聾中學生失言判斷及情緒理解的發(fā)展特點

楊蘭香

(金陵科技學院 黨委保衛(wèi)部、保衛(wèi)處，江蘇 南京 211169)

一、引言

個體對自己及他人心理狀態(tài)的認知，并由此對相應行為做出因果性預測和解釋的現(xiàn)象叫做“心理理論”(Theory of Mind，ToM)(1)Happe F G, Winner E, Brownell H. The Getting of Wisdom: Theory of Mind in Old Age. Developmental Psychology, 1998, 34(2),pp.358-362.。心理理論這一概念自提出以來，研究者們從不同的角度開展了研究。有研究者提出了兩成分模型，即個體的心理理論包含社會知覺成分和社會認知成分。陳友慶認為人的認識存在著感性認識、理性認識和虛擬認識三種主要形式，因此可以從社會知覺(感性認識)、社會認知(理性認識)和虛擬認知三個維度考察個體在現(xiàn)實世界和虛擬世界的心理理論特點(2)陳友慶，徐春芳，薛興：《人格障礙人群心理理論特點的三維度探察》，《南京師大學報(社會科學版)》2016年第11期，第113-120頁。。

社會認知成分是指對他人的心理狀態(tài)進行表征和推理加工，其典型的代表是錯誤信念，有研究者以失言判斷為內容測試個體的社會認知成分。所謂“失言”(faux pas)是指個體無意間、非惡意的話傷害到了聽者的一種情境。失言判斷任務即通過呈現(xiàn)這種失言情境，考察被試能否理解說話者的意圖以及失言對聽者造成的感受(3)Stone V E, Baron-Cohen S, Knight R T. Frontal Lobe Contributions to Theory of Mind. Journal of Cognitive Neuroscience, 1998, 10(5),pp.640-656.。失言判斷任務包含對他人信念、情緒、意圖的理解，能測量出被試對心理狀態(tài)的認知。研究表明失言判斷可以對大齡兒童心理理論進行很好地測量。

社會知覺成分則屬于知覺的范疇，情緒理解是其一項重要內容。情緒理解主要分為面部表情識別、基于愿望和信念的情緒理解、混合情緒理解和情緒調節(jié)四個方面(4)李佳，蘇彥捷：《兒童心理理論能力中的情緒理解》，《心理科學進展》2004年第1期，第37-44頁。。Harter等人認為，混合情緒理解是指個體能夠意識到同一個事件可以引發(fā)兩種方向相反的情緒體驗(5)Harter S, Buddin B J. Children’s Understanding of the Simultaneity of Two Emotions: A Five-stage Developmental Acquisition Sequence. Developmental Psychology, 1987, 23(3),pp.388-399.。研究混合情緒理解能為我們分析兒童心理理論的發(fā)展水平提供依據(jù)。Harter等人認為幼兒及童年期兒童(4—12歲)的混合情緒理解有不可能、繼時性及同時性三個階段。在同時性階段，兒童開始意識到同一情境可以同時引發(fā)兩種不同的情緒體驗。這其中又要經歷兩個階段，兒童首先可以體驗同質性的混合情緒，如高興和自豪，傷心和羞愧，然后才能理解不同性質的兩種情緒即沖突性混合情緒，如可以體驗既高興又難過的情緒。

情緒調節(jié)(emotion regulation)是兒童情緒理解的較高階段。情緒調節(jié)要求兒童不僅能夠準確地認識自己和他人的情緒狀態(tài)，還要利用一定的策略做出反應。兒童的情緒調節(jié)策略可以劃分為自我安慰、替代活動、被動應付、發(fā)泄、問題解決和認知重建六大類(6)陸芳，陳國鵬：《學齡前兒童情緒調節(jié)策略的發(fā)展研究》，《心理科學》2007年第5期，第1202-1205頁。。越來越多的研究表明在社會交往中學會如何恰當?shù)乜刂坪驼{節(jié)情緒對兒童健康的心理發(fā)展是至關重要的(7)Morris A S, Silk J S, Steinberg L, Myers S S, Robinson L R. The Role of The Family Context in The Development of Emotion Regulation. Social Development, 2007, 16(2),pp.361-388.。

