陳澍和顏臻打掃教室,面前的男生抱起一大摞紙箱子,說:“收拾好了,走吧?!?/p>
顏臻小跑跟在他身后,她望著他修長的身影,默默比畫了一下。自己只到他的肩膀,似乎是個很萌的身高差。
想著想著,她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你今天的表演很不錯?!?/p>
面前的男生打斷了她的思緒,她突然有一點小自戀:“喀喀,那在我們認識之前,你有沒有更關(guān)注到我呢?”
“沒有。”陳澍回答得很利落,“學(xué)長不是這么關(guān)注學(xué)妹的。”
顏臻期待的小表情立刻收了回去:“好吧?!?/p>
“再過一個星期我就去比賽了,你打算送我什么?”
顏臻在心里偷笑了一會兒,隨后一本正經(jīng)地答:“送你離開?!?/p>
話落,她便憋不住笑,眼睛彎成一對小月牙。
陳澍頓時語塞,輕笑著推了推她的肩膀:“那你現(xiàn)在離開吧?!?/p>
顏臻粘在他身邊,就差抱著他的胳膊,整個人狡黠得像只小狐貍:“才不!”
“今天賈飛找你什么事?”
顏臻打馬哈:“也沒什么,他是我們羽毛球社長,關(guān)心社員。”說著,給陳澍表演了一個發(fā)球姿勢。
“我們社長真的很帥,那天,他逆著光走過來的時候特別像韓劇男主!”說起帥哥,顏臻的語氣不由自主地激動起來,“而且特別溫柔!”
一路上,陳澍聽到了無數(shù)遍賈飛又帥、又溫柔,忽然,他悠悠地說:“其實我演講的時候也很帥?!?/p>
“呃,這應(yīng)該不一樣?!?/p>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話題又回到了賈飛打球毛球很帥。
一直沉默不語的陳澍,冷著臉說:“我和他很熟,我?guī)湍阋奈⑿牛俊?/p>
顏臻并沒有看出他的心思,眨了眨眼睛:“我有他的微信了?!?/p>
陳澍深吸了一口氣:“嗯,時間不早了,回去吧。”
顏臻才發(fā)覺陳澍已經(jīng)陪她站在寢室樓下聊了很久,于是說:“那祝你考試順利!”
夜晚,顏臻琢磨著陳澍的表情,偷偷躲在被子里思索,他可能生氣了。難道因為自己提了賈飛,所以他吃醋嗎?
很快這個念頭就被打消,陳澍這個人,情緒不形于色,況且自己問他以前有沒有關(guān)注過自己,他那么篤定地說沒有,那肯定就是不喜歡。
肯定是因為自己沒有說他優(yōu)秀,所以他生氣了。
06.
十二月下旬,F(xiàn)市的天空零零星星地夾著雨飄落了些雪花,又給空氣中增添了幾分濕冷和寒意。
那天晚會之后,陳澍幾乎每天都泡在實訓(xùn)室里練操作,顏臻連著兩個星期都沒有見到他。聽賈飛說,他比別人晚一年進集訓(xùn)隊,所以格外努力。在顏臻的印象里,他對待每件事都非常認真。
想著想著,顏臻對待手下的模型忍不住重了一些。
賈飛在一旁吐槽:“姐,人家的肋骨要被你摁斷了?!?/p>
心肺復(fù)蘇講究力道和速度適中,力道是最難把握的。
顏臻看著電腦上的失敗數(shù)值,坐在地上嘆一口氣,也不知道陳澍練了多久才學(xué)會。
突然,走廊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吸引了實訓(xùn)室里大部分人的目光,算算日子,這天應(yīng)該是陳澍比賽回校的時間。顏臻看向門外的目光也不由得多了幾分期待。
門口是攜著一身寒意而來的陳澍,發(fā)梢和眉目之間都落了雪,顏臻對上他的目光,心止不住地亂跳。
生理學(xué)課本上說,竇房結(jié)是心臟的起搏點,可是遇見陳澍后就好像破防了。
陳澍只是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便將視線收了回去,周圍的人紛紛圍上去詢問他的比賽情況。
這次比賽對他并不算什么大難度,只是他對自己的要求比較高,二等獎也算不了什么。
待到他身邊的人散得差不多了后,顏臻才走到他身邊:“先祝賀你,我的心肺復(fù)蘇總是練不好,能教教我嗎?”
男生只是冷冷地說一句:“找賈飛教你吧?!?/p>
“你是因為上次那件事情生氣嗎?”
“沒有必要?!?/p>
“那你沒生氣怎么還……”
陳澍看著她,說:“我的意思是,你沒有必要找我教你,你不是從頭到尾就不想和我扯上關(guān)系嗎?那找我教你有什么意義?”
顏臻被他突如其來的一番話弄得暈頭轉(zhuǎn)向:“我什么時候和你說了這些話?”
他看了顏臻許久,冷哼一聲:“你還挺會演?!?/p>
顏臻發(fā)起脾氣也不甘示弱:“你什么意思?我演什么了?”
“你演什么你自己知道。”
話落,他便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揚長而去。
顏臻看著他的背影只覺得莫名其妙,賭氣般,她也再不主動聯(lián)系他。
經(jīng)過那次無厘頭的吵架后,二人陷入了漫長的冷戰(zhàn),顏臻有時在食堂偶遇他時,莫名覺得很尷尬,隨便胡塞兩口便跑去上課。
還是賈飛看見最近顏臻魂不守舍的狀態(tài)才主動問:“大小姐最近怎么做心肺復(fù)蘇都好像三年沒吃飯的人???”
