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云
無水不江南,水是江南的靈魂。當一條流光溢彩的大運河,上下2500余年,如飄帶般穿過江南,就為江南綴上了透明潤澤的色彩,激發(fā)其靈動鮮活的生命力,也讓江南的一切變得有血有肉,有情有義。水,將江南的一切連在了一起。
運河上“漂”來繁榮的商市
和昌盛的文藝交流
一條中國古代最繁忙的“黃金水道”——京杭大運河,帶來了運河漕運的興盛,也為蘇州的商市帶來了愈加的繁榮?!案鞯厣倘嗽萍K州,五方雜處,人煙稠密,貿(mào)易之盛,甲于東南。城內(nèi)外大街上,商店、飯館、酒店、茶館、客棧、戲院等鱗次櫛比,來自浙江、福建、廣東、四川、云南、貴州、江西、山東、安徽等地的皮貨、糧油、藥材、珠寶、茶葉、腌臘、煙草等充斥于市……”這是《錦繡吳市——蘇州商市史話》里,為我們展現(xiàn)的清代蘇州商市繁榮的一頁。
獨特的地緣優(yōu)勢,讓蘇州擁有塘浦縱橫、良疇棋布的水系網(wǎng)絡格局。數(shù)千年來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力的持續(xù)發(fā)展,又令蘇州百姓得以在溫飽度日之余,進入不斷追求生活質(zhì)量的層面。商市與人們的關(guān)系最為密切,生活里邊最低程度的衣食兩項,都離不開商市。城市的商業(yè)興盛,讓蘇城內(nèi)外形成商業(yè)中心以及專業(yè)市場,商品經(jīng)濟并由城市向農(nóng)村伸展。
至嘉慶二十五年(1820),蘇州府成為僅次于北京的中國第二大城市。這座因運河貫通南北而真正勃興起來的江南城市,也迎來了古代商市發(fā)展的一次巔峰時刻。
隨著運河之水“漂流”而來的,不僅有經(jīng)濟的繁榮,還有文化的昌盛與藝術(shù)的交流。
1200多年前,公元8世紀中葉,中唐詩人張繼坐船沿著大運河來到江南,夜泊于姑蘇城外楓橋下。望著江楓漁火,寒山寺的鐘聲悠然敲響,滿懷旅愁的詩人寫下七言絕句《楓橋夜泊》。從此,楓橋寒山寺聞名天下。
“君到姑蘇見,人家盡枕河”。蘇州是典型的江南水韻古城,2500多年以來,水陸雙棋盤的城市格局令無數(shù)人傾心向往。蘇州運河與古城同齡。運河之水同時滲透并映襯了蘇州古城悠長的歷史文脈。
千百年來,沿著蘇州運河,一路古驛站、古纖道、古城門、古關(guān)、古塔、古橋、古寺、古廟、古巷、古鎮(zhèn)……既是從吳門望亭開始,經(jīng)過滸墅古關(guān)、橫塘驛站、虎丘古塔、七里山塘、楓橋古鎮(zhèn)、繁華閶門、盤門三景、寶帶長橋、松陵古道,最終到達平望古鎮(zhèn)的《蘇州運河十景》,也是歷朝歷代陸機、張翰、李白、韋應物、劉長卿、白居易、劉禹錫、杜牧、范仲淹、范成大、文徵明、唐寅、吳偉業(yè)、汪琬等眾多文人墨客留下詩詞無數(shù)的運河足跡。我們在《詩讀運河》里循著他們的足跡,賞玩蘇州運河沿線的名勝古跡,也體悟著詩人們對蘇州古城的心靈體驗與獨特感受。
看似尋常卻不普通的
姑蘇人家與宅中的磚頭
