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達：由熬長夜而創(chuàng)基業(yè)

陳晨 俞可

摘? ?要：鑒于對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早期傳播作出的開創(chuàng)性貢獻，李達被毛澤東譽為“理論界的魯迅”。從留日期間為救亡苦尋出路，到留學回國為中共一大召開巧設方案，李達求索一劑救國良方;從組建中華民國留日學生總會大中華民國救國團以宣傳全民抗日，到擔任中共一屆中央局宣傳主任以傳播馬克思主義，李達高擎一面赤色旗幟;從留日期間研讀并翻譯馬列經典，到終身捍衛(wèi)馬克思主義并培育革命力量，李達開墾一片思想沃土。以李達為代表的留學人員無愧于締造建黨偉業(yè)的“真正的人”。

關鍵詞：李達 留日 留學生 建黨

“你（李達）就是理論界的魯迅，我一直就是這么個看法！”毛澤東1956年7月在武漢東湖賓館接見時任武漢大學校長李達時作出如是判斷。1936年在父親李輔仁80歲壽誕之際，李達為父親代筆所撰寫的《自序》壽屏，懸掛于湖南永州的故居中堂：“三子鶴鳴，學而能成其名，教授于大學，垂二十年，著述盈筐，桃李滿天下，而自持不阿，絕意仕進。學者立身，行世固當如是，報國之道豈止一端哉！”終身秉持報國之道，只因李達所代表的留洋學子負笈苦學，“以便將來回國搞好我們自己的國家”，即便“要忍耐著”留學期間“不堪忍受的欺凌侮辱”。以妻為佐，守初心;以刊為桅，舉旗幟;以筆為鞭，育新人。三度負笈扶桑的李達無愧于締造百年偉業(yè)的“真正的人”（毛澤東語）。

一、求索：從一高尋路到一大筑基

“今日之中國，主權失矣，利權去矣，無在而不是悲觀，未見有樂觀者存?！比毡痉ㄕ髮W學生陳天華1905年12月7日泣書《絕命辭》，次日蹈海殉國，以驚醒同胞“去絕非行，共講愛國，更臥薪嘗膽，刻苦求學，徐以養(yǎng)成實力，丕興國家，則中國或可以不亡”。此壯舉傳至陳天華故鄉(xiāng)湖南，在由始建于1739年的蘋洲書院于1903年改制而設的永州府官立中學堂（今永州第一中學）“引起了很大的風波”。就讀剛一年的李達“漸漸知道世界大事”：“當時的中國處在英、俄、德、法、日、意、比、荷的宰割之下，好像是‘羊處群虎之交’，瓜分豆剖，國亡無日?！睂W界由此頻頻掀起愛國運動，“昨天排英，今天排日，明天排美”。在赴京求學路上，李達“悲憤地覺悟到，中國已經變成了列強統(tǒng)治著的殖民地”。怦然“發(fā)生了愛國心”的李達“成了朦朧的民族主義者”，立志教育救國，先后考入京師優(yōu)級師范學堂（今北京師范大學）與湖南優(yōu)級師范學堂（今湖南大學）。

因孫中山1912年8月在表明北上共商國是之目的時提出“尤在振興實業(yè)”，李達遂棄師范從理工，由教育救國而實業(yè)救國。1913年“參加統(tǒng)考到日本去留學，就是抱著這個目的去的”。清政府駐日公使與日本文部省1907年達成的“五校特約”，指定文部省直轄的五所高等教育機構自1908年起15年內每年定額錄取中國官費生。在此特約的框架下，李達考取湖南留日官費生，名列榜單第二，入1902年建校的東京高等師范學校（今筑波大學，簡稱一高）數(shù)理科學習。因懸梁刺股般攻克外語而患肺病，留日僅一年便回國養(yǎng)病。三年后，1917年春，李達再度赴日，考取作為帝國大學預科、學制三年的第一高等學校（今東京大學教養(yǎng)學部），編入1908年專為中國留學生開辦的特設預科第二部，即理、工、農科以及醫(yī)科的內藥學科，學制一年。經每周修學32個課時的修身、日語、英語、數(shù)學、物理、化學、畫圖、體操等課程，李達1918年9月底修完特設預科。隨之升入大學預科，編入第二部工科1年級第1組，學習正規(guī)課程。