目前，特殊人群的心理理論發(fā)展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例如對自閉癥兒童、聾童、人格障礙、精神障礙患者的心理理論研究較多。研究者認為，相對于正常兒童，聾童由于語言障礙使其認知和社會功能都受到了嚴重的影響，故而其較正常兒童在心理理論上出現(xiàn)了滯后現(xiàn)象(8)陳友慶：《聾童與正常兒童對假裝表征、模仿性假裝和欺騙性假裝的認識》，《心理與行為研究》2018年第1期，第66-73頁。。

依據(jù)聾生早期所處的語言環(huán)境，可以把他們劃分為口語聾生(oral deaf children)，后天手語者(late signer)和土手語者(native signer)。近幾年的研究發(fā)現(xiàn)，這三種在不同語言環(huán)境下成長的兒童在心理理論上的表現(xiàn)各不相同。

研究表明，并非各類聾生在心理理論發(fā)展上都落后。例如，土手語聾生與正常兒童發(fā)展基本同步差不多，甚至有超過的方面。Courtin等人研究得出以下結果：土手語5—7歲聾生的錯誤信念任務得分顯著高于正常同齡兒童(9)Courtin C, Melot A M. Metacognitive Development of Deaf Children: Lessons from The Appearance-reality and False Belief Tasks. Developmental Science, 2005, 8 (1),pp.16-25.。Peterson等人對比了3—13歲的聾生與正常學生在心理理論五個階段任務中的表現(xiàn)差異，結果發(fā)現(xiàn)兩類學生在五個任務上的發(fā)展順序相同(10)Peterson C C, Wellman M H, Liu D. Steps in Theory-of-mind Development for Children with Deafness or Autism. Child Development, 2005, 76 (2),pp. 502-517.。

對聾生心理理論的研究多集中在學前和小學階段，也有人對中學聾生開展研究，例如陳友慶等人曾分析過中學聾生在線下(現(xiàn)實)和線上(網(wǎng)絡)社交情境中的心理理論表現(xiàn)，發(fā)現(xiàn)社交技能和家庭成員是影響聾生意圖理解水平的重要因素(11)邱慧燕，陳友慶：《聾生在現(xiàn)實社交情境及網(wǎng)絡社交情境中的心理理論特點》，《南京曉莊學院學報》2018年第1期，第77-84頁。。

縱觀以往的研究，針對聾生心理理論的研究范式多采用錯誤信念范式，這不太符合中學階段聾生的發(fā)展特點，需要選擇適合他們的研究內容。因此本研究將選用適用于大齡兒童的失言判斷任務對聾中學生進行考察，旨在分析他們對信念、情緒、意圖這三種心理狀態(tài)的理解水平及與正常中學生間的差異。

有研究者認為，錯誤信念是一種推理能力，用此來衡量心理理論是否獲得不太恰當，應該用情緒理解來檢測心理理論能力(12)蔣柯，熊哲宏：《“心理理論”與情緒、推理的關系辨析》，《山東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8年第2期,第116-121頁。。據(jù)此，本研究將分析聾中學生對復雜情緒的理解情況，以此作為對心理理論社會知覺成分的補充?？紤]到聾生進入中學階段后其心理理論水平有了更多發(fā)展，因此采用混合情緒理解和情緒調節(jié)范式對中學聾生的情緒理解進行研究。

此外，本研究還設立了正常中學生對照組，以此考察聾中學生與正常中學生心理理論發(fā)展上的差異性以及影響聾中學生心理理論發(fā)展的因素。

本研究有兩個主要目的，一是比較分析聾中學生與正常中學生的失言判斷與情緒理解發(fā)展特點及其差異；二是探索影響聾中學生失言判斷與情緒理解發(fā)展的主要因素。

二、方法

(一) 被試

被試來自江蘇兩所特殊教育學校中的初一至高三聾生。本研究將其中的預高班被試(指初三與高一之間的特殊聾生年級，他們是為上高中做準備的，其文化程度屬于初中階段)劃為初中組。實驗中排除智力障礙聾生(根據(jù)入學前的智力測驗)，最后有300名合格被試。300人中有119名聾初中生(初一、初二、初三、預高各16人，15人，16人，72人。各年級的男女分別為10人，6人；9人，6人；5人，11人；37人，35人)，300人中有181名聾高中生(高一、高二、高三各58人，62人，61人。各年級的男女分別為31人，27人；42人，20人；35人，26人)。