明清時期蘇州成為中國東南地區(qū)的商業(yè)大都會,各路商人云集吳地,蘇州地區(qū)的全晉、徽州、潮州等會館,至今保存著不同風格的磚雕,蘇州磚雕顯現(xiàn)出包容多元文化的特性。蘇州磚雕可看作是江南磚雕的集中縮影,與徽州磚雕、晉南磚雕、甘青陜磚雕和廣州磚雕并列為中國磚雕的幾大流派。
蘇州保留了宋、明、清、民國各時期的磚雕,呈現(xiàn)出成系列的發(fā)展過程?!短K州磚雕》里,作者深入到老城區(qū)古宅的多重門庭院落中,遠至東山、西山偏僻的古村落,調(diào)查和記錄的磚雕已超過蘇州市古建園林調(diào)查著錄的297座磚雕門樓的范圍,拍攝了數(shù)以千計的磚雕照片。在浩繁的蘇州磚雕資料中,抓住磚雕門樓字牌上的磚刻紀年,以此為標尺,對蘇州磚雕的建筑形制和圖案紋樣進行了斷代研究,為一些罕有紀年的蘇式古代工藝產(chǎn)品提供了科學的斷代依據(jù),具體而中肯地分析蘇州磚雕的藝術(shù)特征,并且從社會學的角度出發(fā),揭示了蘇州磚雕的文化內(nèi)涵。
蘇州從明中期開始用磚修造豪宅,明晚期磚修的宅院已比比皆是,且蘇州的磚修宅院也帶有詩、書、畫一體的文人氣息。歲月的侵蝕與時代的發(fā)展,讓這些老宅院變了模樣,當年住在那些宅院里的人與物也失去了蹤影。鄧邦述故居里,群碧樓的藏書去了哪兒?廖太夫人的墓碑怎么會留在了故居里?在原蘇州市廣濟醫(yī)院的更生樓里,美國醫(yī)生詹姆斯·惠更生是如何一個人創(chuàng)辦兩所醫(yī)院的?他的后人又是幾時到訪蘇州尋找父輩足跡的?顯耀一時的唯亭顧氏怎會在蘇州城中筑有七個園子?族中顧廷龍與顧頡剛又是怎樣的關(guān)系?閶門內(nèi)下塘街陸肯堂、陸潤庠故居里,中、西、東三宅住了家族哪些人?陸狀元家的保鏢與墳客又是怎么回事……
《姑蘇名人故居》中,以口述實錄的形式“親歷、親見、親聞”,收集整理了一批名人史料,有的鮮為人知,有的更正了一些坊間傳聞,娓娓道來,是地地道道的江南故事。
另一個顧氏與他們的“萬貫家藏”
作為蘇州土著望族之一,顧氏在東漢時與陸、朱、張并稱吳中四大家族。不同于《姑蘇名人故居》中講到蘇州一個著名顧氏——以“江南第一讀書人家”著稱的顧頡剛、顧誦芬家族,《江南收藏世家過云樓》講的是蘇州另一個著名顧氏——過云樓顧氏。
過云樓顧氏不僅將過云樓和怡園與蘇州地區(qū)緊密地連接在一起,在百余年間,還將人文薈萃的文化學者和藝術(shù)家團結(jié)在一起,融入江南文化的大發(fā)展之中。
在150多年的傳承脈絡中,過云樓顧氏家族不僅僅在書畫收藏方面蜚聲海內(nèi),在詩詞文賦、文獻整理、國學研究、昆曲、古琴,甚至對西洋繪畫的推介和攝影的實踐上也都有不同程度的建樹和貢獻,《江南收藏世家過云樓》就形象地刻畫出了過云樓五代傳承人的不同面貌,以及各自的成就與貢獻。
在全面把握和研究過云樓文獻檔案的基礎(chǔ)之上,作者多次采訪過顧氏家族在世的后代子孫,書中內(nèi)容讀來有血有肉。比如講到顧文彬為官,他是如何跟隨咸豐皇帝倚重的朝廷要員辦理案子的,給咸豐皇帝也留下了良好的印象;講顧文彬情商很高,如何處理與兩位不和諧的頂頭上司之間的關(guān)系的。憑借才干與為人處世,顧文彬得以擔任浙江寧紹臺道員,并始建怡園。