一心難以只讀圣賢書。鑒于日本軍國主義政府向袁世凱政權提出“二十一條”要求，李達“沉痛地感到”：“如果不尋找新的出路，中國是一定要滅亡了，可是新的出路又在哪里呢？這對我們仍是茫然的。當時我們就象在漫漫長夜里摸索道路的行人一樣，眼前是黑暗的，內心是極端苦悶的?！贝穗H，俄國十月革命如驚夢之春雷，“震動了全世界，震動了中國人，特別是震動了富于政治警覺性的中國知識分子”。李達從日刊獲悉這件“人類有史以來破天荒的大好事”，對蘇維埃政權“感到無限的喜悅”，“才知道‘過激派’和‘過激主義’就是布爾什維克和布爾什維主義，而布爾什維主義就是列寧主義，列寧主義又是馬克思主義，這才知道馬克思主義、列寧主義的名稱”，由此“初步樹立了對馬克思主義的信心和對蘇俄的向往”，并堅信，“要救國，除了依照俄國的辦法，實行社會革命，打倒北洋軍閥政府，建立社會主義國家以外，是不能抵抗日本的侵略的”。

要救國，唯有堅信，“除非到共產主義全面實現(xiàn)的時代，共產黨不可一日不存在”。1920年8月4日，李達結束留學生涯歸國，抵滬“尋訪‘同志’”，從留日學長、久仰的“五四運動的總司令”陳獨秀處喜聞籌備共產黨組織之意圖。陳獨秀一年前因散發(fā)起草的《北京市民宣言》而被捕，李達即刻在1919年6月24日《民國日報·覺悟》上撰寫《陳獨秀與新思想》予以聲援：“‘肉體的’陳先生可以捕得的，‘精神的’陳先生是不可捕得的”。在協(xié)助陳獨秀編撰《新青年》時，結識編務助理王會悟。兩人遂結連理，婚禮即在《新青年》編輯部，由陳獨秀夫人高君曼操辦。而之前三個月，亦在《新青年》編輯部，李達與陳獨秀、李漢俊、沈玄廬、沈雁冰、陳望道、俞秀松共同組建上海共產黨早期組織，即中國共產黨上海發(fā)起組。因陳獨秀1920年12月赴廣州任職而由李漢俊代理書記，李漢俊又與陳獨秀產生分歧并憤然辭去代理書記，自1921年2月至1921年7月，李達實際主持中國第一個共產黨組織。1921年6月，李達與由李大釗介紹來滬的共產國際代表馬林和赤色職工國際代表尼可爾斯商討建黨事宜。李達統(tǒng)籌陳獨秀、李大釗與共產國際三方意見，遂與李漢俊分別致函北京、長沙、武漢、濟南、廣州、日本、歐洲的黨組織，要求各地派遣兩位代表來滬出席黨的全國代表大會，并匯去由共產國際提供的路費。在長沙新文化書社，毛澤東收悉李達信函，請他代表長沙共產主義小組“赴ΟΟΟΟΟ（共產主義者——筆者注）之約”，并附上200塊大洋路費。7月23日晚，中共一大9名代表，以“北大師生暑期旅行團”名義，分批走出白爾路389號（今太倉路127號）博文女校，前往一大會場。因經密歇根大學法學博士、上海學聯(lián)評議長何世楨介紹而在中華上海女界聯(lián)合會從事文秘，王會悟得以與中華上海女界聯(lián)合會會長徐宗漢共事。而這位留日學子黃興之遺孀兼任1914年創(chuàng)辦的博文女校董事長，“以竭女子之知能，啟發(fā)國民之自覺，提倡社會服務為宗旨”的中華上海女界聯(lián)合會即設在該校。王會悟便借用校舍作為一大代表宿舍。一大最后一日遭到法國巡捕房突襲，王會悟遂把一大閉幕式安排在家鄉(xiāng)嘉興南湖的一艘游舫上。琴瑟和鳴，既奏響一曲百年和好之情歌，更唱響一部百年初心之史詩。

二、宣傳：從金鼓齊鳴到赤旗招展

“排外救國，已成為當時學生的共同心理?！睅煼犊瓢喑錾淼睦钸_在永州就讀期間便感悟教育救國之道。作為“反對帝國主義最有激烈情緒的一人”，之后成為最年長的赴法勤工儉學的湘籍老鄉(xiāng)徐特立，1909年12月8日在長沙修業(yè)學校（今湖南農業(yè)大學）授課時，歷數(shù)“甲午戰(zhàn)爭之后，帝國主義對中國的侵略無所不至，清朝政府事事屈從洋人的要求”等屈辱，言至1902年湘西“辰州教案”，聲淚俱下，竟持刀斷指，蘸血寫下“驅逐韃虜，恢復中華”八個字，“借以激勵學生反對帝國主義的侵略”（徐特立語）。此義舉給在長沙就讀私塾的毛澤東“對革命的第一次感性認識”（毛澤東語），一封寄往永州校園的《徐特立斷指血書：號召全國人民起來做反日救國運動》亦激起千重浪，永州學生紛紛“對日本侵略者和清朝賣國政府的罪行義憤填膺”，以抵制日貨與練軍事操培育愛國情懷。“這一類的反帝愛國運動在那時是年年都要舉行的，每逢帝國主義者向清廷提出亡國性的侵略條件時，知識分子和青年學生們就集會、游行、喊口號、發(fā)宣言、向清廷請愿?？墒沁@些運動每一次都以被壓制而告終?！?/p>

