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斯允 衛(wèi)海英,2** 冉雅璇 熊繼偉 孟 陸
(1.暨南大學管理學院,廣州 510632;2.廣州品牌創(chuàng)新發(fā)展研究基地,廣州 510632;3.中南財經(jīng)政法大學工商管理學院,武漢 430073;4.中國人民大學商學院,北京 100872)
“極簡主義”一詞最初起源于20 世紀初藝術繪畫和建筑設計領域,講究打造簡單、整潔、極致的極簡美感而實現(xiàn)對心靈純潔的追求(Gudkova,2014;Pangarkar et al.,2021)。極簡主義消費是人們出于社會意識或個人理念等而自發(fā)采取的一種“從簡”的消 費 行 為(Wilson & Bellezza,2021;Rebou?as&Soares,2020)。極簡主義消費是極簡主義的核心理念(“少即是多”)在消費領域的體現(xiàn),對個體的主觀幸福感產(chǎn)生的積極 作 用(Etzioni,1998;Kuanr et al.,2020;Lloyd & Pennington,2020;Rich et al.,2017)。極簡主義消費具有多種表現(xiàn)形式,其中最突出的也是其初始內涵,即表現(xiàn)在對冗雜形式的摒棄和對設計簡約的服飾和建筑的偏愛(Gudkova,2014;Karg,2015)。例如,極簡主義消費者更傾向于購買無圖案或簡單圖案、純色系(黑、白、灰、米色)的衣服。Wilson 和Bellezza(2021)在開發(fā)極簡主義消費量表時發(fā)現(xiàn)視覺稀疏是極簡主義消費的重要維度,表現(xiàn)為在產(chǎn)品選擇時消費者盡量選擇設計簡單、視覺復雜程度較低的產(chǎn)品,盡可能擯棄不必要的元素。陳斯允等(2021)也指出了極簡主義消費的特征之一是在視覺上偏好簡單的設計和外觀。本研究擬采用Eytam 等(2017)提出的“視覺極簡主義產(chǎn)品偏好”作為本研究的因變量,并提出健康威脅是其重要的前置因素。以往研究證實了健康威脅對消費者決策與行為具有顯著的影響,例如,疾病傳染背景下人們更偏好小眾產(chǎn)品而非大眾產(chǎn)品,因為大眾產(chǎn)品往往意味著“人多”而引發(fā)傳染憂慮,使消費者對此產(chǎn)生回避傾向(Huang&Sengupta,2020)??梢?,探討健康威脅對消費心理與行為的影響有助于管理者把握和預測消費者偏好與趨勢(Galoni et al.,2020;Murray&Schaller,2016)。那么,在具有傳染性的健康威脅下,消費者是否更偏愛傳達著純凈、純潔、整潔等信號的視覺極簡主義產(chǎn)品?本研究將驗證和解構一個潛在命題——健康威脅增強視覺極簡主義產(chǎn)品偏好。
行為免疫系統(tǒng)(behavioral immune system,BIS)理論提出,健康威脅下人們的行為免疫系統(tǒng)中的動機、認知及情感等將被激活,并采取相應行動來修復和抵御威脅,進而實現(xiàn)個體的自身發(fā)展(Ackerman et al.,2018;Murray&Schaller,2016)。個體在受到健康威脅后會對疾病相關信號產(chǎn)生過度泛化的傾向(Murray&Schaller,2016;楊盈等,2020)。學者們形象地將此現(xiàn)象稱為“煙霧探測器原則”,由于病菌或病毒的不可見性,為最大程度識別和規(guī)避健康威脅,人們甚至將與疾病無直接關聯(lián)的線索也視為威脅信號。實施某些與回避這些威脅間接相關的行為,能夠幫助個體緩沖和抵御健康威脅(Galoni et al.,2020)。例如,為應對健康威脅,人們逐漸發(fā)展出一系列的防御性行為和適應性策略,如排斥外群體、服從社會規(guī)范或譴責非道德行為(楊盈等,2020;Huang& Sengupta,2020;Murray& Schaller,2016)。本研究認為,極簡主義消費以其主張純凈、簡約等特點將可能作為一種有效的適應性策略,為健康威脅下的人們提供“一方凈土”,消費者在此背景下更傾向于去繁就“簡”。