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不住對你的喜歡

歡，我想娶你。

加班，是個極度無聊的差事。思維正在開小差，旭的信息突然從手機里蹦跳出來。咻咻兩聲，手機痙攣著身子，像一頭午夜的精靈突然出現(xiàn)在我眼前，嚇得我身子一顫。那天晚上，我正在局里加班，趁旁邊沒人，摁開手機趕緊回了一句，正上班，忙著呢，別開玩笑了。把手機丟在一邊，開小差的主題被轉(zhuǎn)移了。這才哪到哪，怎么就跟我談起婚嫁了？

扛住了，世俗生活的刁難，卻扛不住，對你的喜歡，亦步亦趨隨你至深不可測……

手機音樂悠揚地響起，來電話了。難道他有什么不順心的事兒？喝酒后的激情，還是要跟我攤牌了？這么一想，我既有點欣喜，又有點緊張。忐忑的內(nèi)心正激烈地掙扎著。不管怎么說，這電話我還是沒有勇氣接起來。

緣分這東西，是一種無法言說的悖論。和旭相識是在微信交友群，線下也見過幾次面，對他的總體印象還是不錯的。據(jù)他介紹，他是白銀公司的中高層管理人員，住著一套一百六十多平的套房。可以說是地位、事業(yè)、金錢三不缺。能夠嫁給這樣“不缺錢的男人”，不正是多少女孩夢寐以求的好事嗎？

那么，他選擇我，是不是因為我的身份？

我討厭那一套男追女、女追男庸俗的說辭，感情這東西，第一印象很重要。這也是至今還跟他保持住關(guān)系的原因。不管怎么說，他對我特別上心，一到節(jié)日就紅包、鮮花不斷。還有他親自為我選的生日禮物。說實話，我也考慮過跟他結(jié)婚，把自己的全部完整地交給他。但一說起結(jié)婚過日子，我心里還是有點緊張。很多不確定的因素，加上身邊不時上演的悲情故事，讓我遲遲下不了決心。另外，也有父親的原因。因為我爸總看不上他，嫌他為人不夠踏實，不懂得關(guān)愛長輩。第一次上我家，他看著我爸在廚房忙活，卻沒上前幫忙。我爸為這事就生氣了，兩人的關(guān)系一直處不好。雖然我覺得這沒什么，初次上門見未來岳父，總有那么點拘謹(jǐn)，這也正常?？晌野植贿@么想，偏偏揪著這一點不放。他說一點小事，就能折射出一個人的修養(yǎng)來。

可我覺得，這和修養(yǎng)有什么關(guān)系呢？現(xiàn)在的年輕人，有幾個愿意圍著廚房轉(zhuǎn)？唉，心顫顫地為他辯護，一直不能平復(fù)。

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順便平復(fù)了一下激蕩的心情。偷瞄了一眼手機，不好，是我上司老張來的電話。心里終于舒了一口氣，暫時不用糾結(jié)這個難題了。

但老張怎么這么晚來電話？為什么？

張隊，您說。兩只大猩猩死了？市南動物園？調(diào)查？好，我這就叫警隊一起過來。

有了警情，話不多說，趕緊掛完電話，立即去樓下叫了小李、小王、小朱，開著警車馬上出發(fā)。市南動物園那可是國家一級動物園，里面養(yǎng)的可都是珍稀物種。哪怕無故死了一只小兔子，這事都得引起我們注意。

你們說兩只猩猩是怎么死的？小王瘦黃的臉上皺巴了起來，手指比出“八”字，撐著下巴做思考狀。他開始挑戰(zhàn)我們的想象力了，大伙也跟著浮想聯(lián)翩。怎么死的，這不簡單，爭配偶唄，這種現(xiàn)象可多了去了。求偶，是生物界的普遍現(xiàn)象，特別是人類。小李臉上擠出一個壞笑。接著，他趁機把話題轉(zhuǎn)向了我，說，長官，您這邊是不是也快有消息了。