華夏學子所在之處，無論祖國與他鄉(xiāng)，反帝運動如火如荼。針對段祺瑞政權1918年5月與日本軍國主義政府秘密簽訂喪權辱國的《中日共同防敵軍事協(xié)定》，“留日學生一致認為這是日本帝國主義‘假虞滅虎’之計”，群情激憤。李達就讀的第一高等學校中國留學生“尤忿不勝忿，已于2日全體決議歸國”，且“分派代表多人到各校，各省同鄉(xiāng)會一致贊成”（《民國日報》，1918年5月11日）。僅東京36所大專院校，中國留學生罷課占比便高達96%（日本警視廳5月15日調查資料）。1918年5月5日，各校同鄉(xiāng)會、同窗會代表聚集東京，決意組建“大中華民國救國團”，作為中華民國留日學生總會（李大釗等留日學子1915年2月11日在位于東京神田神保町的中華民國留日基督教青年會駐地創(chuàng)建）的一種特殊組織形式。該團派遣先發(fā)隊同時前往北京和上海。李達與救國團副干事長阮湘及王希天、龔德柏4人組成北京先發(fā)隊先抵津并成立救國團天津支部，隨即抵京并成立救國團北京支部，訪各大報館與各界人士，尤其聯(lián)手鄧中夏、許德珩為代表的北京大學學生，決定5月21日共同發(fā)起向段祺瑞政權請愿示威運動，可視作五四運動的預演。救國團“預定喚起國內學生大搞救國運動的希望終于沒有實現(xiàn)”，反而讓北洋政府借機解除“五校特約”，這驚醒李達：“要想救國，單靠游行請愿是沒有用的;在反動統(tǒng)治下‘實業(yè)救國’的道路也是一種行不通的幻想?！崩钸_6月三度赴日，增添一重身份：天津《益世報》東京特約通訊員。因“擔任天津漢字報紙《益世報》特約通訊員，與俄國激進派有共鳴，其行動屢次報告過”，抵日的李達已遭日本外務省監(jiān)視。五四運動爆發(fā)，以“天放”作筆名，李達每隔兩天撰寫一則長篇通訊發(fā)往國內，《益世報》用大號字登載。1920年8月3日，在中國基督教青年會館，留學生總會舉行全體大會，身為留日學生總會文牘主任的李達負責起草檄文《反對日本援助我國禍首的宣言》《留日學界關于時局的通電》，“以吳友仁的假名羅列了極端的排日文字”（日本外務省外交史料館檔案），揭露日本軍國主義與國內軍閥專制主義暗中勾結，要求徹底改革北洋政府體制。李達亦以救國團1918年7月5日創(chuàng)刊的機關刊物《救國日報》為平臺，對日本滅亡中國的陰謀“擊鼓而鳴以攻之”。