相比于視覺上復雜的產(chǎn)品,視覺極簡主義產(chǎn)品的簡單設計給人們帶來的“純凈感”更能滿足消費者回避威脅的防御動機。以往研究發(fā)現(xiàn),暴露在健康威脅中的人們更偏愛小眾產(chǎn)品而抵制大眾產(chǎn)品,因為后者讓人們產(chǎn)生了“很多人”與“易感染”的心理聯(lián)結,而小眾產(chǎn)品則顯得更衛(wèi)生(Huang & Sengupta,2020)。這種與感知產(chǎn)品衛(wèi)生具有密切關聯(lián)的概念是污染關注(contamination concern)(Hazée & van Vaerenbergh,2021)。污染關注指的是人們對污染源或傳染物的擔憂(Knowles & Olatunji,2020),在本研究中具體指個體對健康具有威脅的流行病所產(chǎn)生的憂慮和關注。Hazée 和van Vaerenbergh(2021)指出,產(chǎn)品的外觀和包裝可以傳遞污染線索,如褶皺的標簽會增強人們的污染關注。視覺簡單的產(chǎn)品,如純色系服飾、簡約式修飾或無過度包裝的產(chǎn)品(Gudkova,2014;Karg,2015),其設計簡約、功能明確、視覺整潔的特點,某種程度上傳達了“純凈、純潔、整潔”的信號。流行病威脅引發(fā)了個體的防御動機,而視覺極簡主義產(chǎn)品所蘊含的純凈、整潔等特點更能滿足人們的疾病防御動機。因此,本研究認為健康威脅會引起人們對流行病的擔憂和關注,即增強了個體的污染關注(Huang & Sengupta,2020),從而更愿意購買不花哨、復雜度低的視覺極簡主義產(chǎn)品,以此滿足人們的防御動機。
另一方面,控制愿望(desirability for control)是人類與生俱來的動機,是人們渴望對周圍環(huán)境加以控制從而產(chǎn)生預期結果的內在需要(Faraji-Rad et al.,2017)??刂圃竿侵鲗藗儧Q策與行為的基本動機之一。研究表明,當外部線索導致個體的控制感降低時,個體會即刻被激發(fā)對控制的渴望(Cutright & Samper,2014)。暴露在健康威脅下人們更擔心周圍環(huán)境的不確定性給自身帶來的負面影響,導致控制感被削弱,進而激發(fā)個體對周圍環(huán)境的控制愿望(Faraji-Rad et al.,2017)。在控制愿望的驅動下,人們會通過各種各樣的消費行為來重獲控制感,如購買熟悉的產(chǎn)品(Galoni et al.,2020)或購買需要付出高努力的產(chǎn)品(high-effort product)等(Cutright & Samper,2014)。以往研究顯示,簡單的生活能幫助人們獲得自主性,對自己的生活和所處環(huán)境有更多的掌控感(Lloyd & Pennington,2020;Rich et al.,2017)。正如熟悉品牌或產(chǎn)品可以使消費者產(chǎn)生更高的掌控感,本研究認為視覺極簡主義產(chǎn)品也能幫助消費者重獲控制感。綜上,人們的控制欲望會在健康威脅下得到增強,而健康威脅激發(fā)的更高的控制愿望會導致人們更傾向于購買視覺上簡單而非復雜的產(chǎn)品(Cutright&Samper,2014;Galoni et al.,2020)。相比于簡單產(chǎn)品,復雜的產(chǎn)品意味著更多需要處理的信息及不確定性(Johansson & S?fsten,2015),不利于個體實現(xiàn)控制的愿望,而簡單產(chǎn)品因其簡明、線索少的特點讓人們產(chǎn)生“易于掌控”的感知。綜上,提出研究假設:(H1)健康威脅促進了視覺極簡主義產(chǎn)品偏好,且(H2)污染關注與控制愿望(H3)在健康威脅對視覺極簡主義產(chǎn)品偏好的影響中起中介作用。
實驗1 目的在于為本研究的主效應(即H1)提供數(shù)據(jù)支持,即健康威脅增強視覺極簡主義產(chǎn)品偏好,采用單因素3(威脅類型:健康威脅vs.死亡威脅vs.中性組)被試間因子設計。在此,中性組作為基準線納入實驗,而之所以選擇死亡威脅作為對照組,是因為死亡威脅和健康威脅都屬于負面威脅,可以更好地突出健康威脅對視覺極簡主義產(chǎn)品偏好影響的獨特性。以往相關的研究也將死亡威脅作為健康威脅的對照組(如Huang & Sengupta,2020,實驗1B)。
