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由甲
中國人是很會吃的,各地有各地的美食,而我的故鄉(xiāng)東北一定是萬花叢中顯眼的一個。故鄉(xiāng)的美食也許沒有紅土上的精致、黃土上的味美,卻有黑土上的樸實。故鄉(xiāng)有許多吃不膩的家常菜。
就拿腌酸菜來說,將新鮮的白菜放在大鐵鍋里,用水焯一遍,然后搬出一口一米高的大缸,把白菜塞進去,撒些大粒老粗鹽,再拿一塊大石頭壓住缸口封頂,靜靜地讓它發(fā)酵一兩個月,這看似平淡無奇的白菜就搖身一變,成了爽口的酸菜。過年殺豬的時候,從酸菜缸子里撈出一些酸菜,和豬肉、血腸放進磨盤樣的大鐵鍋里,倒幾瓢水,等水開,酸菜的味道被激發(fā)出來,豬肉的油脂也被酸菜完全吸收掉,豬肉變得肥而不膩,酸菜的酸味也淡了些。這時再添上幾根粗柴,用扇子扇上幾下,只見鍋底冒出蛇樣火苗,像是誘惑你似的,看不見菜,但是能聞到陣陣香味兒,這就是大名鼎鼎的“酸菜汆白肉”。若覺得咸膩,配著蒸土豆、蒸紅薯,在天寒地凍的季節(jié)里,實在是佳肴。東北地區(qū)有一首著名的歌曲《東北人都是活雷鋒》,最后一句是:“翠花,上酸菜!”這里的酸菜就是指酸菜汆白肉。因為白肉的鮮美、血腸的滑嫩、酸菜的爽口,這道菜成了東北的標志性美食。
還有子粥。說起子粥,人們常用“一股大子味”形容東北人說話,形容東北人爽快、耿直的性格。其實,子粥是養(yǎng)生的、養(yǎng)胃的。將玉米碾碎,但不碾成粉末———那就成玉米面了。加水泡,使玉米子吸水變得飽滿,這樣做出來的粥表層晶瑩剔透,噴香撲鼻。一口喝下,你會感覺子從嗓中滑過,伴隨著輕微的刺痛,令你無比充實。一時,人的樸實、純善、甘與辛、樂與苦,全集于舌尖,可以說是人間百味此一獨絕。
再有大鍋燉。大鍋燉不貴,一鍋也就二三十塊錢,它有一個突出特點———亂。把幾種毫不相干的菜放到一個鍋中,便可以迸發(fā)出不一樣的味道。最普遍的就是大白菜、蕓豆、土豆加粉條,如果想吃肉,就再放點兒排骨,加水燉一段時間,隔著鍋蓋就能聞到香味兒。盛到盤里,菜壘得像座小山包,“山上”還淌著醬汁做的“小河”,讓你忍不住拿起筷子狼吞虎咽。一道大鍋燉,能使任何厭食、挑食的小孩子重新回到餐桌上。
都說東北冷、東北窮,可在這片土地上,卻有一群人,他們辛勤勞作,開墾出了一片富饒的黑土地。他們用質(zhì)樸的吃食向人們訴說著一段段開荒奮斗的日子,一種吃到熱飯的人最基本的快樂,一種純樸的人性,一種剛烈的人性。于是一份酸菜汆白肉、一道大鍋燉,就總使我想起那高舉的鍋鏟、冒火的爐子,和窗外皚皚的冰雪,還有從白茫茫的蒸汽中端出的一碗子粥。
這是故鄉(xiāng)的美食。
教師點評
小作者選取故鄉(xiāng)的吃食作為描寫對象,從東北人常見的家常菜———腌酸菜、子粥、大鍋燉著手,層次清楚,內(nèi)容豐富。每種食物,小作者都能抓住其主要特征,將其制作過程描繪得具體生動。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東北家常菜通過小作者的文字躍然紙上,讀來令人垂涎三尺。同時,小作者敏銳地捕捉到了每種食物背后濃濃的人情味與煙火氣,字里行間流露出的淡淡鄉(xiāng)思令人動容。本文語言質(zhì)樸自然,平實易懂,卻意蘊深長,觸人心弦,頗有滋味。
(牛犖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