對照組被試為安徽兩所中學(一所普通初中與一所普通高中)的440名中學生。其中有222名初中生(初一、初二、初三各78人，70人，74人。各年級的男女分別為46人，32人；44人，26人；28人，46人)。高中生218名(高一、高二、高三各74人，72人，72人。各年級的男女分別為34人，40人；36人，36人；32人，40人)。由于中學階段的心理發(fā)展多是以年齡階段為考察內容，因此在本研究中，把被試們合并為初中組和高中組來開展分析。

(二) 研究材料

采用兩種實驗材料：一是失言判斷故事，采用文字材料進行施測，故事內容參考Baron-Cohen等人的實驗材料(13)Baron-Cohen S, O’Riordan M, Stone V, Jones R, Plaisted K. Recognition of Faux Pas by Normally Developing Children and Children with Asperger Syndrome or High-functioning Autism. Autism and Developmental Disorder, 1999, 29(5),pp.407-418.；二是混合情緒理解故事，內容參考Harter和Buddin的實驗材料(14)Harter S, Buddin B J. Children’s Understanding of the Simultaneity of Two Emotions: A Five-stage Developmental Acquisition Sequence. Developmental Psychology, 1987, 23(3),pp.388-399.。

(三) 施測方法

基于中學聾生已具備了較好的書面閱讀和書面表達能力，因此本研究呈現(xiàn)的實驗材料以文字形式為主。失言判斷故事與混合情緒理解故事同時進行施測，采用ABBA法打亂故事呈現(xiàn)順序，平衡故事呈現(xiàn)順序對實驗結果造成的影響。本研究采用集體施測方式，現(xiàn)場同時由主試和一名手語老師開展指導。

(四) 實驗內容

1. 失言判斷故事

王芳的生日派對上，同學們都來了。每人都帶來了小禮物，李欣也把自己準備了好久的“水晶杯”送給了王芳。由于大家的禮物都沒寫名字，王芳也不清楚大家都送了什么。幾天后，李欣到王芳家找她學習，結果把那只水晶杯不小心打碎了。李欣立刻道歉：“對不起，對不起。”王芳趕緊說：“沒關系，我覺得這個杯子造型很丑，也不知道哪來的，摔了就摔了，沒事的。”

計分方式：被試正確回答問題1與問題2分別計1分，正確回答問題3與問題4計分別記2分。其中第四道題，如果被試回答，因為王芳不記得杯子是李欣送的，計1分。評分結果由兩名研究者各自評分，當意見不統(tǒng)一時，需經雙方討論達成共識后計分。一個失言判斷故事的分值在0—6之間。

2. 同質性混合情緒理解故事

故事1：洋洋有一個遙控小飛機，是他最喜歡的玩具。一天洋洋的表哥來到他家，沒有經過洋洋的同意就把他的小飛機帶走玩了。等他還回來的時候，洋洋發(fā)現(xiàn)小飛機被摔壞了。

問：你覺得洋洋現(xiàn)在的心情會是怎樣？(參考答案：傷心、生氣)

故事2：在一次數(shù)學競賽中，李欣代表班級取得全校第一的好成績。老師公開在課堂上表揚了她。媽媽還買了一輛自行車給她作為獎勵。

4.首頁腳注：①注明論文成果所屬項目的類別。如果是基金項目，注明下達部門的名稱、項目名稱及編號，地調項目及科研項目等要列出完成單位及完成時間；②列出第一作者簡介：姓名(出生年—)，性別(民族)，籍貫，職稱及目前從事的工作；E-mail地址及聯(lián)系電話。

問：你覺得李欣會有什么樣的心情呢？(參考答案：驕傲，開心)

3. 沖突性混合情緒理解故事

故事3：周末了，做完作業(yè)后媽媽只給小勇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他既想上QQ跟朋友聊天又想看電視。但由于時間有限他只能選擇一項，他只好選擇看電視。

問：一個小時過去了，你覺得小勇現(xiàn)在的心情會如何？(參考答案：滿足/開心；遺憾/難過)