如圖1 所示,健康威脅的操縱參考Huang 和Sengupta(2020)的研究,被試瀏覽一張“打噴嚏”的圖片,并配以文字“春季爆發(fā)的流感特別容易被傳染”。死亡威脅參考Chen 等(2019)的研究,用車禍的圖片進行啟動,并配以文字“摩托車手發(fā)生車禍導致身亡”。中性組呈現(xiàn)一張“讀書”的圖片,并配以文字“經(jīng)常閱讀經(jīng)典書籍是一個好習慣”。
圖1 實驗1 中健康威脅(a),死亡威脅(b)和中性組(c)的操縱材料
總共招募146 名被試參與實驗1。首先,被試簽署實驗知情同意書。然后,遵循隨機分配的原則,安排被試瀏覽三種刺激物的其中一種(如上一小節(jié)所示)。接著,被試在本研究的因變量(視覺極簡主義產(chǎn)品偏好)上打分,其測量綜合參考Eytam et al.(2017)與Wilson 和Bellezza(2021)的測量方式,包括“我喜歡視覺上簡單的產(chǎn)品”,“我喜歡看起來很復雜的產(chǎn)品”(反向題)和“我偏愛喜歡簡約的產(chǎn)品設計”(1=非常不符合,7=非常符合;=0.86)。被試隨后分別評估流行病感染與意外死亡的可能性:“您認為自己被傳染病感染的可能性多大”與“您認為自己發(fā)生意外死亡的可能性多大”(1=完全不可能,7=非??赡埽?。由于以往研究指出健康威脅和死亡威脅會引起人們的負面情緒(Chen et al.,2019;Galoni et al.,2020),實驗1 對被試的積極情緒(“愉悅的”/“興奮的”/“放松的”;=0.70)和消極情緒(“沮喪的”/“厭惡的”/“恐懼的”;=0.74)也進行了測量。最后被試披露其性別、年齡等信息,并領取實驗報酬。剔除填寫不完整的答卷后,剩余133 份有效樣本(47.4%男性,M=23.07,SD=2.93)進入后續(xù)分析,其中,健康威脅組43 人,死亡威脅組48 人,中性組42 人。
操縱檢驗。為了檢驗健康威脅的操縱是否有效,先以感染可能性感知為因變量進行單因素方差分析。結果顯示,威脅類型的主效應顯著(F(1,130)=20.49,p<0.001;=0.240)。相比于死亡威脅組(M=3.14,SD=1.50)和中性組(M=3.33,SD=1.42),健康威脅組的被試認為自己感染傳染病的可能性更大(M=5.15,SD=1.81),且死亡威脅組與中性組之間不存在顯著性差異(p=0.57)。接著以死亡可能性感知為因變量進行分析,結果顯示,威脅類型的主效應顯著(F(1,130)=14.46,p<0.001;=0.182)。相比于健康威脅組(M=3.32,SD=1.92)和中性組(M=2.97,SD=1.58),死亡威脅組的被試認為自己意外死亡的可能性更大(M=4.79,SD=1.62),且健康威脅組與中性組之間不存在顯著性差異(p=0.34)。因此健康威脅的操縱成功。
主效應檢驗。將極簡主義消費的3 個項目求均值生成因變量指標,單因素方差分析結果顯示,威脅類型的主效應顯著(F(1,130)=11.39,p<0.001;=0.149)。具 體而言,相比于死亡威脅組(M=3.92,SD=1.54)和中性組(M=4.15,SD=1.14),健康威脅組(M=5.20,SD=1.27)具有更高的視覺極簡主義產(chǎn)品偏好,死亡威脅組與中性組在視覺極簡主義產(chǎn)品偏好上無顯著性差異(p=0.42),因此研究假設H1 得證。
附加分析。納入性別、年齡、積極情緒與消極情緒作為協(xié)變量執(zhí)行以上分析,發(fā)現(xiàn)積極情緒(p=0.62)與消極情緒(p=0.11)均未對視覺極簡主義產(chǎn)品偏好產(chǎn)生影響;以積極情緒作為因變量的單因素方差分析顯示,相比于中性組(M=4.24,SD=1.08),健康威脅(M=3.59,SD=0.97) 和死亡威脅(M=3.64,SD=1.31)都降低了人們的積極情緒;以消極情緒為因變量則顯示,相比于中性組(M=3.29,SD=1.05),健康威脅(M=4.81,SD=1.07) 和死亡威脅(M=4.55,SD=1.30)均會引起負面情緒,但積極情緒與消極情緒都不能預測視覺極簡主義產(chǎn)品偏好。
