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小燕,王小麗
(三亞中心醫(yī)院/海南省第三人民醫(yī)院 神經(jīng)內(nèi)科,海南 三亞 572000)
急性腦梗死(acute cerebral infarction,ACI)是一種臨床常見的腦血管疾病,在我國具有較高的致殘率、復發(fā)率和死亡率[1]。卒中后認知功能障礙(post-stroke cognitive impairment,PSCI)是ACI患者常見的后遺癥之一,腦損傷的面積越大,年齡越大,時間越長,發(fā)生PSCI的風險越高,發(fā)病率高達20%-80%,嚴重影響患者的生活質(zhì)量[2-3]。因此,早期篩查、評估ACI患者PSCI發(fā)生風險,并給予積極防治,對改善這類患者的預后具有重要意義[4-5]。目前,對于ACI患者并發(fā)PSCI的相關病理生理學機制尚未完全闡明,亦無確切有效的防治方案,故探究PSCI的臨床防治靶點,以期從血清分子生物學方面尋找早期評估工具具有重要的臨床價值[4]。迄今為止,研究報道的多種生物標記物并沒有顯示出對ACI患者并發(fā)PSCI評估的最佳敏感性和特異性[6]。研究表明,卒中后血管內(nèi)皮損傷所致的血腦屏障功能障礙可能是ACI患者并發(fā)PSCI的重要病理生理過程之一,內(nèi)皮損傷相關生物標志物可能與PSCI的發(fā)生密切相關[6-7]。血管細胞黏附分子-1(vascular cell adhesion molecule-1,VCAM-1)是免疫球蛋白家族成員之一,主要由內(nèi)皮細胞表達,負責細胞黏附過程[8];此外,血小板內(nèi)皮細胞黏附分子-1(platelet endothelial cell adhesion molecule-1,PECAM-1)是一種在內(nèi)皮細胞和白細胞上高度表達的黏附分子,其通過調(diào)節(jié)血小板活化和介導白細胞的跨內(nèi)皮遷移,從而維持血管系統(tǒng)的完整性[9]。然而,目前有關血清VCAM-1、PECAM-1與ACI患者并發(fā)PSCI關系的研究較少,故本研究分析血清VCAM-1、PECAM-1水平與ACI患者并發(fā)PSCI的相關性,并評估其診斷效能,以期為臨床評估PSCI發(fā)生風險提供更多的理論依據(jù),便于指導PSCI的早期防治。
1.1 研究對象選取2019年1月—2021年7月三亞中心醫(yī)院神經(jīng)內(nèi)科收治的200例ACI患者作為研究對象,其中男性122例、女性78例,年齡50-83歲,平均年齡(68.91±7.75)歲。納入標準:①起病至住院時間≤24 h;②年齡≥18周歲;③首次診斷為ACI,并符合《中國急性缺血性腦卒中診治指南2018》中ACI診斷標準,且經(jīng)頭顱CT或DWI-MRI證實[1];④入院時患者未昏迷,并同意參與研究;⑤臨床資料完整。排除標準:①存在占位性病變、腦出血等其他腦實質(zhì)疾病者;②發(fā)病時伴有各種急、慢性創(chuàng)傷或感染者;③嚴重器官衰竭或嚴重營養(yǎng)不良的患者;④入院前已有明確的精神疾病、額顳葉變性、阿爾茨海默病等影響認知功能的其他疾病者;⑤伴有自身免疫性疾病、血液系統(tǒng)疾病、惡性腫瘤者的患者;⑥不配合進行認知功能測評者。參與研究的患者均告知研究目的與用途,并簽署知情同意書;研究符合醫(yī)學倫理學標準,并經(jīng)三亞中心醫(yī)院倫理委員會批準。
1.2 研究方法
1.2.1一般資料收集 收集所有受試者的年齡、性別、吸煙史、飲酒史、體質(zhì)量指數(shù)(body mass index,BMI)、 既往疾病史(包括糖尿病、高血壓病等病史)以及入院時基線美國國立衛(wèi)生研究院卒中量表(National Institutes of Health Stroke Scale,NIHSS)評分。
1.2.2血清VCAM-1、PECAM-1的檢測 在接受治療前采集受試者外周靜脈血5 ml,并送至中心實驗室進行離心(離心半徑8 cm,3 000 r/min)15 min后,取上清液保存于-70℃醫(yī)用冰箱待測。采用酶聯(lián)免疫吸附試驗(enzyme-linked immunosorbent assay,ELISA)測定血清VCAM-1、PECAM-1水平,ELISA 試劑盒由上海江萊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提供,嚴格按照說明書進行操作。