要救國，唯有“實行社會革命，打倒北洋軍閥政府，建立社會主義國家”。無產階級革命只有共產黨作為“參謀部”，“才有勝利可言”。“共產黨是無產階級的柱石，是無產階級的頭腦?！敝袊伯a黨深諳擊鼓鳴金之道。一大推舉李達擔任宣傳主任，實乃唯才是用?！吨袊伯a黨第一個決議》指出：“一切書籍、日報、標語和傳單的出版工作，均應受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或臨時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的監(jiān)督。每個地方組織均有權出版地方的通報、日報、周刊、傳單和通告。不論中央或地方出版的一切出版物，其出版工作均應受黨的領導。任何出版物，無論是中央的或地方的，均不得刊登違背黨的原則、政策和決議的文章。”首任總書記陳獨秀1921年11月簽發(fā)中國共產黨成立以來的第一個通告，明確提出“中央局宣傳部在明年七月以前，必須出書（關于純粹的共產主義者）二十種以上”。1921年9月1日出版的《新青年》第九卷第五號刊發(fā)李達起草的《人民出版社通告》：因“近年來新主義新學說盛行”，而“特刊行各種重要書籍，以資同志諸君之研究”，旨在“指示新潮底趨向，測定潮勢底遲速，一面為信仰不堅者祛除根本上的疑惑，一面為海外同志圖謀精神上的團結”。中國共產黨第一家出版機構遂宣告成立，計劃出版《馬克思全書》十五種，《列寧全書》十四種，《康民尼斯特（即共產主義者——筆者注）叢書》十一種，其他九種。1921年9月至1922年6月，這家設在李達寓所的出版社業(yè)已出版《馬克思全書》兩種，《列寧全書》五種，《康民尼斯特叢書》五種。李達繼而主編《婦女聲》。這份1921年12月10日創(chuàng)刊的半月刊“專以宣傳被壓迫階級的解放，促醒女子加入勞動運動為主旨”，雖以中華女界聯(lián)合會名義出版，實為由中國共產黨主辦，且作為黨的首份婦女刊物。早在建黨前夕，李達便擔綱宣傳馬列主義之重擔。1920年11月7日，俄國十月革命3周年紀念日，效仿列寧由創(chuàng)辦全俄秘密政治報《火星報》而建黨之舉，上海共產黨早期組創(chuàng)辦《共產黨》月刊，由李達主編，以李達所得商務印書館稿酬充作辦刊經費。這份中國共產黨第一個黨刊之雛形，雖不標明編輯、印刷、發(fā)行的地點，發(fā)行量卻高達5000份。編輯部即設在李達王會悟夫婦新房，李達撰稿編稿，王會悟印刷發(fā)行。該刊遂成為各地共產黨早期組織緊密聯(lián)系的紐帶，并列入李大釗主持的北京大學馬克思學說研究會推薦書目。毛澤東1921年致信遠在法國勤工儉學的蔡和森：“出版物一層，上海出的《共產黨》，你處諒可得到，頗不愧‘旗幟鮮明’四字?！痹摽氏仍谌A夏大地樹起共產黨這面大旗，共發(fā)表文章53篇，其中李達執(zhí)筆的長短文累計38篇。在《共產黨》第五號短言中，李達明確提出共產黨在中國的兩大使命——“經濟的使命”和“政治的使命”。將中國變成赤色世界，須大張旗鼓。以報為鼓，以刊為旗;擊鼓而鳴，擎旗而展。

三、耕耘：從湘鶴長鳴到李逵揮斧

“著名共首，曾充大學教授，著有《現(xiàn)代社會學》，宣傳赤化甚力”。1928年的這份《湖南清鄉(xiāng)總報告》無視事實，即李達因與陳獨秀、張國燾等黨中央領導產生巨大政見分歧而早在1923年便自行脫黨（1949年12月，由留蘇學人劉少奇介紹及毛澤東等人做歷史證明人，李達“‘守寡’的日子終于結束了”，正式恢復黨籍）。國民黨湖南省政府1929年3月13日發(fā)出通令：“法網逃遁在外者亦有其人如李達等十五人均系著名共黨，若不緝案嚴辦，深恐死灰復燃，禍無底止……嚴密緝拿，務獲歸案法辦以消赤禍而靖地方，毋稍徇延為要，切記切記?！蓖罡搅懔昕h（李達祖籍地）在逃“共犯”名單，李達赫然居首。李達身為黨的宣傳家，即便脫黨，依然威震反動勢力。面對緝捕與淫威，李達斬釘截鐵說道：“要我不宣傳馬克思主義，辦不到！”攜手留日學生總會評議會前會長鄧初民、早稻田大學學士錢鐵如、明治大學校友熊得山，李達1928年冬創(chuàng)辦昆侖書店，出版《資本論》《反杜林論》等馬克思主義經典著作中譯本，以配合黨的地下出版機構華興書局，反擊“文化圍剿”。半年后，四人再度聯(lián)袂發(fā)起中國社會科學家聯(lián)盟，以學校課堂為真理講壇。