去！別瞎猜，沒有的事。我趕忙打斷他，臉不好意思地臊紅起來。

說起這事，家里的老母親早就催促我了。以前是催對象。年年回家就是那么一句，這么大個人了，還不趕緊地找個對象。如今，是催婚。每逢打電話，必嘮叨那么兩句，差不多就行了，別挑三揀四的了，不要聽你爸胡說，自己想好了就抓緊結(jié)。

此前我也遇到過很多男人，談過的也不少。但是，一直沒有找到感覺。而旭則是我遇到過的男人中，最中意的一個。他有穩(wěn)定的經(jīng)濟收入，人又大方、溫柔，關(guān)鍵還很重視我。一個男人能把女人當(dāng)回事，這不就是幸福的起源嗎？若能跟他結(jié)婚，當(dāng)然是很知足的。憑感覺猜測，往后的日子，那也應(yīng)該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可我最終還是猶豫著不敢答應(yīng)，說不清是為什么。

很快，警車開到了市南動物園。十米多寬，紅黃油漆相間，鐵柵欄的大門立即出現(xiàn)在眼前。其上掛著一個黑色燙金字牌匾，赫然寫著“市南動物園”五個大字。在五彩夜光燈的照射下，顯得十分大氣，不愧是國家一級動物園。

走進動物園，四周一片寂靜，也空曠，現(xiàn)在這個點是沒有什么人了。不遠處，能看到已拉起的警戒線。這時，一位藍色制服的工作人員急步迎上來，警官，往這邊走。我們跟著他快步來到了事發(fā)現(xiàn)場。

這時候，兩只大猩猩被抬了出來。喲，這個頭不小，立起來有一米五左右高。一塊灰白的布蓋住了它們的身體，灰褐色的臉上布滿了玫紅的血點，面部神情猙獰，看樣子，死之前經(jīng)歷了痛苦的煎熬。

眼前的影像，像一對殉情的男女。

多么可憐的猩猩啊，到底犯了什么錯，怎么這么慘呢。小朱感嘆道。工作人員介紹說，晚上八點左右，聽到猩猩園區(qū)里的猩猩們叫喊，接著是一聲沉重的悶響。我們趕過去時，兩只猩猩已倒地喪命，死的是一公一母。

監(jiān)控顯示時間為七點四十分，假山上的兩只猩猩打起來了。公猩猩A抄起一塊青得發(fā)黑的石頭朝公猩猩B砸去，公猩猩B向右靈活一閃，躲開攻擊后，立刻跳到A背后一把抱住它。母猩猩則在一旁看上去想拉扯開它們。最后，未曾想，一失腳，母猩猩拉著公猩猩B一起摔下來了，落地后撞頭而死。據(jù)工作人員透露，母猩猩與公猩猩B是“夫妻”關(guān)系，也是公猩猩A的女兒。

好家伙，這個劇情夠出乎意料了，原以為是求偶決斗，沒想到這是家庭紛爭。說不清為了什么，竟然往死里整。猩猩不愧是人類的祖先，連這事都帶一模一樣的，像一個家族里不和諧的突發(fā)事件。那么，是它們教壞了人類，還是人類影響了它們？小王忍不住嘟囔道?，F(xiàn)在的婚姻生活，可真不是簡單地過日子那么純粹了?？磥淼脝枂栠_爾文，物種到底是進化了，還是退化了。

小王擅長引經(jīng)據(jù)典，這話傳進我耳朵里，心里咯噔一下。是啊，這大概就是我最擔(dān)憂的地方吧。如果婚姻引起家庭之間的沖突，那該怎么辦？一邊是丈夫，一邊是家人，我可不想看見家人們終日爭來吵去。唉，想著想著，腦海里又浮現(xiàn)出死去的母猩猩那張痛苦的臉。