實驗2 在重復實驗1 結果的基礎上,為H2 和H3 提供證據(jù),即污染關注與控制愿望在健康威脅對視覺極簡主義產(chǎn)品偏好的影響中起中介作用。采用2(健康威脅:病毒組vs.語言組)×2(產(chǎn)品設計:簡單款vs.復雜款)組間因子設計。
在進行正式實驗程序之前,先通過預實驗確定有效的實驗刺激物。依據(jù)色彩與元素數(shù)量的不同設計了兩款不同的T 恤衫,其中簡單款為純白色T 恤,復雜款的圖案為洶涌的海浪與設計較為復雜的船帆等,兩者在衣服左胸位置均有“2021”字樣,如圖2 所示。招募40 人(47.5%男性,M=21.76,SD=1.80)進行該預實驗。被試在瀏覽完衣服圖片之后評估“您多大程度上認為該產(chǎn)品符合極簡主義消費理念”和“您多大程度上認為這件衣服是簡單的”(r=0.74,p<0.001;1=完全不,7=非常如此),同時還測量了被試對T 恤的感知質量、感知獨特性和感知好看程度。獨立樣本t 檢驗結果顯示,相比于復雜款T 恤(M=3.56,SD=1.44),人們認為簡單款T 恤(M=4.54,SD=1.25)更簡單且更符合極簡主義消費理念(t(38)=2.28,p=0.028;Cohen’s d=0.73),且被試認為兩者在感知質量(p=0.41)、感知獨特性(p=0.18)、感知好看程度(p=0.39)上均無顯著性差異,故刺激材料有效,將用于接下來的正式實驗中。
圖2 實驗2 中產(chǎn)品設計的操縱材料
首先,被試簽署實驗知情同意書,并表明性別、年齡等基本個人信息。然后,進行健康威脅的操縱。參考Huang 和Sengupta(2020)的操縱方法,采用短文閱讀的方式啟動被試的健康威脅。其中,健康組的短文主要講述病毒的三種傳播方式,即直接傳播、氣溶膠傳播和接觸傳播,并對每一種傳播方式進行解釋;控制組的短文主要講述語言表達的三種形式,即對話語言、獨白語言和書面語言,同樣分別對它們作相應解釋,兩篇短文篇幅均控制在150 字左右(見圖3)。為掩蓋實驗目的,告知被試短文目的在于測試記憶力,并附上一道選擇題“您所閱讀的文章介紹了幾種病毒傳播/語言表達的方式?”,此兩題同時作為注意力檢測項目作為有效數(shù)據(jù)篩選的依據(jù)(正確答案均為選項“3 種”)。接著,呈現(xiàn)上一小節(jié)中確定的產(chǎn)品設計圖片,被試將看到簡單款或復雜款T 恤。所有被試被告知這款衣服最近準備推出,我們正在調研這款衣服設計的受歡迎程度。隨后,被試回答兩個購買意愿的題項(“我愿意購買這款衣服”“我愿意嘗試穿這款衣服”;r=0.62,p<0.001;Chen et al.,2019)。
圖3 健康威脅的操縱材料(實驗2)
作為操縱檢驗,測量了被試的感知健康威脅(“您現(xiàn)在感覺流行病對您健康的威脅程度”;Huang & Sengupta,2020)和所呈現(xiàn)的衣服的簡單程度(1= 完全不,7= 非常)。隨后測量中介變量。污染關注的測量用“我此刻非常擔心我周圍環(huán)境的衛(wèi)生問題”和“我害怕污染源會對我產(chǎn)生負面影響”(1= 非常不符合,7= 非常符合;r=0.69,p<0.001;Knowles & Olatunji,2020);控制愿望的題項包括“我渴望事情都能像我預期的那樣發(fā)展”“如果察覺到事情不能在我掌控范圍內,我會想盡一切辦法讓它變得可控或拒絕做這件事”和“我對周圍環(huán)境或事物有密切關注和掌握控制的欲望”(1= 完全不,7= 非常如此;α=0.72;Faraji-Rad et al.,2017)。為排除潛在因素對本研究效應的影響,我們測量了消費者產(chǎn)品知識和產(chǎn)品受歡迎程度(popularity)作為控制變量(陳 斯 允 等,2019;Huang & Sengupta,2020)。最后,質詢被試并發(fā)放實驗報酬。17個樣本因未通過注意力檢測而被剔除,剩余病毒傳播+簡單款組51 人,語言表達+簡單款組52 人,病毒傳播+復雜款組51人和語言表達+復雜款組41 人,總共195份有效數(shù)據(jù)(45.1%男性,M=22.14,SD=2.93)進入后續(xù)分析。
