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樣與群體力量的辯證
——《大森林記得一棵樹》創(chuàng)作談

文|宋青松

2020年五月初的一天，我突然接到一個陌生電話，邀請我參加全國政協(xié)人口資源環(huán)境委員會舉辦的“關(guān)注森林活動20周年表彰大會”，并說政協(xié)主要領(lǐng)導(dǎo)要出席會議并頒獎。我的第一反應(yīng)是竟然遇到了騙子，因為我實在想不起自己與這樣一個會議有什么關(guān)系？我本人不是政協(xié)委員，雖然小時候在林區(qū)上過學(xué)，可離開林區(qū)已有四十多年了，怎么會讓我參加這樣一個重要會議，而且還受表彰？我反復(fù)問打電話的人，你是怎么找到我的，為什么要找我？他說是通過陜西一個作曲家找到我的。這個作曲家我果然認識，我們一起當過一次評委。他也反問我：“你是不是宋青松老師？”我說：“是啊！”他又問：“你是不是寫過一首歌曲《大森林記得一棵樹》？”我說：“對啊，可這與政協(xié)有什么關(guān)系??？”他進一步解釋說：全國政協(xié)曾經(jīng)發(fā)起關(guān)注森林活動，今年是二十周年，要隆重表彰，《大森林記得一棵樹》這首歌曲塑造了植樹人、護林人的美好形象，弘揚了塞罕壩精神，根據(jù)這首歌曲的影響和你創(chuàng)作的其他相關(guān)作品，組委會評選你為“關(guān)注森林活動20周年突出貢獻個人”稱號。我終于相信了，并于2020年5月27日，參加了在全國政協(xié)禮堂舉行的關(guān)注森林活動20周年總結(jié)表彰大會，全國政協(xié)主席汪洋親自到會，并與獲獎先進集體和個人合影留念。我打開證書一看，組委會成員包括：全國政協(xié)人口資源環(huán)境委員會、全國綠化委員會、國家林業(yè)和草原局、教育部、國家廣播電視總局、中華全國總工會、共青團中央、中華全國婦女聯(lián)合會、中華全國工商業(yè)聯(lián)合會和中國綠化基金會等10家單位。這可能是我獲得的證書中大紅印章最多的一個，而且我是獲獎?wù)咧形ㄒ坏囊幻魳饭ぷ髡撸氩坏揭皇赘枨o我?guī)砹艘粋€意想不到的榮譽。關(guān)于這首歌曲的創(chuàng)作還真有一段故事……

那是在2016年的一次創(chuàng)作會議上，我認識了河北省青年作曲家錢郅禎，他說一直期待與我合作一首作品，我也答應(yīng)了他的要求，可是一直沒有適合的作品。2017年9月，京津冀三地音協(xié)組織詞曲作家到塞罕壩采風，錢郅禎約我一起為塞罕壩寫一首歌。可是由于工作原因，我沒有成行。錢郅禎非常執(zhí)著，說：“宋老師，你來不了，我給你直播吧。”于是他將采風的全程基本都錄下來，用小視頻一段一段地發(fā)給我，我也一一認真地看著，其中護林人的講解以及“夫妻哨”等許多細節(jié)都令我感動，我想以此為契機開始創(chuàng)作。但我在網(wǎng)上進一步了解相關(guān)事跡時，無意中看到了一個關(guān)于那棵“功勛樹”（也稱“英雄樹”）的報道，其中有這樣一段話：

“解放初期，頻頻襲擊首都北京的沙塵暴，成了新中國的心患，也引起了林業(yè)部門和各級政府高度重視。1957年11月，河北省人民委員會批準承德專署建立承德塞罕壩機械林場，1958年11月完成了房屋土建工程。塞罕壩惡劣的自然條件和艱苦的生活條件，使人難以生存，再加上林場近兩年來造林成活率幾乎為零，林場便主動要求下馬。

“1961年，林業(yè)部得知消息后決定派員考察。時任林業(yè)部國有林場管理總局副局長的劉輥臨危受命，帶領(lǐng)陳希誠等6名專家前往河北塞罕壩實地考察。10月末的塞罕壩，寒風吼叫，大雪紛飛，儼然一派冬天景象。劉輥帶領(lǐng)考察組騎馬在人跡罕至的雪原上踏查了3天，終于在點將臺的石崖下發(fā)現(xiàn)了天然落葉松的殘根；當歷盡千辛萬苦，在茫?；囊暗募t松洼一帶又發(fā)現(xiàn)碩果僅存的一棵粗壯挺拔的華北落葉松時，激動的心情難以言表……

“高大挺拔的落葉松約有20米高，筆直的干、筆直的枝。樹干正好兩個人合抱那么粗，在樹干的7米多高處分出三條枝干，有兩條向上又長成一條枝干，直插云霄，樹梢上隱約有雷擊的痕跡；樹腳下用碗口大的石塊堆砌圍起來，可能是過往行人依樹搭建的敖包，樹底下敖包的周圍是石塊裸露的貧瘠土地?！?/p>

其中提到的“碩果僅存的一棵粗壯挺拔的華北落葉松”就是后來被譽為“功勛樹”“英雄樹”的那棵樹，也是我歌曲創(chuàng)作的原型和動力。可以說正是這棵樹的存活堅定了塞罕壩人植樹造林的堅定信心，沒有那棵樹可能就沒有這片大森林，而沒有這片大森林那棵樹又是多么孤獨，甚至不會得到保護。我決定就從這棵樹寫起，寫一棵樹的精神，塑造出一個英雄的形象，于是寫出歌詞：