故事4：小軍是一個住校生，他非常想念爸爸媽媽。這個禮拜天爸媽要來看他，并說好給他買件禮物。可當爸爸媽媽來的時候卻忘記帶了。

問：你覺得小軍的心情會如何呢？(參考答案：開心/幸福；失望/生氣)

4. 情緒調節(jié)故事

周末了，陳軍想和爸媽一起去爬山?？墒前职智耙欢螘r間一直在加班，很想利用周末休息一下，但他沒有對陳軍直說，而是說：“山太高了，天太熱了，你會累著的，影響你下周上課，還是別去了?！比欢愜姴⒉恢腊职质且驗樘哿瞬挪幌肴ヅ郎?，他還想著去說服爸爸。

問：最終爸爸還是沒有同意陳軍想爬山的愿望，如果是你，當愿望被拒絕時會有什么反應呢？

A：獨自傷心，等時間長了就好了(被動應付)；B：找點其他能讓自己開心的事做(替代活動)；C：找朋友傾訴心中的難過(尋求安慰)；D：不理爸爸，覺得他不理解我(發(fā)泄)；E：無所謂，以后會有機會的(認知重建)；其他：(涉及問題解決)。

計分方式：同質性混合情緒理解與沖突性混合情緒理解故事里都涉及到兩個不同的情緒反應，被試每回答一個計1分。如果回答兩個是相似的如高興和開心，則按1分計算。評分結果由兩名研究者各自評分，當意見不統(tǒng)一時，需經雙方討論達成共識后計分。同質性混合情緒理解共4分，沖突性混合情緒理解共4分，整個混合情緒理解的總分為8分。

被試情緒調節(jié)的類型劃分為：被動應付、替代活動、尋求安慰、發(fā)泄、認知重建和問題解決六種類型(15)陸芳，陳國鵬：《學齡前兒童情緒調節(jié)策略的發(fā)展研究》，《心理科學》2007年第5期，第1202-1205頁。。此研究僅分析被試的類型，不做計分。

三、結果

(一) 評分者一致性系數(shù)

失言判斷(包括信念理解1、信念理解2、情緒理解、意圖理解)的兩名評分者的一致性系數(shù)(Kappa系數(shù))，聾中學生的是0.96—1.00；正常中學生的是0.93—1.00；情緒理解(包括同質性混合情緒1、同質性混合情緒2、沖突性混合情緒1、沖突性混合情緒2、情緒調節(jié))的兩名評分者的一致性系數(shù)(Kappa系數(shù))，聾中學生的是0.97—1.00；正常中學生的是0.98—1.00。

(二) 聾生失言判斷的發(fā)展

1. 聾生與正常學生失言判斷的差異

表1 聾生和正常學生失言判斷的得分及其差異(M±SD)

由表1可見，在信念理解、情緒理解、意圖理解以及失言判斷總分上，聾初中生水平最低，其次是聾高中生，他們都顯著低于正常初中生和高中生；在失言判斷和意圖理解上，正常初中生顯著低于高中生，但在信念理解和情緒理解上，兩個年齡段的正常中學生沒有顯著差異。這表明，聾中學生的發(fā)展水平顯著落后于正常中學生，但聾中學生的水平仍然隨著年齡階段的發(fā)展而發(fā)展；正常中學生在失言判斷和意圖理解上隨著年級發(fā)展而發(fā)展，在信念理解和情緒理解上兩個年齡段的水平趨于一致。

2. 影響聾生失言判斷的因素

表2 不同特征聾生間的失言判斷差異情況

深入探索影響聾生失言判斷發(fā)展的因素，結果發(fā)現(xiàn)：女生失言判斷的總成績顯著好于男生(t=2.18，p<0.05)；城鎮(zhèn)戶口聾生的失言判斷總成績顯著好于農村戶口(t=2.05,p<0.05)；聾生是否是獨生子女以及父母是否是聾人，家人是否有人混手語都差異不顯著。

(三) 聾中學生混合情緒理解的發(fā)展

1. 聾生與正常學生混合情緒理解的差異

將聾中學生的同質性混合情緒理解與沖突性混合情緒理解進行相關分析，兩者之間的相關系數(shù)為0.45(p<0.01)，達到中等程度的相關，因此將同質性混合情緒理解與沖突性混合情緒理解的成績相加作為混合情緒理解任務的總分。兩類中學生的混合情緒理解的整體發(fā)展情況見表3。