因還在任上,園林營造便由三子顧承主持,父子間通過頻繁的書信往來商定細節(jié)。顧文彬反復強調(diào)“園須繪成圖樣,方能動手”。顧氏父子都是精于書畫鑒賞的收藏家,主人和設(shè)計師皆深諳畫理,因此,怡園是以畫造園的范例。
怡園初步落成,顧文彬請顧沄“分景為圖”。顧沄墨法明潤秀雅,筆意清麗疏古,功力深厚,氣韻秀出。他不僅是丹青圣手,還善于園林設(shè)計營造。
完成的《怡園圖》冊,冊首由俞樾題名,顧沄作圖20幅,每幅圖對頁為園主所征親友同仁題詠,跨越30年。20位題詠者皆是名重一時、可圈可點的顯宦名流、飽學之士。
現(xiàn)收藏于南京博物院的《怡園圖》冊見證著顧氏家族命運的跌宕與傳承,《顧沄怡園圖》為首次單獨出版。如果能在怡園展圖觀園,詞境與琴韻、畫意與園景巧妙融合,便更能體會到怡園那份獨具特色的文氣與匠心。
影像為證,以史為鑒
時光荏苒。如果字里行間尋覓江南的感覺還不到位,那么亦文亦圖,從更視覺的角度入手吧:或以紀實的影像膠片,或以抽象凝練的水印版畫。
《一城一姑蘇》里,近200幅黑白攝影作品拍攝于1987年到2021年間。與此前出版的《一路一平江》《一水一盤門》二書合篇為姑蘇古城人文三部曲。
影像所見,古城內(nèi)依然保持著“水陸并行,河街相鄰”的雙棋盤格局、“三縱三橫一環(huán)”的河道水系和“小橋流水,粉墻黛瓦,古跡名園”的獨特風貌。風蝕剝落的白墻、青苔滿布的黑瓦、穿梭的船只、光滑的石子路……處處是蘇州的氣息與江南的韻致,甚至連空氣里水汽都能一一傳達。
時代的變化終究呈現(xiàn)在了人們的臉上與人們的生活方式上,也體現(xiàn)在了環(huán)境和心境里。姑蘇古城就是蘇州的根,說永不變是騙人的,但依然保有那獨一份的靈魂與氣韻。
與于祥先生的膠片表達方式不同,沈民義先生用一百幅水印版畫來展示蘇州的景觀,先生水墨、油畫、粉彩、書法皆所擅長,最突出的成就還是在水印版畫上,曾獲魯迅版畫獎,在版畫界有很大的影響。
《蘇州百景》刀筆更凝練,色彩更寧靜。這套水印版畫系列,不但反映蘇州的舊時風景,如古跡、園林、街巷、橋梁,還反映出時代發(fā)展的痕跡,更反映出當今蘇州城鄉(xiāng)建設(shè)的新面貌。3年創(chuàng)作畫稿108幅,最后定為101件,共刻版800余套色,印制35000余張次。
當一切喧囂皆化為過眼云煙時,我們以史為鑒以知興替。
《志說蘇州》里面的文章,有的濃墨重彩,有的尋幽探微,有的直說其事,蘇州因此而變得更加具象化。它更像一套導航系統(tǒng),引領(lǐng)讀者打開蘇州的大門,來幾場蘇州地域文化之旅,領(lǐng)略這塊江南福地的風采,展示蘇州地域文化的鮮活場景,吸引人們從不同角度,領(lǐng)略其千姿百態(tài)。里面有對各種歷史事件與歷史人物的有趣記述,有對建筑、寺廟、遺址等文物古跡的深入解析,有對民俗、傳說、地方、風土人情等的生動描述,也有詳談歷史名人與蘇州的不解之緣,即便有些內(nèi)容我們已經(jīng)耳熟能詳,但由蘇州市地方志工作者寫來,一定會從中有全新的發(fā)現(xiàn)和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