處理好大猩猩的事，已將近半夜十二點了。開車回去的路上。

扛住了，世俗生活的刁難，卻扛不住，對你的喜歡，亦步亦趨隨你至深不可測……

原來是旭來電話了。喂，親愛的，怎么了，那條信息得好好考慮一下。這，有點突然吧。我還沒想好，請再給我點時間考慮考慮吧。我不是，不喜歡你。說實話吧，我是有點緊張。旭，你知道我們剛剛辦了一件案子，市南動物園里的兩只猩猩因為“家庭糾紛”死亡了。說起來可笑，細(xì)細(xì)想想真是后怕。由此及彼，多少人在婚后因為家庭爭吵而產(chǎn)生不幸的因子。旭聽完我的話笑了笑說，難不成你怕我和你爸產(chǎn)生沖突不成？你放心，這事絕對不會發(fā)生在我們身上。跟你爸的關(guān)系，我自會處理好的。

第二日清晨，周末休息。睡眼蒙眬中，旭又給我打電話，說到我住的小區(qū)樓下了，約我一起去看望父親。這次倒是很有誠意，還帶了一大堆禮品。在父親家也主動端茶、做飯、請出去玩，簡直一副模范女婿的樣子。怎么？害怕求不了婚，裝積極了，我暗暗偷笑了。整個一天下來，父親還是很開心的，兩人的關(guān)系倒是緩和了?？吹剿冻龅呐?，心里的緊張感也緩解了一些。

到了晚上，張隊又給我打電話了。他說昨天市南動物園猩猩死亡案件有了新的進展，讓我去一下現(xiàn)場，跟進一下線索。難道猩猩死亡案不是“家庭糾紛”嗎？真相若不是這個，那猩猩的真正死因又是什么呢？這時候，一團疑問立刻糾纏在我腦海里。

到了市南動物園，工作人員帶我來到東北方向的一棟橙黃色樓房里，那就是監(jiān)控室。別看它位置不起眼，建筑也很普通。這里可是市南動物園下了重本兒的地方。據(jù)說監(jiān)控系統(tǒng)可以無死角覆蓋全園。上去，進了二樓，二○一。一個身穿藍色保安制服的老頭朝我走了過來。我出示了證件，他連忙請我坐下。房間四面都是播放錄像的屏幕，錄像的清晰度連老人臉上一個微不足道的痣都可以看清楚，不得不佩服設(shè)施的先進。

老頭頓了頓，馬上跟我介紹說，憑著這么多年對猩猩的了解，猩猩是很注重家人的群居動物，也不太可能無端傷害自己的“親人”。事后，他就開始查找線索。這時候，一件事情引起他的注意。他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六點左右，有幾名游客斗毆的位置，剛好就在猩猩出事故的地方。找了視頻，對比了一下，果然發(fā)現(xiàn)了一些關(guān)聯(lián)的地方。

您看，這是六點鐘的視頻，這個是八點鐘的。我發(fā)現(xiàn)猩猩和斗毆的人的動作竟然極其相似。也就是說，罕見的人類粗暴的肢體動作，無意間傳遞給了它們。說著他把兩段錄像重新播放給我看。

是的，可以這么說，猩猩是在模仿人類動作，這才導(dǎo)致自己失足而亡。也就是因為人們過激的動作，它們覺得有意思就會去模仿。根源終于找到了。那這些游客也太可惡了，竟然當(dāng)著動物的面做這些無恥的行為。往后啊，游客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行為，因為猩猩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麻木地交代著。

行為模仿，傷害？我的腦海里一直出現(xiàn)這兩個詞語來。

現(xiàn)在案件理清楚了。看來猩猩不是因為家庭糾紛，想到這我松了一口氣。趕緊跟老張匯報了跟進情況。原來，事情是這樣子。他氣憤極了，讓我務(wù)必找到在動物園當(dāng)眾斗毆的當(dāng)事人，讓他們明白，他們無聊的行為，對動物產(chǎn)生了極為惡劣的影響。