一棵樹站在風口處，

雷擊雪壓寂寞孤獨；

老了枝干瘦了肌膚，

卻練出一身鋼筋鐵骨。

然而，只寫一棵樹是不夠的，是無法反映塞罕壩的氣象和精神的，我更要寫這片森林和如今呈現(xiàn)的美好景象，于是接著寫：

一片林簇擁那棵樹，

花開鳥鳴陽光雨露；

美了山川富了沃土，

長出了條條通天的路。

一棵樹的孤獨堅定形象和一片林的繁榮茂盛形象分別塑造后，在副歌中我從兩個側(cè)面進行了升華，一方面是寫英雄樹給人們的啟示和它對大森林的感召，強調(diào)榜樣的力量：

英雄樹召喚大森林，

擎起一方天抓住一把土；

歷盡艱辛成畫圖，

把蔭涼留下把風沙擋住。

另一方面，寫大森林對英雄樹的敬仰和對英雄精神的傳承，同時歌頌樹木“用綠水青山為人間造?！钡母呱芯辰纾?/p>

大森林記得那棵樹，

記得他堅守記得他付出；

記得去圓他的夢，

要綠水青山為人間造福！

作曲家錢郅禎拿到這首歌詞后非常高興，進行了認真的譜曲并征求了許多著名作曲家的意見，進行了修改完善，定稿后邀請了著名歌唱家陳思思演唱，陳思思很喜歡這首作品，多次在中央電視臺的幾個欄目演唱，并參加了在塞罕壩舉辦的森林音樂會。這首作品雖然在全國還沒有流傳，但在全國綠化委員會、國家林業(yè)和草原局系統(tǒng)，在塞罕壩產(chǎn)生了廣泛影響。這也給了我那次偶然獲獎的機會。當然，那次獲獎還和我創(chuàng)作了其他一些有關(guān)森林的詩歌和歌詞有一些關(guān)系，但主要就是因為這首《大森林記得一棵樹》。

而我創(chuàng)作這首作品的目的并不只限于歌唱那棵“功勛樹”，甚至不只為了弘揚“塞罕壩精神”，這里有我更深層次的思索，我希望我們能從中找到更多人文思考。后來我為此寫下一篇小文：

能夠讓一棵樹圓夢的是大森林，

能夠讓大森林記住的是英雄樹。

大森林記得一棵樹，

每棵樹也該記著育林人！

記得十多年前的北京還常常被沙塵暴困擾，而近些年那些沙塵無聲無息地消失了，有一個名字卻浮出在我們的面前：塞罕壩。

現(xiàn)在關(guān)于塞罕壩可以找到無數(shù)的資料，她不但為北京擋住了風沙，更成為一種精神被傳頌。當我追蹤這種精神的起源時，卻看到了一棵樹，一棵被稱為“英雄樹”或“功勛樹”的老松樹，它算不上高大偉岸，甚至顯得蒼老孤獨，但正是它站在風口頑強地活著，給了第一代塞罕壩造林者以鼓舞和信心，成為他們的精神支撐，讓他們堅信：“這棵樹能活，我們栽下的樹也能活！”樹不知道自己會成為人的榜樣，第一代造林人也不會想到今天會成為大家學(xué)習的榜樣，但他們用一種精神支撐著、堅持著、執(zhí)守著，一棵一棵地栽，一片一片地種，終于有了成為世界奇跡的大森林——美麗的高嶺塞罕壩。正是他們?yōu)槲覀儞踝×孙L沙塵暴，留下了清風細雨，讓我們享受著他們造下的福。

看著茫茫的森林我想到了那棵曾經(jīng)孤獨的“功勛樹”，它就是一個象征、一個榜樣。雖說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但是只有一棵樹顯然是不夠的，無論它多么高大、多么頑強，都無法抵擋茫茫的風沙，只有當它的精神傳播開來，營造出無邊的森林時，也就是說只有當榜樣被學(xué)習、被仿效時才會真正成為無窮的力量，所以我們應(yīng)該樹立榜樣、更要學(xué)習推廣榜樣才能營造出一種環(huán)境、一種氣候、一種精神！

自然界是這樣，我們的社會也是一樣，人生的成長需要榜樣、需要引領(lǐng)、需要一種精神，我們要找到自己的榜樣、自己的引導(dǎo)者，更要傳播他的精神，與他共同營造一種積極向上、風清氣正的社會環(huán)境。一棵樹的力量是有限的，一片林的力量卻是無窮的；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一個群體的力量卻是無窮的。大森林記得一棵樹，每棵樹也該記著育林人！我們?nèi)绾螐陌駱又屑橙×α抗餐瑺I造一個好的社會氛圍？希望通過歌聲，一棵樹與一片林的故事，能給你我一些啟迪。

作詞：宋青松

作曲：錢郅禎

演唱：陳思思

一棵樹站在風口處，

雷擊雪壓寂寞孤獨；

老了枝干瘦了肌膚，

卻練出一身鋼筋鐵骨。

一片林簇擁那棵樹，

花開鳥鳴陽光雨露；

美了山川富了沃土，

長出了條條通天的路。

英雄樹召喚大森林，

擎起一方天抓住一把土；

歷盡艱辛成畫圖，

把蔭涼留下把風沙擋住。

大森林記得那棵樹，

記得他堅守記得他付出；

記得去圓他的夢，

要綠水青山為人間造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