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毛鼠白玉貓

吳水群

橫死街頭

清朝末年，貪腐成風(fēng)，盜賊四起，民不聊生。

這天夜里，楓林城的縣令馬金昌摟著小老婆睡得正香，突然，一個黑影破門而入，舉刀就砍。就在刀子要砍到頭頂之時，馬金昌一腳踹出，正中來者前胸。隨即馬金昌彈起身，借機抽出掛在墻上的長劍，和來人打斗起來。

二人實力相當(dāng)，從屋里打到院子里，不分勝負。

打斗聲早已驚動眾人，院子里隨即亮起了燈籠火把。

借著燈光，馬金昌認出了對方——白云飛。

白云飛的父親白沖，原來是楓林城的縣丞。去年，馬金昌帶領(lǐng)官兵剿滅黑風(fēng)寨，得了不少金銀財寶。其中，最讓馬金昌動心的，就是那對白玉貓。后來，馬金昌就和捕頭胡三刀把這對白玉貓一人一個私分了。二人將白玉貓私分了，卻把臟水潑到了白沖頭上。白沖含冤被殺。白云飛查明真相后，一怒之下，只身前來找馬金昌尋仇。

馬金昌功夫雖好，但畢竟上了年紀，終不是白云飛的對手。可就在此時，胡三刀來了。胡三刀和馬金昌武功不相上下，他的加入，情勢立刻大變，白云飛很快就處于下風(fēng)。

白云飛一看難勝對方，一劍刺出，借機跳出圈外，飛身躍墻而去。

從此，這白云飛就成了馬金昌和胡三刀的心腹大患，二人一直費盡心機想除掉他?？蛇@白云飛從此銷聲匿跡，再也沒有露過面，這讓馬金昌和胡三刀更加心中不安。

轉(zhuǎn)眼三年過去，白云飛再沒出現(xiàn)過，馬金昌和胡三刀懸著的心終于慢慢放了下來。

話說胡三刀有個兒子叫胡有成。這小子依仗家里有錢，并且從小跟著父親練過功夫，一點兒正事不干，整天和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花天酒地，尋花問柳，打架滋事。

這天凌晨，胡三刀睡得正香，突然就被兒子胡有成喊醒：“爹！爹??！不好了，馬縣令的兒子馬俊豪死了……”

迷迷糊糊中，一聽說馬俊豪死了，胡三刀大吃一驚，趕緊一邊穿衣一邊問：“死哪兒了？快帶我去看看！”

“紅柳巷?！?/p>

來到紅柳巷，老遠就看到一個人趴在街上。胡三刀走上前仔細一看，死者果然是馬俊豪。馬俊豪死得很慘，但見他五官扭曲，面目猙獰，十分駭人。走近仔細檢查，發(fā)現(xiàn)馬俊豪的喉嚨上有個不小的洞，血跡已經(jīng)凝固。

查看過尸體，胡三刀就問兒子：“這到底是咋回事？快快如實道來！”

胡有成看著馬俊豪的尸體，仍心有余悸，戰(zhàn)戰(zhàn)兢兢說出了事情經(jīng)過。

這紅柳巷有個紅春院，是個風(fēng)流場所，馬俊豪經(jīng)常和胡有成來此尋歡作樂。昨天夜里，馬俊豪又約胡有成來紅春院，胡有成身體不舒服，就沒來?？蓻]想到后半夜馬俊豪的家丁急匆匆跑來問胡有成見沒見著馬公子，說馬公子晚上出去至今未歸，家人不放心，正四處尋找。胡有成知道馬俊豪去了紅春院，可這是他們二人的秘密啊，不敢讓人知道，于是，就替馬俊豪打起了掩護，說不知道馬公子去了何處。打發(fā)走家丁后，胡有成怕馬家人著急，就趕緊穿衣起床出了家門，打算悄悄去紅春院催促馬俊豪抓緊時間回家?？蓻]想到走過紅柳巷時，竟然發(fā)現(xiàn)馬俊豪死在了大街上。

聽完胡有成的訴說后，胡三刀這才想起給馬縣令送信。

驚現(xiàn)血鼠

很快，馬金昌就帶著一幫子人趕了過來。走近現(xiàn)場，一看兒子慘死，馬金昌當(dāng)場就昏倒在地。

師爺尤格亮勸說了一番，就和仵作上前查驗尸體。

“哎呀！怪??！這傷口怎么像……”望著馬俊豪咽喉的傷口，仵作驚訝不已。

就在眾人正驚訝之時，尤格亮突然驚呼道：“哎呀！不好！……血鼠……”

聽到尤格亮的話，仵作和在場的人全驚呆了。

胡三刀有些不解，就問：“血鼠？血鼠是什么東西？”