大眾模仿明星，小孩模仿大人，猩猩模仿人類。

鵝黃的、豆大的燈光從車窗外慢慢移過。我在開車回父母住所的路上，心里舒坦了很多。這時候，我給旭打了一個電話，有意無意地暗示了自己的擔(dān)心?；氐郊液?，也跟父母說了一下我跟旭之間的打算。沒想到，他們都同意了。卸下沉重的負(fù)擔(dān)后，那天晚上，我睡了一個美美的覺。突然夢見自己穿上了白色的婚紗，慢慢地走在莊嚴(yán)的哥特式教堂。舒緩的音樂響起，我站在旭的身邊，望著他脈脈含情的眼睛，一時成了一位美麗的新娘……

“妞妞，起床了……”正在睡夢中，老媽的河?xùn)|獅吼功又開始發(fā)作了。我揉了揉眼睛，不情愿地起床洗漱了。老媽，今天休班，怎么還這么早叫我。哎，女兒啊，昨天你不是說打算和旭結(jié)婚嗎？剛好，你大伯今天也來了，他比較懂得老家結(jié)婚的習(xí)俗，讓他給你好好說說。我很不情愿地下床了。洗漱完，就趕緊過來哈。我們在客廳等你。

老媽又吩咐著。

洗漱完，我小心翼翼地走進了客廳。折騰了這么久，終于要結(jié)婚了。大伯到底是看見我了，就開始絮叨訓(xùn)話。說實話，我不太喜歡他，從小就不喜歡，他這人古板又嚴(yán)肅，是個無趣的老頭。

你們要結(jié)婚了嗎？那得按照我們老張家的習(xí)俗來才行，要先訂婚。大伯，我們這還沒求婚呢，還沒到這一步。那你也要提前了解訂婚的流程，讓人家有所準(zhǔn)備才是。大伯接著說。

是這樣的，我們老家訂婚習(xí)俗是這樣的，訂婚當(dāng)天，男方要準(zhǔn)備二十萬彩禮來家里，還有煙酒禮品，也要挨個給我們這邊的親戚送禮。這是必不可少的。按理說，他父母也是要來的，必須參加訂婚宴。不過他父母現(xiàn)在不是在國外嗎？可以不來。但至少得包個大紅包吧。噢，我們這里的訂婚好麻煩啊。到底是不是嫁女兒？我抱怨了幾聲。大伯說，麻煩是麻煩，但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guī)矩，誰也不能改變，再說了，咱也要守著。

經(jīng)過大伯這么一番訴說，我心里不由地捏了一把汗。這都什么年代了，還要守住這些無聊的規(guī)矩嗎？

下午，老張讓我去局里一趟。果然，那幾個斗毆的人找到了。經(jīng)了解，事情的經(jīng)過荒唐得令人驚訝，原來他們是準(zhǔn)備結(jié)親的親家。本來，男方也跟女方計劃著在這個月底訂婚。因為女方家有很多小朋友，男方就約著女方一家飯后來動物園玩。在路途上，雙方自然就談到彩禮的事情。紛爭就是在這時候開始的。女方覺得就這么嫁過去有點受委屈，就想增加一些彩禮。而男方卻覺得彩禮太高了，還有很多的繁文縟節(jié)。就這樣，兩方因為這件事吵了起來，互不相讓，直到最后大打出手……

彩禮這個詞像一塊石頭一樣，“咯噔”一聲，一下子落進我心里，攪亂了五臟六腑。還是錢的問題。我這人最怕跟人談錢了，感覺一提到錢，就好像心智退化了一般?？偸怯X得，這么羞恥的詞兒，怎么能出自我的口中？如果這樣，是不是最終也會跟他們一樣，轉(zhuǎn)眼間親人變仇人了，唉。我聽到自己沉重的嘆息自心底深處緩緩傳來。后面他們再說些什么，我聽不見了。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了一下午。晚飯后，旭打電話過來，我也沒有心思接。剛剛聽聞的故事讓我期待的幸福心有余悸。我是生怕因彩禮的事，雙方關(guān)系弄得很僵?？墒牵遣徽f，結(jié)局會走向哪里？我該怎么辦，怎么辦呢？