顏臻正愁情緒沒有一個發(fā)泄口,便脫口而出:“陳澍為什么生我的氣???”半晌,她說,“算了,你又不知道我認識陳澍?!?/p>
“誰說我不知道了?!?/p>
顏臻立即看向他,誰知賈飛卻說:“加入宣傳部就告訴你?!?/p>
“……”
07.
“我要退出宣傳部!”
顏臻看著面前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賈飛,氣憤地說:“你居然這樣出賣我!”
上次在賈飛的連續(xù)炮火轟炸下,顏臻才說出了不想加入宣傳部的真實緣由,只是不想靠著陳澍的關(guān)系,卻被他們給曲解了。
“別!我還有挽救的機會?!辟Z飛補充,“最近新年晚會,我們宣傳部不是得配合主席團協(xié)助工作嗎?這樣你們就有和好的機會了啊?!?/p>
深思熟慮下,顏臻才答應(yīng)了暫時不離開宣傳部。
晚會開始的前幾天,賈飛教會了她怎么使用相機,并說:“這次照片拍不好就等著挨罵吧?!?/p>
總感覺自己好像被騙了。正式演出的那天晚上,顏臻看著舞臺上的節(jié)目有感。中場休息時,她拿著相機里的照片問賈飛:“應(yīng)該還行吧?”
“可以,節(jié)目最后的姿勢抓拍到。”
他們的頭靠在一起,舉止看起來很親密,這一切動作都落入了在后臺默默注視的陳澍眼里,不知怎么,他心里一股無名火就竄了上來。
等到節(jié)目收尾時,學(xué)生會的工作人員都湊在一起拍合照,顏臻鼓起勇氣挽起陳澍的胳膊,和賈飛說:“幫我們拍一張吧?!?/p>
在這么多人的場景下,顏臻說這句話就表明了他們的關(guān)系不一般,陳澍低頭看了她一眼,默許著她的行為,之前的不愉快好像都在這一刻消散。
可是主動和她搭話又顯得自己很好哄的樣子,驕傲讓陳澍不想低頭。接連這么多天都沒有和她聯(lián)系,其實他有一點點想她,只是一點點而已。最后,他還是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肩膀:“一會兒我們聊聊吧?!?/p>
顏臻并未想到他會主動先和自己說話,眼里冒出了欣喜:“好啊?!?/p>
寒風(fēng)呼嘯的夜里,顏臻和他并肩走在路上,低著頭說:“我沒有不想和你牽扯關(guān)系的意思?!?/p>
“嗯?!?/p>
“你看,你在學(xué)校里那么有名,我并不想讓他們知道我的前面是你,而不是獨立的一個人。我有這方面的特長,所以我更想靠自己。”顏臻嘆一聲氣,“其實我也怕他們在背后說我這里、那里不好?!?/p>
“你很在意別人的看法?”
“算是吧?!?/p>
陳澍把她的手放進自己的口袋里,對上她的目光:“首先,不要太在意別人的看法,我在學(xué)校因為脾氣不好經(jīng)常被人罵,只要不在我面前說,我都不去理會?!?/p>
講道理的陳澍十分老成,或許是時間和閱歷在他身上的沉淀,他看起來總是比同齡人更老成。
“我做什么事情我自己心里清楚,不需要和別人解釋,你越在意別人的目光只會讓你越不開心,如果我們以后在一起了,面對別人的話語你也要退縮嗎?”
顏臻愣住了。她這算是被表白了嗎?
她被陳澍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手似乎在發(fā)燙,臉頰的溫度也在頃刻之間上升。
陳澍看著戴著小熊圍巾只露出一個腦袋的顏臻,在此刻十分呆萌,他忍不住被氣笑了:“你是不是沒聽懂?”
顏臻眨巴眨巴眼睛,篤定地說:“不,我聽懂了!”她說,“就是不用太在意別人的看法?!?/p>
陳澍勾起嘴角,忍不住想逗逗她:“那我們在一起的事情呢?”
“我會盡量不在意別人怎么說的!”
《勇氣》里的歌詞是這么唱的:“愛真的需要勇氣,來面對流言蜚語。”
08.
顏臻突然想到了什么,問:“你是不是很早之前就關(guān)注我了?”
“沒有。”
顏臻撲進他懷里,嘴角止不住地上揚:“賈飛和我說了,開學(xué)典禮我作為新生代表的時候你就關(guān)注到我了,然后還問他我的名字?!?/p>
她在臺上演講的時候,有說過自己的小說在雜志上刊登,所以陳澍才會一直想讓她進宣傳部,還把這個事告訴了極度缺人才的賈飛。
陳澍被拆穿后十分害羞,卻還是嘴硬:“這很正常?!?/p>
“證明我還是很有魅力的?!?/p>
年末的最后一天,不知何處放起了煙花,顏臻的心里既像是有小鹿亂撞著,又像是有無數(shù)煙花炸開。
“還好賈飛和我說了?!?/p>
陳澍假裝漫不經(jīng)心地說:“是啊,你的賈飛哥哥那么溫柔體貼優(yōu)秀,和他一起多好?!?/p>
顏臻的話語間盡是委屈:“你能不能別推開我?”
“你推開了我一次還不許我還回來???”
良久,他摸了摸懷里少女的頭發(fā),低聲說:“其實你很優(yōu)秀?!?/p>
“可是我好像還不夠成熟?!?/p>
陳澍將顏臻往懷里摟得更緊些,鼻間充斥著淡淡的梔子花香。
——沒關(guān)系,往后的時間里我會陪著你慢慢成長。
他將這些話放在心中,因為行動是比情話更動聽的告白。
編輯/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