尤格亮望著胡三刀說：“血鼠就是血鼠！你可不知道它有多恐怖！它這一出現(xiàn)，恐怕我們整個楓林城都不得安寧了……”接著，尤師爺就說起了血鼠的來歷。

血鼠，其實就是一種變異的老鼠，非常罕見。這畜生體大如犬，嗜血如命，極其兇殘，專咬人喉嚨。好多年前，曾經(jīng)在西域出現(xiàn)過，后來竟莫名其妙銷聲匿跡了。如今，為何會突然間出現(xiàn)在楓林城？

聽完尤師爺?shù)闹v述，眾人紛紛面面相覷，不寒而栗。

楓林城來了血鼠，縣太爺?shù)膬鹤右衙鼏适罂冢@消息不脛而走，城里城外一時間人心惶惶，談鼠色變。

午夜敲門

為了替兒子報仇雪恨，馬縣令立刻命令捕快衙役日夜巡邏，捉拿血鼠;還貼出告示，不管是誰，只要能捉住或者打死血鼠，賞白銀千兩，并可進入縣衙當(dāng)差。

為了賞銀和鐵飯碗，也為了全城百姓，這楓林城掀起了轟轟烈烈的滅鼠高潮。血鼠雖然已經(jīng)成了過街的老鼠，人人喊打，但由于它機敏靈活，仍然逍遙法外。

這天晚上，巡街的衙役突然發(fā)現(xiàn)了血鼠的影子，立刻敲鑼示警。聽到陣陣銅鑼響，一些青壯年男子紛紛舉著鐵鍬棍棒追了過來。眾人窮追不舍，但這血鼠機敏異常，翻墻上樹，穿街過巷，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一晃三天過去，沒有人再見到過血鼠出現(xiàn)。胡三刀認為血鼠已經(jīng)逃到別的地方去了，這心總算可以放下了?？勺屗f萬沒有想到的是，這天睡到半夜，忽聽外面又傳來追殺血鼠的喊叫聲。膽戰(zhàn)心驚了好一陣子，這喊殺聲終于停息下來，估計那畜生已經(jīng)走遠。胡三刀想到這兒，心里稍安?？伤麆傁胨X，忽然聽到了有節(jié)奏的敲門聲。

今天，胡三刀的媳婦去娘家辦事沒回來。胡三刀好色，經(jīng)常和自家的女傭翠翠偷情。他以為又是翠翠敲門來投懷送抱，于是就悄悄前去開門。可他打開屋門一看，一下子就被嚇傻了，敲門的，竟然是那只血鼠！這血鼠的個頭足有狗一般大，一身金黃金黃的毛發(fā)閃閃發(fā)亮。更讓胡三刀不解的是，這血鼠竟然口中銜著一個金元寶，可憐巴巴地望著他。

胡三刀終于從驚恐中回過神來：看來這血鼠和我有緣，送元寶來了，不是來害我的。想到這兒，胡三刀就回屋里拿過來一些點心放到了血鼠面前?？磥磉@血鼠是真被餓壞了，它放下金元寶，就把那些點心吃了個精光。吃過點心，血鼠竟然溫順地看著胡三刀，隨后抬起兩只前爪向他作揖施禮，然后轉(zhuǎn)身離開。B8C08B59-6312-456A-848C-A3DA0DD5C545

胡三刀貪財，血鼠走后，撿起門前的金元寶，半天合不攏嘴，心里美滋滋的。意外得到了一個金元寶，胡三刀激動不已，進屋躺下，就是睡不著。他就這么在床上激動著，突然，又聽到啪啪的敲門聲。這一次，肯定是翠翠來了。想到這兒，胡三刀就趕緊披衣下床前去開門?？伤蜷_門一看，立刻就被驚呆了：血鼠，又是血鼠！而且它的嘴里又銜著一個大金元寶……

長話短說，這一夜，血鼠竟然為胡三刀送來了八個大金元寶。胡三刀也顧不得去想這金元寶從何而來，只要能歸己所有，就是好事?？粗@些金元寶，胡三刀就沖著血鼠說：“你只要能天天夜里為我送金元寶，我就管吃管喝，盡力保護你！”

讓胡三刀驚愕的是，這血鼠竟然聽懂了他的話，不住點頭。

從此，血鼠每天夜里都會給胡三刀送金元寶，而胡家也就成了血鼠的避難所。十天過去，胡三刀的家里已經(jīng)有了好多好多的金元寶。

話說這天夜里，血鼠被人追殺，就又逃到了胡三刀家里。胡三刀可不想讓血鼠被殺，還指望這小畜生給自己送更多的金元寶呢！見眾人追來，胡三刀就撒了個謊，讓眾人向別處追去。

血鼠報仇

等到眾人走遠，胡三刀這才進了兒子的屋里?？伤崎_門一看就被嚇傻了，只見兒子胡有成躺倒在地，而那只血鼠正趴在他身上大口大口吸血呢！

胡三刀大驚，立刻抽刀撲了過去?？蛇@只血鼠剛剛吸食了胡有成的血，精神大振，奮力一躍，就撲到了胡三刀的胸前，兩只前爪立刻給胡三刀前胸留下了幾道血印子……

胡三刀大驚，急忙舉刀就砍。可這血鼠還真神了，竟然敏捷異常，奮力一躍，從窗口飛了出去……

胡三刀家出了事，捕快們陸續(xù)趕了過來，正巧看見血鼠從窗口飛出，大家不敢怠慢，立刻提刀就追。追到后院的屋里，一個捕快朝著血鼠揮刀就砍?？蛇@家伙太機敏了，竟然躲過刀鋒，飛躍到了捕快的后背上。就在血鼠正想啃咬捕快之時，胡三刀趕到，右手一抬，一支飛鏢射了出去。