1.2.3認知功能評估 在入院后接受治療前由經(jīng)嚴格培訓的研究人員采用簡明精神狀態(tài)量表(mini-mental state examination scale,MMSE)在安靜清醒狀態(tài)下對ACI患者進行認知功能評估。MMSE量表共30項題目,包括注意力、計算力、時間定向力、地點定向力、視空間、即刻記憶、延遲記憶等方面;每項題目回答正確計1分,不知道或回答錯誤計0 分;MMSE量表總分為30分,MMSE評分≥27分評為認知功能正常、MMSE評分<27分評為認知功能障礙[10]。
2.1 兩組一般情況比較兩組性別分布、BMI、吸煙率、飲酒率和伴高血壓比例比較,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PSCI組年齡、伴糖尿病比例、NIHSS評分明顯高于認知功能正常組,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見表1。
表1 兩組一般情況比較
2.2 兩組血清VCAM-1、PECAM-1水平及MMSE評分比較
PSCI組血清VCAM-1、PECAM-1水平明顯高于認知功能正常組,MMSE評分明顯低于認知功能正常組,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見表2。
表2 兩組血清VCAM-1、PECAM-1水平及MMSE評分比較
2.3 血清VCAM-1、PECAM-1水平與MMSE評分的相關性
Pearson相關分析結果顯示,血清VCAM-1、PECAM1水平分別與MMSE評分呈負相關(r=-0.590,P<0.001;r=-0.713,P<0.001)。見圖1。
圖1 血清VCAM-1(圖1A)、PECAM-1(圖1B)水平與MMSE評分分布散點圖
2.4 ACI患者并發(fā)PSCI影響因素的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以是否并發(fā)PSCI為因變量,以單因素分析具有統(tǒng)計學意義的指標為自變量,進行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顯示,年齡、NIHSS評分、VCAM-1、PECAM-1是ACI患者并發(fā)PSCI的獨立影響因素(P<0.05)。見表3。
表3 ACI患者并發(fā)PSCI影響因素的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
2.5 血清VCAM-1、PECAM-1對ACI患者并發(fā)PSCI的診斷價值ROC曲線分析結果顯示,血清VCAM-1、PECAM-1診斷ACI患者并發(fā)PSCI的AUC分別為0.832、0.821,均大于0.7。見圖2、表4。
表4 血清VCAM-1、PECAM-1對ACI患者并發(fā)PSCI的診斷價值
圖2 血清VCAM-1、PECAM-1診斷ACI患者并發(fā)PSCI的ROC曲線圖
目前,隨著腦血管診療技術的快速發(fā)展和卒中綠色通道的開通,ACI患者急性期的病死率逐漸下降。然而,許多病人仍然存在與卒中相關的遠期并發(fā)癥,明顯降低這類患者的生活質(zhì)量和遠期生存率[1-3]。Shin等[11]在一項大規(guī)模的流行病學調(diào)查研究中發(fā)現(xiàn),7 459名首次腦卒中患者中3 176例患者存在不同程度的認知功能下降,PSCI發(fā)生率高達42.6%,且發(fā)病年齡偏于年輕化。本研究共納入200例ACI患者,根據(jù)MMSE評分,其中79例患者出現(xiàn)不同程度認知障礙,PSCI發(fā)生率為39.50%,與上述研究結果基本一致。因此,PSCI在腦卒中患者具有較高的發(fā)生率,應引起醫(yī)護人員的重視。目前,PSCI尚無有效的治療方法,故探究影響PSCI發(fā)生的相關因素對早期發(fā)現(xiàn)可逆性危險因素,并指導治療,對改善這類病人的預后具有重要的臨床意義[5-6]。既往研究顯示,年齡增長、基線NIHSS評分升高是發(fā)生PSCI的獨立危險因素,與本研究結果基本一致[2-3,11]。此外,本研究亦發(fā)現(xiàn),ACI并發(fā)PSCI患者血清VCAM-1、PECAM-1表達異常升高,且與MMSE評分呈顯著負相關,其水平升高是ACI患者并發(fā)PSCI的獨立危險因素(P<0.05),提示血清VCAM-1、PECAM-1水平與ACI患者并發(fā)PSCI密切相關。