由表3可見，兩類初中生的混合情緒理解總成績無顯著差異，但他們又比兩類高中生顯著低，而正常高中生的水平又顯著高于聾高中生。其中，兩類初中生的同質性混合情緒理解的成績無顯著差異，但他們又比兩類高中生顯著低，而正常高中生的水平又顯著高于聾高中生；沖突性混合情緒理解的成績，聾初中生最低，聾高中生與正常初中生水平相當，但他們都低于正常高中生。

表3 兩類中學生混合情緒理解的情況及差異(M±SD)

2. 影響聾生混合情緒理解的因素

深入探索有哪些因素會影響聾生失言判斷的發(fā)展，結果表明獨生子女情況、戶口、家人是否會手語、聾生性別、父母是否聾人等因素對失言判斷的影響皆不顯著(見表4)。不同語言類型的聾生混合情緒理解的差異顯著(p<0.05)，事后檢驗(LSD法)表明，口語聾生>口語、手語聾生>手語聾生成績。

表4 各種因素對聾中學生混合情緒理解的影響情況(M±SD)

(四) 聾生情緒調節(jié)的發(fā)展

1. 聾生與正常學生情緒調節(jié)的差異

由表5可見，聾中學生與正常中學生在選擇情緒調節(jié)的方式上存在一定的相似性與差異性。相似性主要表現(xiàn)在：兩類學生對替代活動與認知重建的選擇比率都很多，對發(fā)泄的選擇都很少。兩類學生選擇情緒調節(jié)方式的不同之處主要表現(xiàn)在：差異比較明顯的是問題解決的選擇。聾中學生對問題解決的選擇是最低的(只有4%)，而正常中學生的選擇比例占到20%，這表明相對于聾生來說，正常學生更多地會利用問題解決的方式調節(jié)負性情緒。

表5 聾中學生與正常中學生情緒調節(jié)反應傾向的描述統(tǒng)計

單看聾中學生情緒調節(jié)的方式選擇最多的前三項是認知重建、替代活動與被動應付，這三項均達到20%以上。聾中學生選擇最少的調節(jié)方式是發(fā)泄與問題解決。

為了進一步檢驗聾生情緒調節(jié)方式與正常學生的差異性，對聾生與正常學生的情緒調節(jié)進行卡方檢驗，結果表明聾生與正常學生情緒調節(jié)的方式差異顯著(χ2=54.16，p<0.01)。這表明聾生與正常學生選擇情緒調節(jié)的方式確實存在很大的差異性。

2. 影響聾生情緒調節(jié)的因素

為了進一步了解聾生情緒調節(jié)方式的影響因素，分別以性別、戶口、獨生子女情況、父母有無聾人為自變量，以情緒調節(jié)為反應變量進行卡方檢驗，結果發(fā)現(xiàn)所有這些因素對聾生選擇情緒調節(jié)方式的影響均不顯著。

四、討論

(一) 聾生失言判斷的發(fā)展特點

從本研究的結果看，聾中學生失言判斷整體落后于正常中學生，這與前人的研究一致。聾生因為聽力障礙，與他人交流的機會很少，尤其是聾生在進入特殊學校之前，由于身邊都是正常人，與他人的交流更是困難，這是造成聾生心理理論落后的主要原因。Peterson等人系統(tǒng)地使用五個心理理論任務全面考察聾生心理理論的發(fā)展，結果發(fā)現(xiàn)年長聾生只有正常兒童學前期心理理論的水平(16)Peterson C C, Wellman M H, Liu D. Steps in Theory-of-mind Development for Children with Deafness or Autism. Child Development, 2005, 76 (2),pp.502-517.。

從聾中學生失言判斷整體的發(fā)展規(guī)律上看，聾高中生的失言判斷成績顯著好于聾初中生，同樣，正常中學生也是在失言判斷和意圖理解上隨著年級發(fā)展而發(fā)展，在信念理解和情緒理解上兩個年齡段的水平趨于一致。這表明聾生從初中到高中對失言的理解是在不斷發(fā)展中的，他們與正常中學生的發(fā)展規(guī)律是一致的，只是發(fā)展水平要低于正常中學生。

