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九月

1

起床后指尖發(fā)麻，身外的小路

隱約。稀釋半碗牛奶，側著

透光的面頰，這是易散的愛

在半空屏息的時刻，

偶爾，有精靈般的猶豫。

木地板，你提起褲腿走動，

我不由想起這個時節(jié)，你鐘愛

是蘋果，像水痕般漸次的

紅裙擺，愈發(fā)蓬松，

私語著彼此羞慚的褶皺。

低低的呼吸間，就相互吹熄

柔軟的腰肢，蔓延開

那親昵的腐壞。致意之后，

九月有它頷首并悄悄

變淺的理由——

窗前已有著霧色的一朵，

鳥鳴聲，不傷心的將微微收緊。

你沉默不語，燈芯輕皺，發(fā)顫的

夜色衍出陣雨。桂花枝

時而松懈，緩慢咽下口水，

且整晚無夢。愛扮英雄的我

騎好馬，也于你的睡眠中，

高舉小碗，為閃電收攏枯莖的劍鞘。

2

把蝴蝶草倚在墻邊。身影細微，

你身上的小河，已比我

略淡。等日色蘇醒，迷路的

稀客，耳后垂著長長的羽毛。

是無重的愛也好，雨

輕薄的回漲，在畫紙邊，

撥弄窗外晶結的蛛絲。

小水洼倦怠的脾氣，你畫得

靈動，桂樹葉緩慢搖晃，丟失掉

一顆玻璃珠。也描過大雨，

那時，叢中閃過圓尾巴，

低低地輕敲，它鼻尖的

褶皺。九月，在消弭的花蕊上

酸心了。我聽見你小心地

吹湯，油花溫潤，窗簾的肚皮，

在身側無聲地鼓起來。隨手

拋一支木鉛筆，顫悠悠的

仿佛從屋檐滑下，接到手心，

就輕輕彈起那青綠的斑點。你

是憑空的風，斜花紋，不需要

啼聲一線，抽枝間畫出彎彎的燕喙。

3

第三次。幾盞肥皂泡在盆中

回旋。乳白的光斑，

比仰望時，那微弱的天空之城

更晶瑩。最后一盞，秋風

悄悄掀起的紙燈罩。一雙手

揉搓了三次，溫水的暖流，

逐漸向低處延散，我興起

織的圍巾，也時常

拖著蓬亂的尾巴。你要記得

輕輕擦干，洗手臺水漬的

閃光。漫不經心地梳洗，

彎下腰，濡濕桂花繡著金線的

領口。九月的衣角因雨水

寬大了，抖落霧色單薄的

葉片，默默支撐起它紗裙的重影。

那座城里，也有這樣一只

黃鳥*，巧取云中的衣料，為明日

筑巢，從未算得上勤勉，

每一個秋日緩慢的雕琢靈心。

我把故事講得省略，好像一個人

擰干手巾，總要留下多余的

覆水。如同鳥羽膨開的小水聲你

是否聽見，淌過童話釀出的金

綢緞，再伸開圓月飛掠水紋的指尖。

*：寒號鳥的故事。

臺風，本名李雨舟，2001年生于吉林長春，南京大學文學院戲劇影視文學本科在讀，南京大學重唱詩社成員，詩文見于《青春》《2021年度詩選》《2021零零詩選》等，曾獲首屆鳳鳴詩歌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