扛住了，世俗生活的刁難，卻扛不住，對你的喜歡，亦步亦趨隨你至深不可測……

正思慮間，旭又打電話來了，這次我沒法再猶豫了，硬著頭皮接了電話。

親愛的，怎么不回我電話呢？我說，就因為訂婚的事兒。訂婚？那沒事，商量著總還可以吧。就是……就是……你說，別擔(dān)心什么，有什么事盡管說，我一定做到。是這樣的，訂婚，需要彩禮你都知道對吧，我們這邊彩禮是……嗯，是二十……二十萬。你看，這可以嗎？唉！一陣深深的嘆息，在心底萌發(fā)出來。這話說得太蹩腳了，簡直就好像是把自己給賣了似的。說完后，臊得我一臉通紅。

二十萬？他停頓了一下，沒再說話。我咽下了一口唾沫，心揪得緊緊的，準(zhǔn)備等待接下來不可預(yù)估的一幕。要么是責(zé)備，要么是譏笑。最后，一拍兩散?？墒牵捯殉隹冢僖矡o法挽回了。

過了一會兒，話筒里傳來了輕輕的笑聲。二十萬，不就是二十萬，可以。咱也得入鄉(xiāng)隨俗，這點我懂。不過，你得跟咱爸媽說明一下情況。我是這么想的，結(jié)婚若按我們這邊習(xí)俗辦，彩禮得給五十萬。

五十萬，你哪來這么多錢？沒想到他一下子就答應(yīng)了，并且開出的數(shù)目遠遠超過大伯的要求。

你放心，你老公我就是借錢也要幫你湊足面子。人這一生，結(jié)婚也就這么一回。聽他這么一說，我懸著的心，徹底放下來了。

看來，是我多慮了。

你聽我說，我們這邊習(xí)俗是這樣的，訂婚當(dāng)天因為避諱，男方是不去女方家的。彩禮是現(xiàn)金裝在行李箱里讓人送過去的，并且訂婚三天內(nèi)是不能打開的。這樣吧，你跟岳父岳母商量看看，要不要按我們這邊的習(xí)俗進行。

要，當(dāng)然要。我一向爸媽匯報，爸媽的臉上馬上樂開了花。不是說要守著老祖宗的東西不能丟？我一問，爸就興奮地回了我一句。那什么，誰的話，現(xiàn)在新事新辦了，就按他的意思。爸說著，一臉燦爛。

事情有了結(jié)果，老父母臉上繼續(xù)把笑容綻放，逢人便夸女婿的彩禮，一下子就出五十萬。我們家女婿，識大體、懂風(fēng)俗之類的話叨叨了不下百遍。尤其是我爸，他說早就看準(zhǔn)了這個好女婿。有文化，跟得上時代。

望著興奮不已的父母，我一時呆愣了。

訂婚前一天晚上，旭打電話說彩禮備好了，明天一早就送來。過了一會兒，他又說了一個問題，年底有一個客戶賬沒結(jié)，但員工等著錢過年。讓我?guī)兔ο胂朕k法救急。他特地交代，如果我不方便，這事就算了。

雖然是未來丈夫，但我也不能顯得自己多么小氣。于是，我馬上給他轉(zhuǎn)了八萬塊錢。

第二天清早，有人敲我們家門了，說是收到旭叫人送來的箱子。爸媽聽到消息趕快就迎了出去。他們送進來的，是一個粉紅色、三十四寸特大容量的行李箱。這箱子擺在眼前，特別顯眼。紅色的絲綢布纏裹了一圈，開鎖處還粘了玫瑰花圍成的花環(huán)。在浪漫方面，不得不說，旭真是很用心又細(xì)致。除此之外，還有幾個小箱子也是重重的。但我不知道裝的是什么。