進一步對聾生失言判斷發(fā)展的研究表明：聾生是否是獨生子女，父母是否是聾人、父母親的受教育程度、家人會不會手語在失言判斷上的差異都不顯著。這表明這些都不是影響聾生失言判斷的主要因素。以往的研究發(fā)現(xiàn)有聾父母的聾生心理理論發(fā)展較好，甚至跟正常人沒什么區(qū)別(Courtin，2000(17)Courtin C. The Impact of Sign Language on the Cognitive Development of Deaf Children. Journal of Deaf Studies and Deaf Education, 2000, 5 (3),pp.266-276.)。然而在本研究中發(fā)現(xiàn)這種差異并不顯著。在跟聾生的老師交流后發(fā)現(xiàn)，有很多父母是聾人的聾生在出生后就被送給爺爺奶奶撫養(yǎng)，父母與孩子直接交流并不多，這可能是造成這類聾生并沒有表現(xiàn)出差異的主要原因。

本研究表明，女生對失言的理解顯著好于男生。出現(xiàn)這樣的結果可能跟女生的心思更加細膩有關，而男生相對于女生來說則不那么敏感。另外，本研究還發(fā)現(xiàn)城鎮(zhèn)戶口聾生的失言判斷成績顯著好于農村戶口聾生。結合我國的國情可以發(fā)現(xiàn)，目前我國專門招收聾生的學校主要集中在城鎮(zhèn)地區(qū)，這代表著出生在農村的聾生在很長一段時間不能接受正規(guī)的教育，很多農村聾生在進入特殊學校之前與他人的交流很少，這可能是導致農村聾生比城鎮(zhèn)出生的聾生在失言判斷上落后的主要原因。

(二) 聾生混合情緒理解的發(fā)展特點

本研究發(fā)現(xiàn)，從混合情緒理解的總分看，聾初中生混合情緒理解的成績與正常初中生水平相當，兩者都落后于高中生，而聾高中生又落后于正常高中生。這種現(xiàn)象也表現(xiàn)在同質性混合情緒的理解上。只是對于沖突性混合情緒的理解，聾高中生僅相當于正常初中生的水平。由此可見，聾生的混合情緒理解水平已經很高，其初中生已經與正常初中生水平相同，而且隨著年齡增長水平不斷增長，只是比正常高中生的增長要慢一些。

我們在跟聾校老師進行交流時發(fā)現(xiàn)，相對于口語中豐富的情緒詞匯，手語中對情緒的描述沒有那么細致，一般只分為正性與負性兩種，雖然聾生也學習書面語和口語，但畢竟日常生活中使用手語占據(jù)了他們交流的主要成分，對于復雜的情緒表達要少于正常人，這可能是造成聾生到了高中階段比正常高中生對混合情緒的理解發(fā)展相對落后的原因。

本研究還發(fā)現(xiàn)，不管是聾中學生還是正常中學生對同質性混合情緒的理解均好于沖突性混合情緒理解。

另外，從聾中學生混合情緒理解的整體發(fā)展上看，不同性別、戶口聾生的混合情緒理解成績差異不顯著，由此可見，它們不是影響聾中學生復雜情緒理解的主要因素。

(三) 聾生情緒調節(jié)的發(fā)展特點

對聾生與正常學生的情緒調節(jié)方式進行卡方檢驗可以看出，聾生與正常學生選擇調節(jié)情緒的方式差異顯著。兩類學生調節(jié)情緒的方式也有相似之處，對替代安慰與認知重建的選擇都很多。兩類學生差異最明顯是對問題解決的選擇上，正常學生選擇此項的比率占到20%之多，而聾生只有4%的比率選擇此方法。這其中的原因可能是：與正常學生相比，聾生與他人的溝通較困難，很難對負性情緒產生的根源進行解決，久而久之便學會用被動的方式應對困境，因此表現(xiàn)在使用問題解決面對負性情緒的行為減少。

此外，在對其他人口學變量進行分析發(fā)現(xiàn)，所有的變量對聾生選擇情緒調節(jié)方式的影響都不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