操縱檢驗。健康威脅操縱檢驗表明,相比于語言組(M=3.67,SD=1.91),病毒組感知健康威脅程度更高(M=4.85,SD=1.78;F(1,191)=20.43,p<0.001;=0.097),產(chǎn)品設計(p=0.91)與兩者的交互效應(p=0.25)均不顯著;同時,產(chǎn)品設計操縱檢驗也如預期,被試認為簡單款比復雜款的衣服更簡單(M 簡單款=5.59,SD=1.35;M 復雜款=4.21,SD=1.78;F(1,191)=38.77,p<0.001;=0.17),且健康威脅(p=0.57)與兩者的交互效應(p=0.20)均未達顯著水平,故實驗操縱成功。
主效應分析。以購買意愿為因變量進行分析,結果顯示健康威脅與產(chǎn)品設計的交互效應顯著(F(1,191)=7.56,p<0.001;=0.038;BF=2.533),未捕捉到顯著的健康威脅(p=0.11)與產(chǎn)品設計(p=0.29)的主效應。簡單分析顯示在受到健康威脅后被試對簡單款T 恤(M=4.42,SD=1.78)的偏好高 于 復 雜 款(M=3.51,SD=1.44;p=0.004;F(1,191)=8.46;=0.042),而實施語言科普的條件下,被試對兩款T 恤偏好不存在顯著差異(M=3.44,SD=1.46;M=3.78,SD=1.57;p=0.303)。另外對于簡單款,病毒組的購買意愿顯著高于語言組(M=4.42,SD=1.78;M=3.44,SD=1.46;F(1,191)=10.07,p=0.002;= 0.05),對于復雜款,病毒組與語言組不存在顯著差異(M=3.51,SD=1.44;M=3.78,SD=1.57;p=0.42),H1 再次得證(見圖4)。
圖4 實驗2 中健康威脅與產(chǎn)品設計對購買意愿的交互效應
中介效應分析。在進行中介檢驗之前,分別以污染關注和控制愿望為因變量進行分析,結果顯示,對于污染關注,病毒組(M=4.81,SD=2.00) 比語言組(M= 4.20,SD=1.68) 的污染關注更高(F(1,191)=4.89,p=0.028;=0.025);對于控制愿望,病毒組(M=4.60,SD=1.21) 比語言組(M=4.29,SD=0.99)的控制愿望更高(F(1,191)=4.23,p=0.041;=0.022)。接下來,運用PROCESS 程 序(版 本v3.5;Preacher &Hayes,2014),選擇95%置信區(qū)間進行中介分析,同時將污染關注與控制愿望納入模型中進行分析。由于本實驗的產(chǎn)品設計調節(jié)健康威脅對污染關注和控制愿望的影響,也調節(jié)健康威脅對購買意愿的影響,采用模型8 對有中介的調節(jié)進行檢驗,檢驗結果顯示,健康威脅對污染關注的直接效應顯著(β=-3.57,SE=0.80,95%CI[-5.1373,-1.9942]),污染關注對購買意愿的直接效應顯著(β=0.17,SE=0.06,95%CI[0.0411,0.2903]);健康威脅與產(chǎn)品設計交互項對污染關注的直接效應也顯著(β=2.00,SE=0.51,95%CI[0.9854,3.0115])。更重要的是,污染關注在健康威脅與產(chǎn)品設計對購買意愿的影響中的中介效應顯著(間接效應=0.33,SE=0.16,95%CI [0.0323,0.6971]),總效應為0.33+0.40=0.73。與此同時,健康威脅對控制愿望的直接效應顯著(β=-3.23,SE=0.42,95%CI[-4.0650,-2.3970]),控 制愿望對購買意愿的直接效應顯著(β=0.26,SE=0.12,95%CI[0.0259,0.4955]),健康威脅與產(chǎn)品設計交互項對控制愿望的直接效應也顯著(β=1.97,SE=0.27,95%CI[1.4296,5.5048])。更重要的是,控制愿望在健康威脅與產(chǎn)品設計對購買意愿的影響中的中介效應顯著(間接效應=0.51,SE=0.29,95%CI [0.0381,1.1626]),總效應為0.51+0.40=0.91。上述結果表明研究假設H2 和H3 成立(如圖5 所示)。