課堂內外、校園內外、國門內外，皆是學習場所，均為真理講壇。留日學子即把第一高等學校變成真理講壇。特設預科第一屆畢業(yè)生陳啟修是《資本論》首個中譯本譯者，所譯《資本論》第一卷第一分冊即由昆侖書店出版;特設預科第二部學長杜國庠1916年大學預科畢業(yè)后入京都帝國大學法科，投身日本近代馬克思主義研究泰斗河上肇門下，1919年7月學成回國，經李大釗舉薦而出任北京大學講師。五四運動之后，留日學生總會每年向設在上海的中華民國學生聯(lián)合會總會派遣代表，以“聯(lián)系排日運動相關事宜”。李達1920年7月底繼任這個被日本政府視作“過激評論員”的職務，以印有“中華民國學生聯(lián)合會總會理事、號鶴鳴”的名片于8月4日離日赴滬，并兼任1918年5月12日在上海正式成立總部的留日學生救國團的團長。因后繼無人、缺糧斷米、政府禁令，救國團及機關報《救國日報》由此終結。李達其實早已把留學精力從學專業(yè)轉向讀馬列，研讀《共產黨宣言》《資本論》《〈政治經濟學批判〉序言》《國家與革命》等原典，即其所言的“專事馬克思主義的學習”。救國團請愿示威運動失利，使李達深切覺悟：“只有由人民起來推翻反動政府，象俄國那樣走革命的道路。而要走這條道路，就要加緊學習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理論，學習俄國人的革命經驗?！弊?919年秋至翌年8月初回國，李達翻譯《唯物史觀解說》《馬克思經濟學說》《社會問題總覽》，涵蓋唯物主義、政治經濟學、科學社會主義，寄回國內由中華書局出版。讀馬列、譯馬列，李達進而以馬克思主義為武器投身革命。李達在東京目睹國內革命由五四運動而六三運動中工人階級作為革命力量的覺醒與崛起，遂接連于1919年6月18日與19日在《民國日報·覺悟》發(fā)表《什么叫社會主義？》和《社會主義的目的》，由此真正成長為馬克思主義者。

要救國，唯有像列寧那樣，“將馬克思主義的真相闡明表彰出來”，得以恢復“馬克思的真面目”。建黨前夕，在“社會主義與反社會主義”之爭與“知識階級中表同情于資本家與同情于勞動者的兩派”之爭中，李達以筆為鞭，鞭撻基爾特社會主義、無政府主義、第二國際修正主義、第四國際“左”傾思潮?！拔乙舐暭埠舻卣f：‘馬克思還原’！”馮玉祥譽其“為真理而奮斗的戰(zhàn)士”。毛澤東1936年夏得李達所譯“現(xiàn)階段對辯證法唯物論的系統(tǒng)說明”的《辯證法唯物論教程》，稱贊“這部書翻譯得及時”，并寫下近萬余言批語，繼而撰寫《實踐論》《矛盾論》。而李達所撰《社會學大綱》，“中國人自己寫的第一本馬列主義哲學教科書”（毛澤東語），毛澤東閱讀十遍并作眉批。毛澤東贊李達道：你是黑旋風李逵。你比他還厲害。他只有兩把斧，你有三板斧。你既有李逵的大忠、大義、大勇，還比他多一個大智。中共一大以來，經湖南自修大學（毛澤東創(chuàng)辦）校長、北平大學與中國大學經濟系主任、直至建國后政務院文化教育委員會副主任、湖南大學校長和武漢大學校長，李達以筆為鞭，此鞭乃教鞭。以中華女界聯(lián)合會名義，中國共產黨1922年2月10日創(chuàng)辦上海平民女學校，以“養(yǎng)成婦運人才，開展婦運工作”為宗旨。由李達任校務主任（校長），校址上海南成都路輔德里623號A（今成都北路7弄42-44號）。這所我黨創(chuàng)辦的第一所女校，設高級班與初級班，且“為無力求學的女子設工作部”，“為年長失學的女工”和“為一班不愿受機械教育的女子”“設專班”，實行工讀互助主義。該校不啻為“風雨晦冥中的晨雞”（陳獨秀語），女子由此邁出“到新社會的第一步”，“不上幾年，真的女子解放的先鋒隊到處都要組織起來了”。丁玲、王一知（張?zhí)追蛉耍?、王劍虹（瞿秋白夫人）、錢希均（毛澤民夫人）等共約30名學員“如出籠的小鳥，到了自由的天地”（王會悟語）。該校正對李達寓所后門，而就在李達寓所，1922年7月16日至23日召開中共二大。二大第一次提出黨的最低綱領，第一次提出黨的統(tǒng)一戰(zhàn)線思想，第一次制定《黨章》，第一次公開發(fā)表黨的宣言，第一次有時任黨的最高領導人出席，第一次系統(tǒng)規(guī)范工人運動、婦女運動和青年運動，第一次決定加入共產國際，第一次提出“中國共產黨萬歲”口號，由此標志建黨偉業(yè)最終完成。全國解放在即，毛澤東1949年以暗語致電李達：“鶴鳴兄：吾兄系本公司發(fā)起人之一，現(xiàn)公司生意興隆，望速（前）來參與經營?！苯h，這項開天辟地式的創(chuàng)業(yè)，在留日學人李達寓所大功告成，由此判斷，留學人員必能堅持用馬克思主義之“矢”去射新時代中國之“的”，科學回答中國之問、世界之問、人民之問、時代之問。

編輯 王亭亭? ?校對 朱婷婷