ACI患者并發(fā)PSCI的相關病理生理學機制尚未完全明確,卒中后炎癥反應、血管內(nèi)皮活化和損傷等誘導的血腦屏障功能障礙可能在PSCI的發(fā)生發(fā)展中發(fā)揮重要作用[6]。血管內(nèi)皮分布于血管壁內(nèi)層,其屏障功能由細胞間緊密連接和黏附連接蛋白調(diào)控,其中細胞黏附分子通過激活白細胞募集和組織炎癥來調(diào)節(jié)內(nèi)皮功能,已成為反映血管內(nèi)皮損傷潛在的生物標志物[12]。VCAM-1是細胞黏附分子家族成員之一,主要發(fā)揮介導炎癥細胞與內(nèi)皮細胞的結合并轉(zhuǎn)移到附近組織的細胞黏附作用[8]。研究顯示,VCAM-1通常在白細胞、巨噬細胞和血管內(nèi)皮細胞的細胞膜上低度表達,缺血和/或缺血再灌注性腦損傷所誘發(fā)炎癥反應可促進VCAM-1的大量表達并以可溶性形式釋放,通過其表面受體介導被炎癥介質(zhì)激活的白細胞和其他炎癥細胞向損傷部位跨內(nèi)皮遷移,由此引起缺血損傷演變?yōu)檠装Y損傷[13]。在本研究中,ACI并發(fā)PSCI患者血清VCAM-1水平明顯升高,且與MMSE評分呈顯著負相關,說明血清VCAM-1水平反映了血管內(nèi)皮活化和炎癥反應的程度,其介導白細胞-內(nèi)皮細胞相互作用的級聯(lián)激活是ACI患者發(fā)生血管、神經(jīng)組織再損傷和隨后并發(fā)PSCI的關鍵環(huán)節(jié);此外,VCAM-1活化和表達增加可進一步誘發(fā)腦血管內(nèi)皮屏障受損和血管通透性增加,造成腦組織細胞水腫加重,導致神經(jīng)功能惡化[14]。因此,血清VCAM-1水平的越高,ACI患者并發(fā)PSCI的風險越高。
PECAM-1是一種高糖基化免疫球蛋白樣膜受體,也屬于細胞黏附分子家族的成員之一,主要由白細胞、血小板和內(nèi)皮細胞表達,在內(nèi)皮細胞間連接處高度富集,通過其胞外結構域介導細胞間的相互作用形成內(nèi)皮細胞的緊密屏障,并作為一種信號黏附分子通過控制跨內(nèi)皮細胞遷移的最終步驟在血管生物學中具有多種作用,包括血小板激活、血栓形成、血管生成、內(nèi)皮細胞對剪切應力的反應、白細胞跨內(nèi)皮遷移等,其在心腦血管疾病中的作用受到廣泛的關注[9]。最近,Winneberger等[15]通過實驗研究發(fā)現(xiàn),在缺血性腦卒中小鼠模型中,血清PECAM-1水平升高,并通過控制中性粒細胞的跨內(nèi)皮遷移在腦組織細胞缺血性損傷、腦組織免疫細胞浸潤和遲發(fā)性腦萎縮中發(fā)揮重要作用;此外,PECAM-1阻斷劑可通過抑制卒中后神經(jīng)炎癥和減少缺血性腦損傷改善小鼠卒中嚴重程度。本研究結果顯示,ACI并發(fā)PSCI患者血清PECAM-1水平明顯升高,且與MMSE評分呈顯著負相關,提示ACI并發(fā)PSCI患者存在血管內(nèi)皮活化和損傷。其機制可能是PECAM-1在缺血和/或缺血再灌注性腦損傷所誘發(fā)炎癥反應的強烈刺激下,造成PECAM-1胞外結構域被切割并脫落到血漿中,從而中斷了抑制性細胞信號,導致血管內(nèi)皮細胞失控活化,除促進白細胞與內(nèi)皮細胞之間相互作用和介導白細胞跨內(nèi)皮細胞遷移外,PECAM-1還大量聚集在內(nèi)皮細胞間連接處,維持和恢復內(nèi)皮通透性屏障;故ACI患者病情越重,炎癥反應越強烈,為了保證機體能夠正常應對以上刺激的變化則需要激活更多PECAM-1[16]。
此外,本研究ROC曲線分析結果顯示,血清VCAM-1、PECAM-1診斷ACI患者并發(fā)PSCI的AUC分別為0.832、0.821,均大于0.7。說明血清VCAM-1、PECAM-1水平在鑒別ACI患者是否并發(fā)PSCI中具有一定的臨床價值。
綜上所述,ACI并發(fā)PSCI患者血清VCAM-1、PECAM-1表達異常升高,且二者對PSCI具有較高診斷價值,可作為臨床診療PSCI的重要依據(jù)。本研究的不足之處在于本研究為單中心研究,樣本量相對較小且剔除了部分不符合研究標準患者,不排除存在選擇性偏倚的可能性。因此,本研究結果尚需大規(guī)模多中心臨床研究進一步證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