圖5 實驗2 中污染關注與控制愿望的中介分析結果
協(xié)變量分析。納入性別、年齡、消費者產(chǎn)品知識、感知受歡迎程度作為協(xié)變量進行以上分析,消費者產(chǎn)品知識(p=0.09)和感知受歡迎程度(p=0.43)對購買意愿的影響均不顯著;健康威脅與產(chǎn)品設計對購買意愿的交互效應依然顯著(F(1,189)=7.65,p=0.006;=0.039),故排除它們對本研究效應的可能性解釋。
本研究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一方面,本文拓寬了健康威脅的后效研究。健康威脅對人們的文化心理(如集體主義價值觀)、擇偶偏好(如面孔偏好)、政治傾向(如自由主義取向)、道德判斷以及產(chǎn)品偏好(如熟悉產(chǎn)品)等均產(chǎn)生顯著影響(Anthony et al.,2011;Galoni et al.,2020;Horberg et al.,2009)。順承這一系列的研究,本文證實了偏好視覺極簡主義產(chǎn)品也是其重要后效。同時,以往研究對極簡主義消費的前置環(huán)境因素探討較為缺乏(陳斯允等,2021),而本研究揭示了健康威脅這一外部因素對視覺極簡主義產(chǎn)品選擇的影響。另一方面,本研究為解釋健康威脅和極簡主義消費之間的關系揭示了潛在的解釋機制,為未來關于健康威脅或極簡主義消費的研究提供了新的研究思路。健康威脅引起的認知、態(tài)度或情緒變化已有不少研究,如健康威脅會引起人們的厭惡和恐懼情緒(Galoni et al.,2020),會導致人們對外群體持排斥態(tài)度等(Murray&Schaller,2016)。本研究為理解健康威脅增強視覺簡單產(chǎn)品偏好提供了兩種機制解釋,也為解剖極簡主義消費提供了新思路,為后續(xù)相關研究提供了更多可拓展空間。
本研究也為企業(yè)管理者也提供了重要的實踐參考。企業(yè)應更關注產(chǎn)品的簡約式外觀設計(如包裝、品牌形象等)所蘊含的市場潛力,特別是在后疫情時代背景或春秋季流感爆發(fā)期(王錫愛等,2021)。由于健康威脅下消費者更偏愛視覺極簡主義產(chǎn)品,企業(yè)可從此消費訴求特點切入。例如,在室內裝修上主推北歐風格等現(xiàn)代簡約風格的裝修方案;在服裝設計上控制色彩,靈活運用幾何圖形或留白;在產(chǎn)品包裝上選擇和運用視覺元素,材料及結構造型打造純凈、簡約、舒適的風格,以契合健康威脅下人們渴望潔凈簡約產(chǎn)品的動機和訴求,增強消費者對產(chǎn)品或品牌的吸引力。營銷人員或廣告商須敏銳捕捉健康威脅下消費升級新特點,本研究啟示健康威脅下運用留白、純色、簡短標語的廣告方式會更能獲得消費者青睞。
本研究也存在一定局限性。例如,偏好簡單設計是極簡主義消費的形式之一,未來還可以探討極簡主義消費的其他形式(如責任性消費)(Pangarkar et al.,2021;陳斯允等,2021)。又如,實驗2 中健康威脅與產(chǎn)品設計對購買意愿的結果顯示,健康威脅提升了視覺極簡主義產(chǎn)品的偏好,但對于復雜款產(chǎn)品而言,健康威脅組與語言表達組被試的購買意愿無顯著差異,其可能的原因在于復雜產(chǎn)品無法傳遞整潔和純凈的信號,在受到健康威脅后,消費者可能并不會直接將復雜產(chǎn)品與威脅防御直接聯(lián)系起來。未來研究可以進一步考察其他動機(如獨特性尋求動機)或使用產(chǎn)品的動機(如享樂動機)對視覺極簡主義產(chǎn)品偏好的影響(Chen et al.,2021)。再如,本研究識別了環(huán)境因素,后續(xù)研究中可進一步挖掘其他前因變量(如個人特質)。此外,為極簡主義消費形成路徑提供更多不同視角的解釋機制也具有較大的可發(fā)展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