血鼠感到不妙，刺溜一下，就從捕快的后背上滑落下來，身子一扭，從胡三刀胯下鉆過，逃出了屋子。再看，這畜生已經(jīng)越過高高的院墻上了房頂，沿著屋脊沒了蹤影。

血鼠跑了。馬金昌和胡三刀不甘心，為了替兒子報仇，就在城外四處張貼懸賞告示，誰能抓住或者打死血鼠，賞白銀兩千兩。

就在馬金昌和胡三刀一心想為兒子報仇之時，朝廷的欽差大臣來了。原來，距此不遠的新輝府庫銀被盜，有人舉報，說是馬金昌所為。

馬金昌原來也是武林中人，后來因為剿匪有功才當(dāng)上了這個縣令。

“真是匪性難改！”接到舉報，新輝府的魏知府罵了一句，立刻稟報朝廷。身為朝廷命官，不思報皇恩，竟敢偷竊庫銀，這還了得！皇上大怒，立刻派欽差前去嚴查。

欽差來到楓林城，帶人對馬金昌的府邸進行搜查，果然搜出了銀庫里丟失的一些金元寶。望著這些金元寶，欽差厲聲喝道：“馬金昌，想不到你賊性不改，竟敢偷竊官府庫銀！”

馬金昌一聽傻了，立刻辯解道：“欽差大人，下官冤枉，下官冤枉?。∵@些金元寶都是胡三刀所贈，和本官沒有關(guān)系……”

這些金元寶確實是胡三刀所贈，但從何而來，他確實不知道。

聽了馬金昌的辯解后，欽差立刻派人前去胡三刀家搜查。這一搜，還真就從胡三刀家里搜出了大量的官銀。

很快，胡三刀和那些官銀一起被帶到了楓林城的縣衙。

欽差厲聲喝問：“胡三刀，你身為捕頭，竟敢盜竊官銀！”

“欽差大人，冤枉，冤枉?。∵@些官銀并非小人盜竊來的。”

欽差一聽，怒喝道：“不是你盜竊的，難道這些官銀長了翅膀，自動飛到你家不成？”

“欽差大人，您聽我說，這些官銀都是那只血鼠……”

接著，胡三刀就聲淚俱下，訴說了金毛血鼠為他送金元寶的經(jīng)過。

可欽差大人哪信？他怒喝道：“真是天方夜譚，一派胡言！不動大刑，諒你不會老實！來呀！大刑伺候！”

就在這邊正給胡三刀用刑之時，突然，前去胡三刀家搜查的官兵又有了新的發(fā)現(xiàn)，竟然從胡三刀家搜出了一只白玉貓。

當(dāng)年馬金昌和胡三刀栽贓陷害白沖，說白沖私吞了白玉貓，而現(xiàn)在，白玉貓卻從胡三刀家搜出，這謊言已是不攻自破。

找到了一只，就不怕找不到另一只。大刑之下，胡三刀把他當(dāng)年和馬金昌私吞白玉貓、陷害白沖的事全招了。

馬金昌土匪出身，非常貪財，還目中無人，因此，欽差和新輝府的知府都想借此機會置他于死地，于是就向胡三刀逼供，要他交代伙同馬金昌偷竊官銀的罪行。胡三刀早已被酷刑嚇怕了，讓咋說就咋說，只要不再受酷刑就是。

就這樣，幾次大刑后，胡三刀簽字畫押，他和馬金昌私吞白玉貓、陷害白沖以及盜竊官銀的罪名就全坐實了。

馬金昌和胡三刀禍害百姓，民憤極大，因偷竊官銀、私吞白玉貓被斬。

這天上午，一個青年男子帶著那只金毛血鼠來到一座墳?zāi)骨?，雙目含淚道：“爹?。〈蟪鸬脠?，你可以瞑目了……”

這青年男子，正是白沖的兒子白云飛。當(dāng)年，父親含冤而死，白云飛去找馬金昌尋仇，后來胡三刀趕到，白云飛不敵，差點兒送命。逃出楓林城后，白云飛隱姓埋名，行走江湖。后來，白云飛有緣結(jié)識了江湖奇人喬子琪。喬子琪養(yǎng)了一只金毛血鼠。這金毛血鼠頗有靈性，終于幫白云飛報了血海深仇，幫白沖沉冤昭雪……

選自《鄉(xiāng)土·野馬渡》2022.1B8C08B59-6312-456A-848C-A3DA0DD5C5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