扛住了，世俗生活的刁難，卻扛不住，對你的喜歡，亦步亦趨隨你至深不可測……

這時候，旭來電話了。我跟他說你做的這個也太細(xì)致了，十足地把我給感動到了。另外幾個箱子里裝的是什么？他說這里面裝的是禮品，送咱爸媽的，我們這邊的習(xí)俗是不送親戚。真不錯，看著這些行李箱，心里暖烘烘的。

家里人呢，面對這個裝著五十萬的特大行李箱，也樂得不行，早就炸開了鍋。大家一邊議論著，一邊吵著鬧著要打開看看。他們說，農(nóng)村人長這么大都沒有見過五十萬元疊在一起是什么樣子的。我只得跟他們說，旭那邊的風(fēng)俗，得再過三天才能打開。爸媽卻不干了，非得打開看看不可。我有點生氣，說你們不是答應(yīng)過他的嗎？傻女兒，錢到了這里，就是我們的了，都什么年代了，不要計較這些。說著，爸就開始把行李箱挪到客廳，準(zhǔn)備動手打開。

吧嗒一聲，輸好密碼的行李箱就開了。堆成小山似的紅色人民幣，立即映入眼簾。一時間，我們都傻了眼，誰也沒有見過這么多錢。一陣眩暈的感覺過后，等等，爸突然感覺不對勁兒。再細(xì)一看，我的媽呀，箱里的錢，竟然都是紙券。

這一發(fā)現(xiàn)也讓我一時疑惑了起來。我趕緊把里面的錢都翻出來，每一張都是紙券，沒什么區(qū)別。我不死心，還有那幾個小箱子也打開了。哪有什么禮品，里面是一塊塊紅磚頭。

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著這些紙券、磚塊，我不敢相信地用手揉了揉眼睛。眼前的一切，并沒有因為我的困惑而有所改變。大家一時傻了眼，家里人也很錯愕地看著我。這個旭呀，到底在搞什么鬼呀，怎么能用這些紙券來糊弄騙人呢？你趕緊給他打電話，問問是怎么回事。

爸生氣地催促我。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他還欠我八萬元錢呢。這，不能吧？給他打電話，趕緊的。我早就說過，這個男人不靠譜，可你就是不相信我的話。我爸氣得漲紅了臉。我沒有辯解，趕緊把電話打過去。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請稍后再撥……”

打了幾次，都是語音生硬地回應(yīng)我。

還能說什么，時到今日，我這才明白自己上當(dāng)受騙了。于是，立刻給張隊撥了個電話，告訴他這件事情的經(jīng)過。我很氣憤，并不是在乎那八萬元。只是覺得小王說的沒錯，是該問問達爾文了。

好在報警及時，張隊他們當(dāng)天晚上就抓住他了。他當(dāng)時正準(zhǔn)備把我轉(zhuǎn)他的錢取出來，要卷款跑路了。

后來經(jīng)過調(diào)查，才發(fā)現(xiàn)此人早就欠了一屁股債。于是，他就動了歪念，想用花言巧語哄騙女孩，再騙取錢財。目前，已經(jīng)有好幾個女孩深受其害了。

在他被帶走的那一刻，沖著我喊了很多遍。他那嘶啞的聲音，是那么孤獨，又是那么無助。此時，我的腦海里，又回想起猩猩們遇難后的畫面。

以前，這聲音是愛的召喚。曾經(jīng)甜蜜過許多不平凡的日子。如今……我低著頭，慢慢向宿舍方向走去。

我是自己的醫(yī)生，卻醫(yī)不了是病人的自己。

作者簡介：關(guān)勝，本名張關(guān)勝，作品散見于《陽光》《四川日報》等報刊，有作品入選《2020年原創(chuàng)散文精選》等。

（責(zé)任編輯 劉月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